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在跟着祁謹生活的很長一段時間裏,謝挽都難以摸清祁謹的行為動機。
祁謹這個人愛玩十六歲到十八歲之間的小男生,爛桃花不斷,有時被謝挽撞上了,除卻是季珏這種腦子有病的,謝挽通常都置之不理,盡力讓自己避免卷入這些與他無關的事情中。
他也懷疑過祁謹把他帶走可能是想“白嫖”,或者是“獨占”。然而一天又一天地過去,祁謹除了行事風格依然奢靡而詭谲外,謝挽看不出他對自己有這方面的想法。
而後不知是在哪一天,在吃晚飯時,祁謹如往常一般,不知道第多少次問他:“你不覺得你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嗎?”
謝挽手裏的筷子一頓,仰起頭有些茫然道:“什麽?”
祁謹看着他,神色無波無瀾:“你以前就不會露出這種表情。你怎麽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謝挽明明對他的話還一知半解,卻總覺得有種隐約的惡心反胃感萦繞在心頭。在他的一再質問下,祁謹平淡而緩慢地跟他講了,在江晚七歲時,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江晚七歲那年,祁謹十八歲。那時祁家的家主還是祁謹的母親,喜怒無常又陰晴不定。祁家就像是一個巨大而混亂的銷金窟,驕奢淫靡是祁家一以貫之的傳統作風。不僅祁謹年紀輕輕就玩得很花,祁謹的母親、小姨等身邊也都養着不少面首,血親亂.倫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的。
展覽的當天,十八歲的祁謹剛拒絕了小姨的求歡邀請,被用一個花瓶砸得頭破血流。女人精美的長長的指甲在他的臉上留下道道劃痕,祁謹冷着臉,不顧房間裏充斥着的女人的尖叫怒罵聲,一聲不吭地上了樓。
他頂着滿頭滿臉的血和傷痕,經過他的人都被他這幅樣子吓了一跳,紛紛駐足問他需不需要包紮傷口或是看醫生,也統統都被祁謹拒絕了。
過路的人看他的目光無非不過幾種,敬畏,惶恐,唯諾,憐憫。祁謹面無表情地走上樓,沒過多久,就偶然間在走廊拐角處發現了一個衣着華麗的女孩。
他站在原地沒動,眯着眼打量了片刻後,勉強認出這應該是江家人帶來的,江家長女。
按理來說江晚不應當出現在這裏的,大概是在沒有大人看管的間隙中亂跑而在這宅子裏迷了路,祁謹看到江晚的臉上浮現了些許茫然和無措,躊躇着不知進退,倒也像是一個普通的孩子有的反應。
祁謹沒想理她,徑直走上前去,想繞過她回房。然而他還沒靠近時,江晚就敏銳地發覺這裏還有別人,随即扭頭看向他。
在與江晚的視線相接的這幾十秒中,祁謹很明顯地看到了江晚的神色變化。起初屬于孩童的茫然無措迅速褪去,而後換上的則是難以掩蓋的嫌惡與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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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明明是別人家,江晚卻連一句“你是誰”都沒問。靠近了後祁謹才發現,江晚那張漂亮的臉的确有着超出年齡的質感。唇紅齒白,皮膚白皙又細嫩,還畫着精致的妝容。
祁謹看到她那張紅唇微啓,随後清脆而悅耳的聲音在一方空間內響起。
“滾遠點,”她說,“別死我面前。”
……
謝挽聽到這段往事時,還以為祁謹是就着從前的事情來找他算賬來了。結果祁謹告訴他,那天江晚走了後,他的心情很久都沒有平息下來。
“我的心跳從來沒有那麽快過,就像是全身的血都在燃燒一樣。”
祁謹輕描淡寫地說着這句炸裂的話,像是在點評某一道菜很好吃一般的稀松平常。而謝挽只覺得三觀在這一瞬間像是被震碎了,差點脫口而出“你個死m鬧了半天是想被我罵啊”,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了更炸裂的一句:“你不會還勃.起了吧?”
