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晉江首發 “越苦越好”
第37章 晉江首發 “越苦越好”
清溪書屋是康熙在暢春園的住處, 離胤礽的無逸齋很近,不多時就到了。
此刻孫之鼎已經得了傳召在殿外等候, 見皇上抱着太子回來了,連忙行禮問安。
“過來給太子看看膝蓋上的傷。”康熙道。
孫之鼎依言上前,道了聲“請太子恕罪”後挽起了胤礽的褲腿。
胤礽的皮膚又白又嫩,稍微用點力都能留下紅印子,跪了那麽一會兒,膝蓋果然紅了一片。
只不過看着懾人,其實沒什麽大礙,用掌心揉一揉便好了。
但皇上對太子的事向來上心,孫之鼎不敢托大,用了最繁瑣複雜的法子給胤礽治“傷”。
膝蓋到底如何, 胤礽自己心裏清楚的很, 見孫之鼎治的如此麻煩, 氣惱地将人罵了一通, 揮手把人給趕出去了。
康熙由着他鬧,親自給他揉膝蓋, 瞧着他道:“太子的火氣愈發大了,改日朕非讓孫之鼎給你熬一碗黃蓮水來, 好好消一消你的火氣。”
胤礽被他這麽一說,郁氣堵在胸口, 氣的臉都紅了。
康熙立時住了口, 給他輕撫胸口順氣:“罷了罷了, 朕不說就是了,你莫要氣壞了身子。”
胤礽十分不恭地剜了康熙一眼,扭過頭不理人了。
他倒不是真生康熙的氣,只是在氣自己, 自從新年過後他總是心神不寧,似乎忘了什麽非常重要的事,他惱恨自己想不起來,心裏的火苗便越燒越旺,繼而燒到了康熙身上。
康熙不知胤礽的心事,只得默認倒黴,任由兒子沖自己發火,總不至于讓他氣出病來。
有康熙耐心哄着,胤礽也逐漸消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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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心之後,覺出自己對康熙太過任性妄為了,不免心中懊惱,轉身攥住康熙的手指乖乖認錯。
康熙偏偏就吃胤礽這套,寶貝兒子一對他低眉順眼,他就什麽都能不計較了。
康熙将人摟在懷裏寬慰幾句,借着由頭把人留在清溪書屋就寝。
胤礽點頭應下,直到夜裏被康熙抱着睡覺才生出反悔的心思。
“太子現下反悔也來不及了,朕是不會放你回無逸齋的,你便在朕這裏乖乖睡下吧。”
胤礽惱怒地咬了一口康熙環在他身前的胳膊,“兒子如今已經十四歲了,若被外人知道兒子還和阿瑪同寝而眠,豈非要讓人笑掉大牙。”
“朕是皇帝,你是太子,縱然如此,天下又有何人敢置喙。”康熙說罷将人摟的更緊,半點沒因被咬了一口而不快。
胤礽掙動不開,胡亂踢開了被子:“阿瑪快饒了兒子吧,大熱天的,您也不怕捂出一身痱子來。”
康熙不願,反倒将自己胸前帶着的玉佩摘下給了胤礽。
“這枚玉佩觸手生涼,你帶上便不覺熱了。”
胤礽:……
他将玉佩捏在掌心裏,勉勉強強解了些燥熱。近日他總睡不飽,折騰半天已經困得不行,不多時便沉沉睡了過去。
康熙察覺到胤礽呼吸平穩,勾唇笑了笑。這臭小子,也就只有在睡着時才乖順幾分。
胤礽沒想到在康熙這裏睡得還挺舒坦,不用康熙提起,自個兒就吩咐人将自己所用之物都搬來了清溪書屋。
這是打算在這兒常住了,康熙自是樂意的很。
天氣愈發熱了起來,悶的人頭昏腦漲,未免阿哥們中了暑氣,康熙大手一揮給幾個兒子放了假,省了每日的請安和功課。
其他阿哥放假可以做自己的事,偏偏胤礽被康熙拘在身邊看折子,心裏別提多郁悶了。
夜裏就寝前和康熙鬧了一通,說要去和老祖宗告狀,康熙以老祖宗身子不适為由不許他去胡鬧,胤礽心裏就更加不痛快了,倒也歇了告狀的念頭。
隔日,趁着康熙正在和大臣們議政的工夫,胤礽去了八阿哥胤禩處,沒想到四阿哥胤禛也在。
胤禩今年五歲,也快到了上書房的年紀,每日見哥哥們上課,他也跟着學了不少東西,大多都是胤禛教的。
胤礽來的時候,胤禩正拿着筆一板一眼地描着大字兒,胤禛立在他身旁陪着,偶爾指點一下如何運筆,那場景——
“啧啧啧。”前世恨不得要對方命的死對頭,今世倒相親相愛了起來。
胤礽見了有趣,忍不住發笑,胤禩聽見動靜,手一頓,墨汁在宣紙上暈開,好不容易寫的一張字帖算是廢了。
一大一小兩兄弟給胤礽請安,胤礽道:“四弟也在啊。”
年歲越長,胤禛的氣質越冷,給人一種生人勿近之感,連康熙都說他年少老成,一點沒趣兒。
但這些年胤礽待幾個弟弟好,他們自然和胤礽親厚,在胤礽面前,胤禛尚能扯着唇角笑一笑。
“二哥,我來看看八弟,正好教他習字。”胤禛道。
前世老八的字寫的不算好,為此還被康熙訓斥過,今世有胤禛的教導總歸會好些吧。
胤礽如此想着,走近去看,嘴角不覺抽了抽。
胤禩的字簡直無甚進益,也不知這要求嚴格的老四是怎麽教的,他實在忍不住自己寫了幾個字,讓老八臨摹着寫。
康熙議政結束後問起胤礽,梁九功向康熙禀告說太子正在教八阿哥習字,康熙一聽來了興致,吩咐梁九功研磨,行雲流水寫了幾個大字讓人送過去。
“雖是放假,功課也不能落下,就說是朕布置的功課,讓阿哥們各交二十張大字上來。”
頓了頓,想到胤礽出去也不知和他說一聲,又道:“太子交三十張,今日寫不完,晚膳就不許他喝荔枝酒。”
梁九功:“嗻,奴才這就去。”
外頭進貢的荔枝酒是胤礽近日最愛,用膳時總要喝上兩杯,否則連飯都吃不下,康熙竟然拿荔枝酒“威脅”他。
胤礽看着康熙親手寫的大字,氣不打一處來,冷森森地瞧着梁九功:“阿瑪當真是如此說的?”
