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變成人那些年

第11章 玩兒完（2）

玩兒完（2）

“砰——”

她聽到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梁祝猛然睜開眼睛。

一塊磚頭扔過來，準确無誤地砸中了老虎的頭。

她看到的時候，那塊磚落在地上被摔成兩半，紅色碎渣濺在了她的腿上。

瓢潑大雨中，眼淚和雨水模糊了眼前的視野，她看到不遠處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雨落在她的身上形成一道屏障，那人手裏拿着一根鋼棍，一邊用手握着，另一邊着地。

遠處的人穿着一件極其不合身的男人襯衫，但是她能看出來，那是一個女孩的身影。

大雨同樣打在她身上，但女孩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身形依舊挺立。

梁祝擦去眼前的雨水，看着那個模糊的身影，那人像是無堅不摧的戰士，在她望過去的瞬間，捕捉到了那人劉海下冷漠的眼神，她就那樣看了她一眼，心就無故跳了起來，雨霧中，她急速收回自己的目光。

老虎被平白無故的磚頭惹怒，不滿地朝那邊吼了一聲。

梁祝覺得自己今天倒黴透了，接二連三遭受這樣的聲音“刑罰”。

老虎叫完她才反應過來去捂耳朵，現在她的耳邊一片尖銳的嗡鳴聲，劇烈的疼痛讓她覺得有人在對着自己尖叫，恨不得把耳朵割了去。

鋼棍在女孩手裏急速轉了一圈，“砰”地一聲再次回到地上，老虎看出了她的挑釁，它奔波太久，也想要吃一頓不會被打擾的晚餐。

老虎離開後，梁祝感覺身邊莫名的壓迫感消失了，她長呼一口氣焦急看向那邊。

武松打虎也只是文學加工，真實情況并非如此，更何況生活在和平年代的現代人，更不可能過着每天打打殺殺的生活。

所以，人和老虎誰會勝利，沒有任何懸念。

她忍不住擔心起來，雖然那個人看上去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甚至主動把老虎引過去，但人和老虎力量上始終有差距。

她朝那邊看了一會，才猛然反應過來，身上冷汗和雨水混在一起，她第一次在江海感到刺骨的冷。

她朝江東琰跑過去，朝大家叫道：“報警，趕緊報警。”

女孩的速度極快，在老虎離她幾步之時，一閃身，輕松躲過了老虎的攻擊。

那件極其不合身的衣服阻礙了她的行動，她一只手抓着衣服在腰側迅速系了一個鎖扣，一頭稍長的頭發已經被雨水打濕，貼在她的額頭上，雖然她這衣服不知從哪裏撿來的，但是她身材高挑，體格輕盈，閃身的動作都帶着女孩身體特有的堅韌性。

不過，即使老虎步步緊逼，她都沒有主動攻擊，而是在盡可能躲開老虎的攻擊範圍。

大家都以為她是在拖延時間。

幾次交手過後，老虎急躁地怒吼幾聲，他們雖然聽不懂，但是能聽出來它的不耐煩，不過，梁祝卻能很明顯地感覺出來，它生氣了。

以它的智力，似乎知道女孩在“耍”它，故意拖延時間，無論這只老虎從哪裏跑出來的，必定會驚動警方。

他們幫不上忙，過去的話說不定還會讓那個人分心保護他們，因此大家只能站在一旁焦灼地等警察來。

……

水霧中，女孩和老虎再次對峙，她很有耐心，但是老虎幾次失手後似乎是等不及了，跳起來朝女孩撲過去，與此同時，女孩的身影極快并且同時轉身，用手裏的鋼棍朝老虎身後刺去。

自然是沒有刺中，虛晃一槍。

老虎的體型太過龐大，區區鋼棍打在它的身上就像在撓癢癢，顯然女孩也沒真正打算殺了它。

老虎反應過來的時候，不想再陪她玩，有人打擾就有人打擾，它心心念念的食物還擺在那邊，就像餓了好幾天，面前突然有一個無人烤腸攤，腸烤好了，孜然辣椒也已經灑上，躺在盤子裏散發着濃郁誘人的香味，面前的困難根本不足為懼，怎麽着都得吃上一口。