祁謹沒回答他。而他的沉默只會讓謝挽胃裏那股翻湧着的反胃感愈發濃烈。祁謹像是覺察到了他的異常,溫和地撫了撫他的後背,輕聲說着:
“不需要做無謂的擔心。我說過,從前你家人對你的使用方式是最蠢的做法。你天生就該被束之高閣,不容任何人染指。所有人都不能碰你,所有人都不配碰你,也包括我。”
“……”
祁謹這段多餘的廢話并沒有讓謝挽安下心來,反而讓他更加惡心與不适。
這是什麽意思?所以祁謹廢了那麽大的勁把他帶回來養着,只是想讓他變回從前那個喜怒無常又尖酸刻薄的“江晚”,然後再把他給供奉起來?
那是他被祁謹帶走以來,他們之間發生的第一次大的沖突——雖然更确切來說,是謝挽單方面的沖突。謝挽打心底裏排斥作為“江晚”的這段人生,也不願變得和曾經的江晚有分毫的相像。因而從這天以後,謝挽依舊沒有變回江晚的樣子,而祁謹也不再在他面前提這件事。二人一直都心照不宣地維持着表面的和諧,像是尋常人家的家長與孩子一般相安無事地生活着。直到另一個人的出現。
謝挽不該注意到他的。白堰這個人從各方面來說,充其量也不過是小說裏的校園男神。長相好,成績好,又冷冰冰的模樣,活脫脫的一個無數少女夢中情人一般的高冷男神。
本該是這樣的。謝挽見過形形色色的美人和醜人,對這種美醜的差分不算感冒,但他偏偏對旁人的情緒和性格感知很敏銳。從僅有的幾次接觸中,謝挽便很輕易地發現,白堰并不是如表面那般拒人于千裏之外。或者說,他不止是如此。
冷漠,刻薄,自私,缺失共情能力和同理心,情緒不穩,陰晴不定……
若只是平常人發覺了這個人身上的這些特性,大概也只會覺得他空長了一副好皮囊,實際上為人處世都令人厭煩,從而不再與他交流與往來。可謝挽這十幾年的人生都被一個名為“江晚”的陰影籠罩着,因而他也輕而易舉地便察覺,以上種種,和曾經的江晚太像太像了。他甚至能夠設想,如果江晚照着既定軌跡生長,很有可能就會成長成為這樣子的人。
謝挽不想刻意去關注什麽,可同類之間天然的排斥讓他忍不住對白堰投去了更多的目光,并且不斷地試圖從他身上找出讓自己反感和厭惡的地方。實際上他也成功了,白堰果然如他所料一般性格和脾氣都差得要死,除了由于接受過良好的教育,不會像江晚一樣動辄就沒輕沒重地動手,其他方面簡直跟江晚如出一轍的惹人厭惡。
于是謝挽在某一段時間裏活得像是一個陰暗的窺視者。他像是把白堰當成了沒有成功逃脫江家的江晚,不斷地去接近他,并且用各種能想到的言語和動作去試探,以此來得到他的各種反應。
在這個過程中,有很多個瞬間裏,謝挽發覺白堰對他并不如他所想般的尖酸刻薄又冷傲漠然,有時甚至能夠體會出如錯覺一般不易察覺的體貼和溫柔來。順理成章的,像是程序中必不可少的一環一般,謝挽和白堰輕描淡寫地告了白,并且如他意料之中的,被拒絕了。
這本是一個再不起眼的小插曲,畢竟我愛你我恨你并不是什麽多值錢的話。可幾乎是告白的當天晚上,這件在他眼裏算不上是多值得去在意的事就被祁謹知道了。
那天的謝挽一怔,問道:“你監視我?”
祁謹完全沒有想要辯解和否認的意思,似乎這是什麽再尋常又合乎情理的事一般。顯然比起監不監視的,他更在意謝挽說出口的那句“我喜歡你”。
祁謹皺着眉,用家長教訓小孩子的口氣對他說:“你喜歡那個人嗎?誰允許的?”
