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暧昧 是怕我專門回來睡你麽
第13章 暧昧 是怕我專門回來睡你麽
秦凝雨被老太太叫着陪包餃子, 徐姨和楊姨在旁邊打下手。
謝關南邀老友喝茶下棋去了,而作為當場唯一的男丁,謝從洲就沒有好運氣了,被老太太支使着一會拌餡擀皮, 一會端茶倒水。
秦凝雨瞥着眼前其樂融融的一幕, 這位傳聞中桀骜難馴的謝二公子, 此時脾氣是相當的好, 雖說還是不愧混不吝的名號,嘴上依舊一套一套的,可在家人面前, 展現的是從沒見過的柔和耐心的那面。
這是個幸福的家庭,秦凝雨恍惚冒出想法。
還在想着,穆書青狠狠打了下謝從洲的手。
“你看看, 這包得都是些什麽,一煮,一個個準要露餡。”穆書青不滿地說, “沒事淨添亂了。”
“得,擱這惹人煩了。”謝從洲手一撂,起身, “我這就走,不在這礙老太太的眼。”
“回來。”穆書青自然清楚家中幺孫的性子, 苦口婆心道,“小霧這兩天才忙完,累着了,讓她好好睡會。”
謝從洲微挑眉峰:“我陪着睡不是更好?”
“睡什麽睡?我看你精神旺盛得很。”穆書青頓了頓,大孫媳在身邊,她實在是沒法将“萬一小霧醒來直面一直盯自己睡的癡漢臉, 該多造孽”說出口,嫌丢臉,只能委婉地說,“你姨家的邊牧都沒你能黏人。”
“這多冤枉,嫂子你來評評理。”謝從洲坐了回來,大馬金刀的坐姿,懶散笑道,“不讓陪老婆,陪老太太包餃子又被嫌棄,我這家庭地位鬼都見愁。”
秦凝雨不知道說什麽,只能微抿唇角,回了個憋笑的笑容。
穆書青護短道:“別難為你大嫂,就你這嘴鬼見愁了,死的都能被你忽悠瘸,少在這裏裝可憐賣傻瘋,有這時間還不如跟你大嫂學點怎麽包餃子。”
“這倒也是。”謝從洲能屈也能伸,湊了上來,“學點包給我家寶寶吃。”
秦凝雨手指微頓,指尖不小心戳破了餃子皮,昨晚醉酒的記憶突然襲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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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雨,阿洲有的話你就當沒聽到。”穆書青囑咐道,“他算是沒救了,分離焦慮症太嚴重。”
秦凝雨手法不錯,皮薄餡大漂亮緊實,瞧着跟貨架擺着賣似的。
謝從洲學得倒是認真,秦凝雨原以為是開玩笑,看他不是在講空話,就盡心盡力教起來。
過了會,謝從洲接到信息,懶散笑了起來,起身跟她們告別。
“孫大不中留。”穆書青壓根沒擡頭,無奈搖搖頭,又忍不住囑咐,“別鬧着小霧。”
謝從洲邁着大步:“放心,老太太。”
秦凝雨又包了會餃子,想起早上那會老太太說的明天逛街的事情。
于是開口問:“奶奶,早上說的逛街的事情,明天要去嗎?”
“逛街的事啊。”穆書青說,“改天吧,奶奶有事。”
“嗯。”秦凝雨笑了笑,“那等奶奶再約時間。”
“好孩子,難為你了。”穆書青無奈嘆氣,“阿宴也是個不解風情的,光知道忙工作了,等他回來奶奶幫你說他一頓。”
“不是的,奶奶。”秦凝雨連忙解釋,“這事我沒有跟阿宴講。”
穆書青揶揄道:“怕奶奶說他一頓?”
秦凝雨乖乖點了點頭:“也不能随便讓別人被誤會。”
穆書青又問:“這事你就沒跟阿宴講一句嗎?”
秦凝雨微抿唇角:“看他要忙,就沒提。”
“你啊,太懂事客氣了,符溪這事我知道,說小不小,說大也算不上大,阿宴親力親為慣了,沒事他自然去忙工作。”穆書青突然意味深長地笑了,“再說了,你沒問一句,怎麽知道他不願意陪你呢?”
