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鼻息 瞧着像偷情
第21章 鼻息 瞧着像偷情
到老宅的時候, 衆人已經都到了,秦凝雨被老太太拉着坐下,喝了會熱茶,又陪着聊了會天。
穆書青很記挂着她, 也越瞧這孩子越喜歡, 這位很慈愛的長輩, 問她最近工作順不順利, 問她搬家到新的環境适不适應,又叮囑她最近天寒要注意身體,也開玩笑如果阿宴對她不好, 奶奶來做這個主。
秦凝雨奶奶早年去世,她對奶奶的記憶其實只存在一些照片裏,老太太的各種關照, 彌補了她這份感情缺失,這讓她感激又感動。
衆人圍着沙發邊聊天,不遠處的暖融陽光下, 十一和圓圓兩只毛茸茸的絨團,你撲我一下,我撲你一下, 滾成了一團,瞧着憨态可掬。
秦凝雨得了空, 和馮知霧交流起養貓心得,她這個新手貓奴,主要是她在取經。
晚些時候,聊到北山上一處山莊,沒準能瞧見漫山雪意,穆書青來了興致, 想着今兒剛好人全,不如一起去山上待會。
謝從洲犯了懶勁:“老太太,您這想一出是一出的,大冬天上山,外頭冰天雪地,您這是想欣賞一家子冰雕麽,不如在家待會,倒還暖和。”
穆書青長眉一挑:“今兒周六一天還沒夠你歇?”
謝從洲懶散笑道:“歇是怎麽都歇不夠的,是不是啊,大嫂?”
秦凝雨本看着這祖孫倆鬥嘴,有來有回的,倒也有趣,微抿唇角輕淺笑意,沒想到被這話“禍水東引”,眼睜睜看着衆人目光朝她探來。
“別惹你大嫂。”穆書青看他這副混不吝模樣就頭疼,不輕不重瞪了眼,對着秦凝雨又換了副和藹溫柔的神情,“好孩子,想不想去山上看雪?”
秦凝雨是很喜歡看雪的,也樂得順着老太太的性子:“都聽奶奶的。”
穆書青說:“奶奶聽你的。”
秦凝雨下意識朝着謝遲宴看了眼,穆書青瞧見了,笑着打趣道:“你這孩子,問你,你看他做什麽?”
“老太太這還不明白。”謝從洲被自家老婆提醒別惹事的目光看了眼,臉上那點懶散笑意反倒更開了,“您願意聽大嫂的,大嫂願意聽大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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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凝雨被這揶揄目光一看,又偷瞧了眼下陪老爺子下象棋的男人,深邃側臉半隐氤氲茶香,氣質如玉,仿若絲毫不聞周遭發生的事情。
可下刻,謝遲宴沉喚了聲:“阿洲。”
謝從洲昨兒陪了老婆一天,招貓遛狗的本性暴露:“大哥有何指示?”
“別鬧你大嫂。”謝遲宴轉手将了一軍,惹得老爺子後悔不已,怒拍了下大腿,又從容笑道,“我自然都聽老婆的。”
明明男人沒有看來,秦凝雨卻無端臉頰發熱,只顧着低頭,捧着手裏的熱茶微抿了口。
此時面對一大家子人的打趣,秦凝雨覺得再推辭也沒多大意思,也自知大家不過是陪着一處鬧,輕笑道:“那就去。”
最後老太太拍板:“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兒吧。”
老太太年歲越大,性子反倒越有返老還童的跡象,這位嬌縱又和藹的老祖宗,對小輩們諸多照拂,也樂得被小輩們寵着,興致來了,誰都樂得順意。
別瞧謝從洲每次混不吝鬥嘴幾番,對這位老太太也是半般縱容,到了真要辦事的時候,這位素來會玩的公子哥,忙前忙後,不比大哥做事少了敷貼。
秦凝雨跟着謝遲宴回家收拾一些随身用品,十一就寄住在老宅,跟圓圓待在一處,有楊姨徐姨兩位謝家老人照看,倒也放心。
随身物品沒有多少,收拾得很快,秦凝雨趁着謝遲宴不在旁邊的時候,悄悄從茶幾下取出那個“潘多拉魔盒”,然後快步放進了儲物室的角落裏,還覺得不太放心,還在外面用幾個儲物箱擋住。
小堂妹親手給她挑選的東西,雖不論結果如何,都是對她的事上心,她當然不可能用這些,也不可能寄送回去或是丢掉,辜負別人的好意。
現下她要去山莊,至于這個禮箱的處理,只能等回來再說。
半開的門被指背叩了下,秦凝雨挪去目光,看到謝遲宴站在門前:“走麽?”
