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認親團圓的第2天
認親團圓的第2天
對于無恙和米米與父親相認的事,季钰雖未明說,心裏的羨慕卻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
本來在旁邊看着,為他們一家三口高興,而自己也情不自禁想起劉維洲與曾明彧的時候,忽然劉維洲出現在眼前。
季钰只怕如恐在夢裏。
簡直不敢置信,說曹操曹操到,想誰誰出現。
曾明彧和劉維洲不是季钰親父母,但不可否認,他們在季钰心裏的地位之重要。
曾明彧去世後,劉維洲對她的意義更是重大。
未來的季钰三十好幾都未成婚,大抵有小時經歷造成的心理陰影,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男性。
唯獨兩個男人,她全身心依賴而深愛。
現在她深愛的父親回來了,程隽都不知道她該多開心。
想到父女重逢的場景,程隽只顧着為季钰高興,一時倒忘了自己也是想念劉維洲這位義父的。
他的心情與所想,完全逃不過徐慕慈眼睛。
少年冷冷啓唇:“你連為自己高興都不會嗎。”
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想着別人的感受。
他“讨厭”的就是這樣的程隽。
但這也正是徐慕慈預料中的程隽,一個永遠都在心系家人,挂念這個挂念那個,放不下太多東西的程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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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隽無言以對,啞然噎住,想着該怎麽留下徐慕慈時,徐慕慈轉身似毫不留戀就要離開。
“等等!”
“去跟你的家人重逢。”
徐慕慈仿佛下指令的口吻,程隽下意識就要遵從。
“可是……”他想起來,為什麽徐慕慈不能留下來,跟他們一起相聚。
突然反應過來,他們還在吵架。
突然醒過來,許衛國與劉維洲,就是徐慕慈給予他的兩件好事。
可是為什麽,年輕的徐慕慈會說出和未來一樣的話。
他又哪裏來的信息渠道,替他們找到兩個親人?
程隽怔忡看着徐慕慈離去的方向,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許家,裏面已經兵荒馬亂,亂成一團。
程隽第一眼先看到倚立院門口的慶禛。
去而複返的少年關注着裏頭情況,一邊詫異沖他挑眉:“程隽,你們家這是……時來運轉啊?”
剛剛他坐的車子開到半路,就看到徐慕慈的車子駛向許家方向。
他料想徐慕慈不會無緣無故現身,按耐不住好奇心,還是令司機調頭跟了回來。
程隽會找來京市,本來就是徐慕慈設的一場局。
這還是他慶禛從旁配合加拱火促成的。
可徐慕慈具體還想做什麽,他就完全不清楚了。
這會看到程家兩個重磅親人被找回,慶禛恍然大悟,緊接着生起和程隽一樣的迷惑。
不過後者沒占據他太多心神,他雖年輕,卻懂什麽事不該問和好奇。
心裏更多的,還是為徐慕慈處心積慮的謀劃而動容。
這般不辭辛苦,如果不是為了程隽,愛慘了他,誰信?
程隽看出了慶禛的眼神打趣,顧不上答複招呼他,馬不停蹄跑進客廳。
屋裏的幾個人聞聲回頭,紛紛喊他,只有一個男人佝偻着身子,坐在季钰身邊的人阻攔沙發,停頓好久才轉過來。
“小隽……”
“爸……”
男人顫抖的聲音,似乎無顏面對他。
程隽懂他的感受,一聲不吭抱上去。
劉維洲當年離開,是怕自己拖累幾個孩子。
他和曾明彧一樣,在做化學實驗時輻射感染上的病症。
曾明彧人生最後幾年卧病在床,家裏的錢財幾乎都用在了她身上。
劉維洲就想着,既然自己狀況跟妻子差不多,不如離開家随便找個地方埋了自己,也好過讓自己成為下一個花錢的無底洞,讓這個家雪上加霜。
可是三年多過去,他沒有如預計中發病死去,還讓這幾個孩子失去了依靠。
尤其想到這幾年,都靠程隽一個人拉扯弟妹,撐起這個家。
他更是無顏面對程隽。
“別想了,爸,回來了就好……”程隽不斷安撫寬慰人。
許衛國插話解釋,把劉維洲送來的人是徐家的警衛員。
據對方說,他們找到劉維洲時,他身體和精神都不太好,隐隐有些神志不清,才會一直在南方的一個海濱城市,一邊流浪一邊靠做些零工為生。
“對了,這是不是徐慕慈那個孩子安排的人?”
許衛國最後忍不住問,程隽鼻子一酸,剛點頭想回,季钰控制不住哭出聲。
“爸爸!這些年你怎麽受了這麽多苦!”
她從剛才見到劉維洲,就一直在哭,這會更是哭得差點抽咽過去。
被她感染的,程隽強撐的堅強好險維持不住,眼眶瞬時濕熱。
他想到了,如果徐慕慈今天沒幫他們找回劉維洲,未來他們十多年都不能一家人團聚。
那時劉維洲的狀态只會更糟糕吧,即使僥幸沒像曾明彧一樣去世,渾渾噩噩孤身一人活着,又怎麽算是幸運?
“大哥我也要抱!抱我!”
米米就像被點燃了眼淚的炸藥桶,猛然爆發出了所有情緒。
程隽正安穩着季钰,來不及抱抱她,她轉頭一腦袋就捶向了許衛國。
“你怎麽這麽晚才找到我和許小羊!壞蛋!”
