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年，也沒要你
第30章 第30章三年，也沒要你
紀安在實驗室研究了一夜, 只中途在椅子上小憩了片刻。森禮也同樣，不過她是席地而睡，睡在畸變物旁邊。
當第二天天光大作, 森禮的手機就瘋狂震動起來，鈴聲吵醒了室內的兩個人。
紀安睜開眼, 看到光屏忽地在空中彈開，畫面中出現了王玲剛睡醒亂糟糟的臉，聲音十分急切：“組長, 我和趙河都要請假離開一趟，我們兩個小孩突然都聯系不上了。”
只是來報備一聲, 光屏又迅速切掉了。
森禮捂着腦袋起來, 抓着手機看了陣，忽然說：“島主要請我們倆吃飯。”
紀安還在想王玲孩子的事，一時沒聽進森禮的話，等反應過來, 就皺眉：“我和你？”
“嗯，我和你。”
***
還是那間會客廳。只不過這回在場的多了位森禮。紀安與森禮同坐一邊, 對面則是洪英與洪雄。
“紀小姐，森博士, 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洪英直入主題, “今天請你們來，是想談一項合作——在此之前，紀小姐, 請原諒我擅自選了一名成員來加入我們的計劃。”
聽到這，紀安眼皮一跳，嘴角輕斂住:“洪先生, 你要毀約？向來秘密只有越少人知道越好。”
森禮望了紀安一眼，靜靜聽他們打啞謎。
“怎麽會？我還是很在意與紀小姐的合作。”
說着，洪英示意了眼，洪雄就掏出一個小玻璃罐放到紀安跟前。
玻璃罐的出現霎時引走了在場兩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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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瓶身兀自旋轉，裝着暗黑色的不明物質，似乎是某種粘稠的液體，黑得像墨水，裏面還混雜着點點淡金色，細閃細閃的，像不斷旋轉着的、綴着稀星的夜空。
“這是什麽？”森禮探手來拿。
紀安則快了一步，無視森禮投來的目光，握住玻璃罐揣進了風衣的口袋。
“紀小姐，這是我先前的承諾。現在給你了。”洪英說，“只要你還肯跟我合作，這樣的東西我可以源源不斷地提供給你——森博士，你也是，如果你想要的話。”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森禮盯着紀安。
“洪先生，”紀安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我不是說過了？我願意跟你合作，哪來的‘還肯’呢？”
“紀小姐，實不相瞞，我要添加一個條件。”洪英頓了下，似乎有些難以啓齒，“是這樣的，我的孩子洪昕看上你的愛人了，想要嫁給他——”
“哦？”紀安挑眉，神色莫測，“所以？”
“如果你願意退出的話，我們之間的合作就還繼續，我也可以給你更多的黑色粘液。”
“如果不同意呢？”
“紀小姐，我很不願意聽到這句話。”洪英拍了拍手，正對面的牆壁就登時降下一個屏幕。
畫面亮起的剎那，紀安就沉下了臉。
兩個小孩。被蒙着眼捆綁着，丢在一個房間的角落裏。紀安見過他們，是王玲剛失去聯系的孩子。
“可惜，這不是紀小姐的孩子，不然效果會更好。”洪英很滿意紀安的表情，“想必紀小姐不會見死不救的。就算要見死不救也無所謂，我還有一個人質。如果他不能屬于我的孩子，我就只好忍痛毀掉他了——紀小姐應該知道這種粘液有多厲害的。”
是要将粘液用在祁洄身上的意思了。
紀安冷眼看他。
“我也不想和紀小姐走到合作破裂這一步，”洪英繼續說，“但如果真要這樣，我其實也沒有任何損失，我相信森博士也能頂替你的位置，為我解決島上畸變物的問題。”
說着洪英就轉向森禮，與她談判：“森博士，我希望你能加入我的隊伍，為我所用——”話未盡，隔壁一直沉默的洪雄就突地站起，舉槍對準森禮，扣下扳機。
