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宋延生 這個案子可能不僅僅是私人恩怨……
第70章 宋延生 這個案子可能不僅僅是私人恩怨……
沈青葉精神一震, 忙問:“那個人具體長什麽樣?您還記得嗎?”
早餐店老板搖了搖頭:“這我哪能記得啊?人家當時就露了半張臉出來,我依稀只看見他戴着個眼鏡,穿着西裝打着領帶, 白白淨淨的, 一看就是文化人, 坐辦公室的那種。”
坐辦公室的?
沈青葉和岳淩川對視一眼, 唇瓣微抿, 又問:“那他看起來大概多大?”
老板想了想:“約莫......三十左右吧,反正看起來挺年輕的。”
岳淩川道:“他當時有下車嗎?有和蘇金富說什麽嗎?”
老板搖搖頭:“沒, 他當時什麽都沒說,蘇金富下了車之後,他就直接開走了。”
沈青葉又問:“那車呢?車是什麽牌子的?”
老板擺了擺手,笑道:“那些車的牌子我哪能認得出來?只看出來是一輛黑色轎車。不過看那車牌號,是咱們本市的車沒錯。”
沈青葉斂了下情緒,心下沉思:
本地的黑色轎車, 三十來歲,白白淨淨的, 還挺有錢......
馮玉學是怎麽接觸到這種人物的呢?
就在這個時候, 回隊裏調查馮玉學家庭關系的姜程來了電話。
他先說:“岳隊, 法醫那邊已經有了結果, 從那把錘子裏提取出來的血跡的确屬于馮玉學無誤,可以确定, 那把錘子就是兇器。他們還在錘把上提取到了指紋, 跟蘇金富的比對過後,完全一致。”
岳淩川和沈青葉對視一眼,這麽說的話,蘇金富殺了馮玉學的, 目前已經可以确定。
姜程又道:“我們也查過了,馮玉學出身皖省的一個小農村,親戚朋友大多都在本地。平江這邊,應該是沒有他認識的人的。”
沈青葉聞言,心下暗暗把‘老板’是馮玉學親友的可能性排除。
既然不是之前認識的人,那就是來到平江後不久認識的了。
馮玉學平時社會關系簡單,除了工地基本上不去別的地方,身邊的朋友也都是工友,要想調查,還是得從他們之間身上找突破口。
岳淩川應了聲知道了,挂斷電話後跟早餐店老板道了聲謝,才看着沈青葉:“走吧。”
沈青葉快步跟上去,問:“去哪兒?”
岳淩川跟她想法一樣:“再去工地上查查。”
......
去工地的路上,剛走到一半,又接到了韋正義的電話。
他在那邊興奮地道:“老大!你們快過來!我們在馮玉學床底下發現了東西!”
兩人聽着電話裏的聲音面面相觑,岳淩川沉聲應了句:“就來!”
車子剛剛停穩,沈青葉來不及等待,快步奔上樓。
打開的房門裏,周啓明和韋正義站在客廳,滿臉興奮。
沈青葉環視一圈,發現昨天雜亂的桌子上多了幾件鮮亮顯眼的東西。那是——
兩條煙和兩盒酒。
沈青葉慢慢上前,看着那包裝富貴大氣的煙酒,心下微動,擡眸看着大家,猜測道:“這些煙酒......價格很貴?”
岳淩川在她身後瞥了一眼:“這幾件加起來,沒個兩三千拿不下來。”
沈青葉輕輕嘶了一聲,心下浮現出一股疑惑:
馮玉學是哪兒來的這些煙酒?
他家庭條件不算很好,母親又在醫院正等着用錢,按理來說,應該不會有多餘的錢買這些東西啊。
韋正義在一旁道:“我跟老周剛來的時候就把屋裏翻了個遍,甚至連那張床我都趴進去看了,可什麽都沒發現。到最後我倆還是不甘心,把屋裏的箱子櫃子什麽的都搬走看了眼,最後在那張床跟牆的角落裏發現了被一件黑衣裳包裹着的這些東西!”
因為房間背陽,屋裏就顯得很暗,再加上有個黑衣服蓋着,最開始韋正義爬進去的時候根本沒看到。還是把床挪走,才發現角落裏還有這些東西。
藏得夠嚴實的。
岳淩川看了他幾眼,擡眸問道:“碰了沒?”
周啓明搖頭:“沒,我們拿衣服包着的,想着上面可能有留下來的指紋,沒敢亂碰。”
岳淩川點了點頭,将姜程他們調查的結果和他們在蘇金富那邊發現的信息也說了出來,周啓明沉吟道:“年輕人,斯斯文文的,戴着眼鏡......”