“走。”秦凝雨走前兩步,不自覺擋住剛剛藏匿的“潘多拉魔盒”,“我來看看門有沒有關好,不然要是被十一鬧一通,收拾起來就麻煩了。”
謝遲宴瞥了她眼:“十一在老宅。”
秦凝雨此時深深體會到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在心裏默默向十一道歉,想着事後她要多給乖貓咪開幾個罐頭補償。
她心裏這樣想着,面上卻裝作這才反應過來似地,心虛地摸了摸鼻尖:“還有點沒适應十一不在家。”
謝遲宴說:“明兒接十一回家。”
“嗯。”秦凝雨笑道,“那我們走吧,別讓大家等急了。”
謝遲宴口吻如常:“走吧。”
秦凝雨只想趕緊離開這裏,恰好錯過她在轉身時,男人朝她的身後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
門在他們的身後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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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的暖氣很舒适,唐思思一聽到要上山看雪,在群裏嚷着要跟着一起來,沒想到慘遭自家二哥的拒絕,小麻雀和混不吝在群裏鬥嘴起來,其他人在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拱火。
秦凝雨瞧着有趣,不時被這倆的妙語連珠逗笑,她倚在靠背上,在車裏一片舒服暖意裏,困意漸漸上湧,白皙臉頰斜斜側着,手機還托着顯示群聊的手機,微翹眼睫在眼睑掃下小片陰影,睡容恬靜溫柔。
是不小心睡過去了。
謝遲宴朝旁邊瞥了眼,随後靠邊停車,将她手裏握着的手機拿開,又将外套蓋在對方身上。
小姑娘睡意正濃,白皙透紅的側臉和下巴順從地朝着外套裏蜷了蜷,這模樣幾分可愛的孩子氣。
……
正好到山上的時候,秦凝雨醒來了,起身,下意識把身上的外套整齊疊起來。
秦凝雨整個人還沒完全清醒過來,車門突然從外面拉開,冷風灌了進來,她被輕輕拍了拍手臂。
擡頭對上一雙浸着笑意的眼眸。
唐思思彎腰,親昵地挽住她的手臂:“大嫂,我遠遠就看到你們的車了,我特意趕過來,沒想到還能碰上,走吧走吧,我都快餓一路了,感覺現在胃裏都能吞下去一整只牛了。”
秦凝雨被小表妹的撒嬌般的玩笑話逗笑,正欲跟她一起走出去。
旁邊傳來道低沉喚聲:“凝雨。”
秦凝雨下意識回眸。
謝遲宴說:“把外套穿好。”
秦凝雨把整齊堆放的外套,重新展開,穿到了身上,才擡眼,朝着身旁男人瞥去了眼。
謝遲宴說:“陪思思先下去吧。”
秦凝雨“嗯”了聲。
再一轉眼,就看到唐思思一臉揶揄的笑意,滿眼寫着“好甜蜜好羨慕哦”。
秦凝雨只當看不到,被唐思思挽着手臂走,一邊問起上次她說過的話劇社表演。
唐思思很容易就被轉移話題,轉而激動地講起話劇社上次驚世駭俗的表演。
山莊名“四時居”,外頭寒天冬夜,裏頭卻是消融如春,晚宴是在頂層包廂,窗外可眺望這座古老的霓虹夜城,煙火憧憧,漫延無邊的燈火山色。
餐食鮮香可口,席間不時逗趣幾句,一片歡聲笑語,中途秦凝雨吃得有些悶,湊近跟謝遲宴耳語了聲,便走出去透風。
秦凝雨站在露臺散了會氣,晚間喝了些紅酒,有種舒服的微醺感。
待了會,想着該回去的時候,猝不及防對上一道直直落在她身上的視線。
兩人對視了幾秒,眼眸都露出意外遇到熟人的驚喜。
等那人走到跟前,秦凝雨細細打量起她這位老朋友,剪了短卷發,妝容精致,瞧着比上次成熟了些。
這是郁歆梓,她們是大學校友,在社團認識的,對方在集團旗下一家分公司的宣傳部門工作,上次合作的項目,她們在工作上還打過交道。
郁歆梓問:“來工作啊?”
