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氣泡

第15章 （15）

國境線   （15）

寫給阿爾謝尼:

阿爾謝尼你好，寫這封信你心情十分複雜，又開心又難過。

你在瑤裏對一個陌生男人一見鐘情。可你不知道他是不是景德鎮人，會不會也喜歡你。想來不會，看沒看到我都不好說。難過我們之間有緣無分，但光是遇見他就已經足夠幸運足夠開心。

我和師傅一起開了家工作室，近日沒什麽靈感，做出來的陶瓷作品怎麽也不滿意。師傅給我放假，讓我去瑤裏散散心。

“阿爾謝尼你去瑤裏散散心，好好逛一下，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那裏風景也不錯，好好玩。”

聽從師傅的話我來到瑤裏。

我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景色很美，随處可見詩意盎然的綠色。我在一家咖啡店停下腳步，好溫暖。

他的笑容，笑起來很好看，很有感染力。微風吹過帶來一身熱意，我該走了。

瑤裏很熱，太陽很大。我所伫足的地方沒有擋陰處，我心裏知道我該走，該離開這家咖啡店，風也在催促我。可我就是沒有反應，一直站在咖啡店附近看着他。

國籍、地域、性別。都是我們之間的阻礙，尤其是性別。萬一他不喜歡男人呢？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就這樣默默的看着他。

可是，即使不能相擁看一眼也是好的。要不腦海中浮現一個想法，我也付諸行動。

我推開咖啡店的門，點了一杯咖啡和一塊原味巴斯克，座位在你旁邊。

店裏的空調吹散熱意，在你身旁，有淡淡的花香味向我襲來。

是荷花香。

你的桌子上放了幾枝荷花和荷葉。淡淡的清香萦繞我鼻尖，讓我不禁懷念起蓮子的味道。

你和你的朋友在嬉戲打鬧，從你朋友口中我聽到了你的名字。

謝遠随。

而你的朋友叫楊朝槿。

你的名字很好聽，我小聲念了幾遍。可能你聽到了，朝我這邊看了一眼，我不由緊張起來，呼吸一滞。

可是你的視線很快收回，快到讓我覺得是我的錯覺。

五點零五分，你和你的朋友離開了咖啡店。随後我也離開。

在店裏我看到你往左走，我住的民宿在左邊，我沒有走左邊。我繞了遠路，我往右走。這樣，我們就不會遇到了，可以斷了我那不切實際的念想。

就讓種子在我心裏吧，不讓它汲取陽光、養分，這樣就不會生根發芽。就這樣一直保持一顆種子的形狀。

回景德鎮後，困擾我許久的問題迎刃而解。我的作品始終缺少一份人氣，美卻沒有靈魂，空有其表。

遇見你之後，我作品缺少的那份人氣，補上了。

這份變化十分明顯，我師傅問我是不是在瑤裏有一段緣。

我坦然承認，“是，他是一個小太陽，很有生命力，笑容感染力很強。”

師傅驚嘆。我來景德鎮這麽久，這是我第一次有喜歡的人。我的變化，作品的變化逃不過師傅的火眼。

“你小子，好好把握。哪天帶回來給我看看。”

我不得不打破師傅的美好幻想。

“師傅，我把握不了。我喜歡的那個人是男生，我們之間還沒搭過話。我不知道他是哪裏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我的性別。”

一陣沉默，氣氛凝固。這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

“他看起來就是在愛裏長大的人，人很乖巧，規規矩矩。我不應該也不能去參與他的人生。我們之間隔着太多，阻礙也很多，他的人生不應該有我的痕跡。光是能遇見我就很滿足了。”

這次沉默更久，沉重到誰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師傅倒了杯溫開水給我，示意我喝。很甜這杯水，加了糖。

“你小子真是，情路坎坷啊。生活太苦，喝杯甜水中和中和。”

“是啊，有夠坎坷的。”我低頭苦笑，情緒落寞。

師傅安慰我，說:“你們之間有緣還是會遇見的。月老不會讓有情人跑掉，他會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那就承你吉言了。”

遠随，如果我們之間有緣就讓我們相遇吧。我想在看你一眼。

寫于2022.7.6

2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