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審問 汪慶海當時只覺得暢快
第45章 審問 汪慶海當時只覺得暢快。
回到隊裏的時候, 還不到十點,臨海那邊正好把黃文強的相關資料發了過來。
宋連鋒召集中安各組成員開會,沈青葉念及自己身份, 本想自覺離開, 宋支隊卻叫住了她:“小沈也留下來一起聽聽吧。”
沈青葉一愣, 神色有些詫異。宋連鋒沖她笑了笑:“此次行動, 小沈居功至偉。更何況……你們之後也就是同事了, 身為刑警,了解基本案情, 也是必要的要求。”
此話一出,韋正義等早就盼着沈青葉入隊的三組成員先是驚訝,随後就是興奮。一組二組的幾位老刑警視線也落在了她身上,目光中隐約帶着打量。
這段時間沈青葉一直跟着三組跑,他們也多少聽說過三組似乎來了一位女刑警。但因為工作忙,辦公處又不在一起, 他們還真沒怎麽見過面。
今天這一次,算是第一次正式的打交道。想起在火車站時女孩的果敢與那副漂亮的身手, 衆人心下都有些欣賞。
倒是楊隊和馬隊多看了她兩眼, 想起高局長對她的态度, 心裏隐約有些數。
一組的範正輝聞言哈哈笑道:“好事, 好事!咱們重案組早就該添新鮮血液了!又是個女同志,之後有些案子, 咱們辦起來也能更方便一些!”
二組的林海平也笑道:“之前就聽說三組來了個女同志, 破案率驚人。現在看來,還是有勇有謀吶!”
沈青葉明白宋支隊的意思,聞言不卑不亢,輕聲笑道:“各位前輩才是經驗豐富, 以後我還要跟着你們多多學習才是。”
衆人哈哈笑着,應承了兩句,就進了會議室。
廖秘書将臨海那邊傳遞過來的資料分發下去,大家不再說話,紛紛垂眸看去。
時間緊迫,即便有他們提供的照片和姓名,臨海那邊只查到了一些基本的資料。
黃文強,1968年出生,今年三十五歲。祖籍疆省烏克瑪依市,97年10月份到臨海定居,頭開始兩年換了好幾份工作,從99年開始,一直在臨海的一家機械零件廠工作。
據他的領導同事和鄰居所言,黃文強三月初的時候就從機械廠離職,随後又搬家,從那之後,再也沒在附近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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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隊手指滑動,點着那處時間:“97年……正好是六年前。”
馬隊也道:“祖籍還是疆省的……烏克瑪依市的那場滅門慘案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來着?”
沈青葉這一晚一直在翻閱相關的資料,聞言下意識開口:“97年7月份。”
馬隊道:“嗬,那中間隔了兩個多月啊。感情那孫子不是殺了人才跑的,還在那待了一段時間吶?”
岳淩川道:“要是殺了人就跑,那嫌疑就大了,烏克瑪依市也不至于那麽多年都沒查到兇手。”
馬隊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月初的時候離的職……有說為什麽離職嗎?”
廖秘書搖搖頭:“目前臨海那邊只搜集到了這些資料,更多的可能還要再等等。”
楊隊把資料随意往桌上一扔,往椅背上一靠,啧了一聲:“等等等,咱們兇手都抓住了,他們連基本的信息都還沒查出來。”
宋支隊說了句:“時間緊迫,大家多體諒體諒。”
要是在今天之前,他肯定說不出這句話。一個持槍殺人犯跑到他們的轄區,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膽,對臨海的辦事不利難免有些怨言。
但現在兇手已經抓住,且對自己所犯罪行供認不諱,他的壓力一下子就消失了,心态也放平和了許多。
岳淩川又問:“疆省那邊呢?消息傳了過去,他們有發現什麽線索嗎?”
廖秘書推了推眼鏡:“這個案子過去了那麽多年,疆省那邊還在查找案卷材料,估計還得等一會兒才能有消息。”
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宋連鋒回眸看去,說了聲進。
會議室的門被打開,負責和疆省聯絡的警察小吳靠在門邊,道:“支隊,剛剛烏克瑪依市公安局打來電話,黃文強的基本消息已經調查完畢。”
衆人紛紛來了精神,楊隊道:“快拿來看看。”
資料一一放在桌面,沈青葉翻開一看,裏面是黃文強從出生到29歲的一些簡單的成長經歷。
沈青葉目光在前面粗略掃過,重點放在後半段,就見資料上寫着:
1986年高中畢業,進入市機械廠工作,從一個修理工學徒做起,兩年後正式出師。在廠期間表現不錯,大小機械的維修都能迅速上手,三年後成功被提拔成維修小組組長……
沈青葉看到這兒,微微皺了皺眉。這麽看來,黃文強在廠裏工作還挺順利的,為什麽會選擇殺人呢?
“咦?這上面說,他跟被害人蒙藏元的兒子都是在這家廠裏工作的?”
