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求我給你睡
第51章 第51章 求我給你睡
過了一天, 紀安已經鎖定了一座酒窖。在動身之前,她照例去了房間,檢查祁洄的狀況。
自從他扔光了一整桶的食物, 自從他說了沈念安的壞話後,紀安就沒有再見他, 他也沒有機會再當着她的面做一些別扭的攻擊。
他被遺棄在封閉的空間內,低垂着頭默然不動,一雙眼睛對着空氣, 木木的發着怔。
直到聽見開門的聲音,直到外面的光線爬上他的面頰, 他才眨了眨幹澀的眼, 看向門口。
門口站着熟悉的身影。那道身影一出現在他淡淡的瞳仁裏,就直接喚起了那雙眼睛的活氣,進而喚起了他整個人的活氣。
他又帶着恨,帶着怨地盯着她看, 又仰起了頭,擺出那副高傲的、攻擊的架勢, 又要別別扭扭地,跟她鬥。
他的反應有多過激, 紀安就有多冷靜。
她拿手肘碰開了燈,就将目光投過去, 熟練地将他全身打量一遍。
經過一天時間,他的氣味腺還是嫣紅一片,還處于被壓制的狀态;他的尾巴消失不見了, 又變成兩條光潔的腿,因為沒被捆着,就成了他唯一攻擊的手段。
當紀安靠近了他, 他就伸了腳來踹她,踹她的小腿,踹她的膝蓋。他餓了将近兩天,力氣不大。紀安巍然不動,站得直直的,在看了他一會後,才伸手擒住他胡亂踹來的腳,然後半蹲下,将他的雙腿摁在自己膝蓋下。
紀安拿出那罐壓縮了的滞緩劑。她需要離開一段時間,保險起見,為了避免讓他脫逃,便決定往他的氣味腺再打入一些滞緩劑。
在他怨恨的凝視下,紀安按住他的脖子,針頭再刺入他的氣味腺,他的喉頭頓時不受控地發出“唔”的一聲。
滞緩劑源源不斷地輸入,原本就紅的氣味腺,此時便更紅了。這片紅,從這塊區域開始,燒向他的全身。紀安壓着他的膝蓋,立即感受到了一股灼人的熱浪。
他很燙。
紀安留意着他的變化,他瞪着她,擰眉忍着,牙尖死死咬住自己的唇,喉結偶爾滾兩下,似乎是在吞咽什麽東西;慢慢的,滾動得勤了,急促了,像在拼命地,努力地吞,但還是吞不完,緊抿的唇此時也松動了,呼出霧蒙蒙的熱氣,接着,有點點白沫,從他的唇角溢出,挂在那,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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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又有了那股奇怪的香味。從他的脖側漫出,和那時候在岩洞裏一樣,是那種帶着些邀請意味的香氣。
他現在的狀态,有些熟悉。
紀安觀察了片時,根據過去的經驗,就直接擡手,掀掉他身上随意蓋着的衣服。目光往下,略略掃了一眼。他果然起了變化,看起來像是在……發.情。
上次也是打入滞緩劑才出現這樣的情況。
莫非是滞緩劑造成的。
她注視的時間有些長,祁洄掀眼看她,又跟着她的視線往下。經她幾次的擺弄,他已經知道那樣的變化代表着什麽。他的身體藏不了一點秘密,把什麽都如實地,展現在她的面前。她知道他的一切,這使他落于下風。
“誰準你看!”他罵她,又咬緊唇,掙了下被她壓住的腿,沒掙開,就扭身側了坐,企圖遮擋她的視線。
然而,她望他一會兒,膝蓋就松了力,放開了他的腿。
祁洄立即看她。
她又俯身過來,解開了把他和船柱綁在一起的鎖鏈。因為側着坐,手還被反扣着,他的身體歪了下來,倒進她的懷裏。她也沒有推他,反而順勢摟住了他的腰。
他忍不住身體一抖,擡眼悄悄去看她。她的情緒沒有外顯,不知道在想什麽。接着,她用手掌托住了他的腿,又收緊他的腰,就抱他起來,往床邊走去。
祁洄靠在她懷裏,指尖按住了掌心,陷入幾分,他才擡起眼簾,盯着她的下颌線看,低聲說她:“……別以為你現在還能碰我。”
她的下颌線紋絲不動,維持着原樣,沒有絲毫要開口回應他的趨勢。她沒有對他的話做出表态。她将他忽略了。
短暫的安靜就消失匿跡,祁洄咬住下唇,帶着幾分氣去撞她的胸口,大腿也在她的臂彎上掙紮起來,對着空氣一通亂蹬。他鬧了一陣,都被紀安一一摁緊了。
到了床邊,她手一松,祁洄就被粗魯地抛到軟被上。他的氣湧上來,又翻身去踹她,卻被紀安抓住了腳踝。紀安拖着他的腿拉到自己面前,拿過旁邊的褲子給他套上。他使勁扭身,不配合,她就朝他的臀肉上用力拍了一掌。
他反抗的力氣即刻洩掉,臉瞬間漲得通紅,側頭埋在床單上,悶着聲音罵她:“誰準你碰!”
