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改 讓他露出更多的情緒,應……
第8章 第8章-大改 讓他露出更多的情緒,應……
只說了這句話,紀安又轉回去,盯着沉沉的大海發呆,沒有再要解釋的意思。
祁洄琢磨着她的話,模模糊糊猜到一些。也就是說,氣味腺失控那天,她突然出現在船上,對他動手動腳的時候,是把他當做別人了。
所以才帶他回來?
這樣似乎更能解釋她的行為。
可是……
祁洄看向她:“發現不是,很失望?”
沒料到他會接話,紀安頓了下,不禁笑了笑,坦白說:“是有一些。”
“那還帶我走?”
“這兩者之間沒有關聯。”紀安說,“不管你是不是他,我都會帶你走的。”
“為什麽?”他執着于這個答案。
“沒有為什麽,”紀安有些不理解,“當時你的狀态很差,要是被其他人發現,會引來麻煩的。我怎麽能眼睜睜看你再落難呢?”
照這樣說,她果然是在救他?
人類有這麽好心?
祁洄暗自嗤笑,保持了緘默。
在海邊駐留了好一會,直到祁洄站不住了,紀安才打算回去,喚來小安,扶着祁洄坐上輪椅,就推着他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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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洄回望,那束薰衣草已經随着海水不知去向了。她大晚上的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扔一束花?她的行為總是令人費解。不過,這與他無關。
回去的路上,祁洄留心記着路邊的标識。等恢複了力量,他就能通過這片海離開。
只是,該怎麽拿到鱗片?
思緒又回到最初的難題。祁洄側頭,悄然打量着紀安。她長得高大——和她的同類比起來的話。又回想起前幾次被控制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她的強悍。以他現在的狀态,估計不能從她身上搶得金鱗……得另想辦法。
到了院門口,紀安去開門,祁洄就自己下了輪椅。盡管走路又累又疼,但他更不喜歡被掌控方向的感覺。看他還能保持平衡,紀安也就随他去了。
進了院子,紀安腳步一頓,目光瞬凜,這裏萦繞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酒味。
幾乎同時,祁洄也察覺到,立馬條件反射地皺起眉,正循着氣味搜索,忽然紀安搶先一步過來,拉住他的手臂就扯到懷裏,再迅速後退。
祁洄堪堪站穩,就聽得“嘭”一聲,原先他站着的位置,從矮樹上摔落一個醉漢,捏在他手裏的酒瓶也應聲而裂,碎片四射,酒漿橫流。
“姐姐,陌生人。”小安急問,“要怎麽處理?”
“不急。”紀安摟緊祁洄,使他不致摔倒,目光則在醉漢身上來回掃過,滿臉橫肉,面色通紅,鼻息粗大,倒是還活着。接着擡擡下巴,示意倒地的人,問祁洄:“認識嗎?”
祁洄搖頭,注意力卻在地面橫流的酒漿。令人憎惡的漿液,順着溝壑,一路淌過來,将到腳邊。便推了推紀安,要從她懷裏掙脫,“我能站穩。”
紀安确認後,就松開手。
祁洄退後幾步,不動聲色地避開了酒漿。
“姐姐,”小安調出監控視頻,只見畫面中,這個醉漢醉醺醺地東倒西歪,到紀安院門口時,停留看了幾眼,就借着牆邊的銀杏樹翻了進來,大概酒勁上來了,就趴在樹上睡了,“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嘶——”
這時,醉漢有了動靜。翻身抓了抓後腦勺,帶着滿身臭烘烘的酒氣,顫巍巍地爬起來。他還不大清醒,擡頭看到身前,站着一男一女,都有幾分姿色,就咧開一口黃牙,猥瑣地笑着:“……陪爺喝一杯。”
“喝你個頭!”小安不知道什麽時候學的髒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拿出個掃把,掄着就往醉漢臉上怼,狠狠扇了好幾下,像掃垃圾那樣,再回頭請示紀安,“姐姐,把他丢出去吧。”
紀安擺擺手,小安就退開,離開前又狠狠扇了最後一下,直把他掄得眼冒金星,怒不可遏。
“敢打你爺爺——啊!”醉漢氣極,一把抓住掃把,就要把小安扯回來,卻忽然慘嚎一嗓子,是紀安踩住他的手,稍稍用力,碾了碾。
“你是誰?”紀安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來這裏做什麽?”
