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獨闖爛尾樓(1)
獨闖爛尾樓(1)
男人見他們出來,轉頭看過來,他沒有動,也沒有要躲的意思,就站在那裏看着他們。
男人沒有打傘,細密的雨落在黑色的鴨舌帽上,悄無聲息地滲了進去。黑色沖鋒衣隐匿了他的身形,但是依舊擋不住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姿,他們見到他的那一刻,一股無形的強大氣息撲面而來,讓幾人忍不住停住腳步,站在幾步之外。
甚至就連江東琰都忘記了這是他的家,一時間愣住,不知是對男人莫名的畏懼還是好奇,他打着傘和大家站在一起,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雨水落在傘面上,發出啪啪的聲音,兩邊人只是無聲對望,誰都沒有說話。
神鹿站在幾人身後,她微眯雙眼,目光銳利地透過半空中的水霧看向男人,見到他的那一刻,不用男人轉身她便知道他是誰了。
她光從他的身形就可以确定,更何況“深淵”挑戰賽那天他還給自己遞過紙條,不知那天他有什麽目的,是純粹的想幫她們還是惡作劇,畢竟是對手,但她們為了保險起見,在第二局的時候以微弱的分數贏得了勝利,雖然她們最後還是拿到了“深淵”挑戰賽的冠軍。
今天,她能感受到他身上似有若無的怒氣。
男人不是愛說話的人,他也在等他們主動問他,而梁祝幾人更是突然被一身黑并且表情有些嚴肅的男人莫名吓了一跳,他們也在斟酌着如何開口。
這個男人對于神鹿來說是一個“熟人”,但對于其他人來說,只是在決賽有過一面之緣,更何況今天他作如此打扮,大家第一時間并沒有認出,反而覺得這個男人很危險,雖然他全身上下散發着一股陰郁但又正氣的氣息,但是也不妨礙大家對他感到害怕。
所以,如果有一個穿着一身黑,并且看上去很能打的人出現在你家門前,你第一反應是什麽?
雨越下越大,落在傘面上因滴落不及,雨水便從傘頂形成一股水流,順着傘面落到地上,濺起了部分水花。
黃豆再一次不舒服地抖了抖身上的雨水,離它最近的江東琰直接遭殃,本就半濕不濕的褲腿,現在全濕了。
“汪、汪—”黃豆對着江東琰小聲地叫了幾下。
其他人聽不懂,但梁祝幾乎瞬間就知道了,它說:它快要死了。
很顯然,黃豆話裏的它指的是綠化叢裏奄奄一息的禿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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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鹫正努力睜開眼睛,看了黃豆一眼,終于有狗想起它了,如果不是它半路使力,從那麽高的空中掉下來,它現在肯定已經死了。
掉下來的時候它就有點後悔,當初從動物園裏逃出來太開心了,以至于忘乎所以,不要命地往高處飛,結果忘記自己翅膀掙脫鐵絲網受了傷,半空中翅膀罷工,直接掉了下來。
“你們……”穿着一身黑的男人終于轉過身,他比在場的所有人都高,他垂眸瞬間,一眼就捕捉到了梁祝看到來的目光。
神鹿目光微動,姜鷹,當初決賽中歸港組的那個男人。
姜鷹的目光太銳利,即使他沒有任何攻擊的意圖,但是依舊容易讓人聯想到猛禽的眼睛,帶着一種鎖定目标後就不會輕易放棄的危險氣息。
梁祝強裝鎮定,一動不動地看着他,藏在後背的手已經被自己的指甲掐紅。
她表面平靜,內心實則慌得一批,為什麽專門看她啊?明明他才是外來者好不好,而且他莫名其妙出現在人家家門口,不應該主動解釋一下嗎?
“——可以救救它……”
男人嗓音低沉,聲線毫無波瀾,就連求人這樣的事都像是在履行公務,就像——就像——
梁祝覺得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她被男人盯得發毛,這人太嚴肅了,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而且只盯着自己。
他剛剛問她什麽,她好像……沒太聽清。
她打算再問一遍,不過周圍的氣氛太壓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腦子是不是抽風了,思維不經大腦,問道:“你是北方人?”
其他幾人:“……”
沒有話可以不說。
雖然幾人對于她這句抽風的話感到莫名其妙,并沒有當真,但是姜鷹聽到這句話,冷峻嚴肅的臉上明顯一愣,他似乎并沒有想到有人會問他這個問題。
“是,”他幹白的唇張了張,眼神一黯,過了一會,又說道,“我是北方人。”
這下輪到梁祝懵了,她剛剛明顯就屬于沒話找話,活躍氣氛,這個男人看着就像典型的北方漢子,她就随口問了一句,沒想到還真是。
正所謂,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她當即就回道:“可以,可以救的,不過……”
她知道這只禿鹫一旦送到醫院,那肯定就會被抓回動物園。
“甘姨會醫術,讓她看看吧。”江東琰手裏還端着一盤生肉,顏色漂亮,晶瑩剔透,一看就是上好的肉質。
姜鷹朝江東琰“嗯”了一聲,便往綠化帶走去。
他走近後,觀察着禿鹫翅膀上的傷勢,一邊已經被褪了一層毛,露出裏面粉白的皮膚。
那只禿了毛的禿鹫被擺放在無菌布上的時候,大家才看清它的樣子,那是一只具有煙白羽毛的禿鹫,脖子上一圈圍巾似的軟毛,此刻它的眼睛緊閉着,張開的翅膀還未完全合上,整只鳥被雨水打擊得狼狽不堪。
不過,幸好它還有呼吸,大家才松了一口氣。
沈釉白默默拿出手機,翻出相冊,上面有她第一次去動物園的時候拍的照片,看着這只脫毛脫相的禿鹫,她還是從拍的照片裏一眼就認出了它。
它的脖子處有一撮黑點,這是與其他禿鹫之間不同的地方。
“它的翅膀從中部斷裂,”甘莺小心翼翼地替禿鹫清理身上的血污,“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再飛了。”
翺翔在天空的巨鳥,看來這下要适應一段時間的陸地生活了。
“只要活着就好。”尹蘇想起這只禿鹫從那麽高的地方掉落的場景,她還在心驚。
等甘莺包紮好後,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就離開了,大家看着躺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禿鹫,面面相觑。
這只鳥該怎麽處理?它是從動物園裏逃出來的,現在江海動物園已經關了,如果它回去只能是老老實實等待已知的結局。
“我能帶走它嗎?”