梁祝瞪大眼睛，看着老虎往她這邊沖過來。

女孩眉頭微皺，想要投出去的鋼棍硬生生抽回，快速追上去，站在老虎身側，用了十成十的力氣，一腳把它踹在了地上。

梁祝攥緊拳頭，緊張地看着女孩一步步走向老虎，鋼棍在地上似乎要拉出一陣火星子，她沒有給它任何起身的機會，手中鋼棍快速甩出，生生落在老虎身上。

“嗷嗚……”

老虎被抽了一下。

梁祝抿唇，眉頭已經皺成小山，老虎尾巴甩在女孩腰上，她反身躲過，而老虎已經起來，朝她面門而來。

女孩躲閃不及，停下後身體因為慣性原因，往後打了一個踉跄，站定後，一人一虎再次對峙，但彼此之間都認真不少，老虎惡狠狠地看着面前的人，幾次三番打斷它。

梁祝攥緊拳頭，被老虎吓到之後她就一直沒什麽反應，不知道是不是雨水太大，受了涼，她的意識開始恍惚，強撐着身體，腳步虛浮地站着。

女孩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狀況，鋼棍在她手裏旋轉，腳步接連前進，最後把老虎逼到草叢那邊，遠離了她。

可是下一秒，老虎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女孩同樣表情一沉。

突然，老虎像是最後一搏，猛地朝女孩撲過去，細密的大雨落在厚實的皮毛上絲毫沒有影響到它的速度，反而露出矯健的身姿。

女孩壓低身體，借着鋼棍的力量仰面從它身下滑走，老虎剛落地，女孩來不及逃，便咬上了鋼棍。

老虎往前走，一步步地把女孩逼進草叢。

下一秒，鋼棍脫落，“砰”地一聲被甩到了地上。

那一刻，梁祝心裏的石頭就像那根棍子一樣，落在了地上，她着急往前走了幾步，鋼棍就掉在她不遠處，是不是可以……

她下意識的行為落在正和老虎糾纏的人眼中，讓她分了神。

老虎帶着滿嘴的鐵鏽反咬住女孩的手臂，劣質的布料随着它鋒利的牙齒一扯，帶着大塊血肉硬生生被撕了下來。

“呃——”

一人一虎周圍，血肉飛濺，劇烈的疼痛從胳膊處傳來，露出森森白骨，不過幾秒，整條胳膊都像是洩洪的河水，已經血紅一片，女孩發出一聲極其忍耐的叫聲，滂沱大雨中，梁祝依稀聽到痛苦的呻-吟聲，一滴眼淚生生奪眶而出。

她“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石子透過纖薄的布料把她膝蓋的血肉碾碎，看見被撕下的那塊肉被老虎吞了下去。

“嘔——”

她腿腳酸軟，跌坐在地上，雨水混着眼淚，止不住幹嘔起來。

梁祝暈血，強忍着江東琰滿腿的血後，又看到了極其血腥的一幕，此刻，她在地上掙紮了一會，再怎麽傷害自己都無濟于事，她眼眶通紅，全身無力，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倒地前，她看到那人朝她看了一眼，四目相對，那一瞬間，說不上哪裏怪異，但是那眼神讓她把女孩和老虎看她的眼神連在了一起，那麽相似，只是這個人的眼神裏多了些其它的東西。

他們中還有行動力的周臨與和林昭趕緊跑過去把梁祝架了回來，兩人雙手顫抖，腿也不聽使喚，第一次覺得梁祝那麽重，好不容易才把她架回來，便發現茫茫雨中，靜悄悄，整齊劃一的腳步，有什麽人過來了。

女孩強忍着痛，額頭直冒冷汗，胳膊上的疼痛讓她清醒，但是短時間內失血太多，視線有些模糊，她咬着牙，躲閃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

軍隊訓練有素地下車，個個手裏拿着槍，也無怪老虎突然暴起，恐怕是察覺到了有大量的人到來。

其中一個穿着迷彩服的軍人繞過車輛，蹲下來，迅速調試槍支，對準老虎，可是那只老虎好像知道有人射擊它一樣，很狡猾地閃着身影，身體總是與女孩重疊，導致狙擊手不敢射出去，怕傷及無辜。