秦凝雨微怔,顯然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
穆書青笑着囑咐:“夫妻間啊,還是平日裏多說說開些好。”
秦凝雨輕笑:“知道了,奶奶。”
閑聊了會,秦凝雨在門外就聽到唐思思的喚聲。
“老太太!大嫂!徐姨楊姨!”
唐思思就站在窗外,目光往裏探:“包餃子怎麽都不叫我?”
穆書青笑道:“這不是等着包好了,再叫你這個小饞貓起來。”
“那我就安心吃現成的了。”唐思思俏皮地眨了下左眼,“你們猜,我在門口碰到誰了?”
穆書青很配合地問:“碰着誰了?”
“等下告訴老太太。”唐思思賣起關子,又直直看向秦凝雨,臉上的笑容都藏不住,“大嫂不猜猜看嗎?”
“我嗎?”秦凝雨緩緩眨了下眼眸,心裏下意識有種預感,可又覺得會不會是她想太多了。
可是下一秒,唐思思就控制不住激動,自己先把答案說出了口,“我碰到大哥了,他跟徽祈哥剛剛回來!”
秦凝雨手指微頓,低頭一看,指尖又不小心戳破餃子皮了。
穆書青了然笑道:“留着你徽祈哥了嗎?”
“留到了!”唐思思唇角高高翹起,“徽祈哥說要回去陪于姨吃飯,我就打電話問于姨晚上要不要一起,于姨答應了,李叔已經出門去接了。”
穆書青打趣道:“辦事妥當,你徽祈哥的主全讓你給做了。”
唐思思摸了摸鼻尖,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反正人多也熱鬧嘛。”
穆書青笑她:“凝雨,你看她還害羞了。”
秦凝雨也笑了笑。
“哎呀!”唐思思跺腳,捂住半張臉,有些惱羞成怒地說,“別說我了,我們不是在說大哥的事情嘛。”
秦凝雨有些被這個反應可愛到,又對上小表妹可憐巴巴的求助目光。
于是心軟地開口:“你大哥呢?”
唐思思立刻順杆子爬下來:“大哥啊,被二哥叫走了,我是來告訴大家好消息的。”
“是是是,你可真是報福鳥。”穆書青起身,拍了拍秦凝雨的手臂,“包得差不多了,咱們也走吧,去喝茶歇會。”
秦凝雨跟唐思思坐在一塊,老太太單獨坐一邊。
唐思思很話痨,一直跟她們講着大學裏有趣的事情。
秦凝雨還挺喜歡跟她相處的,就是有些擔心她一口氣說這麽多話,嗓子會不會幹,于是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唐思思連忙接過:“謝謝大嫂。”
穆書青得以插話道:“這會你知道小霧為什麽不來了吧。”
唐思思立刻反駁:“二嫂才不會嫌我啰嗦呢,她可喜歡我了。
“而且大嫂第一次見面就誇我漂亮可愛,大嫂也喜歡我。”
只是剛說完,腦袋就像是薅小狗狗般,被重重揉了下。
“你二嫂最喜歡我。”身後傳來懶怠嗓音,“還有大嫂禮貌誇一下,你還當真了?”
“二哥!”唐思思炸毛,伸手艱難推着勁實有力的小臂,“你知不知道成年人的頭碰不得!”
這邊還在鬧騰,秦凝雨注意力卻完全在身旁男人的身上。
目光對視上,秦凝雨下意識想起身。
肩膀卻被寬大手掌按住,低沉嗓音随之落下:“太太坐着就好。”
謝遲宴在她身旁坐下。
秦凝雨想問他怎麽回來了,可張了張嘴唇,只吐出幹巴巴一句:“你回來了啊。”
謝遲宴輕笑道:“看起來有些失望。”
“不是。”秦凝雨說,“是挺意外的。”
他們挨得近,她感覺鼻尖掠過外頭裹來的冷冽氣息,彎腰,倒了杯熱茶,推到男人面前的茶幾上。
“外面冷嗎?喝杯熱茶吧。”
秦凝雨沒聽到回話,偏頭,卻看到謝遲宴在瞥着她。
她有些不确定地開口:“是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嗎?”