謝挽在很多時候都懶得跟他吵架,或是拌嘴之類的。可能是祁謹的語氣過于理所應當,讓謝挽也忍不住心裏升起一股無名火。
“怎麽了,我不能有喜歡的人嗎?你連這都要管?”
祁謹的語調依然平靜,像是在教導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不可以。你不可以的,江晚。”
“滾蛋,你是不是真有病?我喜歡誰到底關你屁事啊??你還有臉說我?不知道玩了多少男人的髒貨,跟你每天生活在一間屋子裏我都怕得性病死了,少他媽來惡心我了。”
這是謝挽少有的情緒激動的時刻,像是無數個日夜中堆積的不滿與壓抑在頃刻之間盡數傾瀉。而他也在這時才意識到,其實他一點也沒變,屬于“江晚”的一切只不過是被他刻意地藏了起來。“謝挽”這個人從本質上,依然是那個情緒波動大,又無法控制言語的刻薄精,在他人眼裏行為不正常的“精神病人”。
他的話說得難聽,而祁謹卻像是完全沒有覺察一般,絲毫不顯怒色。他微微歪了歪頭,幾乎是用着商量的語氣道:
“人都有欲望要發洩,我也一樣。不過你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就不做了。我可以為了你改變所有事情。”
“去死吧你,”謝挽冷笑道,“狗屁的人都有欲望,我怎麽沒有?管不住下半身的狗畜生,你愛怎麽玩就怎麽玩,我懶得管你。少把人往家裏帶,我看了惡心。”
“好啊,”祁謹笑吟吟的,“你這麽說了,我以後就不會讓你看到。還有什麽別的要求嗎?可以一并提出來。”
……神經病,神經病,這個世界真的瘋了,謝挽心想。
“我讓你去死你怎麽不去死?”
祁謹面色如常地從沙發上拿起他的書包:“先寫會兒作業?晚飯要過一段時間才好。”
而後,他看着謝挽,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來:“你現在倒是有些你從前的樣子了。”
“……我要走。你從我身上得不到你想要的,祁謹。我不可能會變成江晚,我也不想跟你繼續玩角色扮演的游戲。你要麽讓我死,要麽讓我走。”
祁謹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幾乎在一瞬間便褪去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的神色,沒有一絲的波瀾。
“你說什麽?”祁謹問。
謝挽張了張口,還沒說出話來,就被祁謹又打斷了。
“要麽走,要麽死?江晚,你真以為,這個世界會一直給你兩條路可以選擇嗎?讓你生不如死的方法有很多,你敢睜眼看看嗎?”
謝挽蒙着眼,被幾個人拉扯着塞進車,而後被送到了一個地下會所。祁謹輕輕扯開了他眼前的黑布,動作和語氣都稱得上是溫柔:
“去吧,帶他去看看。”
他被侍從領着,緩慢走進這個地下會所。待眼睛完全适應了光亮後,謝挽眨了一下眼。
他看到了很多人……不,已經稱不上是人了。
一具具白花花的肉.體交纏着,處處都是惡心而黏膩的氣味和聲響,透明液體和血跡交織着被踩到鞋底。謝挽從長廊上走過,不經意間和一對失神的雙目對上了視線。他站立了片刻,而後像是什麽也沒有看到一樣,泰然自若地離開了。
謝挽沒有在這個會所停留太久的時間。被侍從帶出來後,祁謹按着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聲說:
“看到了嗎?如果當初你沒有選擇跟我走,你的下場就和這些人一樣。所以,你乖乖聽話,不要總是試圖激怒我。你知道的,從你出生在江家起,你的未來就已經與你無關了,江晚。”
這只是生活中的一個很小的摩擦。而後二人像是又恢複如常,與以往不同的是,謝挽依然沒有變回祁謹所期望的樣子,而是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和低眉順眼,像是從一個極端打壓了到另一個極端。期間也發生了很多不大不小的事,比如被季珏纏上,比如白堰家庭變故而提前退學。高三的學業壓力漸漸增大,謝挽看着倒計時板上逐漸減少的距離高考剩餘天數,有時也會短暫地出神。
距離祁謹把他帶回來,已經過了幾年了?三年?四年?