本來還氣得面紅筋漲的人,一看到紀安的臉,氣也消了,疼也忘了,只顧着扯出□□的笑:“我來和你快活……”
只是一個無賴。
紀安松口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緊接着小安就勺來一大把新鮮的花肥,粗暴地灌進醉漢那張臭嘴,再拍了拍壓實。最後紀安拉起嗚咽着掙紮的人,一腳踹出門外。
沒多久,警察就來把人拉走了。
祁洄看完全程,再一次确定,生搶是行不通的。
院子內一片狼藉。紀安蹲下,撿了塊碎玻璃,聞了聞,總覺得這股酒味有些熟悉。略想了想,忽然記起,和祁洄初遇那天,在船艙裏的就是這種味道。
再看玻璃,上面印着“玻郎酒,洪氏酒業”。
“姐姐,這裏我來清理就好了。”小安過來提醒,“時間快到了。”
“知道了。”紀安起身,示意祁洄跟她進去,“很晚了,你該休息了。”
送他回房,紀安又吩咐:“明天我有事,你在家要乖乖聽小安的話。”
***
回到自己房間,剛鎖上門,紀安的臉皮就忽地被刺穿,綻開一個口子。她沒管,徑直到書桌邊,調出洪氏酒業的相關資料,浏覽起來。
洪氏酒業創立至今已有百年歷史。現任接班者是洪英、洪雄兩兄弟。
洪英五十六歲,洪雄五十四歲,目前已擠身全球富豪榜前十。在兩兄弟接手之前,洪氏酒業的主要産品便是玻郎酒,價格親民,走薄利多銷路線。後來在其他酒業的沖擊下,玻郎酒銷量一路下跌。洪氏酒業面臨破産危機。
2308年,洪英、洪雄兩兄弟推出一款新品酒——回生液,據說是根據玻郎酒進行的改良版本。這款酒香醇濃郁,沁人心脾,喝一口便覺神清氣爽,精神百倍,如回少年。憑着優質口感和獨特功效,回生液很快打出了名聲,挽回将頹的洪氏酒業。
“2308……”紀安眼神微變。2308年,正是沈念安、祁暄、祁紅琴三人的失蹤時間,“是巧合麽?”
想着,紀安再次翻開祁家母女的資料。目光在兩人的照片上流連。祁暄笑得開朗,眉眼彎彎,像兩道月牙;祁紅琴就端莊許多,輕笑着,看着很和藹。
祁紅琴單身生育,與獨女祁暄住在新北市邊郊的紅陽村79號,即是首先出現畸變物的那個小漁村。
兩人失蹤後沒幾年,79號屋被拍賣。目前的屋主是金喻恩小姐。這也是紀安曾經調查金喻恩的緣故。
“2308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紀安思索着,便打開洪氏酒業的商城,搜索回生液。跳出來的頁面卻是空白,再一看,回生液是限量發售,并且只提供給上層人士。普通人并沒有途徑可以接觸到。暫時沒辦法,紀安就訂了一批玻郎酒。
“铛——铛——”
老式時鐘開始敲響,已是半夜十二點整。
半邊臉皮已被冒出的鱗片刺穿得面目全非,紀安索性擡手揭下,露出底下怪異的臉龐。
左半張臉,遍布鱗片狀的癍淤,層層疊疊,接着硬化,長出尖銳的黑色鱗片;右半張臉則完好無損,依舊是人類的模樣,并且與童年的祁暄有八分相像。缺失的兩分,在于表情。祁暄熱情開朗,而紀安卻是愀然無樂。
她坐在椅子上,冷靜地看着身體的變化。
雙腿漸漸并攏,炸開的鱗片如同鋒利的刀劍,割裂了包裹的褲子,兩腿間的皮膚黏住,合二為一,形成一條黑色的醜陋魚尾。但她的尾巴不像祁洄那麽完整,右下部分還殘留着人腿的模樣,看上去更像是人與魚的嵌合體。
“……對比一下,他的尾巴還是能看的。”
紀安輕輕笑了一聲。當變化穩定下來後,沒多久,身上的鱗片就開始發紅發燙,她眉頭緊鎖,拳頭握緊,卻猶在苦中作樂:“……有點像炒鍋裏滋滋作響的紅燒魚,怪親切的……”
身體的高溫持續了一陣子,鱗片就漸漸變軟。紀安稍微挪了下尾巴,蹭到的鱗片就脫落下來。慢慢地,鱗片依次脫落,最終變成光禿禿紅通通一條。
鱗片脫完後,便重新生長。
這是她每年都會經歷的一個時期。她将之命名為褪鱗期。每過一個褪鱗期,便能明顯感覺到異化在加重,她變得不像人類了。只有服下金鱗,才能找回一點人類的理智。
紀安摸出壓在心口的香袋,指尖在繡線上摩挲着。怔怔地望了半晌,才打開,取出一枚,放入口中。
鱗片入肚,立即反映在身上。猶在重新長鱗的魚尾忽地裂開,分成了兩半,恢複成人類的雙腿,然而還沒恢複到一半,又開始黏連成一體,覆上鱗片。
仿佛是兩股不同的力量在來回拉扯,不停争奪着身體的控制權。
疼痛再次席卷而來。紀安下意識又打開香袋,正要倒出時,不知想起了什麽,臨時改了主意,只将香袋緊緊地拽在掌中。
意識被痛感攪碎,世界天旋地轉,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以前。
黑暗逼仄的空間,圈養家畜的鐵籠。頭頂的窗口打開,刺眼的白光,攜着滾燙的黑色粘液,一同傾瀉而下,洞燒她的軀體,吞噬她的自由。
“……暄暄……給你……”
模糊的視界,隔壁的鐵籠,一個瘦弱的身影,明明與她一樣備受折磨,卻不顧自身,仍将救命的金鱗送給她……
“我們會出去的,會出去的……”
***
次日,祁洄醒來。走出房門,就看到小安守在對面門口,挂着憂心忡忡的表情。看到他時,小安低聲說:“先生,早餐已經準備好了,記得吃。”
看了房門兩眼,祁洄下樓,樓下沒有紀安的身影。院子裏還停着她的車。她沒有出門。看來還在房間裏。
草草用了餐,又走了好一會的路,樓上依舊安安靜靜的,她沒有要出來的跡象。祁洄在樓梯口徘徊,一會後,就踏上樓梯,一步一步上去。小安已經走開了,門口沒人。他一路過去,注視着紀安的房門。
忽地,鼻尖微動,他捕捉到空氣中一絲淡淡的氣味,要再深究時,又杳然飄散。
“同類的氣息……”
“姐姐很忙,不要去打擾她。”小安突然出現在祁洄身後,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
祁洄最後望了眼房門,就回去自己房間。
一連三天,紀安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祁洄在廊道裏來來回回地走,也沒再聞到那天的氣味。
到了第三天下午,祁洄在房內,終于聽到對面扭開門把的聲音。想了會,下床,扶着牆壁就慢慢走出去了。
一開門,正好看見紀安。
三天未見,她卻好像消瘦了很多,望來的眼睛也透着疲憊,卻笑着:“迎接我嗎?”
