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變成人那些年

第81章 獨闖爛尾樓（5）

獨闖爛尾樓（5）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新來的一群狼氣勢與之前三頭狼完全不同，它們紀律嚴明，行至有序，毛發都比之前的三頭更深，它們是森林裏的野獸，不受約束，一雙雙暗綠色的眼睛挑釁地盯着神鹿，毫不躲閃，仿佛在對她說：區區人類，不足為懼。

本來在這群狼的到來下，頭狼應該士氣大增，可是它見此場景，氣勢反而弱下去不少，眼底的恨意中多了莫名的害怕，明明同為狼，卻在見到它們的時候，後腿不自覺發抖。

神鹿血紅的雙眼看向朝她走過來的狼，她沒有往後退，反而擦掉嘴角的一抹血跡，那種擊殺狼的快感還停留在她的腦海裏，是一種讓她掙脫束縛，能夠肆意奔跑的感覺。

她彎腰撿起被頭狼甩走的鋼棍，主動迎上去，現在，這裏最好解決的就是頭狼。

頭狼此刻身體肉眼可見得打着顫，它忌憚着神鹿和新來的狼群，因為害怕而集中不了精神，甚至神鹿朝它攻擊過來，它也是堪堪躲開，腿腳不穩，差點摔倒在地。

那群狼對于一人一狼的戰鬥暫時持觀望态度，目的再明顯不過，神鹿解決了頭狼之後，它們再來解決她。

神鹿抑制着自身的沖動，看着還在硬撐的頭狼，氣勢已經洩了大半，她不想如它們所願：“我不想殺你。”

這群狼“躲”在半人高的草叢裏，像是看熱鬧的觀衆一樣，看着她把架打完，解決掉頭狼，然後像梁祝給她講過的寓言故事，鹬蚌相争，漁翁得利，之後，打敗她不耗吹灰之力，還有一場熱鬧可看。

她不想被當成這些東西眼中的玩物，即使她也是——

“嗚嗚——”頭狼不領她的情，反而被激怒了。

神鹿看着它的表情，果然，這是那場藍色流星雨之後才會在動物身上看到的表情——憤怒、不甘。

頭狼知大勢已去，什麽也不顧了，最後它看了一眼身旁已經咽氣的另一頭狼，便轉身毫不猶豫地朝神鹿撲過來。

神鹿緊握鋼棍，粗粝的表面與她手心的傷口緊緊貼在一起，鋼棍傳來破空的聲音。

“嗷嗚——”一擊即中。

她看着腦袋率先着地的頭狼，沒有浪費時間，沖過去對着它的身體來了第二下，鋼棍打在頭狼厚重的皮毛上，它疼得叫出了聲：“嗷嗷嗷嗷——”

荒蕪空曠的爛尾樓響起一陣刺耳的嚎叫，差一點，再差一點頭狼就死了。

她眼前所有的景象都變成血紅，那群狼灰綠色的眼睛，地上的草，眼前的建築，她自己身上的襯衫以及那頭快要死的狼。

頭狼試圖站起來，但是神鹿那一棍的力氣比之前大了許多倍，仿佛直接隔着皮把它的骨頭打碎了。

它的眼睛裏倒映出眼前正準備落下的第三棍，頭狼在那根棍子落下來的瞬間逐漸閉上眼睛。

記憶中，它見過她，不止見了一面。

……

“是狗的叫聲嗎？聽着好凄慘……”

“在前面，應該在那裏！”

“他們在幹什麽？虐待動物嗎？”

“光天化日，他們衆目睽睽下虐待狗！”

……

好熟悉，她是不是聽到過？神鹿的腦袋一片混亂，好像是第一次見他們的時候吧？

轟——腦子裏猛然被硬塞進很多畫面，記憶轟然炸開。

“汪、汪汪——”

“以後你可以住在那裏，有很多流浪動物都住在那裏。”

“汪汪汪——”

“可以去垃圾桶裏找吃的。”

“汪、汪、汪汪——”

“你穿件衣服吧，我看到他們都穿，這邊人少，只找到這一件。”