時間似乎在被無盡地拉長中變得模糊不清。謝挽不相信祁謹會有多好的耐心,願意在得不到情緒回報的一年又一年中長久地蹉跎下去。但祁謹卻沒有對冥頑不靈的他感到厭煩,依舊日複一日地重複着平淡的生活,謝挽甚至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從這個無聊的養成游戲中獲得了什麽樂趣。
變故發生時,謝挽竟也沒有覺得有多意外。他在醫院躺了好幾天,等醒來時,高考已經結束了。謝挽睜開眼,朦胧中看到祁謹正坐在他的病床邊。見他醒來,祁謹湊上前來輕輕撫了撫他還包着紗布的額頭。
“醒了?感覺怎麽樣?需要給你叫醫生嗎?”
謝挽張了張口,聲音沙啞而虛弱。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考試呢?”
祁謹短暫地沉默了一下,回答他:“已經結束了。你先不用考慮這些,先安心養傷。讓他接觸到你是我的過失,我可以向你道歉。”
“至于高考的事,只不過是錯過了這一次而已。等你完全痊愈了,我可以把你送到國外繼續讀書,算是補償你吧。”
謝挽閉了一下眼,心想誰要你自以為是的補償,你們這種人連道歉都是這麽的自作主張嗎。
再睜開眼時,謝挽又問他:“我還能背書做題嗎?”
祁謹皺了一下眉,像是沒料到他會問這個。
“醫生說你是輕微腦震蕩,需要靜養一到兩個周。可以恢複的,不會影響到智力。”
謝挽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好。那等開學再找個學校讓我去複讀吧。”
“我說了,不必拘泥于國內高考這條路,我可以送你去……”
“我有點累了,現在不想看到你。很煩。”謝挽打斷他。
祁謹靜默片刻,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了病房。
從這以後,謝挽的語言和行為又開始發生着細微的變化。一貫的乖巧和順從開始一點點消失,他變得越來越像從前的江晚,但祁謹似乎并沒有對此感到很開心。
又一次高考結束後,謝挽很自然地跟祁謹說,他要離開。
“再也不見。”他說。
謝挽本來以為會祁謹會如上次一般,又拿出別的什麽來威脅和恐吓他。誰知祁謹只是看着他,像是真的疑惑道:“為什麽呢?你好像總是想着離開我,但為什麽?我對你不好嗎?我不明白。”
“有什麽不明白的,”謝挽說,“不想看到你還需要理由嗎?要麽讓我走,要麽我死在你面前。這次你又想怎麽讓我‘生不如死’?”
祁謹安靜了一瞬,問他:“你很讨厭我?”
……又是這種問題。謝挽對旁人的情緒感知很敏銳,但總是對自己的心情和感情認知很遲鈍。祁謹問他是不是讨厭他,謝挽只想說他也不知道,他感覺不到名為“讨厭”的情緒。
于是謝挽也沒有撒謊,坦誠道:“我不讨厭你。我從來都沒有讨厭,或者恨過任何人。”
謝挽脫離祁謹家的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離開前,祁謹只是對他說道:
“好啊,你想走就走。但是,你這樣的人,不依靠着什麽的話,還能活下去嗎?”
謝挽當時就跟他發了火:“我怎麽了?我是哪樣的人?”
