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為和過去六年時光的訣別,他想送她份禮物,最後一份禮物
第31章 作為和過去六年時光的訣別,他想送她份禮物,最後一份禮物。
連澤安離開的時候, 不知道自己胸中翻滾着的情緒,究竟該叫什麽。
他安靜地離開,一個人走到無人的洗手間, 站在了水池旁邊。
嘩啦啦的冷水從水龍頭中湧出, 拍打在皮膚上,那冰冷的溫度才讓他恍惚地覺得好受了一些。
穆宏帶着謝妙回到大廳,一眼望去, 果然不見了他想見的人影。
陸冬心從人群中走出來,來到他們身邊, 直直的盯着謝妙,語氣微沉:“顧小姐,我想和你談談。不知道你最近有空嗎?”
穆宏見她氣勢洶洶,像是動了怒,忍不住向前走了半步, 玩味道:“冬心姐,你這是打算當着我的面……仗勢欺人嗎?”
“這是我們間的私事兒,你別插手。”陸冬心皺眉, “穆宏,你護着她我沒有意見。但是一件事兒歸一件事兒, 你不要胡攪蠻纏。”
“胡攪蠻纏啊?冬心姐,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穆宏聽了, 嗤笑了一聲, “同時得罪你們兩家,我哪兒敢啊,這不是不想活了嗎?我只是想提醒姐你別欺人太甚了, 打狗還看主人呢,何況……她現在是我的。”
“……我沒想欺負她。”陸冬心遲疑道, “我真的只是想找她談談。”
“得了吧,所謂什麽‘談一談’,做這些表面功夫有意思嗎?”穆宏涼涼地諷刺道,“你跟我心裏都清楚,不過就是借着自己勢力強壓人低頭而已,不就是仗勢欺人嗎?和我說的有差別?”
陸冬心蹙眉不言。
穆宏正想再說什麽,卻被謝妙輕輕地扯了扯。他歪頭去看謝妙,卻見她一臉雲淡風輕。
她道:“行,陸小姐看什麽時候方便,定個時間通知我,我會去的。”
穆宏臉垮了:“……哎,別拆我臺啊?”
“不,”謝妙搖頭,“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是時候攤牌說清楚了。你們累,我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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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宏聞言沉默。
過了好久,他嘆了口氣,道:“行,就當我廢話了。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吧。”
謝妙“嗯”了一聲,對陸冬心道:“麻煩你了。”
***
晚會結束後,穆宏送謝妙回家。
車開到地方,司機仿佛感受到了車裏的凝重氣氛,熄了火,機靈地下車找地方抽煙去了,将不大的空間留給了兩個人。
穆宏歪在車窗旁,撐着頭看謝妙。她則目不斜視,端坐如松,仿佛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
倆人誰也沒有要先開口的意思。
最後,她整了整裙子,拉開了車門,對他說:“謝謝。”
“謝什麽呢?”穆宏半擡起眼來,“我什麽都沒做。”
“無論是之前的事情,還是今天你維護我的事情,”她道,“我都很感激。謝謝你。”
“嗯。”穆宏理直氣壯地受了她這句感謝,臉上浮現笑意來,“要不要考慮以身相許?”
“穆總的婚姻,恐怕是自己做不了主吧。”她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謊言,“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啦。”
穆宏看着她,定定道:“只要你肯答應,我就能做得了主。”
她聽了,只是輕笑了一聲,搖搖頭:“好不容易才奮鬥到如今地位,穆總又是何必與自己過不去呢。再隐忍蟄伏一陣子,您就能真正的出頭了。為了一個我,就放棄之前的所有努力,不值得啊。”
這番否定的答案卻并未能勸退他。
穆宏說:“你妹妹的事情,我能幫忙。”
她詫異的回了頭。
“你知道?”那視線停留在他的身上,很是持續了一會兒,“她在哪兒?”
“我不僅知道,我還知道更多事情。”穆宏仔細地端詳着她略帶驚訝的面龐,忍不住道,“只要你想,說兩句好話哄哄我,我甚至還能幫你報仇。”
她聽罷,笑了。
這次不是什麽冷笑,也不是嘲諷的笑容。
她很釋然地朝他揚起了唇角,說:“不必了。我不太高興欠別人太多東西,因為很難還完。”
說到這裏,她的語氣一頓,又說:“我不想過連睡覺都心神不寧的日子,所以,容我拒絕。”
“……還不完……嗎?”
穆宏将這句話在心裏,反反覆覆地咂摸思考,最後,忍不住喊住了下車的她。
“顧晚,”他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不想錯過她面上哪怕一絲的變化,“如果當初你遇到的不是他,而是我,會怎麽樣?”