謝遲宴挪開目光,眼眸似有幾分無奈,修長指骨握住瓷杯,微抿了口:“有什麽事麽。”
語焉不詳的話,秦凝雨有些摸不準這話的意思,也不知道要不要繼續開口了。
而另一邊還在鬧着,唐思思慘遭物理鎮壓,無論是體型還是嘴上功夫,她都不是二哥的對手,只能搬出救兵威脅:“二哥你再欺負我,我就去告訴二嫂!”
謝從洲笑道:“多大的孩子了,自己都說成年了,怎麽還告小狀呢。”
唐思思反口回去:“你多大的成年人了,還吃小表妹的飛醋呢。”
謝從洲眼瞧着老婆走過來,不緊不慢地收回手,低聲道:“思思,別鬧,快表演一下。”
唐思思幾乎是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扭頭,張嘴就來:“大哥,你不是要忙,怎麽突然就回來了?”
突然聽到問話,秦凝雨垂在腿側的手指微蜷。
她微仰着頭,看着問話的唐思思,卻感覺到身旁男人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掠過她,可很快,那抹目光就像雲似地飄忽開,像是她生出的一場的錯覺。
身側傳來不緊不慢的語調:“祈徽說可能是雷暴天,出行不安全。”
“哦哦,那确實,太不安全了。”
唐思思剛說完,轉頭就跟謝從洲講起小話。
然後被二哥無情推開。
唐思思眼睜睜看着這人走向自家老婆,腹诽“老婆奴”,她才不要開口說出來呢,一會又讓她二哥暗爽到了。
晚些時候,大家子人聚在餐桌旁。
秦凝雨第一次見到于姨,是林徽祈的母親,是位娴靜的中年女性,唐思思就坐在她身邊,像是貼心的小棉襖,她看得出來,于姨是相當喜歡唐思思,像是對待女兒一樣寵。
而林徽祈坐在一邊,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唐思思殷勤時,有種笨拙的可愛,結果反過來是林家母子在暗中照顧她。
秦凝雨嗅到了濃濃的八卦氣息,但是她旁邊坐着的是謝遲宴,一是覺得對方不像是會談論八卦的人,二是怕她亂提,誤戳破了什麽窗戶紙。
只能垂頭,默默吃起碗裏的餃子。
“老太太,別人家餃子放白菜像翡翠,您這直接塞翡翠是怎麽回事。”謝從洲筷子随意一挑,把綠翡翠撥到墊到餐桌的紙巾上,“我說怎麽硌牙。”
“哎,還是你小子幸運。”謝關南很捧場,“老太太剛說,就放了這一個,這會還沒人吃到,怕不是漏下鍋了。”
穆書青笑道:“是啊,剛還在跟老爺子說,是不是年紀大了記不得事。”
“那我這作用可大。”謝從洲笑道,“不得讨個獎勵?”
穆書青說:“讓老爺子來。”
謝關南清了清嗓子:“阿洲,符溪這次合作,說小不小,說大也算不上大,以後你就全權負責,你到晟域也有一年了,也該獨當一面去闖闖了。”
謝從洲眼皮一跳:“我好不容易可以陪我老婆——”
馮知霧在桌底握住他的手指,笑着堵住他的話:“老公,路上平安。”
謝從洲摸着下巴,突然低低笑出了聲,這會算是徹底咂摸出味了。
什麽家宴?怪不得這一唱一和的,合着是精心為他準備的鴻門宴。
“行,那我正好走一趟,省得讓老狐貍以為咱謝家沒人了。”
秦凝雨抿了口溫水,越聽越覺得剛剛這話,她好像才聽過。
還在想着,修長指骨挪開她手裏的瓷杯。
低沉嗓音落在耳側:“小心掉在水裏。”
秦凝雨下意識擡頭,她剛剛看得入神,也想得出神,下巴距離杯壁只剩分毫。
她偏頭,對上被燈光映亮的深邃眼眸,似有幾分無奈。
莫名有種小時候做了糗事被抓包的感覺。
為了轉移尴尬,秦凝雨又實在好奇,往身旁挪近了點,湊近問:“所以突然回來,是為了讓阿洲有獨當一面的機會嗎?”