秦凝雨知道集團有沒有安排這事,有心人要查也不算難事,她對這位老同學放心,卻也擔心意外說走嘴會生事端,不如大大方方地說實話:“來休假。”
郁歆梓微挑了下眉,輕輕撞了下她的肩膀:“老同學,看起來過得很不錯啊。”
秦凝雨笑道:“獎金很豐厚。”
又問:“那你呢,也來休假?”
郁歆梓幽幽嘆了口氣:“也算是休假了,這大半個月我都在連軸轉加班,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好不容易圓滿完成項目,老板帶我們來放松一下。”
秦凝雨了然:“齊副總?”
“是啊。” 郁歆梓突然來了興致,提議道,“進來坐坐嗎?大家都在,反正這次項目還要一起合作,進來聯系一下感情呗。”
秦凝雨暗忖,要是在平時,于情于理她都該進去坐坐。
可這會,一大家子人還在,她去太久也不好。
秦凝雨剛想開口委婉拒絕,就聽一道男聲傳來:“哎,這不是小秦?進來坐坐啊。”
門是半開着,男人這大嗓門頓時引起裏面人的注意,隔着半空,秦凝雨看到了一堆熟面孔。
這群算是有“革命”友誼的合作夥伴熱情邀約,秦凝雨也不好再推脫,只笑了笑,左右各站着一個熱情的姑娘,挽住她的手臂,親親熱熱地把她架了進去。
秦凝雨在包廂裏頭坐下,發現齊副總竟然不在,陪着聊了會,借着郁歆梓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偷偷拿手機發了條消息。
winter:【遇到了熟人,我可能要待會才能回去】
沒想到很快得到回複。
X:【碰到鼎訊?】
秦凝雨回複消息時,不免得佩服對方的料事如神,不過仔細想了想,謝遲宴和齊副總私交一向不錯,知道鼎訊今晚在這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通完氣,秦凝雨就把手機收起來了。
旁邊郁歆梓笑着給她擋酒,還放言誰都不能灌她好不容易帶進來的漂亮姐姐。
秦凝雨被她誇張語氣逗笑,笑着說了聲老同學,謝謝啊。
郁歆梓豪爽幹了杯酒,朝她擺了擺手,湊近跟她耳語道:“客氣什麽?你是我帶進來的,老同學不罩你罩誰。”
秦凝雨勸道:“你悠着點喝。”
“知道了,秦仙女。”郁歆梓從前就喜歡這樣叫她,一轉眼又沖着其他人,俏皮地笑了笑,“現在誰都不許叫我喝酒了,我家秦仙女管我了。”
這話一出,其他人紛紛打趣,也嚷着“想要秦仙女管”,“怎麽秦仙女不管管我”之類的話。
秦凝雨眼眸露出幾分無奈,只能看着這群人笑鬧。
這時門突然被打開了,從外頭來了兩個人,一個是鼎訊的齊副總齊衡,三十上下的年紀,早年當過兵,很直很高,五官英挺,帶着幾分痞氣。
而跟他并肩而立的男人,眉目生得深邃貴氣,身量差不多高,長身玉立,難掩矜貴沉穩的氣度。
剛剛氣氛還格外鬧騰,此時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秦凝雨看清後:“?”
等到謝遲宴和齊衡落座,其他人還在面面相觑。
齊衡看手下這群鹌鹑,心道真沒出息,随手給旁邊年輕小夥子腦門一個爆炒栗子,好笑道:“剛剛不是還秦仙女來秦仙女去,這會啞聲了?”
年輕小夥子吃痛,對上謝遲宴不鹹不淡投來的一眼,醉意瞬間醒了,不是很敢答話,他就是跟着起哄開玩笑,在集團大老板面前哪敢再發瘋。
“秦仙女”本人被男人目光輕點了下,也默默坐直了。
齊衡善談,跟謝遲宴聊起項目上的事情,又随意地說:“你們都玩自己的,別都在這演木頭人。”
其他人都暗自松了口氣。
秦凝雨偷偷瞥了幾眼男人,又找時機發了條消息。
winter:【你怎麽來了啊?】
齊衡正說到項目上的難題,瞥見男人屏幕亮了,笑道:“謝總,要不要先回消息?”
謝遲宴也沒推辭,當着一桌人明裏暗裏探來的目光,回了條消息。
“這麽要緊?”齊衡稍一挑眉,來了幾分探究的興致,“有情況啊?”