祁洄默默看她。
“小安,我想吃烤魚了。”紀安轉而朝下面喊,同時下樓。也許是沒看清路,她突然腳一崴,一個踉跄,差點踩空,幸好及時抓住扶手,不至于摔下去。
她似乎變得虛弱了。祁洄注視着她。
小安應了聲,着手去準備。紀安回頭,看祁洄一步一步地走下樓梯,贊揚道:“你進步很快,現在走得像模像樣了——餓了沒,要不要跟我一塊吃?”
說起這件事,紀安又扭頭去問小安:“他這幾天吃飯怎麽樣?有沒有聽話吃點熟食?”
小安老早就想告狀了,一股腦都說了:“你不在的時候他就不吃,有時候趁我沒看見把食物倒進垃圾桶了,有好幾次。”
“冤枉你了?”紀安看向祁洄。
祁洄不語。
紀安挑眉,敲敲椅子,說:“坐下。”
“再準備多一份。”
“知道了。”
當熱騰騰的烤魚端上桌後,紀安與祁洄對坐而食。
他這回倒是聽話,老老實實一口生食,一口熟食,沒有做多餘的反抗。
小安看着祁洄的表現,再與之前的作對比,有些不爽地哼了聲,插嘴說:“沒有你盯着,他才不會這麽聽話呢——他就是在你面前做做樣子!”
“是小安說的這樣嗎?”紀安笑問,“看來你是想要我時刻盯着你了。”
祁洄無視她的調侃,只留心觀察她。今天的她确實和以往不同,她低頭扒拉着自己的飯,翻來翻去,半天沒吃一口。她很少這樣做,看上去興致缺缺。
“我做差了嗎,姐姐?”小安也注意到。
“沒有。”紀安笑笑,夾起一筷子放進口中,臉部卻立即僵了一下。過了會,她才開始咀嚼,不像以前那樣細嚼慢咽,只是粗粗嚼了兩三下就吞下去了。拿紙巾揩了揩嘴,“味道沒變,還是一樣好。”
話雖如此,紀安吃飯的速度還是慢了下來,隔一會才吃一口。更多時候,則是看着祁洄吃,看着他面前那盤猶帶血絲的生魚。她盯着生魚,拿它下飯。但看着看着,視線的主體就發生了變化,轉向了祁洄。
她看向他的嘴巴。他總是小口小口地吃,動作慢悠悠的,很優雅。他的唇是豔麗的嫣紅色,唇瓣不薄不厚,中間點着小巧的唇珠,一張一合間,都帶着恰到好處的美。
灼人的目光如影相随,像虎視眈眈的獵人在盯梢獵物。努力無視了好一陣子,祁洄終于忍不住,擡頭淡淡地掃了紀安一眼:“看什麽?”
小動作被發現,紀安倒是不顯窘促,戳了兩下飯,坦誠地回答:“你的嘴巴很好看,看着有食欲。”
聽罷,祁洄明顯一愣,緊接着,眸中就帶上了濃濃的愠色,唇瓣微張,像是要說點什麽,但又閉上,只重重擱下筷子,帶着顯而易見的低氣壓,起身就走,留給紀安一個漸遠的背影。
“……”
紀安難得反應遲鈍:“這是,生氣了?”
“是的。”小安分析着祁洄的情緒,給了主人确切的回答。
紀安失笑,繼續低頭吃飯。腦海裏回想的,卻是方才他生氣睨來的樣子,有錯愕,有不敢置信,似乎還有點羞惱。他的情緒一下子豐富起來,不再是單一的沉默戒備,這使得他整個人都瞬間“鮮活”了。
“讓他露出更多的情緒,應該會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