第33章 還未到離別之時
還未到離別之時
再回醴城,坐在熟悉的無牌字畫館中,芙芙只覺受傷的手都輕松了許多,與老板對視一眼,互相點頭便也算打了招呼。
倒上熱茶,展開信件,還算熟悉的幽香傳來,芙芙不免欣喜,這也算是離開佘國以來,悠婆婆傳來的第一封信。
“阿芙娅,終于等到你歸來。不必擔心屍毒,額間的月輪銀印我會為你重鑄,月神會保佑你。不必擔心祭典,祭祀的獻祭我已獨自完成,但祭祀的儀式仍需要你。不必在意采買,祭司自會完成他的職責。”
“等待你的朋友,帶回叛逃者,願炎尊保佑你。”
但放下信,芙芙不禁皺眉,這些天自己可只寫過一封信,遠在千裏之外的悠婆婆卻能知道自己在洛城所發生的事情。
“看來我沒有完全履行玉輪祭司的職責之事,婆婆已是心知肚明,本還想人就算不到齊先趕回去也算有個交代,現在看來還是再等等吧!”
霜降那日,芙芙光明正大坐在巷深酒樓二樓臨窗處,把臉埋進兔毫披風時,蒸羊糕端端正正被擺在其他小菜靠近自己的方向。
未等到伍瑭一行人,芙芙卻先見到了另外一抹熟悉的身影,只見三三一手牽馬,另一手牽着鐵鎖連環,鐵鏈聲和着馬蹄聲一時間讓衆人退避。
芙芙看向鐵鏈環鎖住的長袍,那層層包裹的黑衣人也不知是被厚重衣物壓彎了身子,還是體力不支,看着好似要比馬兒還矮上半分。
芙芙自然知道那黑袍人是木易霖,看向三三那身後稀稀拉拉跟着的馬車隊走向駝隊,芙芙不禁又是一陣失神,“祭司自會完成它的職責,原來如此。”
喃喃自語間,芙芙這才明白為什麽悠婆婆遠在千裏之外卻能知曉洛城發生的一切,細思之下,三三所說自己的經歷怕也是真假參半。
三三帶着大批貨物與木易霖都已經到了醴城,那麽“朋友”應該很快也能到吧!
如此想着只見希之牽着被鐵鎖鎖住的孫葛,卻依舊不能克制他的躁動,只見孫葛雙目怒睜,眼中滿布血線,而額間黑色木芽紋印卻還格外醒目。
來不及關心到底來了幾人,芙芙放下酒杯,正打算從窗而躍,卻又舍不得桌上羊糕,将懷裏的揣好的花酥倒出,用油紙将羊糕包好,這才向希之奔去。
“希之!發生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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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之正又不耐煩的為孫葛扯上黑袍遮蓋,聽見芙芙熟悉的聲音,立馬開始哭訴,“芙團子,這孫葛在趕路途中突然瘋魔,我診脈只能診出他是腦子的問題,用了一些曼陀散一類的藥物鎮他不住也就算了,少主用毒也沒能将他毒倒,這要是再不眠不休恐怕力竭而亡啊!”
“是蠱蟲躁動的緣故,五年之期已到,他們沒能參加祭神大典,子蟲失去與母蟲的連系怕是要破體而出了。”
芙芙一邊說着一邊用爪刀刺破指尖,正要用血跡為孫葛重新繪制他額間的圖騰,卻見黑袍怪物向她撲來,嘴中還喃喃自語,“是毒藥,是毒藥,是毒藥……”
三三及時拉緊鐵鎖,卻也滑跪在地,“小小姐!”
木易霖暴露在陽光之下,比起當日,他更是瘦如枯柴,加之屍毒更使得他如一具白骨一般。
衆人見白骨“複生”從原本的避讓變成了逃竄,就在這時,元景帶着一衆醴城軍靠近過來,“這是什麽怪物?你們又是何人?”
芙芙收好爪刀,連忙拿出過引行禮,“想必這位是留守在此的元校尉,當初我出發之時來醴城王府求過過引的章印,不知元校尉可還記得。”
接過過引,元景記起此事,“我想起來了,你是阿芙娅,佘國乃邊陲流民收容之所,采買與商販一事确實被允許,但這怪物你作何解釋,而且還不止一位。”
只見孫葛和木易霖都被鐵鏈控制住,卻依舊躁動不安,希之的雙手更是已見血痕。
“此事還請元校尉借一步說話,另外有關于陳中郎将的一些事情要與你提。”收好過引,芙芙再次行禮,這才見元景示意手下收好武器。
一行人來到醴城王府,孫葛與木易霖被捆綁于練武的沙柱之上再動彈不得衆人才心平氣和的坐下來。
幾人望向芙芙,芙芙嘆口氣便也開始解釋。
“剛剛元校尉也說過,佘國是邊陲流民的收容之所,這些人當中不免有背棄過自己原來國家的民衆,想要加入原本就在此處的原住民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價。”
希之點點頭,順着話茬便也往下說:“噢!我知道了,在一些古籍中有記載,沙漠之中有沙丘巫一族,信奉炎尊與月神,會巫蠱之術,所以他們加入原住民想要生存的代價是種下蠱蟲,而遠離佘國就會像現在這般被蠱蟲反噬。”
“确實如此,所以孫葛才會發狂至此,而木易霖似乎研制出了克制蠱蟲的屍毒,所以他額間的黑紋沒有顯現,但屍毒過于兇險,他不過是從一條絕路走向了另外一條罷了。”
說罷幾人各自嘆氣,三三也是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叛逃者果然是死有餘辜!佘國在他們走入絕境時給與他們一條生路,一直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不好嗎?”