大熱天兒的,梁九功被胤礽看的直冒冷汗,躬身說“是”。
胤礽氣急,一把扯過那幾張宣紙,不僅捏了個皺皺巴巴,還扯壞了一角。可把胤禛和胤禩給驚着了,個個臉色泛白。
胤礽不以為意,卻聽到一聲驚怒。
“你瘋了不成!”
敢這般和胤礽說話的,自然是大阿哥胤褆,他幾步邁進來擰着眉道:“你有幾個膽子,竟敢損毀汗阿瑪給我們布置的功課?那可是汗阿瑪親筆!你怎麽能……”
“孤怎麽不能?”胤礽當着衆人的面,把康熙寫的大字揉成一團兒,拿在手裏晃了晃,又擲了出去。
“孤不僅把他毀了還把它扔了,你待如何?”
說罷眉梢一挑,冷眼看着胤褆:“孤倒要問問你,你有幾個膽子敢和孤如此說話,以下犯上,這罪名可不小啊。”
“我……”
胤褆适才一時情急說話失了分寸,這會兒見胤礽拿儲君的身份壓他,又有些下不來臺,登時僵在原地。
見氣氛如此凝重,梁九功心裏直打突,連忙打個千兒回去向康熙禀告。
胤禛面上看不出什麽,胤禩卻快要吓哭了,他小跑過去把那團紙撿回來,仔仔細細鋪平,接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胤礽。
“太子哥哥不要生大哥的氣了,損毀汗阿瑪禦賜真的會被罰的。”他垂下頭,聲音又低了幾分:“借太子哥哥的光,這還是我第一次能得汗阿瑪指點。”
說着說着,淚珠子啪嗒掉了下來。
胤禩出身低微不得康熙喜愛,長到這麽大從來沒有被康熙關注過,更別說親自給他布置功課了,自然比不得太子從小就得康熙親自教導,這難得的機會,他珍惜的不得了。
胤礽本是和康熙置氣,又趕上胤褆來找茬兒,沒能壓住火氣,沒想到把老八給弄哭了。
他懶得搭理胤褆,轉身去哄胤禩:“好了好了,瞧你委屈的,男兒有淚不輕彈,這麽點小事也值當你哭一鼻子的?”
胤禩抽抽搭搭地看着胤礽,胤礽彈他腦瓜崩:“沒出息,阿瑪的字孤那裏要多少有多少,你若實在喜歡,明兒都給你拿過來。”
一旁的胤禛給胤禩擦眼淚,聞言提醒道:“二哥,汗阿瑪禦筆不可随意送人,此事還需請示汗阿瑪為好。”
胤礽擺擺手,“行了行了知道了。
被晾在一旁的胤褆緩過神來,見胤礽如此肆意妄為氣的肝疼,沉聲道:“方才是我言語沖撞,還請太子恕罪。但我有一句話不吐不快,汗阿瑪待你之心我們都看在眼裏,你……莫要傷了汗阿瑪的心才好。”
胤礽呵了聲:“孤與阿瑪之間,無需你操心,更無需你來說教。”
“你!”胤褆在心裏恨恨罵了句“不知好歹”,一甩袖子帶着老四和老八寫字去了。
姍姍來遲的三阿哥胤祉見狀,規規矩矩給胤礽請了安,小聲道:“二哥,大哥又犯什麽事惹你不痛快啦?”
“大人的事小孩子瞎打聽什麽,寫你的字去,孤還有事先走一步。”胤礽說完不給胤祉反應的機會,便大步離開了。
梁九功一溜煙跑回去,氣兒還沒喘勻就聽康熙問:“你将朕的話帶到後,太子可有說些什麽?”
“哎呦萬歲爺啊,太子殿生了大氣啦!”梁九功擦擦額頭上的汗,把事兒一五一十的說了。
康熙仿佛意料之中似的,聽完并未怪罪胤礽的不敬,反而笑了。
“兔崽子,這是嫌朕不疼他了。”
康熙說着,起身走到門口,遠遠看見他的太子正氣沖沖的往回走呢,轉而吩咐梁九功道:“你着人跟孫之鼎要一碗黃蓮水來,越苦越好。”
小兔崽子整日火氣大得很又無處發洩,若按老祖宗的意思,早該給他安排幾個通房丫頭伺候着,可康熙私心裏不想胤礽這麽早經事,思來想去,也只好用這個法子給他的寶貝兒子敗敗火了。
梁九功囑咐了一個小太監前去,小太監正巧和胤礽走了個對頭碰。
胤礽把人叫住道:“幹什麽去?”
小太監忙道:“回太子殿下的話,奴才正要去尋孫太醫要碗黃蓮水來。”
“黃蓮水?是皇上的意思?”
“是。”
胤礽忽地笑了:“是嗎,只一碗哪兒夠啊,要兩碗!”他說:“越苦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