衆人聞言一愣,忙把資料翻到後面,果然見上面寫着與蒙在林同為機械廠維修員。
楊隊問:“當初蒙家滿門被滅,黃文強身為蒙在林的同事,當地警方就沒懷疑過他?”
小吳說:“時間緊迫,烏克瑪依市那邊也只對當時認識他們的人進行了簡單的走訪調查,但得到的回答都是他們之間應該沒什麽矛盾沖突。”
“甚至他們當時雖然同為維修部門的成員,但兩人根本不在一組,平時基本上也沒人見過他們湊在一起。”
楊隊問:“他還跟蒙家其他人有牽扯嗎?”
小吳搖搖頭:“目前還沒有得到相關消息。”
馬隊撓了撓頭:“那就奇了怪了,無緣無故的,他好端端的殺人幹嘛?”
宋支隊靠在椅背上,道:“再等等吧,等他們送來更多的線索,或是等黃文強自己主動交代。 ”
馬隊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楊隊又道:“說起來,黃文強是直接被押送到了局裏?”
宋連鋒點了點頭,道:“對,畢竟此案牽涉較大,影響也極為惡劣,高局長決定親自審問。”
楊隊放心道:“高局出馬,那就不用擔心了。”
對方可是老刑警出身,那豐富的破案經驗和手段他們也都是佩服的。
馬隊伸了個懶腰:“也好,倒是讓咱們輕松不少,到時候直接撿現成的。”
範正輝卻看了岳淩川依一眼,笑道:“咱們倒是輕松了,岳隊那邊還有的忙吧?”
馬隊一拍腦袋:“是了,我差點給忘了,這一回岳隊又帶回來個嫌疑人是吧?是那個……幼童被害、埋屍糞缸的案子?”
岳淩川微微颔首,應了聲是:“就是那個案子。”
馬隊呦呵了一聲:“那你們效率夠高啊,這才第二天吧,就抓到嫌疑人了?”
岳淩川道:“主要是運氣比較好,正好有人證,提供了不少的線索。再加上兇手的心理素質也較弱,相對而言就簡單許多。”
馬隊道:“那審起來估計不費什麽勁兒。”
楊隊點了點頭:“也好,盡快破案,盡快給受害者家屬一個交代。”
岳淩川點頭:“我等會兒就去審。”
宋支隊聞言,敲了敲桌子:“既然這樣,這邊也沒什麽事了,大家各回各位,都去忙自己的吧!”
衆人應了聲好,陸續起身,沈青葉也緊跟在岳淩川周啓明身後離開。
回辦公室的路上,韋正義一臉興奮:“小沈,小沈,你以後是不是真的要來我們重案組了?真的吧?支隊不是在開玩笑?”
沈青葉偏頭看他,眉眼間也帶着喜意:“目前還不能完全确定,不過……應該不會錯。”
事實上,她自己在聽到高正明那一番話的時候都愣住了。她知道高叔的心結,也知道他對自己的擔憂,本以為還要等很久他才會松口,甚至或許永遠不會松口,卻沒想到,就在今天,就在那個時候,他對着一衆媒體,承認了自己刑警的身份。
那一刻沈青葉心裏很複雜。其實就像她了解高叔、知道他即便不同意,也不會偷偷阻止她參與那些案子一樣,高叔是從小看着她長大,也很清楚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們都有自己的堅持,可最終,高叔選擇成全了她。
當時若不是顧及高叔還有工作,沈青葉非得纏着他,讓他把說出來的話落實不可。
韋正義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只興奮地手舞足蹈道:“你剛才那副身手真是帥啊!就那麽迅雷不及掩耳的,兇手就被你拿下了!我看周圍的那些武警,都沒反應過來呢!”
岳淩川瞥了他一眼,說得跟他反應過來了似的。
韋正義又道:“說起來,其實我一早就想問你願不願意來我們重案組了,只是每次我想問的時候老大都罵我,讓我不要多嘴。結果你看,你不還是來了嗎?”
他擡着下巴,洋洋得意,似乎在驕傲自己的先見之明。岳淩川看着他那副傻樣子,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懶得在說什麽。就連一旁的周啓明都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怎麽跟個傻子在一組?
沈青葉也笑:“以後如果真能一起工作,還要麻煩正義哥多教教我。”
韋正義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放心,以後哥罩着你。”
這次不只是岳淩川他們了,就連身後跟着的羅開陽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幾人互相對視間,心下輕松,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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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室後,岳淩川就安排提審汪慶海。沈青葉之前沒名沒分的時候都積極參與,現在眼看着要成為正式工了,自然更加不會錯過。
正如馬隊剛才說的那樣,這場審訊進行得異常順利。
汪慶海淩晨五點就被叫醒,還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被抓了起來。前後進行地過于迅速,迅速到他完全沒明白明明昨天警察已經打消了懷疑,為什麽又忽然把他抓了起來?