謝遲宴瞥着她,眸中那點無奈更深了些。
是猜錯了嗎?秦凝雨張了張唇。
又聽到穆書青叫她:“凝雨,別光吃面前盤子裏的,來吃點蝦仁餃。”
“嗯。”秦凝雨連忙應道,只能挪開目光。
-
窗臺邊,謝遲宴瞥過沙發上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坐在老太太旁邊的小姑娘,微垂着頭,側臉被暖白燈光染上一圈柔和光暈,像是被打趣了句什麽,唇角微抿淺淺笑意,幾分青澀,也幾分羞澀。
謝從洲這會在私底下,總算忍不住揶揄道:“大哥,還什麽雷暴天,是不是不舍得讓人家失望了?不過也就這小姑娘會信你。”
謝遲宴不緊不慢地挪回目光,側臉深邃:“小姑娘麽,不就是該多疼一點。”
“大哥!”突然傳來唐思思的喚聲。
“還有。”謝遲宴起身,邁出一步,“別叫人小姑娘,也就比你小四歲。”
謝從洲:“?”
謝遲宴只留下一句:“你該叫大嫂。”
秦凝雨被幾個人一起打趣,完全不是對手,臉頰飄着一層薄紅。
謝遲宴剛走近。
唐思思就仰頭問:“大哥,你跟二哥說什麽悄悄話呢?”
謝從洲跟在後頭過來,口吻頗為意味深長:“小孩子家家的,少打聽大人們的事。”
唐思思斷言:“肯定是聊工作,無聊透頂了,我還不想打聽呢。”
秦凝雨很喜歡家裏的氛圍,只是待在一起聊天拌嘴,就感覺很舒服。
謝遲宴在她身邊坐下,他一來,所有火力就聚在他身上,可這人游刃有餘的,這些她剛剛犯愁的打趣,通通都變得不管用起來。
秦凝雨握着手機,卻還沒有感覺到一種實感。
他是真的回來了嗎?在她已經不報任何希望的時候。
還在想着,秦凝雨低頭,看了眼手機,唇角笑容微滞。
想了想,還是伸手悄悄拉了下男人的衣袖。
謝遲宴側首,嗓音低沉磁性:“怎麽了?”
靠近的那側耳垂微微發燙,秦凝雨還是湊近,輕聲說:“我要開個線上小會。”
謝遲宴問:“現在?”
秦凝雨點頭:“嗯,現在。”
“走吧,我帶你去。”
秦凝雨被帶到間安靜的書房,謝遲宴說是他臨時辦公的地方。
這個線上小會大概需要一到兩個小時,秦凝雨讓謝遲宴回去陪家人們,說她要是早結束了,也會回去的。
臨走前,謝遲宴問:“記得路?”
秦凝雨猶疑了一兩秒:“記得的。”
謝遲宴瞥了她一眼:“有事打電話。”
秦凝雨乖乖點頭:“會的。”
這場線上會議,偏偏在大好的周末,開視頻的背景有咖啡廳、衛生間、客廳,至于沒開視頻的,各種聲音就多種多樣了,有媽媽誤闖房間的唠叨叫罵聲,有貓咪的嗲叫聲,有朝着要吃麥麥漢堡的小孩聲音,甚至還有嘹亮的雞叫聲,被問起來,說是在周末農家樂。
結果不出意外,臨時會議開了整整兩個小時,結束的時候,組員們一個個活像是吸書生精氣的女鬼,秦凝雨也不例外,感覺就像是進行大學的體側八百米,漫長又磨人。
秦凝雨兩個小時前還信誓旦旦說自己記得路,還很胸有成竹地走出好一長段路。
可事實證明,謝遲宴臨走前的問話,并不是杞人憂天,秦凝雨在繞過一個只是看起來眼熟的拐角後,她發現自己确實是迷路了。
這是處客廳,暖色設計,幾乎所有擺設都是毛茸茸的,像是小朋友的童話屋。
窗臺白色窗紗微動,一盆兩米高的富貴竹生得青翠,隔着玻璃櫥窗,立式藏櫃上擺滿了各種限定手辦玩偶。
秦凝雨遠遠聽到談話聲,本來想走過去問路,卻在看清擁在一處的男女時,頓住了腳步。
謝從洲語調淡淡的:“一頓餃子,我包的。”
“露餡的。”馮知霧不怎麽給面子,“你包的那些都是我吃的,應該知足。”
“你老公就這麽便宜。”謝從洲俯身,語調勾着幾抹懶怠,“嗯?”
