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變成人那些年

第34章 橘色小奶貓（2）

橘色小奶貓（2）

地上那只橘色小貓還沒有她們的手掌大，如果走得太快或者稍微不小心就有可能踩到它。

起初，梁祝在自己周邊找了一圈，沒有找到貓咪，之後她将目光放遠了一些，一眼望去，依舊什麽都沒有，接着又在路邊的灌木叢裏找了一圈，最後才發現藏在馬路牙子上的一團橘色。

小貓體型太小，費力地爬上馬路牙子，跌跌撞撞地朝兩人走來，期間，它走一步就跌幾下，可能生下來沒多久，連走路都是困難的。

發現小貓後，兩人趕緊走過去，将它安全地放在路邊。

小貓似乎被自己身體突然騰空吓到了，放回地上後，身體有些發抖。

不過，它很快反應過來，又開始一小步，一小步地朝她們走來。

“喵—”小貓蹭着梁祝的褲腿，明明那麽小的身體，卻能發出如此具有穿透力的叫聲。

它被尹蘇抱起來放在手心裏，雙手舉到兩人眼前，小貓顫顫巍巍地蹲坐在尹蘇的手掌上不敢動，只是一個勁地在她手裏叫。

兩人近距離看着這只應該是剛斷奶的小貓，不約而同感嘆道：“好小啊。”

這時林昭和沈釉白發現了她們這邊的情況，跑過來後，也一起蹲下來，四人看着尹蘇手心裏的小奶貓，再次感嘆道：“好小啊。”

沈釉白見到動物第一次表現得如此熱情，她唇角帶笑，擡手輕輕摸了摸小貓的頭，就見它乖巧地迎着她手的方向蹭過去，朝她“喵喵”叫了幾聲。

小貓的叫聲又奶又兇，新生的毛軟軟的，總讓人忍不住上手去摸。

不過，聽着小貓的叫聲，沈釉白停下手裏的動作，自言自語道：“怎麽了？”

“你在嘀咕什麽？”林昭也擡起手去摸小貓。

結果，還沒等她碰到小貓，就被沈釉白給打了回去：“這只小貓很小，你別吓它。”

林昭委屈地看着自己微紅的手：“？”

我怎麽吓它了？我就是想摸摸它而已。

她第一次看到沈釉白對動物這麽溫柔，她不是不喜歡動物嗎，怎麽對貓這麽溫柔？

林昭看着她的側臉，她好像從來沒有認真了解過沈釉白。

“小貓怎麽一直在叫？”尹蘇有些招架不住。

“它是不是餓了？”林昭說着就要從包裏拿零食。

“等一下，”沈釉白按住她，“我去超市給它買罐奶粉，小貓太小，應該吃不了這些東西。”

話音剛落，沈釉白就站起來往超市那邊走。

“等等！”林昭也站起來，追上去，“我去買，等會給你視頻，你們看着它。”

中午太陽毒辣，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照在她們身上，沈釉白看着林昭，沖她笑了一下，沒有再堅持：“行，你把書包給我吧。”

梁祝默默看着林昭跑遠的身影，一時間陷入沉思，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小貓的叫聲不是因為餓了……

“欸，不要動啦，我放你下去。”小貓在尹蘇手裏掙紮，無奈她只能把它放回地面。

小貓站的位置剛好被陽光照滿全身，淡橘色還沒有發育完全，在陽光的照耀下泛着白光，被放下後的幼崽依舊不停地在“喵喵”叫着，只是，它從一開始的害怕突然變得急躁，被放到地上後，更是急得在地上轉了幾圈。

尹蘇看着地上小小的身影：“它這是在幹嘛？”

“不知道，”梁祝搖搖頭，“不過，我感覺它好像有什麽事要跟我們說。”

如果她們仔細聽，小貓的這幾聲和剛剛的音調一模一樣，但是她們并不懂它到底是什麽意思，只能等着林昭先把奶粉買回來再說。

可是小貓見三個人類沒什麽反應，它便搖搖晃晃地朝梁祝走去。

它太小，路太長，還沒等走到梁祝腳邊，林昭就抱着奶粉罐回來了。

“這個牌子真貴，什麽奶粉要兩百多。”林昭嘟囔着把拆開的奶粉遞給沈釉白。

林昭在商場跟小孩要了一個不要的塑料食品小盒，将奶粉泡在裏面，随後把小貓抱過去。

小貓暈頭轉向轉過身，又被林昭把頭掰了過來，一只手指引着它：“這裏。”