紀安沒管他。接着又解開他雙腕上的手铐,換了另一種捆縛的方式——将他的手腳都扣上鐵環,再系上鎖鏈,鎖鏈連接着床的四個角。這使得他雖然被鎖着,但還能伸展四肢,還能擁有一張床的活動範圍。
處理完後,紀安拔掉他脖側的針頭,然後站在床邊,留心觀察了他一會。他側倒在床上,臉沖着她,眼睛也沖着她。他仍然不大舒服,喉結時不時就滾兩下;唇瓣也已經被他自己咬得破了皮;那裏也還是老樣子,衣服也遮擋不住。
他餘光察覺到她的視線,他就側了側身,腿也跟着壓了一點。
空中那股香味越來越濃,紀安拿指節抵了抵鼻子,然後問他:“難受?”
這句話,她以前也問過。祁洄撇過臉,不吭聲。
過了一會,紀安就彎下腰,來拉他的手。鐵鏈跟着手移動,發出丁零當啷的聲響,響了幾秒,聲音就停住,他的手也停住,被她牽着放好了。
就和以前一樣。
他哼了聲,要抽走自己的手,卻又被她死死摁住。
她要故技重施。他猜。于是他又可以罵她:“誰準你碰了!”
紀安默不作聲,看不出情緒地凝視着他。然後,她用她那只冷冰冰的機械食指,點了點他的手背,說:
“難受,就自己抓兩下——我教過你的。”
祁洄的手瞬間僵住,被她手指的冰冷給傳染到。他渾身的熱意,也慢慢被冰封了。外表是冷的,內裏還是熱的。兩個極端,将他來回拉扯,使得他也擡眉,脫口而出:
“以後你別想再碰我了。”
紀安輕輕扯了一下嘴角:“你以為我很想嗎?”
說完,她又捏住他的下巴,擡高他的臉,望着他的眼睛,緩緩道:
“你已經髒了。”
捏着他下巴的手輕撇,好像很嫌棄似的,将他的臉甩開了。她丢完這句話,就直起身,走出去了。
祁洄又咬緊顫抖的唇,目光跟着她的背影出去,直到被門擋住,給關了回來。
眸中漸漸漫起了朦胧的水氣。他揪緊了床單,努力眨着眼睛,将那股濕意給壓了回去。
緩了好一會,他抿緊了唇,眼神又變得驕傲起來,變得執拗。他揚眉啓唇,像在發誓一樣,低道:
“你等着,我會讓你——求我給你睡。”
***
紀安離開房間後,就去看一眼沈念安,跟他說明去向,然後才帶上各種工具,再次潛出水面,借別人的身份,去運一批玻郎酒回來。
她趕時間,沒有逗留。只去了不到半天,就弄了一艘小艇回來,裏面都裝滿了酒,要用在祁洄身上的;另外還有一輛輪椅,一條機械臂,這些則是給沈念安準備的。有了這些機器的幫助,他就不用一直躺着,也能偶爾起來活動活動。紀安想讓他快點恢複正常。
運酒的小艇和大船對接上。紀安将酒搬過來,再選定一個大浴缸,接着在浴缸裏的四壁都打上了鐵扣和鎖鏈,預備用來關祁洄的。她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這個工程。然後,往裏面傾倒入酒漿,滿滿的。
牢籠成型。紀安站在一邊看。眼底無波無瀾,黑黑的。她知道,她跟洪英他們,沒有差別。
紀安再去找祁洄。他還是那個姿勢,側倒在床上。自她走後,他就沒有動彈過。
這回她進去,聽到聲音,祁洄只是微擡了下臉,将眼睛從淩亂的額發下露出,望過來看一眼,就又埋回去。