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飛射而出。
紀安眼疾手快，拉着森禮的胳膊往自己這邊扯。
打空了。
槍裏射出的是玻璃罐裏的那種黑色粘液，濺在森禮方才椅子的靠背上，滴落下來，腐蝕出一道焦臭的溝壑。
似乎只是為了震懾她。沒打準，洪雄也坐了回去。此時屏幕上又換了畫面。
森禮猛地看直了眼。
是一間囚牢。關着一名女性，是人類，也不是人類。臉上，身體，突兀地長出了零星幾片黑鱗，雙腿黏在一起，腳掌不見了，變成了魚類的尾鳍。
“森博士如果不肯跟我合作，那裏面這個人，就是你未來的模樣。”洪英威脅道。
根本用不着威脅。紀安比他更了解森禮。給她看到這個畸變了的人類，就是最好的合作邀約了。
“好。”
果然，森禮應道。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抖。
“我就喜歡識趣的人，”洪英以為她在害怕，開始提要求，“我希望你撤回向總部追加援手的申請，也希望你好好寫報告——這座島上并沒有什麽怪事，還有，盡你最快的速度，徹底清除掉這座島上所有的畸變物。”
“好，”森禮通通應下，然後指着屏幕，“我要她。”
洪英一時愣住，還沒聽過這種奇怪的要求。不過也只是一個快要用壞的廢物而已，要便給她就是了，笑道：“當然可以，只要你完成我所有的要求，這人我一定親自送上。”
“紀小姐，森博士已經答應了。你考慮得怎麽樣？還要不要繼續合作？”
“洪先生事事備妥，我不合作也不行了。”紀安盯着他，皮笑肉不笑。
***
“哈哈哈——”
古堡內，洪昕躺在床，光腳踢開大黃，抓着手機大笑不止，反複确認父親發來的消息後，得意地隔空喊話：“看你還怎麽跟我狂！”
随即起身，命大黃背進浴室，清洗掉痕跡，換了衣裙，直奔祁洄的住所。正好在進門處的花圃瞧見了。他像是經過而已，要去哪個地方的樣子。
“許哥哥——”洪昕提着裙擺過去，擋住了祁洄的去路，“這麽早，你要去哪？”
祁洄徑直繞過他，繼續走。他被迫留在房中等了紀安一晚上，到最後也沒見着她的人影。正郁結着一身低氣壓，只想盡快拿到她的金鱗。因此，一早，能走了就即刻出門來，循着之前那只蟲子留下的信號，走她走過的路。
“你要去找紀小姐？”洪昕跟着他半步後的位置，悠閑地揪着路邊的花蕊，掐碎，笑說，“可惜，紀小姐不會再見你了——她為了自己的利益，把你賣給我了。”
祁洄頓住，回望過來。
洪昕得意，指着他手上的戒指：“你們的婚姻作廢了——我可以嫁給你了。”
看不出情緒的，低眸掃他一眼，祁洄又走。
洪昕慢悠悠跟：“許哥哥，你不願意娶我？為什麽？因為我是……男的？”眼睛沉了沉，就瞥向斜後方跟着的大黃，命道：“大黃，你說，是我讓你爽，還是你老婆？”
“是你。”大黃回。
“許哥哥，聽到了？”洪昕高傲地擡頭，“我不比女人差，你試試就知道了。”
一邊走，一邊唱獨角戲。不知不覺就跟着祁洄走到了調查小組的工作樓。洪昕冷笑，果然是去找那個女人。不過她現在人不在這裏。倒想她在呢，還能看看她是什麽表情！
這個時間點，已經有人陸續來工作了。高旭往這邊走來，遠遠就看見紀安那個對象跟洪昕呆在一塊，一前一後走着，似乎在談些什麽。看上去怪怪，心下思轉，便擡腳跟過去。
“許哥哥，你對我有什麽不滿意？我比紀小姐強得多，有財富，有權勢，有地位，”洪昕談起自己的優勢，“跟我結婚，你也能獲得這些，成為人上人。”
費勁唇舌，說了幾番話也不能引起他的關注。洪昕暗自捏了捏拳，他真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啞巴和聾子了。簡直比大黃還倔。不過，回頭看了眼乖乖跟着的‘狗’，笑起，越倔，折辱起來越好玩。
“許哥哥——”洪昕忍下怒火，迎上去還要再講。
人卻又突然回身，再次從他身邊繞過了。然而，經過大黃時，竟一頓，意外停了腳步。
只見他偏頭望去，目光直直落在大黃的脖頸處，凝望半晌，就伸手勾起那串鏈子——用金鱗串成的。似乎很有興趣。
“你喜歡這個？”