果然，小貓聞到奶味之後，開始低頭喝起來，或許是太久沒有吃飯，它喝得有些急。

然而，衆人還沒來得及高興，小貓喝了幾口後又轉身朝梁祝走去。

梁祝：“？”

“怎麽了這是？它難道不是餓了？”林昭手裏還拿着那罐兩百多的奶粉。

“感覺它不像是餓了，而是……”一直沒有說話的梁祝伸手撫摸着走過來的小貓，眉眼微皺，“看上去很傷心。”

沈釉白：“傷心？”

林昭疑惑道：“這也能看出來？”

“嗯。”梁祝點了點頭，此時，小貓的叫聲已經有些嘶啞，不知道它叫了多久，但還是在不懈地朝她叫着。

現時情況确實有些糟糕，如果小貓不是餓了，那到底是什麽意思，她聽不懂貓語，心底也開始焦急起來。

尹蘇嘆了口氣：“可是，你看它這麽小，也吃不了其它東西，看樣子還沒斷奶，它這麽小之前住哪啊？”

……

“等等，”過了一會，梁祝突然擡頭看向尹蘇：“你剛剛說什麽？”

尹蘇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你看它這麽小，也吃不了其它東西？”

“不是，下一句。”她有些急。

尹蘇試着說：“看樣子還沒斷奶？”

“對，”梁祝忽然激動起來，“這只貓這麽小，看樣子應該還沒斷奶，你們說它媽媽會不會就在附近？”

商場附近都是商業街，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有很多流浪動物也正常，經梁祝提醒，幾人才反應過來，說不定這只小貓在它媽媽出去覓食的時候，自己跑出來，迷路了。

沈釉白看了小貓一眼：“那我們去找一下。”

随後，林昭也跟着站起來，兩人一人往路邊的灌木叢裏去，一人沿着放電動車的地方找。

“梁祝，你看着它，”尹蘇說，“我也去了。”

“好，你們去吧。”

結果三人剛走，梁祝腳邊的小貓突然急切叫了起來，稚嫩且尖銳的叫聲像是在對她們的行為做出回應，小橘貓突然轉身，緊盯着前方。

梁祝好奇地看着它，自言自語：“你到底想說什麽？”

本是一句無人在意的話，但是她剛說完，小貓竟然擡起頭看她，眼眶不知道什麽時候盈滿淚水，正一滴滴往外落。

梁祝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它，有那麽一瞬間，她好像真的能感受到小貓悲傷的情緒。

“你能聽懂我說話對嗎？”

問出這句話後，她突然一愣，想起自己曾經也這樣問過那兩只狗，世界上竟真的有這麽神奇的事。

小貓太矮，即使擡起頭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好像能感受到小貓的想法一般，鬼使神差伸出手，雙手握住小貓腹部柔軟稀疏的毛，把它抱了起來。

小貓沒有掙紮，并且安靜下來，她站起身，朝它剛剛看的方向走去。

路邊被修建得整齊的冬青順着種了一路，前面三人已經排查到遠處，梁祝雙手抱着小貓沿着灌木往前走。

沈釉白見梁祝走過來，便想問問小貓的情況，但是看到梁祝并沒有在路邊的灌木上多做停留，反而抱着貓一直往前走。

小貓不叫了，大家都注意到了，只是梁祝的表情有些奇怪。

“怎麽了？”

梁祝已經超過林昭，見那人還在一輛輛電動車挨着找，她朝後面的三個人說：“大家跟我來，我好像知道了。”

“知道什麽？”林昭轉頭問。

梁祝沒有回答，其他三人趕忙跟上來，一會就知道答案了。

幾人跟着梁祝往前走了一段路，她們走得很快，沒有注意到地上的東西，如果停下來仔細看，就能看到小奶貓一路走來留下的痕跡。

“喵—喵—”

手裏的小貓突然叫起來，尖銳的叫聲中摻雜了太多情緒，根本不像這麽小的幼崽能發出來的聲音。

梁祝心跳驟然加快，她的腳步慢下來，最終在道路左側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事物：垃圾桶。

那是一個立在路邊的垃圾桶，嶄新的黑色垃圾袋規整地套在兩個垃圾桶上，應該是剛換不久。

幾人越靠近垃圾桶，小貓就叫得越兇，根本不像之前遇到她們時快要暈過去的樣子，看着眼前的垃圾桶，小貓在梁祝手中不安地動起來，它四肢往前扒，似乎想要離垃圾桶更近一點。

見到它這副反應，她們瞬間明白過來——垃圾桶裏有東西。

緊接着，梁祝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抱着小貓往垃圾桶前靠了靠，沒想到，它叫得更兇了。

