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八
第9章 八
聞燈與徐琏就上火的問題展開了簡單的探讨,袁二從樓上下來,與王津一起來到聞燈他們這一桌的旁邊,樓中的大部分人是認識這位袁家的二公子的,紛紛噤了聲,看他想要做什麽。
等到聞燈與徐琏聊得差不多後,這位袁二公子突然開口向聞燈問道:“你給聞家小姐看過病?”
聞燈好似被他的聲音吓了一跳,轉過頭去看向袁二,目光中透着警惕,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李浮白作為修行之人,五感極好,他聽見大堂裏衆位客人的小聲議論,知道眼前此人便是袁二公子,而他身邊的則是王家的公子。
想來聞姑娘也是知道的。
這位袁二公子劍眉星目,相貌堂堂,出身世家,故而身上帶着尋常人家難以養出的氣度,站在人群中,尤其顯眼。
自己與他相比并不差什麽,但是在這人世間,衆人只會豔羨袁钰章的家世,而他是天地間的一棵浮萍,沒有根腳。
在浮水宮的時候,李浮白何曾想過自己作為浮水宮的少宮主,有一日竟然也會自卑起來。
聞姑娘會喜歡這位袁二公子嗎?
袁二公子這般模樣的,應該會得很多姑娘的喜歡吧。
他小心觀察聞姑娘此時的神情,卻什麽也看不出來,聞姑娘像是一個普通的小大夫,李浮白還覺得她這樣有些可愛。
袁二笑着說:“只是對聞小姐有些好奇的路人罷了。”
聞燈擺着手,羞愧道:“我醫術不精,只看過一次,後來聞府就沒用我了。”
袁二到現在找過的大多大夫都也只給聞燈看過一次,因為他們對聞燈的病束手無策,有些膽子大的,個性足的,甚至還讓聞家家主提前給她準備後事吧。
也不知道現在給聞燈看病的是哪一位神醫,硬生生将她那條命吊了這麽多年。
袁二點頭:“原來是這樣。”
站在袁二身邊的王津臉上倒是透出八卦之色來,他向聞燈問道:“你有見過那聞家小姐長得什麽模樣?我聽人說她是星雲十三州的第一美人,你看她與這望月樓中的九姑娘相比,如何?”
望月樓中的清九姑娘是沣州城裏有名的美人,王津問這話的時候,清九姑娘正站在二樓的樓梯口,身穿一襲淺藍色長裙,唇角帶着一抹溫柔笑意,垂眸望向他們。
她其實站在這裏有一段時間了,只不過從鯨州來的這三位都沒注意過她。
聞燈聽到身後有人說清九姑娘下來了,擡頭看過去,她好像被擊中一般,雙眼發直,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兒來,清九姑娘見她像個呆子一樣,掩唇輕笑起來。
聞燈有些慚愧地低下頭,小聲對袁二道:“這……我也不曾見到那位聞姑娘長得什麽模樣,沒辦法比較。”
“沒見過?”
聞燈嗯了一聲,“我去聞家大小姐診脈的時候,隔着好幾層的紗簾,根本看不到她的樣子。”
此時袁二與王津對聞燈的話又信了幾分,他們之前找過不少大夫,詢問他們聞燈長相的時候,他們都是這番回答。
而且此人瘦瘦弱弱,不是修煉之人,他話中的可信度便要更高一些。
李浮白手裏的瓜子都剝完了,他低頭看着小碟子裏顆顆飽滿的瓜子仁,他知道自己是為誰剝的,但是要他現在把這些剝好的瓜子送到聞燈的面前,他還是覺得挺難為情的,徐琏就一點不難為情,直接把李浮白剝好的瓜子端到自己面前,嘩啦啦全部到進嘴裏,一口吞下後,還沖着李浮白露出兩排小白牙。
李浮白:“……”
好想打人。
袁二與王津随便問了兩句後就離開了,徐琏兩只手撐在桌子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看向聞燈,笑吟吟問道:“你知道剛才問你話的那位黑衣的公子是什麽人啊?”
聞燈很給面子地順着他的話問道:“誰呀?”
“袁二公子啊!即将要跟聞小姐成親的那位袁二公子啊!”
“啊?”聞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問道,“聞家已經同意與袁家的親事了嗎?”