謝遲宴語調一如既往的穩重從容:“老婆的消息,哪敢不回。”
秦凝雨擡頭,目光在半空似有若無地纏繞了一瞬。
幾乎是瞬間,腦海裏湧現出一個莫名的想法,下一秒被她趕了出來。
秦凝雨感覺心髒漏跳了一拍,只能反手把手機翻蓋在大腿上,佯裝鎮定,哪敢當場查看這條消息。
而這不急不緩的一句話,明顯讓在場所有人心裏掀起軒然大波。
這位多年來難以攀折的貴公子,原來真的如傳聞所說,已有婚事了。
衆人交換了一下目光,都在彼此眼裏看到了濃濃的八卦好奇,心被撓得瘙癢,雖說集團大老板平日裏再平易近人,卻極其有威嚴,可誰也不敢在這位面前随意造次。
饒是齊衡跟他這些年交情,也微怔了好幾秒,如果說剛剛還是半真半假的玩笑話,這會是真的來興致了:“婚禮記得請兄弟喝酒。”
謝遲宴說:“自然。”
齊衡瞧着謝遲宴不經意視線落在角落一處,落定,瞥去一眼,了然笑道:“眼熟是不是?”
“自然眼熟。”謝遲宴不急不緩地從小姑娘臉上挪開,嗓音低沉,“你鼎訊的慶功宴,淨折騰我們部門的小姑娘了。”
秦凝雨聽到那句“我們部門的小姑娘”,心跳忍不住驟然顫了下。
齊衡驀然笑了:“你倒是護短。”
謝遲宴不可置否。
“既然大佬發話。”齊衡擡了擡下巴,“都別鬧人家,讓人小秦先回去吧。”
秦凝雨總算找到機會脫身,起身禮貌告別,才出了門。
待了會,謝遲宴起身,語調沉穩道:“不打擾大家,喝酒适量,玩得開心。”
謝遲宴走到走廊深處,就看到一直等他她的小姑娘。
秦凝雨朝他微揚手心握着的手機:“我剛剛還想再給你發消息來着。”
謝遲宴卻問:“被灌酒了?”
“沒有。”秦凝雨摸了摸臉頰,有些燙,估計有些紅,“應該是悶的。”
說話間,秦凝雨才意識到這是個極其暧昧的距離,對視着的那雙深邃眼眸,暈染一圈溺人的光暈,舌尖那點紅酒帶來的醉意仿若微醺。
這時男人背後的斜側方傳來埋怨聲:“你說你喝這麽多做什麽?要不是我來找你,等你明天在失修的衛生間躺上一夜,以後準老實了。”
另一人打了個酒嗝:“這不是高興呗,忙前忙後這麽久,總算升職加薪了……”
秦凝雨視線稍稍偏了偏,認出來是鼎訊的老熟人,也是之前在包廂裏面起哄“秦仙女來秦仙女去,求秦仙女管管”最鬧騰的兩個年輕男人。
本來秦凝雨看到衛生間前放着的修理牌标識,才安心在這處僻靜走廊深處等人的。
沒想到闖進了一個醉鬼和他的朋友。
這麽近的幾步,肯定會面撞面撞上,要是現在推開對方,反而更惹人猜疑,秦凝雨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手心卻下意識緊攥男人胸膛前的襯衣。
目光對視的瞬間,秦凝雨瞥見男人眼眸裏的從容。
只是呼吸微滞的間隙,有力手臂橫過後腰,把她緊緊攬到懷裏。
他們一時靠得極近,鼻尖蹭過鼻尖,呼吸撲散交融間,裹着灼意的鼻息堪堪錯位。
耳畔落下幾分裹着失笑的低沉嗓音:“瞧着像偷情。”
秦凝雨眼睫微顫,那半邊耳朵連着身體變得發酥,一陣搔人心癢的心悸。
攙扶的兩人腳步驟然頓住。
走廊深處光線是晦暗不明,滋生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從他們這個視角看去,身形高大的男人低着頭,模樣深情又投入,在做什麽自不用明說,而懷裏那抹隐約的纖細身軀被牢牢擋住,看不到人,只能瞥見一截仰起脆.弱弧.度的白皙脖.頸。
就是男人這張深邃側臉,越看越熟悉。
這兩人還在出神間,突然看到男人側眸瞥來,視線一瞬發沉。
他們這才認出這人的身份。
也看清這雙漆黑眼眸裏深深的保護欲和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