在車上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想,想之後要怎麽辯解,要怎麽洗脫嫌疑。可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車子就到了警察局,緊接着,他就被關進了審訊室。
審訊室空間密閉,室內昏暗。汪慶海原本還提心吊膽,生怕什麽時候會有人來,自己解釋不清。可等了一會兒又一會兒,室內始終沉寂,外界也是沒有一點動靜,幽閉的屋裏好像只有他一個活物,自己仿佛被全世界遺忘了。
汪慶海漸漸地慌了。
他不知過去了多久,只能一分一秒地數着時間,可腦海中緊張與慌亂不斷作祟,數着數着就忘了數到了哪兒,只能一次次地從頭開始,時間一長,他徹底坐不住了。
他用力拍打着桌子,拼命地喊着有沒有人,放他出去,可審訊的門卻始終關着,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汪慶海越來越怕,鬧到口幹舌燥,鬧到渾濁的眼眸逐漸發紅,整個人都不複昨天教育孩子時的威風,變得狼狽不堪。
沈青葉他們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個場景。
他們還什麽都沒做,只是将人關在這裏幾個小時,對方的心理防線就自動崩塌了。
再配上岳淩川和周啓明連番審問,接下來的事情,自然無比簡單。
汪慶海耷拉着蒼老的眼皮,老老實實交代了自己的犯罪經過。
原來那天下午他的确是在地裏幹活,也的确是因為沒水了,才回了趟家。
他到家的時候,正好看見剛醒來的汪智永站在家門,哭着喊着要爺爺奶奶。汪慶海看着他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樣子,想起汪慶華每每炫耀自己孫子的場景,心理忽然就異常痛快。
他想什麽天才,什麽神童,也不過如此,不還是會跟別人家的小孩一樣哭着找爹媽嗎?
他一時心生惡念,笑着上前對他說你爸媽不要你了,你爺爺奶奶也不要你了,你是個沒人要的小孩。
汪智永聽了這話,當即哭得更厲害,嚷嚷着他騙人,爺爺奶奶不會不要他。汪慶海卻道自己親眼看見他們趁你睡着的時候跑了,說你愛哭,說你淘氣,說最讨厭這種小孩。
孩子哪裏分得清真假?汪智永再聰明也不過是個五歲小孩,他只知道他睡覺醒來爺爺奶奶就不見了,他大哭大鬧也沒見到爺爺奶奶的蹤影,當即害怕恐懼一起湧上心頭,沖上前去對汪慶海又撲又打,說他騙人,說他讨厭。
汪慶海被他拳打腳踢,一時之間不耐煩,拽着他的衣襟就要把他扔到一邊兒。汪智永卻趁機抓住了他的手,低頭在他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汪慶海一時吃痛,頓時惱了,看着那小鬼哭嚎着的模樣,長久積壓的不滿瞬間齊齊湧上心頭!
他想前五十多年,都是他比汪慶華要優秀,可唯獨這一次,唯獨在孫子方面,他輸給了對方,徹底地輸給了對方!
他想起自家孫子幾個字都認不全,對方卻能流利地背出那麽多古詩;想自家孫子那麽簡單的加減法屢屢不會,對方卻把乘法口訣被得滾瓜爛熟;想起以往多年的種種,汪慶海看着那沖他龇牙咧嘴的小崽子,腦海中忽然浮現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只要他死了,那汪慶華就比不過他了。
只要他死了,那他的孫子,就是最優秀的。
只要他死了,只要他死了……
汪慶海當時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又聽着那小孩不斷哭嚎的聲音,腦海中越發煩躁,各種情緒作祟之下,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手捂住了小孩的嘴巴,一把把人抱了起來,沖進了自己睡覺的屋裏。
他把人按在了床上,死命地捂住他的嘴,好像沒看到他驚恐的目光,也沒注意到他拼命的掙紮,只想着殺了他,殺了他,那麽現在的一切就都能結束了……
蒼老卻有力的大手慢慢掐住了小孩細嫩的脖頸,汪慶海感覺很輕松,真的很輕松,殺一個人,比殺一只雞還簡單。
就那麽一會兒的功夫,他就沒氣了。
等汪慶海反應過來,看着床上瞪大了他眼睛看着他的小孩,一時之間驚慌、懼怕各種情緒湧上心頭,可奇異的是,他沒有絲毫後悔。
他甚至感到莫名的暢快,好像壓在自己身上多年的大石終于被挪開。
他站起身來,理了理頭發,無比冷靜地找了個化肥袋把汪智永裝了進去,又趁着外面沒人的功夫,飛速跑到了汪世和家後面的廁所,把孩子扔進了糞坑裏。
事後,他還不忘帶上兩瓶水,加快了速度,朝地裏走去。
一直到天色漆黑,他才從筋疲力竭從地裏回來,而這個時候,汪慶華已經發現孩子不見了。
……
聽完他的作案過程,羅開陽忍不住罵了一句:“畜生。”
只為了所謂的攀比,只為了所謂的嫉妒,殘忍地殺害了一個五歲的孩童!
汪慶海垂着眼,神色頹廢,不聲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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