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獨闖爛尾樓(2)
獨闖爛尾樓(2)
廢棄小區……
神鹿擡頭看向虛空中的大雨,想到姜鷹臨走時和她說過的話。
“如果你想找一個女人,可以去廢棄小區看看,那裏有你要找的人。”
姜鷹說完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遞給她。
神鹿看着他手心裏躺着一朵沾滿泥水,已經幹涸的玫瑰花,即使是一朵假花,在烈日雨水的侵蝕下,也已經褪色凋落,只剩下中間花芯處還勉強維持着花的形狀。
這是當初梁祝在醫院送她的花。
那天殺了藏獒後,她收拾得急,這朵花不知道掉到哪裏了,後來也一直沒有找到。
“這是在櫃子下面找到的。”姜鷹見她一直沒說話,帶着關切的神情看了她一眼:“一切小心,那裏和之前不一樣了。”
……
神鹿握着那朵褪色的玫瑰花,看着姜鷹離開的方向,手指不斷收緊,眼看玫瑰花快要被她握得變形,在花瓣碰到皮膚的那一刻,她猛地清醒過來。
不知什麽時候,她發現其他幾人已經來到了自己身邊。
梁祝一開始好奇去看姜鷹給她的是什麽東西,但是看到一半,她突然反應過來:“這、這不是我的——”
“你的花。”神鹿說,轉而把玫瑰花遞給她。
看着只剩下花頭的褪色花朵,梁祝最後還是擡起手接了過去,這是她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
當時為了讓神鹿心情好一點,她還特意把這朵豔麗的玫瑰花挑出來放在花瓶裏,不過,後來她才發現這人平時不笑的時候就讓會讓人覺得她心情不好,不管心情好不好,都是一副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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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鹿見她拿過玫瑰花,便收回手,她對還在盯着花發呆的梁祝說:“我要回去。”
回去?
聽到她這話,其他人也齊刷刷地看向她,她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很容易讓人誤解,回去,是回家還是回哪去。
“你找到家了?”林昭好奇道,“你家在江海嗎?”
怎麽這個神秘的男人一來,神鹿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她的眼神堅定,不像是在開玩笑,不過,如果神鹿找到家,這是好事。
但是,神鹿朝他們搖搖頭,表情依舊沒有什麽變化,過了一會,薄唇吐出四個字:“廢棄小區。”
廢棄小區……讓大家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這四個字已經好久沒有出現在他們的生活裏了。
“你說爛尾樓?”梁祝立刻瞪大眼睛,手裏的花都被她握得變形了,“不能去,小叮當說不讓我們去的……”
其實當她擡起頭看到神鹿認真地說那四個字時,她就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她,但她還是努力想要說些什麽:“那裏很危險,小啾咪就是……”就是在那裏被咬死的。
大家對她這話感到莫名其妙,但是此刻都被神鹿要去哪裏的話題給吸引了,也就沒再往深處想。
沈釉白看着梁祝,人在思緒混亂的時候總是自亂陣腳,她朝神鹿問道:“你去那裏幹什麽?還有東西落在那裏還是要去找什麽?”
她問到了點子上。
對啊,神鹿怎麽就莫名其妙地想回去呢?她之前從來沒有這樣過,直到今天遇到——姜鷹。
還沒等神鹿回答,沈釉白又問她:“是那個男人跟你說了什麽?”
幾人默默看向神鹿,等着她的答案。
“如果你去的話,我跟你一起去,”梁祝一臉堅定地看着她,“不管你去幹什麽。”
即使她知道自己什麽都做不了,但還是下意識說出了內心的想法,或許潛意識裏她已經把神鹿當作朋友、救命恩人,甚至是可以毫無保留交付信任的朋友。
神鹿低眸看向梁祝:“我想……找人。”
她頓了頓:“她在那裏。”
她在那裏?是神鹿一直要找的那個人嗎?
梁祝扯出一個笑容,她聽到神鹿要找的人本該高興才對,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心裏悶悶的,像是有什麽東西堵着一樣。
“是那天……”她舔了一下幹澀的唇,僵硬地問,“你在食堂說的那個女人嗎?”