仔細回想他們目前遇到的相關人物,似乎沒有人符合這樣的形象。
岳淩川道:“所以說,查探的重心還是得放到工地那邊。那群工友跟馮玉學同住同吃,多少都會知道一些東西。”
只是有些信息是真的沒用,而有些信息,或許只是他們認為的沒用。
......
到了工地後,總工聽明他們的來意,擡手抹了把臉,對于前一個案子還沒解決,現在又死了一個人的事,心裏十分苦澀。
短短幾天,他們工地上死了幾個人了?
雖說不是在他們工地上死的,可多少也跟他們有關系,這要是傳出去,以後房子還賣不賣啦?
之後是不是得找風水師傅來看看啊?
心下諸多思緒,總工面上卻是不顯,把丁桂兵叫來後,又給他們安排了間空屋子,這才離開。
丁桂兵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諸位警官,搓了搓手,有些緊張地開口:“警、警察同志,還有什麽事嗎?”
周啓明道:“別擔心,我們只是想進一步了解一下情況。”
丁桂兵:“您說,知道的我肯定說。”
周啓明道:“除了工地上這些人,馮玉學平常還和什麽外面的人有聯系嗎?”
丁桂兵想了有一會兒,才搖了搖頭:“沒有吧......老馮為人一向老實,白天在工地,晚上在家裏。就是平時有些人出去玩兒他也不會去的,生性節儉得很。有些還嫌他悶,不樂意跟他一起玩。”
周啓明又問:“那他在平江本地,有什麽親戚朋友嗎?”
丁桂兵道:“這......沒聽他說過啊。他來了之後就一直跟我們在一起,要是有親戚朋友,肯定得去看看人家吧?”
沈青葉想了想:“那在出事之前,馮玉學有什麽異樣嗎?”
“異樣......”丁桂兵搖搖頭,苦着一張臉道:“警察同志,我是真不知道。老馮平時就悶得很,不跟他說話他就老老實實幹自己的活,跟他說話他就笑呵呵的,平時存在感低得很。這、也沒個具體的什麽的,我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關注他的情緒啊?”
周啓明眉梢微沉,又問道:“那你們工地上,有沒有一個年輕一點的、戴着眼鏡的斯斯文文的男人?看起來三十來歲的樣子?”
“年輕?戴着眼鏡?還斯斯文文?”丁桂兵忍不住笑道:“警察同志,你們在跟我開玩笑吧?這工地上,哪兒會有你說的那種人啊?”
“咱們這群大老爺們,都是在家裏混不下去才出來幹活的,成天跟泥巴和土混在一起,髒兮兮的不像樣,怎麽可能斯斯文文?”丁桂兵果斷地搖搖頭道:“沒有。反正我印象裏是沒有這麽個人的!”
衆人聞言,心下不免失落。
周啓明又問了兩句,見得不出什麽線索,才嘆道:“行了,我們知道了。”
“你可以離開了,出去後記得讓後面的人進來。”
丁桂兵這才松了一口氣,忙不疊地轉頭離開。
後面陸陸續續又進來了幾個人,周啓明等人重複同樣的問題,但得到的,也都是差不多的答案:
“沒有吧......”
“......我跟老馮不是很熟,也不清楚他在平江有沒有親戚朋友。”
“斯斯文文的男人?沒見過沒見過!”
“老馮平時跟誰說話都是笑呵呵的,我還真沒注意過他有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每天不都是上班嗎?能有啥不一樣......”
......
他們的口供相差無幾,十來個人問過去後,沒有問出一點線索。
又是一個人離開後,周啓明揉了揉額角,沉沉地嘆了一口氣。韋正義也揉了把臉,只覺嗓子有些幹啞。
他忍不住問:“會不會是咱們找錯方向了?其實兇手跟這個工地其實沒關系?”
沈青葉眉眼沉沉,唇瓣緊抿。
岳淩川道:“馮玉學來到這兒之後,幾乎沒去過別的地方,所有的人脈交際都在這裏。而且他能準确找到蘇金富作為殺人兇手,可見是對他們之間的恩怨有些了解的,如果是外面的人,要知道這些,可不容易......”
沈青葉忽然喃喃開口:“我覺得,咱們是不是陷入了一個思維誤區?”
周啓明回頭看她:“怎麽說?”