而女孩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只要她争取哪怕一秒的時間，狙擊也不過一瞬間的事。

女孩受傷後行動上慢了一點，而這就是人和動物之間體力上不可逾越的一點，老虎依然行動敏銳。

她想把老虎引到射擊範圍內，加上今天下雨，又起了霧，這樣的天氣，更是加大了射擊難度，更何況兩個速度不相上下的事物纏鬥在一起，更讓人沒有把握。

眼看着女孩行動上落後，想必體力已經撐不住了，沒過幾秒，老虎聽到了一聲動物的叫聲，瞬間愣了神。

當它聽到第二聲的時候，老虎才反應過來，而那時早已準備好的狙擊手找準時機，輕輕一拉，一顆子彈不偏不倚地射進了老虎的心髒，最開始它的身體猛烈地抖動着，往前走了幾步，像是在做最後的掙紮，而它最後不是去攻擊女孩，而是踉踉跄跄幾步，朝已經躲在電動車後面的幾個學生而去。

狙擊手又射了幾槍，老虎才最終失去行動力停在了半路上，衆人害怕地看着它，還未來得及閉上的眼睛裏倒映出梁祝的身影。

随着身體所有機能枯竭後，它徹底倒地，龐然大物一倒，帶起一陣風，越過電動車，吹在了梁祝的臉上，雨嘩嘩落在老虎身上，本來還能呲起水花的身體，此刻突然變軟，锃亮發光的毛發頓時失去光澤，接收了所有滴在它身上的雨水。

不遠處，女孩見老虎沒了氣息，警惕地看着這邊，見到那些穿綠色衣服的人去查看老虎的情況，便趁着茫茫大雨，最後瞥了一眼昏倒在地的人，消失在了人們視野中。

……

“那個人呢？”

“剛剛還在這？怎麽這麽快就不見了？”

“那個人看着像當兵的，但又感覺體型上不像……倒像是……”

“剛剛你們聽到什麽叫聲了嗎？”

“聽到了，感覺像是什麽動物的叫聲。”

“把剛剛那個人找回來，她傷得很重，如果不治療，會感染而死。”

“快叫救護車。”

“你們沒事吧？除了這位男生，你們還有受傷的嗎？”

……

深不見底的黑暗包裹着梁祝，耳邊是一陣雜亂的嘶叫，像是有什麽動物在她身邊經過，指縫間不時溜過一陣微弱的風。

“呼呼——”

突然，一陣刺眼的光襲來，她下意識擡起手去擋——

她是在第二天早上醒的，昏暗的房間裏拉着窗簾，宿舍裏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此刻外面下着雨，風嗚咽地怒吼着，吹得窗戶轟隆轟隆作響。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想要坐起來，可是她稍微一動，心口處突然疼起來，她用手使勁捂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緩過來。

“那個——”梁祝咽了一下口水，可是口腔裏很幹，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充滿了鐵鏽味。

尹蘇和她的床頭對頭，率先發現她醒過來：“梁祝，你先別起來，醫生說你驚吓過度，讓你好好休息。”

梁祝沒管自己的身體，她扯着發裂的嘴角，急忙問：“那個人去醫院了嗎？她被咬了。”

“不知道……”尹蘇說，“不過軍隊說會去找她的，找到了就帶她去醫院做手術。”

“江東琰呢？”梁祝臉色慘白地問，“他怎麽樣了？”

“昨天被救護車送醫院了，臨與去醫院陪他了，他剛剛發短信跟我說江東琰沒事。”尹蘇看到梁祝發白的唇，眼眶發紅，“他只是輕傷，住幾天院就沒事了，你放心……”

然而，還沒等尹蘇說完，就聽到了林昭的叫聲：“你要去哪？”

梁祝忍着全身的痛，從上鋪下來，她表情嚴肅，一句話也不說，直到找到自己的包，在裏面翻了一陣，才朝林昭道：“我要去找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