她看着神鹿閃躲的眼睛,聽到那人輕聲說:“嗯。”
她愣愣地看着神鹿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麽,她有點喘不上氣了:“好,挺好的,你能找到就好……”
神鹿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她似乎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梁祝不去廢棄小區。
“我一定要,找到她。”
“你去,只會讓我,分心,保護你。”
狠,太狠了。
尹蘇有些不解地看着神鹿,她說這話太狠了,簡單的幾個字裏藏着能殺人誅心的利器。
梁祝的喉嚨幹澀地動了動,把臉別過去。
她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沒關系,神鹿說的就是實話,實話有什麽難過的,她這輩子最喜歡聽的就是實話,那樣才有進步的空間。
神鹿看不清她的表情,也沒有再解釋什麽,只是說了一句:“我走了。”
“不要,跟着我。”說完後,她的腳步沒有絲毫猶豫地往門外走去。
梁祝忍着跟過去的沖動,用餘光瞥向神鹿離開的方向。
“等等,”江東琰從甘莺手中接過一把短刀,他追上神鹿,“防身用。”
神鹿沒有回頭看,接過刀後,她輕聲道了一句謝,随後,便轉身消失在雨霧中。
梁祝這才猛地朝門口跑了幾步,也不管神鹿能不能聽到,她朝着空蕩蕩的雨中喊道:“如果今晚十點之前你還不回來,我就給你打電話。”
不過,這次回應她的只是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
此時,大雨已經轉變為小雨,她站在門口,微風帶着青草香撲面而來。
等她再反應過來的時候,神鹿早已不見蹤影,連那人剛剛站過的地方,氣息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那裏從來不曾有人待過。
莫名的失落湧上心頭,梁祝獨自盯着外面看了很久,她需要緩一下。
……
良久,天色逐漸變暗。
“不行,”她擡頭看着陰沉的天空,剛剛的失落已經消失不見,想到那天小叮當和小啾咪的遭遇,失落轉而變成擔心,“我要去找她。”
同樣的下雨天,同樣決絕的離開,那天她醒來後,也是毅然決然地冒着風雨去找她。
那次她不害怕,這次依舊不會害怕。
“梁祝,”林昭一把拉住她,“你瘋了。”
“這次和那次不一樣,這次你明知道有危險。”
林昭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她,上次她沒有攔住,這次她一定要攔住她。
梁祝試着掙脫了一下,林昭手勁太大,她掙脫不開。
她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是啊,自己連林昭都掙脫不開,更不用說能幫上神鹿什麽忙,她覺得自己莫名的固執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梁祝,神鹿自己去不會受傷的,何況她還有手機,”沈釉白也拉着她的胳膊,“如果今晚十點之前她不回來,就給她打電話。”
“她以前也有自己的生活,我們那時還沒有出現。”
沒有她們,神鹿自己在爛尾樓一樣活得很好。
梁祝在大家的勸說下,最終沒有去,不過,她希望十點快點到來,那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兌現”自己的諾言,去打那個電話。
……
神鹿走到廢棄小區的時候,衣服已經濕透,涼風吹過她的側臉,額前的劉海也被吹散,濕冷的襯衫貼在她的身上,隐約露出裏面冷白的皮膚。
冷風在她耳邊烈烈作響,無論外面如何,她仿佛感覺不到一樣,一股勁往前走。
她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會想起曾經那個人跟她說過的話,仿佛她只要堅持着走到廢棄小區,她就能見到那個人。
“我給你起個名字好不好?”
“你知道七色鹿嗎?我先把這個故事給你講完,再告訴你名字。”
“以後叫你神鹿好不好?”
“多好聽……”
“以後我每周都會來看你,下次記得把我教給你的學會哦。”
……
這段時間被自己壓下去的記憶如洪水般襲來,沖破了她所有的理智,腳下的步伐也逐漸變快。
她試着去想她的名字。
那幾個字很難記。
過了這麽久,她已經不記得了。
她的腦海中還殘留着過去的記憶,只是被壓下去的記憶自從那天開始,逐漸變得模糊。
“神鹿。”
她的腦海中想起了一聲熟悉的聲音,神鹿猛地清醒過來,她擡頭望去,遠遠地看到了小區的大門——她到了。
小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她的全身已經濕透,越靠近廢棄小區,她似乎越能感覺到什麽,罕見的激動迅速收斂,神色嚴肅起來。
她緊緊握住江東琰給她的那把短刀,站在藍色的大門前,門依舊鎖得匆忙,鎖鏈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兩扇門的縫隙不是很大,但是依舊可以看到裏面長滿雜草的場景。
荒草遍地,這裏寂靜異常,裏面什麽動物都看不到,但是她能感覺到,有東西在盯着自己。
那天梁祝就是這樣來找她的吧,臺風前夕,風雨交加,她被大雨淋得全身濕透,帶着決絕的孤勇,獨自闖進了廢棄小區。
神鹿開門的動作與那天莽撞闖進來的梁祝的動作重合,依舊是鎖鏈轉動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裏顯得格外突兀。
她就是要光明正大地進去,她要确保那個人知道——她來了。
她仿佛在走梁祝來時的路,一步一步留下的痕跡,與梁祝那天的軌跡重合。
她經過廣場,繞過噴泉,往售樓處走去。
這裏的一切似乎并沒有什麽變化,依舊是滿池的綠藻,滿地的雜草,她的每一步都準确無誤地踩在瓷磚上,繞過了所有從縫裏長出來的草。
她站在售樓處前面,看着遍地的灰塵,當初梁祝淩亂的腳印已經被覆蓋,但是那些淺淺的印記,證明曾經有人來過這裏。
這是她當時懷着一身孤勇住過的地方,也是唯一見不到人類的地方。
然而,下一秒,她神色一凜,陡然轉身,幾步便跑到草叢,帶起的一陣細風,抓住了藏在裏面的老鼠。
“吱——”
老鼠驚得叫了一聲,它的尾巴被捉住了。
神鹿冷冽地盯着她面前的老鼠,這只老鼠從她一進門就跟着一路來到了這裏。
她把老鼠放在地上,沒有再碰它,因為她知道,老鼠逃不了:“為什麽,跟着我?”
“吱吱,吱吱吱——”
老鼠并不是第一次在這裏見到她,以前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我以前認識你,”老鼠答道,“所以就跟着來了。”
見它嘴硬,神鹿彎腰朝老鼠亮了亮刀子:“別騙我。”
她學着梁祝看過的電視劇裏的場景,她把刀抵在老鼠的脖子上:“我沒有,耐心。”
冰涼的刀鋒抵在老鼠厚重的皮毛上,削鐵如泥,神鹿也沒有料到,江東琰給她的刀竟然如此鋒利,老鼠脖子上的一塊毛已經被她給削了下來。
神鹿看着露出粉色皮膚的老鼠:“?”
老鼠瑟瑟發抖:“!”
“我沒有,耐心。”神鹿又威脅了一句,她只學會了這句話。
老鼠被扼住了咽喉,眼看着脖子處見血,它叫道:“我說,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