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斯文 特別敗類
第28章 斯文 特別敗類
客廳的角落裏, 十一被放在自己最愛的懶人沙發上,欲仙欲.死,打滾仰躺着,伸出兩只爪子扒拉, 正在跟空氣左右互搏。
此時客廳卻被一種詭異的沉默淹沒。
沙發上并肩坐着的兩位長輩, 看了眼茶幾上靜靜放着的“潘多拉魔盒”, 再次對視一眼, 眼神裏滿是微妙和複雜。
穆書青思來想去,雖說小輩們的婚後生活,該是自己做主, 可眼下這種情況,在不吓着大孫媳的情況下,還是有必要問清楚。
于是穆書青用着一副柔和口吻, 輕聲細語地問:“你同意了?”
秦凝雨意識到老太太話裏的意思,腦海裏晃過禮盒裏的那些物品,頓時感覺頭皮發麻, 整張臉頰都紅透了:“……同意了。”
“同意就好,同意就好。”穆書青一連重複了兩遍,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
是自願, 不是強.迫人家就好。
這位老人家究竟腦補了些什麽,秦凝雨不敢細想, 欲言又止,萬分糾結之下,只能化做一聲默認又認命般含糊的“嗯”。
天可憐見兒,這位突襲反陷入驚愕震驚境地的老太太,頭一次明白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本想探聽長孫和孫媳的真實相處情況, 卻撞破不該知道的事情。
穆書青看着神情自若的長孫,又看看滿面羞赧的孫媳,覺得此時還是先走為妙。
随意聊了幾句,穆書青跟謝關南使了個眼色,尋了個理由要走。
臨走前,穆書青今晚第三次和謝關南對視了一眼。
穆書青真不知道這到底是喜還是憂,可還是伸手握住秦凝雨的手,語重心長地叮囑道:“好孩子,你脾氣好,這是好事,可有時候啊,還是要懂得拒絕。”
說完又朝着謝遲宴看去,微頓了頓,盡量委婉地說:“年輕人玩心重正常,也要節制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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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凝雨沒想到能有朝一日從男人嘴裏說出“情趣而已”這句話,還是那種語調沉穩、面不改色的,就像是就在說一件喝水吃飯的平常小事,當時她整整十幾秒,都處在深深的驚愕和震驚當中。
此時秦凝雨莫名有種“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感覺,生怕再從男人嘴裏說出句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不然她今晚的心髒真要竣工了,連忙趕在對方開口前“嗯”了聲。
秦凝雨頓時注意到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只能又硬着頭皮點了下頭。
穆書青心想既然小輩們喜歡,那她這個長輩還要說些什麽,權當不知道不明白不了解就好,只能說:“阿宴,好好照顧凝雨。”
謝遲宴薄唇輕啓:“放心,老太太。”
等送走兩位老人家,秦凝雨終于長長地松了口氣,跟在謝遲宴身後走了進去。
秦凝雨坐到沙發上,心下猶疑着,偏偏男人只是微抿了口杯裏的水,仍是那副不緊不慢,從容不迫的模樣。
她到底是該先下手為強,還是以不變應萬變?
一片沉默中,秦凝雨目光落在茶幾上的禮盒,說假話,八成會被誤會是變.态;可要是說真話,難道說她那時是因為那夜之後,在男人面前總是慌神羞赧,胡思亂想,不知道該怎麽接觸,所以求助小堂妹結果被誤會了意思,然後就成了現在這樣情況嘛。
指不定她會被老狐貍怎樣不動聲色地揶揄呢。
此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秦凝雨一邊處在沉默的尴尬和不安中,一邊在內心挖空心思組織着說辭。
謝遲宴淡瞥了眼,小姑娘正一副仇大苦深、認真又糾結的模樣。
指腹輕叩了下瓷杯的邊沿,男人想起小姑娘那張主推的卡面,那天視頻通話的看直眼,以及今天被翻出來的金絲眼鏡,共同點都是一副金絲眼鏡。
所以,就有這麽喜歡麽?
