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照顧 怎麽大早上就在蠱惑人心啊
第32章 照顧 怎麽大早上就在蠱惑人心啊
秦凝雨先給謝遲宴量了體溫, 再把手裏沖泡好的蜂蜜水遞給對方。
在看到謝遲宴喝蜂蜜水的時候,秦凝雨這才看向體溫計上的數字。
39.1度,是高燒。
秦凝雨當機立斷:“去醫院吧。”
謝遲宴說:“太晚。”
秦凝雨不是很贊同地看着男人:“那晚你也想帶我去醫院來着。”
謝遲宴似是想到了什麽,輕笑了聲:“最後不是沒去麽。”
秦凝雨這才記起自己當時耍賴, 當晚說什麽都不肯去醫院, 還各種賣乖, 可仔細想了想, 她明明就是低燒啊,也就是一時着涼了,她一般有經驗的, 就是吃藥睡覺睡上一覺,第二天大早往往就好了。
可發燒的老狐貍,還喝了酒, 此時明顯變成老頑固。
秦凝雨突然想到:“那通知家庭醫生來吧。”
謝遲宴這回讓步了:“行。”
家庭醫生很快就來了,是個和藹儒雅的中年男人,姓延。
延醫生說:“冷熱交替, 勞累過度引起的風寒,多注重休息,戒酒戒口。”
“麻煩延醫生了。”秦凝雨起身, “我去接熱水吧,延醫生坐會。”
延醫生接收到謝遲宴的目光, 于是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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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凝雨去島臺接熱水的時候,延醫生收回目光,笑吟吟朝着謝遲宴看去,他是謝家的老人,謝家大少爺算是他從小看長大的,在心裏跟家裏小輩無異:“阿宴真是有福了, 太太這樣關心你。”
謝遲宴說:“麻煩延叔大晚上跑一趟,外頭還下着雨,辛苦了。”
“這有什麽麻煩的?收人錢財,忠人之事。”謝家一向待人豐厚,延醫生也不免多操心,對這個自年少時起,就格外穩重有主見的小輩叮囑道,“倒是你啊,別仗着年紀輕,就不把身體當回事,工作可以慢慢幹,錢可以慢慢掙,悠着點,你現在是有家庭的人,又不是一個人了,也得為你的伴侶多着想一些,上班回來,還要照顧家裏一個病人,這多累啊。”
這會秦凝雨走回來,把熱水遞給男人,還不忘輕聲附和一聲:“嗯。”
謝遲宴朝旁邊瞥了眼,服藥吞下。
延醫生說:“而且看着伴侶生病,自己心情也不好,你想想,要是看着太太生病,你心情會好嗎?”
秦凝雨:“嗯。”
延醫生又說:“還有最近少應酬,戒酒戒口的事,你要要放在心上。”
秦凝雨:“嗯。”
大抵是秦凝雨這副“狐假虎威”的模樣太過明顯,延醫生都有些忍俊不禁:“也麻煩太太多照看督促一下。”
“嗯……”秦凝雨看到兩人同時瞥過來,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的事情,臉頰微紅了紅,只能硬着頭皮地繼續輕聲附和,“延醫生說得對。”
晚些時候,延醫生臨走前叮囑了幾句,說有事發消息或打電話,跟他們道別後,就離開了。
延醫生一走,房間裏就再次變得安靜起來,十一這時候就顯得很有靈性,像是能察覺到家中有病人似地,安安靜靜蜷在自己的小窩裏,乖乖的,也不鬧騰。
對于要照顧家裏的病人這件事,秦凝雨感覺有些新奇,也有些不知所措。
秦凝雨面上不顯,這就表現在——她在讓刻意自己忙起來。
一會倒杯熱水,生怕男人燙着,一會又去看島臺上煮的清粥,記挂着男人晚宴上多半沒怎麽吃,需要清淡的墊墊胃。
餘光瞥到男人站起身,秦凝雨猜到對方的意圖,下意識說:“等下,你不能——”
謝遲宴語調沉穩:“生病不能淋浴,只能用毛巾沾熱水擦身體。”
秦凝雨緩緩睜大了眼眸:“?”
這不是她的臺詞嗎?被說了,那她該說些什麽?到底是男人生病,還是她生病啊?