幾人不語,其中緣由怕也不是幾句話能說道個清楚明白的。
但希之卻突然拍桌而起,“那這麽說,你們倆……豈不是……”
芙芙默認,三三點頭,希之更是一番着急,“那我們要快點趕回佘國去,不然你們幾個都危險了。”
芙芙拽着希之坐下,連忙寬慰,“不用擔心,我和三三體內的蠱蟲都還未到五年之期,而且我已經種上了與母蟲更為相近的子代蟲蠱,所以我剛剛打算壓制住孫葛體內子蟲的躁動,但卻被木易霖阻止了。”
幾人看向木易霖,希之最先偏過頭去,“木易霖這些天來被屍毒折磨的更加神智不清,有時我在想是否給他一個解脫來的痛快。”
三三卻一臉冷意的反駁道:“一般的叛逃者死便死了,但木易霖是木易家的王子,怎麽也得在祭神大典之後,推入萬蟲窟,讓他被萬蟲噬心。”
往小了說木易霖坑騙田家二小姐,将卷丹煉制成屍毒人,往大了說挑起大翰內亂,确實都是死不足惜,在座的自然是不能生出同情的心思。
芙芙拍拍希之的肩膀,自然知道那是他作為醫者的一份仁心。
這時也才見元景出聲:“如此我便也不做阻攔了,你們還是帶着他們趕快離開醴城吧!另外中郎将……”
芙芙這也才記起要和元景說洛城中的一概近況,其中隐去了自己的身份,其他便也都如實告知了。
“好個劉讓!狼子野心,中南軍終于是大仇得報!我等也終于是等來了一份答案。”元景不由得涕淚橫流,只恨自己未能參與那戰事之中。
“以我對陳平的了解,想必他如今只是諸事繁多,分身乏術,等他忙完了,肯定會親自回來的。”芙芙說話間見元景面色緩和,這又才請求道:“另外我可能要在此處借宿一晚可好?”
眼看元景目光又重新看向孫葛與木易霖,芙芙再次開口:“木易家叛逃出來的人肯定并非只是一個兩個,若其他人也如此發狂,唯恐會傷及到無辜之人,所以我須得問清木易霖,其他族衆的去向。”
希之本打算說些什麽,只見三三先一步阻止了他出聲。
元景一番猶豫也還是答應下來,“那确實是不能放任不管,若你們一味趕路回佘國再問清情況,怕是被蠱蟲反噬的人早已引起不小的動亂,我這就去告訴兄弟們加強巡視,你們在此借宿我也會派人看護。”
元景說着便已開始安排,希之見人走遠這才出聲:“三十三,你拉我幹嘛?我都還沒質問你為什麽突然變成了佘國祭司,你倒先管起我來了。”
三三下意識看向芙芙,欲言又止,芙芙輕笑一聲點頭,轉頭向希之問詢:“所以你剛剛是打算說什麽?”
希之這才又轉回剛剛的話頭,“少主本來是要和我們一起來的,但在半路發現孫葛的異常就折返回洛城了,估計他猜到了個七七八八,只是一時解釋不清,回去解決此事去了。”
回想起當日占蔔的畫面,芙芙将自己手上纏繞的紗布打開,只見原本應該如木易霖一般逐漸發白長出利爪的右手,只是傷口愈加烏黑。
希之拽過芙芙的右手一番查看,眉頭不禁緊鎖,“按照常理來說你應該和木易霖一樣的中毒之症才是,但明顯沒有,應該是你這傷口愈合,毒素卻積蓄在右手沒有擴散至全身,所以……”
“所以要剔骨削肉不成?”三三驚呼出聲,芙芙卻将手抽回。
“婆婆已給我傳信,屍毒對我不成影響,我回去之後自會解決,但我離開之時為你家少主有過占蔔,畫面之中他會被身中屍毒之人掏心而亡,我本以為是我,如今看來是木易霖餘下的族衆,我……”芙芙一時憂心,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