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次 平凡的二十五天
第25章 二次 平凡的二十五天
秦家鳴回到自己的格子間裏, 寄生蟲獰笑一聲,朝他走去。同時心念一動, 眉心處浮現一道裂痕,一只眼睛從裏面擠出來。
從這個角度,沒有人可以看到岑尤尤的臉,同樣看不清它在做什麽,就在它的手即将落到秦家鳴肩膀上的時候,秦家鳴忽然轉身,說道:“我開玩笑的, 你不會生氣吧……啊!”
他一驚,土撥鼠一樣尖叫出聲。
小左更驚。
這一瞬間它的心中浮現出巨大的恐懼。
[我馬上就會消失……]
這個念頭毫無由來,它卻堅信不疑。
它剛“寄生”異能者時,對方曾單方面和它[約法三章]。
[一、未經允許不得奪取身體控制權, 不能讓任何人類發現你的存在。]
[二、我大發慈悲讓你控制身體的時候,必須遵循我的人設,禁止OOC。]
[三、任何情況不能傷害郝伊人女士、岑峰先生和南欣美女,此名單我可以随時添加任何人員。]
[以上規則解釋權歸岑尤尤, 違反任意一條我會讓你徹底消失。]
它并沒有不重視三條規則的意思, 但它以為自己違規被發現,才會迎來被異能者手動摁死的下場。
它沒有想到, “違規”行為會被自動識別。
它之前在異能者的父母面前暴露存在,什麽事都沒發生, 多少讓它有些放松警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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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它才恍然間想到, 那兩人是深度污染者,客觀來說屬于“怪物”的族群,根本不算人類。
寄生蟲臨危決斷, 眉心的豎瞳飛速閉合,裂縫消失不見。它裝作被吓到的樣子,說道:“你幹嘛?忽然大喊大叫。”
說着,它伸出去的手依照原來的計劃落下來。
秦家鳴的肩膀上燃起五把火,從左到右依次是黑色、藍色、紅色、綠色和黃色,黑色的火燒得最旺盛,證明秦家鳴受到驚吓,恐懼的情緒自然占據主位。
寄生蟲的手指在第四位的綠色火團上一撥,綠色的火焰登時蹿高半寸。
綠色代表平靜,秦家鳴恢複鎮靜,說道:“抱歉,我剛才眼睛花了。”
寄生蟲心中嘀嘀嘀仿佛倒計時一樣的死亡警告消失不見,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脫力一般癱進座椅裏。
這時,一道聲音在腦中響起,帶着剛睡醒的困倦。
“看來今天的工作量很大,辛苦了。”
寄生蟲收起全部的瘋狂,用平靜的聲音說:“一點小事而已,樂意為您效勞。女王大人。”
岑尤尤拿回身體的控制權,伸展手臂,沒有注意到左手手心裏全是汗水。
“嘎吱”一聲響,張主管打開辦公室的門,探出頭來說:“剛收到總監的通知——今晚聚餐,歡迎尤尤和家鳴成為1組的一員。包姐負責訂餐廳,尤尤想吃什麽盡管和你師父說。”
岑尤尤笑着說:“好嘞。”
張主管回以一笑,伸手摸索桌面,手指碰到煙盒。
辦公室不禁煙,工作壓力大男女都一樣,時不時會抽一根。她常抽的煙名為“風雪晴”,一款女士香煙,煙盒的紋路她了然于胸。煙瘾湧上來又被壓下去,煙盒被丢進抽屜裏。
尤尤不喜歡煙味。
只要是不抽煙的人,恐怕都不會喜歡吸二手煙。
包朝芸一改剛才的警惕,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拖着椅子湊過來,問道:“尤尤,晚上想吃什麽?部門有的是經費。”
岑尤尤思索片刻說:“椰子雞火鍋?”