記憶中，她彎下腰接過那件散發着腥臭味的衣服，看了一眼，放到鼻子上一聞，嫌棄地扔在了地上。

……

鋼棍離狼的身體只有一寸的時候，神鹿猛然清醒過來，她及時停住，腦袋裏被灌了太多記憶，她有些難受得甩了甩頭，下一秒，她被突然停下的慣力帶着往後退了幾步，有些踉跄地差點向後倒去。

她眼底的血絲退了大半。

“吼——”

看熱鬧的狼見一人一狼的戰鬥已經結束，在神鹿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毫無預兆地朝她撲了過去。

“哐當——”神鹿被撞了出去，雙手脫力，鋼棍也被撞到了更遠的地方，發出刺耳的響聲。

她還沒來得及起來，那頭新來的狼就撲上去咬住了她的手臂，猛烈撕扯着。

神鹿的力氣幾乎耗盡，現在支撐着她的只剩下身體裏不知疲憊的大腦，那頭狼的咬合力強，要把她的整條胳膊扯下來。

那頭狼咬着她的小臂在地上用力甩着，後面根本沒有給她掙紮的機會，其他狼沒有過來，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如果這頭狼死了，還會有下一頭狼替它上來。

神鹿的身體在劇烈的晃動中微微抽搐，四肢被身體裏的東西支配着，裏面似乎有什麽東西要出來。

不，不要！

有些動物天生就是狼的食物，它們永遠也跨不過身體的恐懼感，狼天生就是它的克星，見到它們，會忍不住想要退縮，想要逃跑。

不，不能！

神鹿一只手用盡全力去抓地上任何可以依靠的東西，慢一點，只要再慢一點就可以。

她的手被甩在水泥地上，瞬間一片血紅，下一秒，她似乎抓住了什麽，那頭狼的速度頓了一下。

她看準時機，擡手一把抓住那頭狼脖子上的毛，雙腳用力，硬生生把那頭狼踹出去幾米遠。

狼牙一路順着她的胳膊劃到手腕才脫力，整條胳膊頓時火辣辣得疼，上面血淋淋一片，像是被扒了皮一般，只剩下皮下之肉。

“呃——”她踉跄地倒在地上，另一只手撐在粗糙的混凝土地面上。

那頭狼沒有立刻撲過來，而是和其他狼慢慢圍過來，四頭狼前後左右各一邊，低吼着朝她走過來。

神鹿使勁晃了一下頭，讓自己保持清醒。

“不，不能……”

要堅持住。

“砰——”

下一秒，周圍的狼忽然動了，它們豎起耳朵，警惕地朝藍色大門處看去。

神鹿模糊的視野裏看到一個男人身影。

男人拿着一把長刀，全身一身黑色的沖鋒衣，身材颀長，板寸，明明是濕潤的雨後，但他卻像帶着一襲沙塵，肆虐而來。

神鹿支撐着自己的身體，男人繞過草叢，急速朝這邊跑過來。

幾秒間，姜鷹已經來到神鹿身邊，他蹲下來，看着她滿身是血的樣子，與她目光接觸的瞬間，看到她眼底的血絲，他愣了一下，随即說：“我來解決。”

神鹿也沒有料到姜鷹會來，原以為只是那人讓姜鷹幫她帶句話，現在看來，事情并沒有那麽簡單。

姜鷹站在神鹿身前，手握長刀，今晚沒有月亮，但分明感受到刀刃上的寒光，他一雙銳利的眼睛掃過四頭狼。

神鹿脫下襯衫，纏在受傷的胳膊上，她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咬着牙站起來。

姜鷹站在她身邊，他知道她的意思，但是看到神鹿胳膊上還在滴血：“你受傷了。”

神鹿嗓音沙啞地回：“沒事。”

“我去解決，”姜鷹說，“你等一下，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神鹿看到四頭狼忌憚的目光，“我們一起。”

“你受傷了，”姜鷹攔住她，“不能再牽扯到傷口。”

神鹿沒有說話，冷風吹在她身側，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無袖棉質背心，她看了一眼被甩出去的鋼棍，太遠，浪費時間。