沈青葉又搖了搖頭:“不,不是咱們陷入了思維誤區,是他們陷入了思維誤區。”
她擡起頭,深吸一口氣,看着大家道:“我們剛才問他們的,都是工地上有沒有一個斯文的年輕人,他們的回答都是沒見過。可沒見過不代表沒有!”
她認真道:“有沒有一種可能,那人其實并不常在工地,只是偶爾過來一趟,并且那些工人們平時也不會接觸到他?”
岳淩川神色微動:“你是指,負責這個項目的領導?”
周啓明恍然:“那群工人平時接觸的都是跟他們一起幹活的工友,還有包工頭以及項目總工。而這些人平時打扮和普通工人也沒什麽區別,在咱們問他們問題時,他們肯定也是下意識往他們身上去想,而下意識忽略了他們可能根本沒見過的上層領導......”
韋正義也道:“如果是項目領導的話,那麽斯文、年輕似乎都能對的上號了......”
“而且這種領導,有可能是公司直接派遣下來的,隔三差五來一次視察工程進度,不會在這裏久待......”
衆人對視一眼,眼睛都亮了起來。
韋正義連忙起身,從外面抓了一個還沒走遠的人進來,在對方緊張忐忑的神情下問:“你們最近一次的領導視察是什麽時候?”
那人一愣:“領導視察?”
周啓明道:“就是從你們公司下來的那種領導,可能不會經常在你們這裏待的。”
那人想了一會兒,猛地一拍手,道:“哦,你說這啊!”
他道:“最近一次的話......嘶,好像是一個禮拜前?反正就差不多七八天前的樣子。”
周啓明一聽有戲,雙手撐着桌子,忙問:“來視察的是誰?年紀多大?長什麽樣子?當時穿了什麽衣服?”
對方有些驚訝于他的激動,但想了想,還是認真道:“呃......那上面的領導我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姓宋,總工他們好像好像都稱呼他什麽......宋秘書?”
“年紀的話,他來的時候我當時遠遠看了一眼,看起來挺年輕的,三十歲左右吧?反正肯定不超過三十五!”
“當時我離得遠,長得什麽樣我也沒怎麽看清,就記得他穿的挺規整的,好像是西裝襯衫吧?反正看起來跟我們這兒格格不入的。”
周啓明問:“當時陪着他的人是誰?”
那人道:“總工和經理呗。上面公司下來視察的領導,我們随便又見不着人家。都是總工他們陪着。”
他說着,忽然又啊了一聲,猛地一拍大腿,道:“這麽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那個宋秘書來的那天......老馮好像有些生氣?”
衆人面面相觑,岳淩川問:“什麽叫有點生氣?”
那人說:“就那天下午大概......四五點的時間吧,我想去衛生間解手,迎面就看到老馮怒氣沖沖地走來,臉色很難看。我當時還跟他打了聲招呼,但是他只是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勉強。”
周啓明壓低身體:“你确定他是從廁所那邊過來的?”
“是!”那人篤定道。
“當時廁所那邊還有什麽人?”
“好像沒了吧......”他搖搖頭:“反正我是沒看見還有別人。”
岳淩川問:“那你上廁所之前,你的那群工友裏有沒有人提前離開去上廁所?”
那人想了很久,才搖了搖頭,無奈道:“這我是真記不起來了......”
“好,我知道了。”岳淩川一按桌子:“你可以離開了,之後若是再想起什麽,請及時跟我們聯系。”
他說完,直接大步朝着門外走去。沈青葉等人猜到了他要幹什麽,立刻跟了上去。
......
項目總工正在辦公室和項目經理商量事情,房門忽然被打開。他正要發火,就見岳淩川帶着人大步走入。
他連忙熄了火氣,迎了上去,道:“警察同志,這是還有什麽事嗎?”
岳淩川瞥了一眼從出事到現在基本上沒怎麽露過面的項目經理,對方四十來歲,矮矮胖胖,啤酒肚将白襯衫高高挺起,看着像是懷孕八九個月的孕婦。此刻也慢慢站了起來,臉上一臉不以為意。
岳淩川眸子微眯,一旁的沈青葉目光也似有若無地落到他身上,隐晦地打量。
岳淩川很快收回目光,看着項目總工道:“前段時間,工地上是不是有你們公司的上層領導下來檢查了?”
對方聞言一頓,随後慢慢地點了點頭:“......是。”
岳淩川沉聲道:“具體是哪一天?”
“呃......”對方有點不明所以,一旁的項目經理聞言目光卻閃了閃。
項目總工道:“大概是19號。對,19號!那一天下午,公司領導來視察,檢查工程進度。對吧老吳?”他忽地回頭問項目經理。
吳經理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了一會才哦哦了兩聲,點點頭道:“對對對,是19號那天!”