她來京市見面這麽久都沒哭鬧,程隽還以為她終于懂事了,沒想到是因為跟許衛國還生疏,一直把情緒壓在心裏。
這會兒也被季钰的哭聲感染,邊打罵許衛國,一邊哭得震天響。
她這點力氣,落在許衛國皮糙肉厚的一個軍人身上,跟小貓撓癢癢也沒什麽兩樣。
更別提她哭的那麽慘烈,許衛國恨不得親親女兒給他兩巴掌,就這樣他也只會心疼米米手疼。
“乖女兒,乖寶……”他軟聲叫着人,本來想安撫米米哄住人來着,結果好像也被帶偏了,發展成:“你打爸爸,多打兩下,無恙也來!”
許無恙不會哭,可程隽看到,他低着頭也是紅了眼眶的。
最後被許衛國一把抱進懷裏,父女子三人分不出誰的聲音,全哭在了一起。
“嗝。”程隽哭了個開頭,下意識收斂情緒。
客廳唯一還冷靜的人,只剩下許衛國二婚的妻子練紅英。
她也紅了眼眶,但不算嚴重,還能主持局面道:“老許這家夥,以前多剛硬的一個男人啊,現在年紀上來了也變得感性起來了,這會正是需要他撐住的時候,結果他倒跟倆孩子一起鬧起來了,小程隽是嗎,這幾個大的小的是靠不住了,你是他們大哥,可得勸勸他們不要傷心過度,悲則傷身啊。”
“好的阿姨,他們都是太激動了。”
程隽沒再說下去,驀的想到,如果徐慕慈在這裏,他一定不會對他說這樣的話吧。
徐慕慈雖然話少,他記憶裏的男人卻有好幾次沒忍住,或生氣或委婉提醒他,不要把所有事情裝在心裏,有些責任不需要你全攬在身上。
也許他真的可以放下擔子,輕松自由一回。
看着兩處相擁的家人,他忽然意識到。
徐慕慈前世今生都在想為他辦到的“兩件好事”,意義就在于此。
—
程隽突然輕松了。
接下來的很長日子,他都不用操心,不用想着家裏的事打算一切。
兩個男人自覺接過了擔子,照顧幾個孩子的吃穿住行,又着手安排好了米米的手術。
程隽唯一要煩惱的,是如何哄住還突然戀兄的米米,讓她乖乖住院吃藥,接受各種身體檢查。
也許是這些日子的驚喜意外發生太多,她承受不來,也可能是手術在即,她害怕緊張。
總之,她對他這個大哥的依戀史無前例劇增。
許衛國這個老父親陪床遭嫌棄,頓時對程隽羨慕又嫉妒起來。
程隽也是無奈。
米米以前才不是那麽依賴他的人,有時候還煩他的管教,幾次鬧着說要離家出走呢。
未來甚至直接丢下他這個大哥,跟個野男人跑去青藏!
好吧,現在這些酸澀,以後要許衛國去承擔體驗了。
希望許老父親不會像他一樣,被米米氣得說出“再敢跑就打斷你腿”的氣話。
“米米,我們來啦!”
目前來說,程小米還是個惹人心疼又憐愛的女孩,誰對她說話都不敢大聲。
今天骨髓移植手術,大家早早過來送是祝福和禮物,溫柔更是不要錢展現,許衛國則早變成夾子音了。
讓程隽意外的是,慶禛也難得變成了溫柔體貼又細心的紳士。
跟在他旁邊照顧,竟然比他這個大哥都懂妹妹的需求。
米米如果提出要吃火鍋冰淇淋之類的無理要求,他也知道拒絕。
明顯是了解過白血病人的禁忌事項。
“大慶子,你想去看羊羊羊就去看吧,他就在隔壁病房。”
果然,連米米都能看出慶禛真正心系何處。
“你這話說的,”慶禛不服了,“你是我慶禛的朋友,我看望照顧你怎麽了,怎麽還把我往外趕的?”
米米嘻嘻直笑,“你這個樣子好少見哦。”
慶禛一臉“你現在是老大我不跟你計較”的表情。
“到時間了。”程隽及時提醒,該去手術室了。
等候在旁邊的一行人,連忙送上禮物和祝福話。
許衛國妻子抓着妹妹說:“好孩子,要勇敢點,等你出來,以後阿姨給你買漂亮衣服。”
許衛國當年二婚,特意選擇了沒有生育能力的她,她也知道許衛國這些年都沒放棄尋找這兩個孩子。
不過各取所需,她甘心跟許衛國組成丁克家庭。
現在兩個孩子找回來,她也沒有仇視不願意接納的意思。
反而不如說,他們夫妻倆年紀越大,都越渴望找到兩個孩子。
“給你。”許無恙提前過來,送上他新鮮剪下來的長發。
米米接過被細心編成了辮子的長頭發,樂得龇牙:“許小羊,你這樣好醜啊。”
程隽叫了聲她名字,不過沒說出平常“你怎麽說話”的訓導。
米米躺在移動病床上,對無恙說:“所以你要再把頭發留長呀,這一次,只為你自己留,我不搶你的!”
許無恙愣了下,點點頭。
他扭頭離開,去另一邊病房做手術準備,程隽還能看到他紅通通的眼睛。
少年罕見如此脆弱。
程隽知道,他并不是在為自己擔心,即便他也是需要手術,被取出骨髓的人。
“卷小貓!”進手術室門時,米米忽然喊了一聲。
其他人讓開位置,程隽擠過來,米米用力抓住他的一只手嘟囔:“卷小貓,我好像還在做夢啊。”
程隽反握回去:“乖不是夢,我們都在你身邊,別怕。”
病床上的女孩晃了晃頭,笑:“你們都在,我不怕。”
門上手術燈亮起。
未知的等待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