“還是你會吃,”包朝芸拉開抽屜取出一個名片盒子,翻找起來。
“園區旁邊就有一家環境不錯的飯店,他家的雞長在果園裏,吃芒果長大,湯甜味美。”
秦家鳴轉過身說:“不得問問其他人的意見嗎?”
曾哥:“我沒意見。”
其他人:“我愛吃雞。”
另一些人說:“我愛吃椰子。”
秦家鳴:“……吃雞可以,我想吃文昌雞。”
包朝芸如同教導主任面對調皮搗蛋的學生,強權中帶着漫不經心,說道:“外面的東西你不要亂吃,小心過敏。自己帶上面包到餐廳去啃,乖啊。”
秦家鳴:“……”
中午午休時間,岑尤尤把折疊躺椅拉開,不一會就睡熟了。
一點半剛過,1組的人都忙碌起來。
方總監走進辦公室,看到睡得小臉紅撲撲的岑尤尤。秦家鳴見狀,演技不佳地擡頭看一眼牆上挂着的時鐘,說道:“哎呀!忘記叫小岑起床了,我馬上喊她。”
方總監制止道:“讓她睡吧。沒睡醒被喊起來,容易頭痛。”
他特意壓低聲音說話,害怕吵醒下屬。走到門口,忽然站住腳,回頭說:“辦公室裏開着空調,多給尤尤蓋條被子。”
秦家鳴:“……”
員工偷懶,領導蓋被。
這合理嗎?
包朝芸停下手裏的事,從包裏扯出一只公仔,抖開公仔變薄毯,蓋在岑尤尤身上。
秦家鳴盯着她的包看,好奇依舊鼓鼓囊囊的包裏都裝着些什麽。
……
下午六點二十一分,飯店裏熱火朝天,甜香撲鼻。
傍晚的用餐高峰期還沒有到來,一樓已經坐得滿滿當當,二樓也已經坐滿一半的位置。
包朝芸訂的包廂寬敞,打開側門通往後街。
秦家鳴見廖總監盯着街上的糖果機不轉眼,主動提議道:“總監,咱們去外面玩一局?”
公司裏,1組同事們對岑尤尤格外關照,秦家鳴只嘆“既生瑜何生亮”,離開公司,同事領導齊聚飯店,情形發生變化,他有些坐立不安了。
岑尤尤在打游戲。
所有人都在看岑尤尤打游戲。
廖遠聽到他的話,眼睛一亮,但心有顧忌,看向廟易香。
廟易香如1組衆人一般,也在看着岑尤尤。她分出一分注意力給廖遠,點點頭說:“去吧。”
包廂裏氣氛沉悶,她知道廖遠快要待不住了。
你不能指望一個七歲的小孩子一直假扮大人不露餡,只是靜坐三分鐘,他已經如凳子上有針一般,多次挪動屁股了。
廖遠歡呼一聲,扯着秦家鳴走出包廂,直奔最大的一臺棒棒糖機。只要剪斷系在桶裝棒棒糖上的白色細線,一大桶棒棒糖就能從機器裏掉出來。
不過除小朋友之外,誰會對一大桶棒棒糖心動呢。
秦家鳴興趣缺缺,卻看到新領導拿着一籃子幣走過來。他生得高大偉岸,彎着腰才好控制機器,成熟的硬漢臉上居然蕩開一個天真的笑容。
“嘭”一聲響,棒棒糖從機器裏掉出來。
廖遠恍惚一聲,迫不及待打開蓋子,撈出一把棒棒糖,挑選出最喜歡的口味,撕開糖紙放進口中。面帶喜色,雙眼放光。
這時,一個路過的小孩甩開大人的手,擠到廖遠面前。食指放進口中,口水滲出嘴角。
“叔叔,我想吃棒棒糖。”
小孩的媽媽趕緊來拉住孩子,說道:“媽媽帶你去買……”
小孩不願意,喊道:“這是小雪球的限量版棒棒糖,買不到的。”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小孩的媽媽看向廖遠:“大哥,你有這麽大一桶棒棒糖,能不能給孩子一根?”
