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你真喜歡我啊?你別是為了氣死我。”
闵和竹摸了摸心口,平複着這股聽到對方說話就蹿起來的無名火。
“蘇承望結婚了,這是事實,你也該死心了。”陸堯硯卻冷不丁地再次揭開他的傷口,“難道你就想惦記他到老死,守活寡有意思嗎?”
闵和竹被他氣笑了:“他結婚了,”闵和竹上下打量了陸堯硯一眼,咋舌到,“你以為我就會喜歡你啊?你也不看看你什麽德行。”
“我有這個耐心,”闵和竹從陸堯硯臉上看到了當年他最厭煩的死皮賴臉,“也有這個能力。”
最不屑于打嘴仗的闵和竹無語至極,推着他就要讓他滾。
陸堯硯被他推出了門,還笑嘻嘻地告別道:“明天見。”
闵和竹連話都懶得說了,利索地朝他伸出了中指表達鄙視,然後拍上門擰好了鎖。
接下來的一天時間,陸堯硯意外沒借各種理由來騷擾他,這讓闵和竹有點意外。
他對自己這種像是找罪受的想法有點無語,又覺得應該被責怪的是陸堯硯,明明他什麽都沒做。
這麽想着,闵和竹的精神也輕松了很多。
可沒想到,晚上他做了個怪夢。
夢裏他聽到有人在他耳邊絮絮叨叨,然後是小聲地抱怨,但很快又變成哽咽。
“你為什麽就不能也看看我呢,你不是最讨厭我,最煩我了嗎?可是為什麽你總是看着他?”
夢裏那個纏着他的影子沒有具體的輪廓,也看不清五官,但闵和竹清楚地意識到,那是陸堯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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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這個噩夢吓醒,比手機設置的鬧鐘時間醒得還早。
沒睡好的闵和竹,渾渾噩噩地奔赴打工人最痛恨的周一,卻沒想到剛好在刷卡處,撞見了被部門小組領導帶着熟悉環境的陸堯硯。
陸堯硯說來還真就來了?!
闵和竹連忙找各種遮擋物,一路上像是打游擊戰一樣,艱難地摸回了自己的工位。
陸堯硯今天一身熨過的西裝,瞧上去人模狗樣的。中午吃飯的時候,闵和竹都能聽到食堂裏的獨身女孩們都小聲讨論,銷售部來的新人有沒有對象了。
平日裏不喜歡參與八卦的闵和竹,出于道德考慮,忍不住插了句嘴:“要他其實不喜歡女生呢?”
喜不喜歡都不是事,關鍵是陸堯硯不是個正常人,可闵和竹想,他這麽一股腦地倒出來,只會讓人覺得他在造謠,于是他只能這麽話裏有話到。
“他還挺帥啊,我的性取向也可以放寬點。”誰知有人反而應和着他開玩笑道。
帥哥?闵和竹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口白飯,才壓抑住了自己翻白眼的沖動。他沒看出來陸堯硯帥在哪了,還腦袋不正常。
他剛想說點什麽給周圍人都敲敲邊鼓,別看上這麽個家夥,就聽到了那個煩人的聲音。
“怎麽,在聊我嗎?”
八卦對象突然出現在了他們身後,臉上帶着陽光的笑容。
闵和竹拿筷子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不免擔心陸堯硯會不會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又覺得對方不至于那麽沒有常識。
于是他開始飛快地掃清自己餐盤裏的菜,在陸堯硯坐下來之前,就選擇了離開。
闵和竹平日裏最喜歡慢吞吞地做工作以外的事,但見了陸堯硯,他也沒那點懶洋洋的閑心了。
誰知道陸堯硯又會對他發什麽瘋呢?他還是離這顆不定時炸彈遠點。
然而小公司就是這點不好。
到了下午,全公司都知道他和陸堯硯是同學了,還是從幼兒園就一個班、在別人聽來應該是有緣到得穿一條褲衩的那一種。
闵和竹實在無語。
他剛進公司的第一個月也想過離職,就是不想早上在公司門口摔一跤,中午保潔阿姨能給他掏出一盒紅花油。
作為一個不喜歡集體活動的人來說,這樣的氣氛雖然和諧,但實在有些侵-犯他的邊界了。
陸堯硯是故意的嗎?他知道這種公司就是這樣,所以才故意要入職,然後裝好人,讓其他人如果發現自己冷待他,就要譴責自己?
闵和竹不由得這樣多想,但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或許也沒有什麽問題。
陸堯硯那個狡猾得像頭狐貍的家夥,以前被老師罵都是油嘴滑舌就混過去了,搞得老師還要囑咐他帶自己共同進步。
這麽傳播消息,指定要給他添亂!
果然到了下班的時候,陸堯硯就大搖大擺來他工位上找他了。
“走嗎,一起吃飯?”
闵和竹不應聲,裝模作樣地敲打鍵盤,假裝沒有聽見陸堯硯說話。
可他身後的同事卻不解風情地戳穿了他:“和竹,你不是電腦都關了嗎。”
闵和竹不得不重重地嘆了口氣,抓起了自己的背包。
陸堯硯順勢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闵和竹心髒猛跳,差點就喊出聲來。但他還是強忍住了不适,警惕着陸堯硯要幹嘛。
“我請大家吃飯,走吧。”
……
他裝什麽大方?