馮知霧早就習慣這人的選擇性聽力,推開湊到眼前的痞帥面容:“別委屈了,快去收拾我的行李。”
謝從洲微挑眉峰,肉眼可見的愉悅:“跟老公一起出差啊,那我要把你裝進行李箱帶走。”
說完,寬大手掌握住兩邊側腰,像是舉起貓貓似地直直環抱了起來,是一個充滿依賴感和占有欲的考拉抱。
突然的懸空,馮知霧下意識低呼了聲,細長雙臂緊緊環着男人脖頸,口吻帶着撒嬌的埋怨:“你做什麽。”
“怎麽?”謝從洲不以為然地笑道,“在家裏抱我老婆犯法嗎?”
小橘貓仰着毛茸茸的腦袋,順着男人褲腿一路爬了上去,軟軟黏黏地趴在女主人的肩膀,然後蹭進兩位主人之間的懷裏。
馮知霧側臉蹭了蹭男人側頸,沒什麽威脅力地命令:“不許被別人看到。”
謝從洲托着臀.部,故意往上颠了颠,笑得懶散。
“遵命,公主。”
秦凝雨眼看着兩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只是那兩人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一時沒有注意到她。
不過要是走過來碰上了,感覺這場面真的還挺尴尬的。
秦凝雨轉身,卻意外撞上身後的一雙深邃眼眸。
第一反應是怎麽他們連偷聽,都湊一起了?
第二反應是動作快過思緒,在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踮腳上前,捂住男人的嘴唇,推着胸膛,躲到了立式藏櫃後的牆邊,剛好能擋住他們的身形。
腳步聲在身後漸遠,知道消失在走廊盡頭,秦凝雨才緩緩松了口氣。
只是這口氣剛緩過來,秦凝雨就意識到一個更大的麻煩。
她剛剛是一聲不吭捂着大老板的嘴唇,推着他的胸膛一直到牆邊嗎?
這算不算大逆不道啊?她很心虛地想。
兩人身高差得有些遠,秦凝雨踮着腳,仰着頭,都無法夠得上是平視。
對視中,秦凝雨看着謝遲宴半垂眼眸,輕掃了眼她捂住嘴唇的手。
秦凝雨這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感官,灼熱鼻息撲在手心,她像是灼燙受驚般縮回了手。
目光循着對方的輕掃的視線,又到了按在胸膛上的纖細手指上。
掌心貼着滾燙鮮活的心跳,胸膛勁實明顯的觸感。
這是胸肌嗎?摸起來好舒服,秦凝雨不合時宜地冒出這個想法。
就是下一秒,秦凝雨臉頰燒紅,不小心作亂的手指愣在半空,想往後退半步,由于她瑟縮得太過突然,也就沒能發現箍在後腰的有力手臂。
後仰的幾秒間,她像是受驚掙紮的游魚,被後腰那處不容拒絕的力道帶了回來,慣性使然,她不受控制地向前靠去,手掌堪堪抵在男人胸膛前,微張唇瓣蹭過挺直鼻尖,留下一抹溫熱的暧.昧。
太近了。秦凝雨忍不住想,男人深邃側臉半隐昏暗,濃長眼睫在眼睑處落下陰翳,其實他生了雙很多情的眼眸,暖白光暈微微浸染,像是溫柔溺人的潮汐。
而她像是被半困進懷裏。
秦凝雨感覺大腦好似放空了,腦海裏突然閃過剛剛那個很突然的考拉抱,明明和現在是兩種抱法,可為什麽讓人感覺都裹挾着依賴感和占有欲,像是不容抗拒似的。
頭頂傳來低沉嗓音:“躲什麽?”