廖遠抱着棒棒糖,轉身避開家長的目光,一口拒絕道:“不能!”
家長沒想會被拒絕,語氣不佳道:“我掏錢和你買。”
廖遠說:“不賣,不賣。這是我的,誰也不給。”
人類的本質就是八卦,鬧劇很快迎來四方圍觀。
秦家鳴一直覺得最棒的領導就像是死了一樣。
這位廖總從入職開始一直扮演着屍體的角色,并且從不詐屍。不僅在部門裏毫無存在感,永遠都在滿公司的閑逛,偶爾還會做出一些幼稚的舉動。
秦家鳴很難像是尊重上司一樣對待他。
不過,他得承認廖總不難相處。
他沒想有想到,廖總會因為一根棒棒糖斤斤計較。
當然,廖總其實沒錯處,但一般的大人不會如此“小氣”。好歹是領導,當着同事的多少要點面子吧。
小孩哭得越來越大聲,見撒潑不管用,跳起來去搶廖遠手裏的棒棒糖。
廖遠作勢要推他,家長連忙沖上去,喊道:“你幹嘛!打人啊……”
廖遠理直氣壯道:“他搶我東西!他先動手的。”
家長理不直,氣也壯:“他還是孩子,你一個大人好意思跟他計較嗎?”
廖遠氣道:“誰還不是個孩子了?我瞧他這樣,分明比我年紀更大。”
家長:“……”
廖遠含着棒棒糖,雙眼通紅,指着剛到他腰間的小孩質問:“這個哥哥讀幾年級?幾歲了?”
家長:“……”
小孩:“……”
廟易香揉着隐隐作痛的額頭,說道:“廖遠,給他們一根好了……”她想說,一根棒棒糖而已,我之後賠給你。
不過,她話還沒說完。周圍看熱鬧的人已是仗義執言,指着孩子和家長說:“好好的健全人怎麽還欺負智障,要不要臉了。”
廟易香:“……”
家長拉着小孩羞憤離開,廟易香轉過身一看,岑尤尤的座位空了。
她問:“岑尤尤呢?”
坐在岑尤尤旁邊的包朝芸說:“她去衛生間了。”
廟易香回過頭一看,廖遠也不見了。
她頭更疼了。
……
岑尤尤料想回到包廂一時半會也吃不上椰子雞,加上店裏人太多挪步不便。上完廁所從側門走出店鋪,準備繞道從外街回包廂。
沒走幾步,聽到一聲細弱的貓叫聲。
聲音裏滿是恐懼,聽着有幾分凄厲之意。
她擡頭尋找,發現叫聲來自一只黑團子。它又小又弱,小小的眼睛還沒徹底張開,連黑色的皮毛都掩飾不住髒污,很可能是流浪貓生的崽崽。
也不知怎麽爬上三樓,又是怎麽掉進雨棚和牆壁的縫隙裏的。
此刻它已經是半個身體漏出來,全靠前肢的力量才暫時挂在雨棚上,但随時都可能掉下來。
九米的高度摔下來,一只剛出生的小貓肯定會沒命,要想救它,唯有順着茂密行道樹爬上去,把它撈下來。
岑尤尤問小左:“你會爬樹嗎?”
寄生蟲說:“小事一樁。”
岑尤尤在小左的幫助下爬進茂密的樹冠中,才發現樹上有人。一個壯漢正順着橫向生長的樹枝往雨棚的方向爬去,像一只蠕動的青蟲,模樣滑稽。
“廖總監,你太重了。”
岑尤尤說:“樹枝太細,我體重輕,讓我來吧。”
廖遠疑惑不解地看着她,岑尤尤看完剛才的鬧劇才去的衛生間,她心中有所明悟,試探性問道:“廖總監,你今年幾歲?”