秦凝雨還在變.态和丢臉的選項裏糾結着糾結着,就忍不住有些破罐子破摔,心想被認為是變.态就變态,或者丢臉就丢臉吧,悄悄擡眼瞟了眼男人。
沒想到正好對上視線,謝遲宴語調沉穩如常:“太太最近在玩戀愛游戲?”
戀愛游戲?秦凝雨心一橫到半道,被這話打斷了思路,微頓了下,仔細想了想:“是思思說的那個游戲嗎?”
謝遲宴說:“是。”
秦凝雨緩緩眨了下眼眸,那款游戲是閑聊時唐思思推薦給她的,加了好友,可她也就玩過幾天而已,此時有些沒明白男人問這話的用意,總不能是也想玩,求她推薦吧。
謝遲宴又問:“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秦凝雨這話沒說謊,美工文案音樂玩法質感都是很上乘的,光論她一個外行人的體驗來說,是相當不錯的,“文案和美工真的很強。”
謝遲宴了然道:“所以太太就買了這些聯名産品?”
聯名産品?秦凝雨突然想起來堂妹之前跟她順口提過,還有唐思思帶她玩戀愛游戲那天,給她看過卡池裏的四張SSR卡面,不就是正好對應着手.铐、金絲眼鏡、皮帶和領帶四個物件。
所有被忽略的線索全部串聯到一起時,秦凝雨生出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這也是個誤會。可秦凝雨突然意識到,此時她發現自己迎來了第三個選項,既不用被當成變.态,也不用丢臉,只是收集喜歡的戀愛游戲的聯名産品的正當理由而已。
這樣的誘惑太大,秦凝雨沉默了幾秒,鼻腔發出一聲含糊又默認的“嗯”聲。
謝遲宴瞥她的眸光,變得頗為意味不明起來。
秦凝雨突然意識到她這算不算在已婚老公的面前,承認自己在“養”着四個男人,雖然是虛拟的,越想越覺得哪裏怪怪的,連忙找補道:“其實我就是有點收集癖,一時沖動就買下來了,買來後,想着這些……這些很适合你,可又覺得拿來送你不是很合适。”
完了,秦凝雨暗道完了,她這嘴怎麽就總能快過腦子呢。
好蹩腳的理由,她敢說,都不敢相信別人能信。
秦凝雨越想越心虛,雙手的指尖都揉到一起。
謝遲宴卻說:“用不着想得這麽麻煩。”
既然小姑娘這般喜歡,陪着玩玩,又有何不可?
“啊?”秦凝雨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不解地看着男人。
謝遲宴慢條斯理地解開腕表,冷白腕骨上的表盤折射冷光,淡瞥着她。
明明他們相對而坐,秦凝雨卻無端覺得男人的目光像是自上而下地睥來,裹挾着上位者的隐隐壓迫感。
秦凝雨頓時又冒出那種想叫“謝老師”的天然沖動。
價值不菲的腕表被随意搭到茶幾上,發出“啪嗒”一聲。
謝遲宴瞥着眼前的小姑娘,修長指骨不急不緩地掀開禮盒,裏面的物件頓時暴露到眼前。
“手铐、皮帶、領帶、金絲眼鏡,想試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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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秦凝雨第一次知道,謝遲宴會是個這麽具有實驗精神的人。
卧室裏,只開了盞壁燈,投射着淡淡暖橘色的光芒。
秦凝雨仰躺在床上,房間內暖氣舒适,綿.軟床被和枕頭陷下舒适的弧.度,一切都顯得是那麽的恰到好處,可她此時卻覺得并不會迎來什麽溫馨溫情的開場。
男人站在床邊,深邃濃顏的眉目背着昏光,衣冠楚楚、一絲不茍,質地講究的深色西裝上,甚至都少有幾分褶皺,淺色襯衫收進禁.欲筆直的褲腿。
而手.铐、領帶、皮帶和金絲眼鏡,就放在秦凝雨手邊的位置,她只要稍稍探出手,就能輕而易舉地夠到。
“太太還沒想好麽?”