闵和竹實在是氣極,他沒想到陸堯硯能用是他同學的借口,把他們産品部幾個小年輕都騙去吃飯籠絡感情。
陸堯硯在席上言談舉止自如,好像他才是那個新來的員工。
這飯吃得如坐針氈的闵和竹,沒心情摻和到他們的愉快閑聊中,只是發洩式地大快朵頤,不怎麽搭話。幸好他平常話也不多,同事倒也沒注意到他的異常。
只是話說着說着,就又跑到了男女朋友和婚嫁的話題上。
闵和竹實在厭煩這些內容。
他對別人的私事不關心,也不想別人來打聽他的生活。
但陸堯硯和他們談笑風生,把自己當銷售的高情商體現得淋漓盡致。
你一言我一語中,默默聽着的闵和竹也反應過來了,合着陸堯硯是借機查戶口呢。
一餐飯下來,在座的基本上都被他摸清了感情狀況,而他的情報,是一點兒都沒透露出去。
闵和竹覺得自己大概懂陸堯硯為什麽這麽做,但他不想深思。
他都表達那麽清楚了,陸堯硯還要上趕着在他身邊繞,委實心煩。可他總不能一氣之下走極端,把自己送去蹲牢子。
闵和竹選擇裝聾作啞。
結了賬送走了同事,闵和竹就不想再演了。
他連再見都懶得和陸堯硯說就想走,對方卻像是酒勁上來了,直往他身上貼。
“闵和竹,”裝醉的陸堯硯嗓音輕柔,像是在和他撒嬌似的說到,“我請你們吃飯,你就忍心抛下我走了?”
闵和竹想推開他,又拿陸堯硯的體重沒辦法。他沒好氣地講到:“別裝了,就幾瓶啤酒的事,至于喝得倒你嗎。”
“好歹那晚上我也把你送酒店了,你就不能也送我一次?”
“我給你打車。”
闵和竹說着就要去掏手機,陸堯硯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我已經叫了。”
闵和竹先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才警告陸堯硯道:“你別和我裝我們關系多好似的,我比你來得早,小心我把你的事都給捅出去,你覺得他們信誰?”
“嗯……”陸堯硯哼了一聲,用笑音問到,“那我要叫你什麽,和竹哥嗎?”
闵和竹打了個寒顫:“惡心。”
“你想和你的同事說什麽都行,我還要謝謝你呢。”
闵和竹忽然反應過來,除了和他有關的事以外,他不怎麽了解陸堯硯身上還有什麽破事。
倒是他才應該擔心,陸堯硯會不會“一不小心”把和他的事公之于衆。
“你要挾我?”闵和竹咬牙切齒道,“陸堯硯,大不了我不幹了,天寬地闊的,我去哪裏不行。”
“那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
他們争執中,陸堯硯叫的車也來了。
上了車,闵和竹難免有點心虛,怕他和陸堯硯剛剛的拉拉扯扯引起誤會。
他忍不住瞥了後視鏡一眼,瞧了瞧司機的臉。
卻發現對方早就習慣了衆生百态,壓根沒有表情,只是問了手機尾號和地址,就發動了轎車。
車上的陸堯硯倒是老老實實,什麽都沒做。一路提防他的闵和竹,為自己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無語。
一下車關了車門,闵和竹便再也忍受不了和陸堯硯演出兄友弟恭。
“你自己爬回去吧!”
闵和竹大步流星地往居民樓走去。
他本以為之前一直死纏爛打的陸堯硯會追上來,所以甚至小跑起來。
可跑了沒一分鐘,他沒聽到腳步聲,便忍不住往後看。
陸堯硯站在原地,他彎着腰,似乎真的難受極了。
闵和竹皺了皺眉,陸堯硯在和他玩苦肉計?
他轉過頭又走了幾步,陸堯硯還是沒跟上他。
闵和竹糾結了十幾秒,回憶起陸堯硯說的話,心想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他幫了陸堯硯這一次,以後就沒有什麽人情要還了。
這麽想着,闵和竹還是回頭往陸堯硯剛才站的地方走去。
可陸堯硯已經不在那兒了。
闵和竹往四處看,才瞟見陸堯硯自個兒挪到了花壇邊上坐着。
“陸堯硯,”闵和竹問到,他壓抑着自己說話的語氣,不想讓陸堯硯自作多情地聽出關心,“你怎麽了?”
陸堯硯沒擡頭,闵和竹就把自己的臉湊過去,檢查對方是不是在騙他。
垂着腦袋的陸堯硯閉着眼,臉上都是汗。
闵和竹也因為沒日沒夜加班胃疼過,他明白這種疼痛感演不出來。
他連忙把陸堯硯從冰冷的瓷磚上拉了起來:“跟我去診所。”
陸堯硯眯着眼,看上去相當虛弱,卻還嘴硬到:“你不是讓我自己爬回去嗎。”
闵和竹一陣語塞,他想讓陸堯硯自生自滅得了。既然還能和他鬥嘴,那看來一時半會也死不了,畢竟禍害遺千年。
他不打算理陸堯硯了。
可就在他轉身的剎那,陸堯硯卻拽住了他的衣角:“救救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