秦凝雨微怔,張了張嘴唇,有些無措地解釋道:“不是躲,就是一下子靠得太近,條件反射退了一步。”
謝遲宴微挑了下眉稍,眸光頗為意味深長。
秦凝雨在這幾分縱容的促狹中,很突然意識到自己反應的歧義,連忙改口:“是因為剛剛小霧對阿洲說,不想被別人看到,萬一直接碰到我們,感覺有些尴尬。”
謝遲宴說:“阿洲不會尴尬。”
秦凝雨沒明白:“嗯?”
謝遲宴解釋:“他只會當面秀恩愛。”
秦凝雨突然恍然,确實,這完全是她那位小叔子能幹出來的事情。
謝遲宴瞥着她,口吻說不出的随意:“每次見着我像是兔子。”
“是下意識的反應。”秦凝雨能感覺到這段關系的靠近,她在感情上慢是慢了點,也想盡自己的努力對待這段婚姻,手指微勾男人尾指,“不是怕您。”
謝遲宴口吻如常:“您不怕還躲麽。”
秦凝雨愣住,清透眼眸微微睜大,眸中閃過驚愕,完全是受驚的模樣。
這是在學她的語氣說話嗎?
謝遲宴神色未變:“您怎麽不說話了?”
秦凝雨卻第一次明白林時喬嘴裏的“天塌了”的現實感受:“您……”
謝遲宴微眯眼眸,語調低沉醇厚,似笑般問道:“您?”
秦凝雨只是開了個口,就沒敢繼續說下去了,還是第一次覺得這個字有千斤重。
莫名覺得如果她說一次,對方就會還她一次。
秦凝雨極輕地沉了口氣,知道自己肯定是這場對峙中的輸家,很認真地發誓:“我以後絕對會戒掉您、謝總。”
“工作除外。”她又嚴謹地補充。
謝遲宴只瞥着她,眸中染着暖白光暈。
秦凝雨總感覺男人目光中帶着無聲的鼓勵,像是縱容地看着聽話的小朋友,可她的內心卻隐隐生出種滿足感,又有些小開心,她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羞赧。
只能微抿嘴唇,拙劣地轉移起話題:“阿洲和小霧的感情很好啊。”
謝遲宴問:“喜歡他們這樣的相處?”
秦凝雨承認是有些羨慕的,尤其是親眼看到這樣一對很合拍的伴侶,可想了想,如果換成她和謝遲宴,唇角有些掩不住笑:“感覺會很奇怪。”
謝遲宴溫聲道:“順其自然。”
秦凝雨點了點頭。
又忍不住問:“你怎麽來了?”
謝遲宴說:“老太太說你找我有事。”
秦凝雨第一反應是想搪塞過去的,可對上眼前這雙深邃眼眸時,突然鬼使神差地開口:“阿宴。”
明明男人不在場的時候,她還能各種“阿宴”叫出口的。
可緊接着,她又恍然發現,好像在他的面前叫出口,也不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于是在溫柔包容的眸光中,秦凝雨大着膽子問:“明天有時間嗎?”
謝遲宴問:“很要緊的事情麽。”
“不算很要緊。”秦凝雨語氣懇切,“阿宴,但是很希望能争取到這段寶貴的時間。”
謝遲宴說:“時間倒是有。”
秦凝雨眼眸冒出期待:“那可以嗎?”
謝遲宴口吻淡淡:“聽得倒像是你的甲方。”
秦凝雨驟然想起男人之前的打趣:我不是你的上司,不用一口一個您。
又不自覺再犯了。秦凝雨有些抱歉地說:“對不起啊,我又沒控制住。”
謝遲宴語氣幾分無奈:“又來了對不起。”
秦凝雨微怔,也不知道該不該要繼續說話了,她今天真的說多錯多。
謝遲宴看她這副乖巧模樣,不忍再逗,伸手,将鬓邊一縷烏黑發絲,輕攏到耳後。
耳廓觸及溫熱,秦凝雨感覺碰到的地方都癢癢酥酥的。
“慢慢來。”聽到他溫聲說。
“嗯。”秦凝雨臉頰薄紅,乖乖點了下頭。
謝遲宴說:“回去吧。”
秦凝雨輕拉男人衣袖,尾音含着殷切、說不清的期待:“那可以嗎?”