低沉磁性的嗓音落下,無形中不容人抗拒的掌控感,偏偏男人的問法又是這般的風度翩翩。
只是對視間,秦凝雨生出種自己身為被捕獲的獵物,逃不掉、也躲不開的感覺,從男人剛剛提議時的被蠱,到此時意.亂生出的頭昏腦漲,只張了張唇,溢出微弱的一聲:“金絲眼鏡。”
随着男人伸手取金絲眼鏡的動作,被高大身形擋住的昏色燈光,在眼前晃了晃,秦凝雨突然清醒的這一瞬間,頓時有種想把整件事的真相全盤托出的沖動,丢臉就丢臉,被取笑就被取笑。
反正她一直不是老狐貍的對手,也不差被揶揄打趣的這一回了。
可當男人高挺鼻梁架起那副金絲眼鏡,就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下,有些看不分明的晦暗氛圍,往日沉穩溫雅的氣質減弱,自上而下睨來的淡淡目光,顯得審視又疏冷,那股上位者的壓迫感加重,比以往還要更接近斯文敗類的氣質。
就在這時,秦凝雨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一件事,之前唐思思給她看卡池的四張卡面時,她選的卡池保底的那個戴着金絲眼鏡的男人,只不過是随手選了一個感覺看起來最正經的,原來她一直隐隐覺得奇怪的熟悉感,這會才想明白,究竟是從哪裏而來,頓時有種天道好輪回的感覺。
視覺和觸覺的雙重刺激,有種心跳都要爆炸的感覺。
可要是說不喜歡,好像……沒什麽說服力啊。
秦凝雨發現自己不僅是喜歡的,還是狙擊到心跳的那種喜歡。
美.色當前,昏庸如她,只能任憑蠢蠢欲動的沖動戰勝自己的理智。
謝遲宴薄唇輕啓:“領帶?”
秦凝雨頓時感覺心神都被攫住,聽之任之般地點了點頭,乖乖說了句:“要。”
謝遲宴沒有去取小姑娘手邊的領帶,而是單手随意解着自己的,那黑色領帶一經解開,破壞了男人身上最後一抹莊重,就連淺色襯衫被扯松了兩顆紐扣,露出冷白分明的喉結和鎖骨,洩出幾分慵散的性.感。
“手腕,還是眼睛?”
男人語調一如既往的從容、游刃有餘。
如果不是聽清這話,秦凝雨多半會以為男人是在某個國際談判場合。
秦凝雨喉嚨咽了下:“眼睛。”
謝遲宴随之俯身而來,随着大片的陰影落下,那股清冽冷調的氣息,似裹着侵襲意味似地,朝她沉沉覆蓋而來。
黑色領帶貼上微閉着的眼眸,微涼的觸感,而後後腦勺被寬大手掌輕托起,微微側轉了些方向。
動作間,白皙耳垂被不經意摩挲過,瞬間染上一抹灼.人的紅意,引得她下意識瑟縮了下。
“乖,別動。”
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近在咫尺,側邊臉頰被不輕不重地捏了下,像是對她不經過允許卻胡亂動了一下的懲罰。
秦凝雨便乖乖不動了,她看不到,只能感覺到腦後好像是被男人系了個結。
然後被輕揉了一下鬓邊頭發,溫柔又缱绻,又像是一個無聲獎勵。
片刻,謝遲宴起身,只瞥着眼前。
小姑娘深陷綿.軟床被,烏黑微卷的長發在枕頭上海藻般散開,白皙面容浮着一層淡淡的粉,眼眸被黑色領帶束着,鼻尖微翹,微張的嘴唇泛着殷.紅。
白與黑,純真與誘.惑,極端又和.諧的兩極,譜寫此刻養眼的畫面。
小姑娘乖巧又聽話,問就答話,說別動就乖乖不動了,對他聽之任之。
謝遲宴垂眸,濃長眼睫在眼睑處落下陰翳,半擋住眸底的沉.色。
該如何形容此刻微妙又惡劣的念頭?不舍得讓小姑娘受傷,卻又生出想看她哭的濃烈破壞欲。
像是懸在理智與沖動兩極的鋼絲線。
關于領帶在手腕和眼睛的選擇中,秦凝雨很快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眼前籠罩在一片黑暗中,視覺的喪失,使得其他感官變得愈加敏.感,更是交由男人一切控制自己的權利。
