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記事簿

第29章 流水

流水

早在林希來信說要帶若若回家住一段日子時，姥姥就将客房收拾得妥帖舒适，也準備好了生活用品。但林希擔心楊若自己呆着會想家會不習慣，便堅持要她住在自己房間。大人們看兩個孩子感情好，自是同意。至于楊若本人，那更是求之不得了。于是，楊若便這樣住在了林希的卧室。

次日，楊若早早便醒了過來，向着尚在睡夢中的林希道了早安，輕手輕腳下了床，這才顧得上認真看看林希的卧室。卧室不算大，幹淨整潔。臨近床的一側牆放着衣櫃，床另一側的窗戶下是書桌，桌上整齊地立着一列書，書旁邊放着一個六寸大小的相框。楊若拿起相框，瞧得認真。

相片裏五六歲的林希坐在古琴前，秀雅靈動，眉目已依稀有了如今的樣子，楊若的心便微微泛了軟。

林希摸索不到身邊的人，迷茫睜眼，便看到楊若捧着她幼時的照片笑得一臉慈愛，她感到些許溫暖，又感到些許怪異，情緒複雜地開口，“怎麽笑成那樣”

聽到林希的聲音，楊若放下手中的相框，沖她笑得陽光，“林姐姐，你醒啦”

“嗯。你在做什麽”

“在看林姐姐的房間”，楊若答得認真，不等林希接話，又将手裏的相框遞給林希，歡喜道，“林姐姐，你小時候好可愛啊，好想養你長大啊”

林希覺得她的腦洞有些可愛，戳了戳她的臉，笑道，“那會兒你豆丁點兒大，怎麽養我呀”

楊若配合着林希的節奏一下又一下地嘟着臉，頗為遺憾地嘆息道，“太可惜了”，旋即又鬼靈精地眨了眨眼，将自己的小拇指伸到林希面前，“林姐姐，那我們說好了，下輩子得我是姐姐，我來照顧你”

林希剛要張口，便被楊若強勢打斷，“不許說你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那套言論”

林希笑着攬過她，她便順從地窩進她懷裏。林希好聞的發絲在她微微俯身時滑落在她的側臉，惹得她的面頰微微發癢，“好啊，下輩子，若若自由快樂地長大，如果我們還是遇到了，遇到的時候，若若還是想要做姐姐，那我做妹妹也是可以的”

“如果？”，楊若有些不開心這個前提。

感受到她的不滿，林希環着她的手收得緊了些，“我不想要預定你的來生。如果真的有來生的話，我希望在來生裏，你也要自在快樂地長大，擁有做任何選擇的權利”，她的嗓音還蘊着些睡意，将楊若的耳朵也撓得直發癢，“不必非得是我”

楊若眼睛泛了潮意，轉過身來，就這麽濕噠噠地望着對面人柔和的眸子，“非得是你”

“好～”，林希被她望得心軟，摸着她撲進自己頸窩的小腦袋，聲音柔軟缱绻，“若非得是我的話，那來生也是你”

兩個人之中總是自己臉皮要厚些，将好聽的情話說了又說，無論說多少次，也能讓林希一次又一次地紅了臉。沒想到，素來內斂的人一旦不收斂起來，是會叫人紅了眼的。

楊若将眼淚蹭在林希肩上，勾過林希的小指，“一言為定”

林希笑着晃了晃兩人勾在一處的手，“一言為定”

不知是怎麽就将好好的清晨發展得如此煽情了，楊若在感動中回神之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于是拾起放在床上的照片，挑起另一個自己感興趣的話頭，“林姐姐會彈琴嗎”

“跟着姥姥學過一些，若若想聽嗎”

楊若眸光晶亮，語氣雀躍，“想啊想啊”

林希便起身披上外套，牽着楊若來到卧室一角的門前。林希剛将門打開，楊若的腦袋便探了進去，“是書房呀”。

楊若好奇地在房間裏東看看西轉轉，這間房的窗戶比卧室要大些，透進來的陽光将人的心情也照得明亮。由門經轉角至另一面牆的書櫃上放滿了書。臨窗的位置則放着一方矮桌，桌子上觀形狀應是放着一架古琴。

林希走近矮桌，掀開蓋在琴上的布，在桌前坐下。山泉般清澈娟細的琴音于她指尖流淌而出，後時有湍急，複又潺潺，漸邃漸遠，終歸于海。

楊若癡癡地望着這樣的林希，出了神。她不知琴，也不識曲，但她懂得林希。曲終，她走到林希面前，蹲下身，将下巴輕輕磕在林希的膝上，“我聽不懂這首曲子，但我很喜歡”，她擡起頭，目光澄澈，将由這曲子忽生的感思說得虔誠，“林希，我願意花費一生的時光，和你彼此了解”

不止于相愛，不止于相守，我愛你，在遠沒有盡頭的深深處，于萬千變幻之中擁抱你的靈魂，恰似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