過去抱起他,他的身體已經軟綿無力,一陣冷一陣熱的。紀安掃了眼他的下身,還是老樣子。他自己放着不管。她也沒有管他,抱着就去了那個剛準備好的大浴缸。
剛踏進去,熟悉又厭憎的酒氣就直沖祁洄腦門。他勉力轉頭去看。滿缸的酒,被燈具照着,也粼粼泛着波光,企圖和水混淆,掩蓋自己傷人的本質。
她,也是酒。
祁洄沒有反抗,大概知道自己無法反抗。他被她抱着,送進了酒牢中。魚尾撕破褲子——她前不久才給他套上的褲子。明明就要送他來這裏了,還多此一舉地給他穿衣服。他的身體沉入酒中,只有頭露在外邊。她過來,帶着防水手套給他扣上鎖鏈,兩只手,還有一條尾巴。
浸了沒一會,熟悉的傷痕就在他的皮膚上綻開,流出了鮮紅的血,染紅了醇白的酒。
他靜默地坐在酒牢中,靜默地擡起眼,看着紀安。紀安也看着他,他渾身流血望着她的模樣,讓她一時恍惚,以為回到了初見的時候。
那時,他滿身傷痕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治愈了他。然而現在,她卻要在他的身上複現那些傷痕。兜兜轉轉一大圈,這些傷還在。或許一開始沒遇上,對他才是好的。
他不夠幸運,碰見了她。
……
祁洄被泡在酒裏兩天,流了兩天的血,紀安也觀察了他兩天,守了他兩天。這期間他一聲不吭,也不吃不喝,紀安就定時給他注射一些營養劑。
直到第三天,他那些一直淌血的傷口忽然止住了,就和尼亞他們上回一樣。紀安就過去撈他的尾巴看,已經缺了一兩片,他果然開始褪鱗了。
再下一步,他就會流出那些黑色的粘液。
紀安放光了一整缸的酒和血,然後走下去,候在祁洄旁邊。一邊等,一邊看他。
他虛弱了很多,臉煞白的,襯得他的唇、他的脖側,紅得異常。他原本光潔的皮膚,此刻也遍布猙獰的傷口,皮肉外翻,沒有一處是好的。他的尾巴,也滿是傷痕,開始東一塊西一塊地掉落鱗片,看上去破破爛爛的。
她看着他的身體,他就看着她的眼睛。
他看自己在她眼睛裏的模樣,看她眼底是否有因他而流露出一絲半點的情緒。但他很快就看不了了,褪鱗的痛、滿漲的疼,使他漸漸睜不開眼睛,他就更加看不透她,摸不清她了。
鱗片脫落得差不多,仍然只有中央那塊穩穩地留着,它也仍然翹了起來,有大半邊都變紅了。她曾經捉住過的那截小管,此刻耷拉在縫邊,露出一點點,奄奄一息的模樣。她也只是看,沒有再動手。
旁邊的傷口開始變黑。紀安轉了視線,同時預備好存放的容器。黑色愈來愈濃,緊接着,那帶着點點流金的粘液,就從他的傷口裏緩緩湧出,順着他魚尾的弧度,滴落,然後被紀安接走。
一片安靜。
只有粘液不斷滴落的滴答聲。
一會,他流完了。罐子被紀安緊緊握在掌中,裏面血的燙,透過一層屏障,傳導到她的掌心。這種燙,曾經令她痛恨,令她心悸,而此刻,卻也多了另一層感觸。
紀安看向祁洄,他垂頭靠着浴缸,淩亂的碎發遮住他的眉眼,他的眼睛半阖,因疼痛而銜着碎碎的光。
拿了別人的,是要還的。
她自己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