祁謹沒回答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走吧。走啊,等哪天活不了了,別讓我看到你哭着回來求我。”
他說話的語氣和言語給了謝挽一種他在賭氣的錯覺。謝挽冷着臉,只拿着手機、證件和所剩無幾的存款,轉頭就離開了這個他居住了五年的房子。
雖然過程還算順利,由于前車之鑒,謝挽還是去換了個便宜的手機和新電話卡,想了想又去服裝店換了一套新衣服。而後他買了一張車票,去到了未來的大學所在的城市。
一個有手有腳又智力正常的成年人想要養活自己并不是一件難事。這段時間是謝挽迄今為止唯一的,沒有承載着他人期望和凝視的,真正作為一個平常人生活的日子,就像大街上無數個擦肩而過行路匆匆的行人一般。
都說由奢入儉難,謝挽經歷過大富大貴到一無所有的落差,倒也樂得清閑。只是童年時期就被毀得所剩無幾的健康依然在時時刻刻摧殘着他,不過忍一忍倒也能過得去,謝挽這麽想着。
又是一個平常的日子,謝挽如往常一般從超市往家走,偶然間看到不遠處人生嘈雜。他站在原地眺望片刻,勉強看出應該是有什麽明星或網紅在路演。
他對這些人聲鼎沸一向不感興趣,當即便想繞過人群離開。然而沒走幾步就和從拐角處走出的一個人直接撞了個滿懷,謝挽被對方扶穩身子後便很快道:“抱歉,沒看清路。”
“沒關系,我也……”
對方話說了一半就猛地停住。謝挽只覺得自己被人掐着臉擡起頭來,心裏微微的有些不悅。
哪來的沒禮貌的人……
“江晚?”
只是短短的兩個字就幾乎讓他臉上血色盡失。謝挽猛地擡起頭,黑色的瞳孔倒映出一個少年模樣的人。這人臉上全是訝異和掩蓋不住的驚喜,但是這是誰?是從前認識的人?他也見過江晚?
不,不止如此。這個人還知道江晚不是女孩。
好像是有那麽一個人,但謝挽實在是記不起來這人的名字和臉。他後退幾步,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對方:
“什麽江……你是誰?我認識你嗎?”
少年還真的認真回答了他的問題:“我是宋聞璟,我們以前見過的,在兒童福利院,你不記得了嗎?你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在這裏?江……”
“我說了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謝挽語調突然拔高:“我沒見過你,你是誰啊,你認錯人了吧?別裝得跟我很熟的樣子,這是什麽新的搭讪方式嗎?讓開,我要回家了。”
謝挽撞開他,還沒走出幾步,手腕就又被拉住了。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江晚已經死了,江晚已經死了,江晚已經死了。這人不看新聞的嗎?
宋聞璟依然不知道謝挽為什麽那麽排斥這個名字,但他也知道這時候不應該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
于是他說:“是我認錯了,抱歉。剛才覺得你和我以前的一個朋友有點像,現在才發現,是我看錯了。”
說着,他露出了一個笑來。
“你跟她長得一點都不像。我可以和你認識一下嗎?”
*
Q大開學季,謝挽和所有的大一新生一樣,開始有條不紊地适應起新的生活來。
謝挽拿着半休證順利混完了軍訓,而後又像一只剛出生的小鳥一般在新生宣講會上逛來逛去,對一切新事物都感到新奇。
他在書上看到說,人是群體性動物。謝挽和新室友的關系一直不鹹不淡,軍訓又沒怎麽參加,和班裏人也幾乎連個臉熟都沒混上。于是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可以先加入個什麽社團或者學生組織試一試。
他綜合了校園牆上往屆學生給出的綜合意見,挑了一張院學生會的報名表,工工整整填完後交到了宣講會現場學姐的手裏。不到一天內,他就收到了學生會招新辦發來的面試通知。
謝挽還是第一次見到大學裏這種完全沒有任何指示的教學樓和教室分布方式。面試當天,他為了不會因為找教室而遲到,提前早早地跟着導航來到了教學樓。結果他看岔了樓層,一不小心就走到了別的院的面試教室。
然後……
然後。
“然後呢?”沈知卿問他。
“然後。”
謝挽繼續說着,語氣輕得像是要睡着了一般。
“我想想啊……然後我就坐着那等,一直等。等了有一段時間吧,也不算長,教室門被推開,然後,你就走進來了。”
“這就是我認識你之前,經歷過的所有的事。”
從這以後,一切發生的和未發生的所有,都只和你有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