姜鷹的沖鋒衣上挂着晶瑩的雨滴,他的眼睛隐沒在帽沿的陰影中,幾人比他矮,恰好看到他眼底的動容。
他們對視一眼,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姜鷹來得很及時,顯然是為了這只禿鹫來的,他雖然看上去冷峻嚴肅,不近人情,他很強壯,如果想要一聲不吭帶走,在場的所有人阻止不了,包括神鹿。
本來在見到禿鹫的時候他可以一句話不說就帶着它走,但是,他沒有,而是禮貌地詢問他們是不是可以救它,可不可以把它帶走。
姜鷹見幾人還在猶豫,又主動解釋:“我不是鳥販子,不會拿它去賣。”
“那你——”尹蘇突然問道一半,被周臨與拉住,朝她搖搖頭。
這人看起來并不好惹,還是少接觸為妙。
梁祝感覺到身後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她回頭去看,是神鹿——她好像有話要說。
“怎麽了?”她問。
神鹿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她抿唇輕聲說:“他不會害它。”
她看着神鹿認真的樣子,她的意思翻譯過來就是:可以讓他帶走。
其他人也聽到了,他們倒是沒什麽意見,就是怕禿鹫落入歹人之手。
神鹿似乎天生能辨別好人和壞人,難得見她這麽主動說話,說明此刻這就是它最好的去處。
幾人朝姜鷹點點頭,沒有問為什麽要帶它走,他們是什麽關系,要怎麽養它,因為他們知道,眼前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能說到做到,即使他們還是莫名地害怕這個人。
“謝謝。”姜鷹緊繃的眉頭終于展開,他朝幾人點點頭,道了一聲謝。
他接過甘莺遞過來的籠子,裏面鋪着無菌布,他小心地把禿鹫搬到裏面。
甘莺又遞過來一個包:“裏面有藥品,我寫了使用說明,你按照上面的要求來做就好。”
“包裏還有包裝好的真空肉類。”
“嗯。”姜鷹接過布包,又禮貌地跟甘莺說了一句謝謝。
他的道謝很別扭,好像不是他這種不茍言笑的人能說出來的,甘莺愣了愣,随即展開笑顏:“沒事。”
姜鷹拿着籠子,背着包,他剛要走,看到身側不知誰遞過來一把傘。
那是一把普通的長柄透明傘。
他擡眸看去,是那個問他是不是北方人的姑娘。
“給你,”梁祝沒有看他的眼睛,她看着手裏的傘說,“外面雨大。”
似乎是感受到了姜鷹的猶豫,她又解釋道:“這只鳥的傷口不能沾水。”
姜鷹握拳,看她舉了很久,最終擡手接過來。
整個過程迅速直接,但是他看到了神鹿一直緊繃地盯着他,直到他接過雨傘,才放下警惕。
姜鷹唇角微彎,似乎在笑她多慮了,他接過雨傘,對着梁祝沒由來地說了一句:“小心動物。”
他只能提醒她到這了。
“什麽?”梁祝剛想問問什麽意思,但是一擡頭便看到姜鷹已經提着籠子走出門口。
在姜鷹即将走出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回頭,大家被姜鷹突如其來的動作搞懵了,害怕他又要做什麽,但是過了一會,見他什麽都沒做,目光穿過衆人,看向站在離他最遠的人。
梁祝側身看向旁邊的人,見到神鹿也在靜靜地看着他。
外面大雨滂沱,一道閃電照亮了室內,姜鷹張了張唇,最後還是說:“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他沒有指明和誰說,但是大家都默認了他是對神鹿說的,此刻,他們才把兩人聯系在一起,彼此相處久了,他們便也感受不到神鹿身上和姜鷹同樣的莫名疏離感。
聽到他的話,神鹿皺眉,心跳莫名加快了不少,她感覺姜鷹要告訴她的事情就是自己一直期待的那個消息。
她的喉嚨動了動,手指微蜷。
大家自覺給神鹿讓出路,只見她猶豫幾秒,最終邁出腳步,朝門口走去。
別墅內沒有開燈,他們站在陰影裏,看到外面的光照亮了站在門口的兩個人。
兩人的身高不相上下,他們只能看到兩個人黑色的人影,一人微微擡頭,一人微微低眸。
梁祝看到姜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遞給神鹿,那東西被姜鷹放在手心裏,她看不清是什麽。
他們小聲交談着,還沒等幾人聽清他們說了什麽,姜鷹便已消失在門口。
神鹿看着他消失的拐角,心裏默念:廢棄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