修長指骨流連過的白皙皮膚,落下一陣又一陣酥.麻的戰.栗。
秦凝雨喪失控制自己的主動權,本能生出緊張和恐慌,卻也在說不清、道不明地微妙期待着。
這讓她想起那晚的吻,所感知到的那種不動聲色的控制欲,有關心跳的博弈來得如驟急的亂雨,忍不住猜想輕攏慢劃的修長指骨,會經過哪裏,又會去往哪裏。
……
泛着一層粉的纖細手指,深深嵌入勁實有力的肌肉線條。
指尖一瞬用.力得發白,在驟栗之後,只能緩緩落下。
秦凝雨眼前領帶被蹭亂,松松半散來,隔着朦胧暈染的一層光暈,她怔怔瞥着站在床邊的男人,仍是那般衣冠楚楚,正在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拭着修長指骨。
那是……秦凝雨看清後的瞬間,眸光一頓,偏頭,羞紅了整張臉頰。
餘光察覺到男人動了一下,秦凝雨眼睫微顫,下意識想縮腿。
卻被單手握住白皙纖細的腳踝,以一種溫和又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想要逃開的動作的牢牢掌住。
男人不緊不慢地俯身,另一手卻去拿她身邊的手.铐。
秦凝雨動不得,只能感覺到那股圈.锢的觸感,極其的清晰分明,仿佛能描摹出骨節分明的修長指骨。
金屬材質的清脆冰冷聲響落在耳畔,像是引人墜落的蠱.惑。
“手.铐,要試試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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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凝雨醒來的時候,人還是懵的,摸索到手機,一看竟然已經十一半點了。
怎麽會睡過頭?秦凝雨驟驚,突然從床上坐起身。
這時一通電話打了進來,秦凝雨看了眼來電人,接通,語調難得有點急地說:“思思,我不小心睡過頭了,現在要趕緊起床,下午要趕去公司。”
唐思思突然笑出了聲:“大嫂!今天是周六,你去公司幹什麽?是不是睡傻啦?”
秦凝雨愣了下,也有些無奈地笑了下,她真是睡傻了。
又聽到唐思思問:“大嫂你感冒了啊?”
“嗯?”秦凝雨剛剛在急,這會注意到自己的聲音,确實聽起來像是感冒了,甕聲甕氣的。
“前兩天不小心着涼了。”秦凝雨趕緊轉移話題,“思思,是有什麽事嗎?”
唐思思說:“今兒天氣可好了,我來找大嫂下午逛街呀。”
秦凝雨笑道:“可以啊。”
唐思思語氣開心:“好啊好啊,有沒有想買的東西?我跟大嫂你說,我眼光可好了,就連大哥……
“對啦——”
這時門前傳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秦凝雨下意識循着聲響看去。
房間裏太安靜,手裏那頭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大哥戴上金絲眼鏡,是不是特別有那斯文敗類的感覺?”
秦凝雨一眼看到虎口處鮮紅的牙印,是昨晚她呼吸不暢時,男人單手掌住她的兩邊臉頰,叫她“呼吸”,又讓她別咬嘴唇,把虎口暴露在她的齒邊。
擡眼,隔着半空對上男人目光。
只此一眼,秦凝雨就想起昨晚,忍不住腹诽,戴金絲眼鏡時斯文敗類,昨晚尤其的敗類。
昨晚她都差點以為要暈過去了。
耳邊電話裏傳來小表妹疑惑的喚聲:“大嫂?”
秦凝雨這才回神,心想斯文倒是相當的斯文,就是……她的臉頰羞紅,微咬住下唇,有些賭氣地開口:“特別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