洪昕走過去，轉而命道，“大黃，給他。”
聞言，猶豫了會，大黃才将金鱗鏈子取下來。
“許哥哥，你眼光真好，這東西可是寶貝，能讓你無病無痛，永葆青春……”洪昕笑眯眯，“只要你願意娶我，這樣的東西多的是，你想要多少我就能給你多少。”
“哪來的？”
終于給了回應。
“秘密。”洪昕拿食指放在唇邊，故作神秘，“如果你肯跟我結婚的話，我就告訴你。”
祁洄斂眸，盯着手中那串金鱗串成的鏈子。他先入為主，以為這鱗片只她才有。看來事實不是這樣。處處碰壁的困境，誕生一個新的出口。
揉捏着片片金鱗，嘴角輕撇。
可以結束了。他用不着她了。
不用再付出……代價，去換她的金鱗了。
握緊鏈子，祁洄輕飄飄應道：“可以。”
突然的回應，使洪昕睜大眼睛，好半天，再次跟他确認：“你是說，你要甩掉那個女人，娶我了？”
高旭走到近處，就聽到他們最後的對話。眉頭頓時一皺，凝目向祁洄。他沒有反駁，神色莫測地，又輕飄飄應了聲“是”。
寂靜一瞬，洪昕就大笑起來，扶着大黃，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等笑夠了，眼珠子就滴溜溜轉起來，嬌嬌地說：“這句話，一定得讓她親耳聽聽才行——”
“你說真的？”高旭直接過去。
見到來人，便知道來意。祁洄轉向高旭，等他開口。
“爛人！”高旭脫口就罵，替紀安不值，“認識你是她倒黴——既然你選別人，以後就滾遠點，別再糾纏她。”
祁洄看他，忽問：“你要去糾纏了？”
“你管得着？”
“她不喜歡你。”
“哈——”像是聽到什麽笑話，“我們交往過三年，她不喜歡？”
“三年，也沒要你。”
“什麽意思？”高旭盯他，琢磨着他略帶嘲諷的話，慢慢回過味來，笑道，“她說的？她騙你的。”
迎着祁洄遞來的目光，高旭繼續笑：“三年，怎麽可能什麽都沒做——你還真信。”
“許哥哥，”洪昕聽得津津有味，見祁洄忽然默住，像是落了下風，就開始煽風點火，“似乎有人說謊被戳破了，不然叫紀小姐來對質對質？”
***
“那麽，我就靜候二位的佳音了。”洪英起身，笑得故作和善，“我要這座島上的畸變物徹底消失。”
“到時，再奉上二位要的東西。”将獎勵留在最後。
洪英、洪雄離開後，森禮又轉身去研究方才被打中的椅子。粘液淌過的位置，已經成了一道空空的縫隙，皮面、支架都被腐蝕殆盡。邊緣殘留着黑黑的痕跡，粘液已幹涸，像幹燥了的水泥，厚厚地糊在上面。
森禮探手，摩挲一會，撚了撚指頭，觸感粗糙。是未知的物質。擡頭，見紀安沉沉站在原地，表情晦暗，一手還揣在風衣口袋裏，便指着問：“裏面那個是什麽？”
“不是好東西。”紀安不想細說，擡腳走。
臨出門，就聽得森禮的話從後邊送來：“你見過‘美人魚’，還說不存在……”
回頭望她，紀安眼神變得凜冽：“記住，畸變物會傷人——那個也一樣。”
“異變不是好事，別總想着變成那樣。”
撂下最後一句，背影就遠去。森禮失神，遙遙注視，喃喃自語：“……好熟悉。”
***
紀安沉着臉離開。與洪英的合作已告破裂，必須另做計策。但在那之前，得先救出王玲的小孩，還有……他。
正要去找人，洪昕的邀約就來了。點開信息粗略掃過，眼神就漸漸冰住了。上面寫着——
「紀小姐，許哥哥答應要跟我結婚了。我寬宏大量，允許你們見最後一面。」
邀約地在古堡。紀安到達的時候，高旭抱着胳膊站在那等她——保衛将他攔下不讓進。
“你那個許複，”見紀安來了，高旭迎上去，頗有些玩味地看她，“我可是親耳聽到他主動答應要和洪昕結婚，現在人已經跟她走了。”說完示意了眼裏邊的古堡。
“主動？”挑了個在意的字眼。
“對，主動。”邊說邊觀察她的表情，卻摸不透。
“知道了，”紀安說，“你先回去，森禮那有急事要安排。”
“你呢？”高旭問，“不會要低聲下氣去挽留？”
沒回應，紀安越過他往裏走。
“對了，”高旭慢悠悠回過身補充，“你應該跟他說過，和我沒做過之類的話。他知道是假的了。”
紀安腳步慢下，只一會，又恢複如常。
“呵，還為了他撒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