秦凝雨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只能看着謝遲宴站在眼前。
心想老狐貍就是老狐貍,生起病來也是老狐貍,難對付得很,總感覺落入下風了。
秦凝雨也沒能想到會有一天,能在別人生病時的照顧權上激起勝負欲。
她此刻有種趁男人生病的執拗,一瞬不瞬看着他,賣起乖來:“老公,我上次生病多虧了你照顧,這次你讓我照顧一次,行嗎?”
小姑娘有心想照顧人,還能說不行麽,謝遲宴口吻幾分無奈,也幾分縱容:“行。”
等到謝遲宴回來,清粥的香味已經冒了出來。
謝遲宴喚了她聲:“凝雨。”
秦凝雨回神:“啊?”
謝遲宴輕笑了聲:“別緊張。”
秦凝雨說:“我沒緊張。”
“不用這麽小心翼翼。”謝遲宴說,“我不是小朋友。”
“我也沒把你當小朋友啊。”秦凝雨輕聲解釋了句,又想起男人照顧自己生病時,明明就是那種照顧小朋友的語氣和舉動,想到這,她就莫名有了底氣,頓時改口道,“都不知道自己在生病的人,不是小朋友是什麽。”
秦凝雨說得聲音不大,謝遲宴還是聽清楚了,這小姑娘,這是在拿自己說過的話回敬他。
好不容易能在口舌上占次上風,秦凝雨關火,往瓷碗裏舀了半碗粥,配好湯匙,這才放到男人面前。
謝遲宴垂眸吃起來的時候,秦凝雨就坐在對面處理着工作,她打算明早請半天假,留在家照看男人的情況。
想到這,秦凝雨擡眼瞥向男人,暖白色光線淡淡映着男人深邃側臉,襯得幾分柔和,也幾分溫柔。
但秦凝雨也知道男人表面上就算再沉穩溫柔,內裏也有種不容人抗拒的強勢。
秦凝雨想了想,還是輕聲問:“你明天還要去公司嗎?”
謝遲宴擡眸:“太太怎麽想?”
我怎麽想?秦凝雨想到就說了:“我覺得至少明天要留家觀察。”
謝遲宴沒猶豫:“行。”
秦凝雨本來都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勸說的措辭都在腦裏過了一遍了,沒想到會這麽輕易簡單地達成。
“你就這樣答應了啊?”
謝遲宴說:“居家辦公。”
秦凝雨連忙說:“醫生說你是冷熱交替,勞累過度。”
謝遲宴說:“冬天生病發燒,多半都是這個說辭。”
秦凝雨輕聲問:“很重要嗎?”
小姑娘就這樣眼巴巴地瞧着人,讓人很難拒絕,也很難不心軟,謝遲宴讓步道:“一場線上會議,其他推後。”
秦凝雨想了想,這樣也算靜養了:“那謝先生明天要記得這話。”
“自然記得。”謝遲宴說,“太太說了算。”
秦凝雨微抿嘴唇淺淡笑意,心想她也怪沒有出息的,照顧病人的人,還反倒被病人哄了。
簡單收拾好餐具,秦凝雨關掉頂燈,走到房間裏,裏頭只開了盞昏黃壁燈,她輕手輕腳走到床邊。
“睡前要再喝一杯熱水嗎?”
“不用。”謝遲宴說,“睡吧。”
秦凝雨這才上了另外的半邊床。
關掉壁燈的房間,被一片昏暗籠罩,夜的靜谧随之而來。
秦凝雨一時沒睡着,側耳聽着很近的呼吸聲,身體稍稍偏轉了一點方向,是面朝着男人的躺姿。
昏夜裏的輪廓看不分明,這會靜下來,秦凝雨才得以細細想起這天發生的事情。
怎麽會誤會到她想跟男人離婚的呢?
-是我讓你不自在了麽?
-還是那晚蒙住眼睛時,我沒有停?
怎麽會這樣問?她沒有不自在,那晚也沒有不喜歡。
很難想象,秦凝雨竟然和一個婚前算得上陌生人的男人身上發現契合的一面。
而且就在她忍不住思考起未來時,覺得難以想像到、不敢想象這段婚姻的結局時,原來男人同時也對這段婚姻,也有着上心和擔心的混雜情緒嗎?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男人這副模樣,不同于從容、游刃有餘的一面,也會為着什麽在乎。
這樣的發現,會讓她生出種想試試看有沒有可能更近一步的想法的。
“睡不着麽?”
“你不想問我些什麽嗎?”
兩道聲音交錯到一處,一道沉穩詢問,一道輕微氣聲。
“你還沒睡着啊?”