姜鷹沒有再勸她，他從靴子裏抽出一把匕首遞到她面前：“給你。”

“它們野性未除，小心。”

神鹿看了他一眼，接過匕首：“我知道，謝謝。”

“脖子、腹部、腿都是它們脆弱的部位。”姜鷹直接朝面前沖過來的狼刺了過去。

神鹿跟上去，把狼踹向姜鷹的攻擊範圍內，他的動作迅速，看到被踹偏的狼，“撲哧”一聲，他的長刀便朝攻擊過來的狼的腹部插了進去。

不過，那只狼反應很快，長刀雖然刺傷了它，但是沒有傷到重要部位。

就像神鹿會挑最弱的攻擊，那群狼也會，它們全都朝神鹿撲過來，後面有了姜鷹的幫助，神鹿輕松不少，也不用單打獨鬥。

……

“嗷嗚——”

兩人搭配，不出幾分鐘，便解決了一頭狼。

他們打鬥的周圍水泥地上一片狼藉，血染紅了周邊的草，地上躺着三頭狼的屍體，連同售樓處一共四具，神鹿和姜鷹相背而立，而姜鷹大有越戰越勇的趨勢，就憑他才來多久，就已經殺了一頭狼，整個過程迅速、一擊即中，沒有任何失誤。

其他狼本見狀，沒有再盲目攻擊，因為觊觎對方的實力，一時間誰都沒有主動攻擊，而是互相僵持着。

就這麽過了幾分鐘，新狼群中的頭狼突然對身邊的幾只發話：“走。”

幾只狼聽到指令後，沒有猶豫，迅速跟着頭狼撤退，不出幾秒，兩人周邊的危險消失得無影無蹤，打鬥的聲音不算小，但是始終沒有再有其他動物跟過來。

神鹿擡起頭，她眼底的血絲已經褪去，目光冷冽地看向樣板房——那裏一定有什麽。

她要去看看，她要見的人應該就在上面。

她往前走了不過幾步，姜鷹突然半路攔住她：“你不能去。”

過了一會，他又說：“抱歉。”

神鹿不想理他，但因為幫她解決狼這件事，朝他說了一句：“謝謝。”

“你不能去，”姜鷹盯着她垂在身側的手臂，“你的傷口需要處理。”

神鹿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是眼前的這個人讓她來的，現在他又對自己說，不讓她上去，明明只差一步。

“她在哪？”她問。

“抱歉，”姜鷹垂眸，躲着她的目光，“她現在不想見你。”

神鹿身體緊繃着的一根弦毫無預兆般斷裂，她的身體陡然一晃，她剛剛解決狼的毅力全是靠找到那個人才堅持下來的，但是現在，她不想見自己，或者她知道那些狼剛剛攻擊了她，但是沒有出來。

“她-在-哪？”神鹿攥緊拳頭，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

“抱歉，”姜鷹想要安慰她，但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她不想見你。”

“我先帶你去醫院。”

沒有找到想找的人，沒有得到想得到的答案，她一開始帶着一股熱情而來，最後失望而去。

“閃開。”

神鹿不甘地看着樣板房，她解決不了那麽多動物，她想不明白，那人為什麽不見她，她找了她那麽久，為什麽半路又不見她了。

她知道自己變成這樣了嗎？她沒有改名字就是為了讓她找到自己。

冷靜下來後，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全身濕透，冷風從身邊吹過，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感到一絲涼意。

“神鹿。”姜鷹看着她執拗地盯着那裏不動，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過了幾秒，神鹿終于動了，不過，她是朝着樣板房的方向去的。

姜鷹看着她決絕的背影，幾步追上去。

然而就在姜鷹追上去的同時，神鹿終于爆發，只要姜鷹再說一個字，她一定會和他打起來。

不過，姜鷹走過去時，直接朝神鹿的後脖頸砍了一下，她所有的憤怒和無處發洩的情緒都被堵了回去，毫無意識地倒下去。

姜鷹眼疾手快接過她，他冷峻的面容看着暈倒的人，眼底一絲動容，随後，無奈背起她，走出了廢棄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