“這有什麽不同意的嗎?袁家與聞家也算是門當戶對的,聽說聞家小姐的身體不好,不能修煉——”
“你捅我幹什麽?”徐琏斜了李浮白一眼,“你捅我也要說,你跟聞家——”
徐琏的嘴巴張張合合,發不出一點聲音,他意識到這一點後,猛地轉過頭去,瞪着李浮白,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想讓李浮白将上面的禁制解開,然而李浮白根本不理他,将裝着桂花糕的小碟子送到聞燈的面前:“這個桂花糕的味道不錯,你嘗嘗。”
徐琏的小拳頭在李浮白的肩膀上如同急雨亂砸一通,李浮白皮糙肉厚,不痛不癢,等徐琏錘完了,他還輕飄飄地說了句:“別鬧。”
氣得徐琏差點沒從凳子上跳起來。
他們三個在望月樓中聽了清九姑娘唱了兩段小曲兒後就離開這裏,回到客棧中,聞燈在回來的路上買了兩本美人圖,據說賣書的說這兩本美人圖上畫了天下間最美的上百位女子。
聞燈回到客棧後閑着無事将這兩本美人圖翻看起來,只是看了幾頁後,不知是畫師的問題,還是她的眼睛出了問題,這些美人好像都長着同一張臉,只是衣服和妝容換了一下。
她快速往後翻了幾頁,發現自己在裏面竟然也有姓名,排在八十多位,給了個病美人稱號,與天下第一美人呂姬那一串長長的稱號比起來,相當沒有牌面。
不過聞燈倒也不介意這個,這兩本美人圖除了前五六個畫的不錯,後面畫的都很敷衍,可見畫師對這些美人也都只是聽了個名號,并沒有親眼見過。
李浮白敲門從外面進來,聞燈以為他來找自己有事,但是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李浮白開口,她擡起頭,正好對上李浮白的眼睛,她笑問:“你怎麽這樣一直看着我?”
李浮白有些不知該怎樣開口,他今天在望月樓中聽袁二與聞燈的對話才知道聞府請了很多的大夫給聞燈看過病,究竟是什麽樣的病能讓那麽多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他忍不住問聞燈:“聞姑娘你身上的病怎麽樣了?”
聞燈笑了一下:“小病罷了,是我父親小題大做,不必擔心。”
李浮白嘴唇緊抿,是聞家家主小題大做,還是聞姑娘不願意告訴自己,如果不能親自給聞燈診了脈,他始終放不下心。
但他看得出來,現在聞燈并不願意與他透露自己的病情,李浮又問:“聞姑娘現在要回鯨州去嗎?”
今天已經見到那位袁二公子了,聞姑娘若是為了見袁二公子來的沣州,那麽現在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先不急着回去,再等幾日吧,”聞燈将手中的美人圖放到一邊,“他們應該還會來的。”
聞燈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自然是袁钰章與王津兩人,今日他們三個從鯨州來的人在望月樓中恰好遇見袁二,其中聞燈又自稱給聞家小姐看過病,袁二只要有點腦子,就不會不懷疑他們的來歷。
“李兄你不必管我,忙自己的事情吧。”
“我沒什麽事的。”
李浮白說完後,聽見聞燈問他:“徐琏說你曾見過被譽為天下第一美人的呂姬,她長得什麽模樣?”
“記不太清了,”李浮白搖頭說,他頓了一頓,低聲說道:“她沒有你好看。”
聞燈似乎并沒有聽到李浮白後面的那句話,托着下巴,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扣着一支說不出名字的曲子。
樓下的街道上行人往來匆匆,有人用彩色的綢布裝飾着街道兩旁的樹木,又以各種名貴的花卉做點綴,迎接天下第一美人呂姬的到來。
天色漸暗,如血的殘陽在天際抹去最後一抹鮮紅,沉沉墜入黑暗之中,銀白的月亮從東方升起,挂在高大的桂樹上。
王津斜靠在身後的欄杆上,仰頭望着天上的月亮,手裏晃着酒杯,問袁二:“呂姬明日就該來沣州了吧?”
“應該是。”
王津将杯中的那點酒水喝了幹淨,轉頭看着袁二,問他:“你說呂姬到底怎麽想的,怎麽突然來沣州了?”
袁二低頭沒說話。
王津便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她要是突然想開了,想跟你好了,那你與聞家小姐的親事是不是就得告吹了。”
袁二淡淡道:“不可能,”
王津猛地坐直,瞪大眼睛,他以為依袁二對呂姬的迷戀,只要呂姬稍稍給他一點甜頭,他立刻就得颠颠地朝着呂姬跑過去。
袁二撩開眼皮,看着王津,說:“這樁親事無論如何都是一定要成的,就算真像那些大夫說的,聞燈活不長了,我就算是擡也要把她擡到袁家來。”
“不是吧?”王津震驚地看着袁二,“你這會讓我覺得你愛慘了那位聞小姐。”
袁二笑道:“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以為我對那位聞家的大小姐愛慕得不得了,就算她是個将死之人,也不在意。”
王津嘴角抽搐:“我看你腦子有病。”
袁二道:“不過今日在望月樓中那三個人來的太巧了,你找人查查他們三個的身份。”
“你懷疑他們是聞家派來的?”
“不排除這種可能。”
“若是查到了你要如何?”王津問。
“自然是要将我對聞小姐的一片真心全部展現出來,讓他們知道我對聞小姐情根深種,為她輾轉反側,為她欲生欲死。”
王津聽着袁二的描述感覺自己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你太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