秦凝雨沒想到男人竟然還醒着,剛問完那個問題,也意識到自己的沖動,她應該保持安靜,先讓病人先睡覺的。
被心事重重的小姑娘盯着,确實很難入睡,謝遲宴沒有說這句話,而是問她:“要聊聊麽?”
秦凝雨說:“還是先睡吧。”
她知道男人身體不怎麽舒服,服藥後本就容易困倦上漲。
謝遲宴卻說:“不差這會時間。”
既然如此,還是快聊完為好,秦凝雨猜想男人多半也有些疑慮,嘗試性地問:“我之前有跟你說漏嘴過朋友離婚的事情嗎?”
“沒有。”謝遲宴語調沉穩地問,“是想問我為什麽會想到太太要跟我離婚麽?”
秦凝雨輕輕“嗯”了聲,其實她剛剛想了好一會,又細細回想了一遍不久前的跨屏聊天,他們竟然還能神奇地聊上,可還是沒想出來這差錯究竟出在何處。
“那晚在放映室,你睡着了,霍律助手發給你消息的時候,我正好瞧見。”謝遲宴從一開始說起,“那晚你問我關于不合适的話到一半就睡着了,這幾天我有認真想過,心想你多半是有什麽事。今天去晚宴的路上,碰到你和霍律站在一處。”
男人平鋪直敘,秦凝雨也從這敘述式的話語裏,大致判斷出這件事的始終。
不過能讓這般一向自持的人破戒,發燒和酒精消融理智的作用,也算功不可沒。
謝遲宴稍頓:“凝雨,如果你有任何不自在的地方,可以跟我直說。”
“沒有不自在。”秦凝雨連忙說,“那晚也沒有不喜歡。”
這話說完,驀然沉默了幾秒。
謝遲宴是沒想到小姑娘這樣坦誠。
秦凝雨單純是覺得男人又沒提那晚,她自己偏偏提一嘴,還說喜歡,完全是臊的。
謝遲宴薄唇輕啓:“既然太太喜歡,以後可以多試試。”
秦凝雨下意識問出口:“試什麽?”
謝遲宴說:“全部、剩下的,或者其他。”
上次沒試的就只剩皮帶了,秦凝雨腦海裏突然冒出一些不好的畫面,下意識往身後挪了一點點。
他該不會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暗.癖吧?
“謝太太,我還在生病。”謝遲宴口吻幾分無奈,“也不是你現在想的那種禽.獸。”
不是就好。秦凝雨這會也覺得剛剛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又覺得既然男人都能将這種“情趣”講成喝水吃飯般的小事,那她也不能老被對方帶着走。
“那就試試吧。”
反正出力的是老狐貍,她怕什麽。
既然聊完了,秦凝雨覺得真到了睡覺的點了,痊愈需要充足的睡眠,閉眼前又問了句:“你冷嗎?”
謝遲宴看着眼前湊近了一點點距離的小姑娘,昏暗中看不清她的神情,卻能清晰地感知到話裏的關切和擔憂。
只是這種情況實在太過熟悉,謝遲宴幾分失笑。
所以小姑娘這會還在有樣學樣,想把他當成小朋友一樣哄睡照顧麽。
思及此,謝遲宴長臂一攬,很輕易把小姑娘抱進懷裏。
秦凝雨沒等到回答,本又往前稍稍探了點身,卻被想到後腰落下勁實有力的手臂,清冽冷調的氣息頓時籠罩全身,頓時和另一個人的體溫和氣息親密無間。
她本來是想,如果謝遲宴覺得冷的話,那就把空調調高幾度,或者再加一床被子。
現在這種情況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他為什麽抱她啊?
秦凝雨陷入有力灼.燙的懷抱,掌心是寬闊勁實的胸膛,整個人像是貼着一團熱源。
之前獨居的時候,感冒發燒只有自己一個人,那點生病時的脆弱,很容易就全冒了出來,身邊有人陪伴的感覺,會讓人感覺到心安很多。
所以男人生病時,也會有脆弱的的時刻嗎?
