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還不走
第46章 第46章 還不走
第二天, 船已到達新北市的海域,暗中潛伏在下。
船艙內,紀安為接下來的行動準備着一應物品, 祁洄則抱着腿,坐在沙發上看她。
“拿材料的事我自己去就行了。”紀安邊整邊跟他說。
“哼, 你當我好騙啊,”他把下巴擱在膝蓋上,話裏帶刺, 眼睛卻黏黏糊糊地跟着她,“讓你自己去, 你不就跑了?”
“我跑得了?”
“你跑不了。”
“那你還擔心什麽?”紀安回過頭看他。他昨晚雙腿變回來之後, 立即扶着牆出來找她,看她坐在沙發上休憩,就也跟着坐到旁邊那一張沙發上,抱着自己的腿, 一直盯着她過了後半夜。
問他,他就說是在看守囚犯。
“反正我也要去。”他表态, 語氣強硬的。
“放心,”紀安看着他, “就算我要跑,”她頓了一會, 眼神逐漸變深,變得難以捉摸,“我也會帶上你跑的。”
他的眼微睜, 微愣,被她突然的,似乎帶着點情意的話擊中, 一會,低下頭,又悄悄擡眸看她,喉間輕輕發出哼的一聲,語調彎彎的,綿綿的,拉長的。
“……反正我也要去。”他開口,聲音變軟了。
紀安思考一陣,目光挪向他的腿:“你還能不能走?”
“有什麽不可以。”不想被看輕,他松開抱着腿的手,特意下地走了兩步,以顯自己的能力。
雖然在紀安看來姿勢還是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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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跟,我也阻止不了,”紀安提出要求,“只希望你不要随便跟別人起沖突。”
“只要那些人別惹我,我才懶得理他們。”
***
新北市海港口,人來人往。一支船隊停靠在岸邊,船員哼哧哼哧地卸下剛采集來的赤金珊瑚,再合力轉搬進早已候在一邊的貨車,準備稍後就由運輸專員載往研究所。
“嘿,載這車的運輸員哪去了?”船員搬來貨,本想叫司機搭把手,沒料到駕駛室一個人都沒有。
“還用問嗎,”隔壁車的運輸員擠眉弄眼,顯然對某些事知根知底,“彭函不在,班翼也不在,這還不好猜嗎,當然是做‘好事’去了。他們也就只有這個時間能幽個……”說到這裏他就打住了話,眼睛瞟着不遠處怒氣沖沖走來的黑衣男子,有些看好戲地吹了聲口哨,“抓奸的來了。”
……
偏僻的公廁內,狹窄的單間裏。祁洄背對門站着。一回頭,對紀安仍舊借撥開的一點門縫,目不轉睛地張望外邊的行為很不滿。不禁低聲催她:“喂,你還要看多久!”
單間外邊,是一男一女像八爪魚一樣緊緊抱在一起,兩張嘴像兩個吸盤似的緊貼着不放,偶爾拔開,就會發出難以入耳的波波的聲響。
她說要頂替運送珊瑚的專員進入研究所,結果就是在這裏看那兩個不要臉的人惡心地親來親去。
大概是終于觀察完畢,紀安才拉了門出去。正吻着的人忽然一愣,大約沒想到他們用來幽會的老地方還有人在場。不過他們來不及進行下一步的思考,紀安快步上前,一人賞了一針,就給他們麻暈了。
兩條人影軟綿綿傾倒,歪在牆根。
惡心的波波聲終于停止,祁洄才緊皺着眉頭出來,沖着紀安不悅地咕哝:“看這麽久,有什麽好看的。”
将他莫名其妙的牢騷當做了耳邊風,紀安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面具,蹲下身,要去拓他們的面容。
将下手之際,祁洄又喊停。紀安回頭看他,他就很嫌棄地指着那兩個人唇邊沾着的白色唾沫,喊道:“好惡心,髒死了,我不要面具碰到!”
說完四處張望,找到牆上挂着的紙筒,過去狂抽了好多張,疊得厚厚的,再回來很粗暴地擦他們的臉,擦他們的嘴,直把他們整張面皮擦幹,擦紅才肯罷休。
他果然對嘴巴相關的事反應巨大。
得他允許,紀安才能拓下兩人的面容,拓了三回。前兩回拓下的面具他仍然覺得髒,不讓用,第三回拓的他才勉強接受了。對此紀安沒什麽表示,只能慶幸面具準備得夠多。
易好容,紀安就去搜證件。女的叫彭函,男的叫班翼,都是可以出入研究所的運輸員。至于其他的,時間倉促,來不及了解,不過也沒什麽大礙,只要這個僞裝能撐到她進研究所即可。
接着紀安去扒他們的衣服,将班翼那套丢給了祁洄,讓他穿上,自己去穿彭函的。
他們的衣服都配有繁瑣的腰帶、肩帶之類的飾物。祁洄穿戴好後,望見紀安還在單手對付那些帶子的扣眼,抿了下唇,就過去,粗魯地搶過她手裏的腰帶,兩只手拉緊,給她板板正正地扣上了。
他稍擡眼,就發覺她正垂眸看着他。
“哼,”他拍了下她的衣擺,嫌棄道,“你慢死了。”
紀安望他一會,才收了眼,整整衣領說:“你不說話,會更讨人喜歡。”說完轉身去搬地上的兩個人。
祁洄愣住,幹看着她的背影。等她将那兩個人綁好關進格間,再出來時,他才像是想到了反駁的話,沖着她說:“誰稀罕,誰稀罕你的喜……”
“果然又是你這個狐貍精!”