幾人見狀，皺眉看着垃圾桶，這裏果然有問題。

“裏面有什麽？”尹蘇想要湊過去，但是被沈釉白拉住了。

人本身就害怕未知的東西，因為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情況，所以一時間大家都圍在垃圾桶旁，躊躇不定。

林昭碰了碰站在她前面的沈釉白，那人轉身時把奶粉塞到了她手裏。

“你幹嘛——”

沈釉白還沒說完就聽到林昭說：“讓讓，我來。”

說完她徑自走上前，沈釉白看着她走過去，不自覺握緊拳頭，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林昭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怕裏面突然竄出什麽東西，她小心地從側面走過去。

在即将走近垃圾桶的時候，她拿手機往裏面一照——

“我去——”

幾乎是看到裏面東西的同時，她猛地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罵出聲。

“裏面是什麽？”沈釉白見她如此反應，下意識想要看看，林昭驚魂未定，攥住沈釉白的手腕，把她拉了回來。

沈釉白蹙眉看着林昭的側臉，只見她一臉凝重，緊緊盯着垃圾桶：“疼……”

林昭慌忙松開，她下手不知輕重，沈釉白手腕處已經開始泛紅：“抱歉。”

“沒事，”沈釉白低頭看了看發紅的手腕，問道，“你在垃圾桶看到了什麽？”

林昭又忍不住想起剛剛的畫面，無奈嘆了口氣，才緩緩說：“看到一只貓正仰頭對着我，趴在垃圾桶壁上，一動不動，好像是死了。”

“那你怎麽跟看見鬼一樣？”

林昭還未回神，她機械地說：“因為它……睜着眼睛，臉上沒有毛……”

睜着眼睛……

悶熱的午後，她們好像處在蒸籠裏，身邊沒有一絲風，但是卻感覺到冷，徹骨的冷。

林昭說完後，四人之間的氣氛逐漸凝重。

沉默之下，是小貓永遠不會累的嘶叫，它在梁祝手中掙紮，想要過去。

她低頭看去，它這麽小，知道自己母親去世了嗎，也會感到難過嗎？

……

這時，一位穿着橙色馬甲的清潔工阿姨拿着一捆黑色塑料袋正往這邊來，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直到阿姨走過來，大家心領神會自動給阿姨讓出垃圾桶前的位置。

“阿姨，”沈釉白抱着那罐奶粉上前說，“這裏面有只貓。”

阿姨轉頭看了她一眼，開始罵道：“我剛換好塑料袋，就有個殺千刀的提了一個黑色塑料袋過來，有只爪子露出來還在掙紮，貓還沒死呢，就把它扔了……”

阿姨吐槽完後，熟練地打開垃圾桶側門，拿出裏面的內芯。

只是，下一秒，阿姨看到裏面的情形差點把垃圾桶扔掉：“哎呦——”

林昭離沈釉白最近，直接擡手擋住她的視線，其他兩人這才看清裏面的情況：一只橘色的貓仰頭靠在垃圾桶壁一側，它的眼睛還沒有閉上，那雙早已無神的眼眸中，映着衆人頭頂藍色的天空。

它身上的每一根毛直挺着，仿佛整個身體充滿了氣，看上去安安靜靜，像是睡着了，但不過一天時間，它身上的毛連同整個身體都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軟下來。

如果再仔細看，就會發現它身上布滿了斑駁的煙頭，早已結痂的灰色傷口混着一個個逐漸變粉的圓點，新舊交替，被新剃掉的地方有一處流着血，應該是剛燙不久。

這只貓沒死多久，或許在她們去給小貓買奶粉的時候還活着。

“喵——喵——”

小貓看到這一幕，用力掙紮着自己的身體，用盡所有力氣尖叫，好像只要回到母親身邊，只要叫得再大聲一點，就能把它叫醒，就能挽救這一切。

一聲聲貓叫聽在她們耳中不是貓叫，而是一聲聲變調的“媽”。

梁祝低頭去看，感到指尖濕意，她這才發現，小貓的雙眼裏已經蓄滿淚水。

萬物有情，就像那晚“深淵”發布會，邊牧的翻譯者說的一樣，它們什麽都懂，只是不能說話，不能表達自己的情感而已。

如果她們再早一點，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那一刻，她們發現……“深淵”是有意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