既然想抱,那就讓他抱吧。
畢竟生病的人在難受呢。
-
一夜無夢。
秦凝雨大早上起來通知陶姨休息一天,還出門采購了一通,打算特別“越庖代徂”地把冰箱填了個半滿。
回來的時候,十一在玄關處迎接她。
秦凝雨伸手輕戳了戳十一的鼻尖:“你好哥哥燒剛退,別鬧到他,乖,自己去玩會。”
十一聽話地跟貓爬架玩起來。
秦凝雨走到房間,沒有看到人影,又走去客廳和浴室,還是沒有,最後走到書房,發現沒有反鎖,于是放心地打開門。
結果在書桌前看到西裝筆挺、瞧着與往常無異的男人。
太自律了。秦凝雨第一想法是,這種男人做什麽都會成功的。
謝遲宴聽到動靜,側眸瞥去,跟悄悄探頭的小姑娘對上視線。
“Xie?”
傳來裹着幾分奇怪意味的問話。
秦凝雨頓時知道自己這是撞破了男人昨晚說的那場重要的國際線上會議。
而此時視頻裏的白人高管,竟然看到這位面對千億項目面不改色,向來沉穩風度的謝總,唇角牽動幾分柔和笑意。
“Just cat.”謝遲宴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朝着屏幕開口,嗓音低沉醇厚,“My sweet.”
My sweet,我的甜心。
秦凝雨臉頰微紅了紅,匆匆挪開視線,又連忙把書房的門小心關緊。
走到客廳,秦凝雨伸手在臉旁扇了扇,試圖散散臉上的熱氣。
老狐貍怎麽大早上就在蠱惑人心啊。
稍稍回神,秦凝雨便去島臺處理購來的一大袋食材。
發燒初愈,吃些清淡、不油膩,又營養均衡的鮮肉青菜粥是再好不過的了。
大展拳腳的粥已經在砂鍋裏炖上了,秦凝雨倚在島臺邊回工作消息,時不時清哼着好聽的小調。
謝遲宴走到客廳的時候,秦凝雨擡眸看到他,忍不住想到自己剛剛的莽撞:“剛剛沒打擾到會議吧?”
那可是集團的大項目,她一個普通小職員,可擔不起這樣重大的責任。
“不礙事。”謝遲宴說,“只是會議結束後,被Alex纏着想看貓咪的照片。”
Alex,ECW能源公司的老總,秦凝雨有所耳聞,輕聲問:“那你給了嗎?”
“沒給。”謝遲宴難得不近人情地拒絕了這個請求,“只能遺憾地告訴Alex先生,家裏小貓怕生。”
秦凝雨頓了頓:“十一是挺怕生的。”
謝遲宴也不拆穿:“确實。”
都知道此貓非彼貓,只不過一個昧着良心,一個意味不明。
謝遲宴轉而問:“太太怎麽大早上想着來書房?”
“來看謝先生有沒有記得昨天的話。”秦凝雨說,“這樣看來,謝先生确實是一諾千金。”
謝遲宴問:“太太怎麽一直叫謝先生?”
秦凝雨還記得早上剛被老狐貍蠱到的事情,也反唇回去:“謝先生不是也一直叫太太嗎?”
謝總、謝先生、好哥哥、金主爸爸、大老板、老狐貍……小姑娘明裏暗裏對他有不少稱呼,只有賣乖撒嬌的時候,才會叫上一聲老公。
謝遲宴意味深長道:“看來我們有必要統一對彼此的稱呼。”
秦凝雨問:“什麽?”
“老公。”謝遲宴語調不急不緩,稍頓,嗓音低沉醇厚,“你覺得如何,老婆?”
秦凝雨好像又有了那種被蠱的感覺,不是很想被男人這樣牽着鼻子走,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戴上隔熱手套,打開砂鍋的蓋子,這才開口問:“老公,要加蔥花嗎?”
“不用。”謝遲宴口吻如常,“老婆不是不愛吃麽?”
秦凝雨有些訝意,她不愛吃蔥花這事,應該沒有表現出來過吧。
謝遲宴說:“上次老宅吃飯,你把糖醋茄子上面的蔥花全都挑掉了。”
落地窗大片燦色陽光盡撒,淺色發絲被半空光霧淺淺描摹,秦凝雨垂眸輕笑,墨綠色圍裙勾勒出漂亮纖細的腰線。
秦凝雨沒想到男人竟然會注意到這種細節,邊關火邊說:“那就聽老公的,以後都不加蔥花。”
鮮香的粥味四溢,秦凝雨看到毛茸茸的小貍花貓,乖巧窩在側臉深邃的男人腿邊。
此刻畫面有些太過美好。
這讓秦凝雨忍不住心想,在對方面前叫老公老婆的稱呼,從現在開始統一,好像确實是件還不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