陌生的聲音乍起,打斷了祁洄的話。
兩人望去,大門口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男子。他一瞅見祁洄,就火冒三丈,直接揮拳沖過來,一副要幹仗的架勢。
逼近之時,紀安還沒來得及阻止,祁洄就已經一個皺眉,擡腳将他踹到一邊去了。
他摔到牆角,捂着胸口咳,卻還對着祁洄罵:“賤人!狐貍精!見不得光的情夫!”罵完了,紅着一雙眼睛去看紀安,委屈地質問道:“你呢!我們那麽多年的感情,你說變心就變心,還縱容這個賤人打我!”
祁洄皺眉上前,像是還要踹他。紀安一把扯住把他拉了回來,自己則摸出麻醉劑過去,在那人充滿希冀的紅通通的淚眼中對着他脖子注射下去。
祁洄站在一邊看,琢磨一會,忽帶着諷意問:“不會又是你哪個前男友找來了?”
“……”紀安懶得回答,搬起暈過去的人,也關到同一個格間去。
祁洄跟在後邊看,這時注意到格間裏面那個女的,和這個又哭又吵的男的,手上都戴着同一款戒指。這才後知後覺這場鬧劇因何而起。
原來他們兩個才是配偶。
但這個女的,剛剛卻在親另一個男的。
離開時,祁洄跟在紀安後面,忽然說:“你們人類的結婚也不算什麽嘛,有配偶了還去親別人。”
“是不算什麽。”紀安說。
“……”祁洄欲言又止,快走兩步,跟上紀安的步伐,側頭去看她的臉,在她望來時,卻又轉頭挪開了。
他知道自己有什麽想問,但又不知道到底要問什麽。
***
紀安揣着手到彭函負責的運輸車,跟船員對了遍運載的貨物數量,就進了駕駛室,祁洄悶聲悶氣地跟着她進去。
隔壁那個一直等着吃瓜的司機則探出腦袋開口八卦:“彭姐啊,我剛看到你那個對象來了,你們有沒有碰上?”說完歪着頭去看祁洄,“小翼沒挨打吧?”
紀安只“嗯”了一聲做敷衍,就啓動車子走了。
車行駛在路上,往研究所去。風從窗縫裏灌進來,整個駕駛室涼飕飕的。祁洄望着窗外依次退後的綠化帶,覺得這個場景有些久違——他以前就是這樣被她載到她家裏去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祁洄覺得這條路漸漸有點眼熟了。直到,那幢種滿了紫色花的住宅闖入他的視線,他才确定是去她家的那條路。
他轉頭去看紀安。
她果然也側過頭看向窗外,看向她的家。她的家和以往不太一樣,門窗被貼上了封條,還有一堆穿着和她以前同樣制服的人把守着。花因無人修剪,而有了瘋長的趨勢。
不知道小安,是不是還站在玄關口等她。
紀安想着,扭過臉,繼續開車。
車又繼續前進。祁洄知道這一條路,知道接下來會經過哪些地方,也知道她會在哪個地方做短暫的停留。
當車子驟停,身體不由跟着前傾一下時,祁洄就知道是到那個花店了。
紀安側頭,望向祁洄那邊的窗戶,望向路邊照常開業的花店,心中思緒百轉。
她應不應該告訴沈蘭,告訴她,沈念安還活着。
可是,那樣子算活着嗎?
那樣的沈念安,對沈蘭來說,會不會是另一個打擊?
祁洄覺得她停得有點久。
他望一望她,又望一望那個花店。和以往的那幾次一樣,他仍然看見了張貼在玻璃門上的那張顯眼的照片,那張擺在她房間裏的照片。
也看見了照片上那個眼尾帶痣的男孩。
那個叫沈念安的人。
他又望一望她。然後,伸出手,很用力戳了好幾下喇叭。
哔——
哔哔——
哔哔哔——
接連不斷,難聽刺耳的聲音終于喚回她的注意,她也終于從那間花店收回目光,轉而投注到他身上。
“做什麽?”紀安問。
不知道為什麽,祁洄忽然就擡眸瞪她,催她:
“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