岳淩川問:“是一個姓宋的秘書?”
總工有些驚訝他是怎麽知道的,吳經理卻是悄悄咽了口口水,神色有些隐晦的慌張。
沈青葉眸子慢慢眯了起來。
總工道:“對,是宋秘書。”
“他是什麽人?”
“他是我們董事長身邊的秘書。平時董事長工作忙,都是他替董事長來視察項目進度。”
“他叫什麽名字?”
“宋、延、生——好像是叫宋延生吧?我們平時都稱呼他宋秘書。”
總工有些忐忑:“警察同志,這、這跟這個案子有什麽關系嗎?”
“有沒有關系,還得吳經理說吧?”岳淩川慢慢轉頭,看着那身子一僵臉上笑容勉強的吳經理:“吳經理,你說呢?”
吳經理舔了舔唇:“啊?啊?”
他擠出了一抹笑,糊塗道:“警察同志......這、這話什麽意思啊?”
“吳經理還不知道嗎?”周啓明笑:“沒關系,跟我們走一趟就行了。”
吳經理頓時慌了:“不是,不是這個案子跟我有什麽關系啊?你們憑什麽抓我啊?”
韋正義道:“吳經理這話說得,只是配合調查,怎麽就成抓了?”
他一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壓了壓:“還請吳經理老實配合我們的調查,等我們查明真相,肯定會放吳經理回來的。”
吳經理神色慌張:“可是、可是工地上那麽多事,不能離了我啊!這這這這要是出什麽問題了?一天都是多大的損失呢!”
岳淩川道:“工地又不是只有你一個領導,不還有總工嗎?”
“再不濟,讓你們公司再調個人過來就是。”
一旁的項目總工還一頭霧水,岳淩川下颚輕擡,沖他道:“人我們就先帶走了。”
項目總工張了張嘴,眼看着吳經理被帶走,都沒反應過來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這這這,剛不還在說宋秘書的事嗎?怎麽是吳經理被帶走了?
......
上車之後,岳淩川就迅速撥了個電話出去,将他們這邊的情況簡單跟姜程他們說了一遍,交代道:“你們立刻去查這個工地是哪家的工程,相關的信息調查清楚,把那宋延生給我帶回來。”
姜程聞言,也意識到了什麽,忙應了聲好。
岳淩川挂斷電話後,看着前面道路,神色微沉。
沈青葉在副駕駛上道:“這件事,不太可能是那所謂的宋秘書和馮玉學之間的私人恩怨。”
岳淩川看了她一眼:“你也猜到了?”
沈青葉深吸了一口氣:“我從一開始就有些懷疑。如果兇手真的是宋延生,那像早餐店老板說的那樣,他斯斯文文的,看起來就是個坐辦公室的,那是怎麽把蘇金富打成內髒出血的呢?”
畢竟蘇金富就算再怎麽憊懶,也是個從事體力勞動的工人,按理來說,體力應該是要比宋延生強上許多的。
那蘇金富被這麽一個常年做辦公室的人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打成這樣,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就有些不太合理了。
岳淩川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沈青葉抿了抿唇,接着道:“剛剛你在跟項目總工說話的時候,提起宋延生,吳經理的表情明顯不太對。眼神游移,經常性的眨眼、吞咽口水,這都是心虛的表現。可見這個案子,他就算沒參與,多多少少也是知情的。”
岳淩川嗯了一聲,也道:“按他們說的,宋延生來這兒次數不多,對這裏的基層工人們應該更不了解。可偏偏,他就找到了跟馮玉學有怨的蘇金富來實行殺人——這就有些奇怪了。”
沈青葉道:“但若是有了解過工地情況的人提前做調查,那就不一樣了。”
岳淩川眉間滑過一抹贊揚,道:“所以你是懷疑什麽?”
沈青葉看着窗外:“我懷疑......這件事情可能不僅僅是一個私人恩怨引發的兇殺案。它的牽扯範圍,應該比我們想的要廣一些。”
就比如......人真的是宋延生要殺的嗎?
沈青葉心中有個想法,但這個想法,要等回去後,見到宋延生才能确定。
......
恒泰地産外
姜程和羅開陽肅着一張臉大步走進公司,前臺的女職員忙上前攔住他:
“诶,兩位先生,我們公司沒有預約不能進!”
羅開陽從懷裏掏出證件:“警察。”
對方一愣,停在了原地。
姜程道:“讓你們公司的宋秘書,宋延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