謝遲宴偏頭:“可以。”
秦凝雨那種莫名安心輕松的情緒,終止在她打開床頭櫃的時刻。
本來她跟林時喬聊了會天,林時喬跟她開玩笑,說床頭櫃裏沒準有寶物,她也是成年人,當然懂得這話裏的含義,手指打着“別鬧了”三個字,目光卻好奇地瞟過去。
沒想到真讓她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這是……批箱了嗎?
秦凝雨穿着輕薄柔軟的睡衣,後背靠在床背,雙腿并攏微微隆起,捧着一本資本論,很端正乖巧的坐姿,冷靜淡然的模樣,如果忽略一頁沒翻的書頁的話。
身旁傳來男人上來的動靜,秦凝雨不想注意,偏偏感官卻變得敏.感起來,衣料的摩挲聲,極其輕微的吱呀聲,以及自己胸膛裏吵得要命的躁動聲。
秦凝雨感覺達克莫斯之劍懸到了頭頂,等待總是最熬人的,比如老師點名、月考等待出分、上司随機挑選冤大頭的時候,反正這都是早晚的事,還不如先開口打破凝滞,總比一直緊張男人什麽時候覆上來,又什麽時候壓過來,會來得自來。
她像是終于忍受不住折磨般,半垂着視線,緩緩傾身貼近,停在一個不敢随意靠近的距離,才微咬下唇:“我洗過了。”
謝遲宴瞥着她這副視死如歸的神情,心裏泛起幾分好笑。
小姑娘整張臉都羞紅了,脖頸也泛着漂亮的粉色,像是油畫鋪陳的晚霞。
見他沒有反應,又湊近了一點點。
食指抵在唇前,像是溫和的叫停,謝遲宴嗓音低沉磁性:“太太,是怕我專門回來睡你麽?”
秦凝雨有過一瞬間的遲疑,可又想起床頭櫃裏滿滿的東西,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你不想嗎。”
她聽到男人低低地笑出來了聲。
嘴唇輕貼的指腹溫度,像是溫和無聲的摩挲。
秦凝雨垂着視線,不敢看他,只能任由男人的目光肆意逡巡。
胸膛裏搗亂的兔子在耳畔模糊又清晰。
過了會,謝遲宴才說:“沒有計生用品。”
秦凝雨心想她明明看到了,那麽多,都堆滿了,感覺半年都用不完。
“可是床頭櫃裏……”
謝遲宴語調冷靜:“尺寸不符合。”
“多半是老太太準備的。”
秦凝雨想起一眼看到的大的标識,難道……
壁燈昏黃柔和的光芒下,小姑娘眼睫微顫,羞赧和緊張無所遁形。
然後像是受驚的貓咪,突然回退,把自己的身體卷進了真絲被裏,只露出一雙眸光柔軟輕晃的眼眸。
謝遲宴問:“太太很期待?”
秦凝雨大腦已經完全宕機,腦海裏一直沒有意義地回放“尺寸不合适”、“期待”這兩句話。
謝遲宴俯身,大片陰影籠罩下來,深邃眉目匿着光,嗓音聽起來尤為蠱人:“看起來有些着急。”
秦凝雨像是終于忍受不了這道目光似的,雙手拉起被子,鹌鹑似地蒙過頭頂。
好丢臉啊。真的好丢臉啊。
悶悶服軟的嗓音緩緩傳出來:“……不是的。”
直到身側傳來不緊不慢坐回去的聲響。
秦凝雨知道這是放過她了。
只是剛安心了一瞬,又聽到男人說:“家裏有。”
秦凝雨幾乎是瞬間想到,明天他們就要回家的……
那顆懸空的心跳,頓時又吊了起來,泛紅的指尖緊緊攥住被子邊沿,然後任由整張臉紅成小番茄。
現在裝作暈倒,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