廖遠脫口而出:“7歲……”
所以他認為自己體重更輕……
畢竟一個成年女性,再瘦小體重也不會低于一個七歲的男孩。
廖遠不等岑尤尤解釋,慢慢退回來,聲音有些沉悶地說:“我今年五十歲……”
岑尤尤聽出他話語裏隐藏的疑惑之意,顯然他對自己真實的年紀已經有些迷糊了。
岑尤尤沒有多說,小貓情況危險。她踩着樹枝,在小左的幫助下一把撈起貓咪,放進廖遠懷中。這才小心翼翼走回主枝處,呼出一口氣坐下來。
“誰告訴你,你今年五十歲的?”
廖遠有病,這很明顯。
廖遠只敢用一根手指撫摸小貓,安撫瑟瑟發抖的小東西。說道:“我女兒和兒子……雖然我認為自己該喊他們阿姨和叔叔,不過他們非喊我‘爸爸’。據說,我是因為妻子過世,受不了打擊而生病的。”
廖遠的小腿一晃一蕩,提起家人滿臉苦惱之色。
岑尤尤透過他成熟的身軀,看到的一個七歲的小大人。沒有和同齡人待在一起,而是混跡在大人中間,讓他迫于無奈被早早催熟。
“讓一個小朋友出來上班,太過分了。”
廖遠第一次遇到有人為他抱不平,激動道“是啊是啊”,不過很快又嘆氣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還沒到退休的年紀,有責任賺錢養家。”
可他永遠都是七歲,多少歲可以退休呢?
岑尤尤沒問是誰給他灌輸的這些道理,心裏清楚并不是每個家庭都願意接納并照顧好生病的家人。
廖遠低下頭,指着下方說:“那裏有個人,一直看着你。”
岑尤尤低下頭,看到一個熟人。
對方站在樹下,仰着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那人是公司食堂的張師傅。
岑尤尤對他揮揮手,張師傅擡起頭對她一笑,頭頂戴着的草帽向下滑落,露出一個紅色的花骨朵。
她還沒有看清,張師傅已經伸出手,重新戴好帽子,并對她揮揮手,轉身走了。
這裏是園區附近,遇到同事并不奇怪。
岑尤尤叼着一根棒棒糖回到包廂時,椰子雞已經可以吃了。
她的碗裏堆滿同事從鍋裏撈出的好肉,兩只雞四只腿無一塊遺漏,已經放涼可以入口。
廟易香一口都沒吃,她在包廂門口截住廖遠,責怪道:“我之前叮囑過你,非必要不和岑尤尤接觸。”
廖遠低着頭,用腳踢路上的小石頭,沒有說話。
廟易香說:“你要聽從指令……”
廖遠擡起頭,問道:“為什麽呢?她是異能者,隊長之前說過,要招攬她成為異能管理局的一員。我和她做朋友,可以幫你們達成……”
“不可以,”廟易香提高聲音說:“她的異能很特殊……”
“你之前也誇贊我的異能特殊。”
“不,你們不一樣。”
廟易香一只手按住疼痛不已的頭,略有些煩躁地說:“根據我多日的觀察,已經可以确定她的異能是‘二次污染’。你懂嗎?她并非稀有的控制系,而是沒道理真的存在于世間的能力……絕無僅有……她的異能對普通人無用,但可以改造怪物……”
“這種能力甚至是被動的……”
“遭受污染的人類只要接觸她,就會受到影響……嘶,好痛……”
廟易香靠在牆上,雙手握拳捶打太陽穴,腦中思緒繁雜,喃喃道:“沒有研究樣本,無法知道她的極限在哪裏……福盈的深度污染已超過七十人,其他的人幾乎都受到淺層污染,她的能力一直在奏效,看不出一絲吃力之處……”
“竟然可以污染‘一次污染者’,那她可否污染‘污染源’呢?”
“她又是否可以污染異能者呢?”
廖遠沒聽清她後面說的話,瞪圓眼睛,震驚道:“改改……改造怪物,這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