他還是沒敢将那句“你會愛我嗎”問出口。
因為她注定不會給他肯定的答案。
果然,只見她露出了苦惱的神色,思忖了一陣子,哂然道:“可能不會比現在好上多少吧。說不定,如今的我還更自由些。”
他愣了,愕然問:“為什麽?”
“得不到的東西最珍貴。”她道,“那麽顯而易見的東西,穆總為什麽還要問我呢?”
她說完這句,又沖他笑了笑,和他道了別。
穆宏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夜風順着車窗的空隙,輕輕地拂過了他的臉。空氣中還帶着淺淺的栀子花的香味兒,那是她身上的味道,清甜又芬芳。
他坐在車上,靜靜地想她方才說的那句話,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又忍不住淚如泉湧。
他們果然是同一種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他不會珍惜搶奪到手中的東西,也從不肯低頭去看本就屬于他的東西。如果當初一切如他所言,她先連澤安一步遇到了他,或許他連對方半分的好都比不上。
連澤安給了她自己最純粹的感情,那是屬于還沒完全褪掉少年意氣的熱戀。但他又有什麽呢?
他什麽也沒有。
他是爛泥裏的蛆,比不上含着金湯匙長大的連家小公子。
他什麽也給不了她。
人這種生物,想要活下去很簡單,只要有水有飯有空氣,想死都難。可想要快快樂樂地活下去,走完一輩子,只這三點,那差得就太多了。
穆宏對站在遠處抽煙的司機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又給謝妙撥了個電話。
不多時,對方接了,問他還有什麽事。
“想起來你和陸冬心還有個約,想問問你時間。”他說,“好歹你也算半個我罩着的人,到時候赴約的時候穿太寒酸了,丢我的面子。送你件衣服,給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地過去,要求不過分吧?”
電話的對面,她只字不言。
他耐心地等着。
許久後,她說:“好,到時候決定了時間,我提前告訴你。”
“行,就這麽說定了。”他笑着說,“挂了。”
“再見。”
司機走到車邊,打開了車門。
穆宏将手機丢到座上,陷在靠背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六年了。他想。作為和過去六年時光的訣別,他想送她份禮物。
最後一份禮物。
***
連澤安又收到了包裹。
上面仔細地填了收信人和收信人的信息,塞得滿滿當當的,暗示的意味兒十足。
他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自己把它給拆開了。
這一次,不再是輪廓模糊的照片了。
他打開包裹,看着信封裏如雪片般掉在桌上的照片,一時間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是謝妙的。關于她在不同地方的,各式各樣的照片。
每一張照片上,她的表情都不一樣。或在惱,或在笑。但無一例外的,她的身邊,永遠都只有同一個人。而她的眼裏映着的,也永遠都只有同一個人。
那人帶着個蠢到爆炸的口罩,棒球帽将臉遮得只剩下眼睛和額邊的細碎額發,可他一眼就能認出來,那就是以前的自己。
這些照片,是他缺失了的那一部分記憶。他尋找了許久的,都沒能找到的東西。
連澤安看得頭皮發麻。
他被洗腦了五年,周遭的人俱口徑一致地告訴他那人是個騙子。但這一沓照片,卻無一不宣告了告訴他這些話的人,才是一群騙子。
連澤安翻出包裹上的信息,抖着手按通了上面留着的電話號碼。
電話嘟了三聲。
“喂?”漫不經心的聲音從電話對面傳來,讓連澤安瞬間黑了臉,“誰啊?”
“穆宏……”他咬牙切齒地念出了對方的名字,“一大早地來玩兒我,開心嗎?”
“開心啊,那必須得開心。”對方聽了他的聲音,仿佛瞬間就精神起來了。他當即放聲大笑,對連澤安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啊。怎麽,東西收到了?”
“收到了,真是感謝你這麽費時費力,大老遠的送到我家。”連澤安冷冰冰道,“和顧晚勾搭到一起來玩兒我是吧?很有成就感?”
“你這麽說,那就沒意思了。”對方收了笑聲,也冷淡了起來,“到底是不是捉弄,你不會自己看嗎?”
“你耍些小伎倆也沒用,”連澤安嘲諷道,“你以為我沒查過?沒去找過?我當然……”
“哦,”穆宏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那,連澤安,你——找到了嗎?”
連澤安的聲音戛然而止。
“沒找到是不是?很絕望吧?發現一切都是真事的時候不敢置信吧?”穆宏冷嘲熱諷地乘勝追擊道,“不用謝我,我幫忙掃平的。要不是我拔刀相助,你就不是舒舒服服地在國外呆上五年了。”
“——你得是被你家老太太摁着頭,塞進汽車裏,打包到國外關得你認命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