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全家流放
第40章 全家流放
“我要去見單原!”
阿漪擡腳便要往外走, 但是卻被琳琅給攔住了。
琳琅也不舒服,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 到頭來沒有懲戒到真正該罰的人,反而連累了不少無辜之人。
可現在絕對不能再讓阿漪深陷其中了,如今他們的身份已經暴露,若是女皇想趁着這個時候做點什麽,他們連逃跑的機會都不會有!
“殿下!”
還不等琳琅說話,就聽姥姥嚴厲喊了她一聲。
阿漪頓下腳步,轉身看着姥姥,此時她早已淚流滿面, 啜泣着搖頭:“姥姥,您別攔着我,我要進宮, 我要問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明明罪魁禍首是魏家啊,為什麽入獄的會是單家!
“殿下,您可有想過?您這個時候若是進宮見了女皇,女皇可會聽你的?”
阿漪一怔,抿着唇不說話。
姥姥自顧自繼續道:“女皇陛下定然不會聽您的話, 她現在既然下了這個命令, 那就代表這是她要的結果。”
“真相如何根本不重要。”
阿漪終于忍無可忍:“那我這些年做的這一切到底算什麽?到頭來, 我父母的仇沒有報,還連累了單原他們……要我如何能安心?”
“殿下, 我們蟄伏的這些年都過來了, 您難道還沒有一點耐心嗎?”
“等”這一個字, 是阿漪這些年聽過最多次的字。
Advertisement
她深吸一口氣, 忍着悲痛:“那您現在要我如何?”
“單家入獄是結果,可這結果之後沒人說不能逆轉。”
阿漪擰着眉, 聲音沙啞:“可您不是說了,女皇不可能改變結果的嗎?”
姥姥意味深長道:“那便換一個女皇。”
“您也是皇室血統,還是先太子之女,沒人下了死令,說您不能繼承大統。”
……
大牢裏。
單原坐在角落裏,讓姜淑雲靠在自己的肩上。
進來之前,她讓人幫忙熬了藥,姜淑雲這會兒剛喝下去,但臉色卻不見好,一直蒼白無比,嘴唇幹裂。
單百萬看着她們母女,嘆息道:“也不知女皇的命令何時能下來。”
他們如今被收押入獄,卻并非真正的命令。
還不知女皇要如何處置他們。
很快就到了用膳的時間。
獄卒提着食盒進來,看着往日繁華的單家落到這幅田地,心裏也是有些唏噓。
“起來吃飯吧。”
單百萬這會兒衣冠不整,但還是可見多年沉澱下來的儒雅。
他與獄卒攀談了幾句話,而後才問:“你可知……寧妃娘娘如何?”
現在在外頭能幫他們的,唯有寧妃。
寧妃還是九皇女的親生母親,就算女皇再如何,應當也不至于置寧妃于死地。
獄卒憐憫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搖搖頭道:“出了這麽大的事,女皇陛下自然不會留寧妃娘娘在宮中了。”
單百萬有些不安:“您這話的意思是……”
“啊,單老爺放心,倒也沒下了死罪,只是被關進了冷宮,沒有女皇的命令不許外出,也不許任何人探查。”
那豈不是連給九皇女遞消息的機會都沒了?
單百萬心下悲涼。
單原聽着這些,心中竟未掀起一點波瀾。
許是早就猜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反倒是輕松許多。
她看着單百萬,輕聲道:“爹,您別想這些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先吃飯吧,把身子顧好才是真的。”
獄卒瞧着,猶豫了一下,還是透露道:“單老爺,吃吧,明日……就沒這麽好待遇了。”
單百萬聽着這話,走路都有些踉跄了。
明日……聖旨就要下來了。
單家處罰的聖旨尚未下來,那頭阿漪的聖旨先到了。
太監念着聖旨上的詞,笑吟吟地對着阿漪道:“重華郡主,接旨吧。”
阿漪無論如何也是皇室血脈,女皇不會讓她流落在外,便給了一個郡主的身份賜名號重華,封地在雍州。
阿漪垂下眼簾,謝過女皇大恩。
知書在她身後,十分上道地把袖子裏的一個荷包交到太監手中,笑着道:“公公,一點心意,您下了職便吃茶去。”
太監也沒拒絕,笑着點點頭:“多謝姑娘了。”
就在太監要離開的時候,阿漪突然喊道:“這位公公,請留步。”
“郡主可還有什麽吩咐?”
阿漪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氣:“您可知,單家會被如何?”
太監的眼神幽深,搖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不說,便讓阿漪心中更加不安。
她轉頭看着姥姥:“我要去見一面單原。”
不論如何,她總要把誤會說開。
下次見面,就不知是何時了。
姥姥慈愛地看着阿漪,沒有拒絕:“記着你的身份,和你的目的,別亂了陣腳。”
這是在提醒她要守着自己的心。
阿漪閉目,點點頭。
知書連忙道:“姑娘,可否向我替我家小姐問一聲好?她如今在獄中也不知過得好不好……若我當初沒走,現在就能陪在小姐身邊了。”
知書的聲音越來越弱,聽得人揪心。
阿漪拉着她的手,安撫道:“你放心,我會将話帶給單原的。”
如今阿漪有了郡主這一層身份,要進獄中看人,還是輕而易舉的。
捕快聽說是新封的重華郡主,是先太子之女,攔都沒攔,笑着給人開了門。
先太子厚愛世人,在世的時候建下了不少豐功偉績,後面傳出他有謀反之心時,大多數人也都是不相信的。
只是當時證據确鑿,先太子終是賜死。
現在真相大白,先太子卻已不在人世,他們便只能将這份情承到阿漪身上。
獄中潮濕,阿漪只是下來就覺得寒意刺骨,渾身十分不自在。
更不用說單原要在這裏面待上一段時間。
想到這裏,阿漪的眼眶又紅了起來。
越是往裏走,她的退卻之意就越重。
想向單原認錯,道歉,可又害怕看到她,害怕看到單原責怪自己。
阿漪糾結着,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關押單家的牢房。
她一眼就注意到了角落裏,頭發散亂的單原。
單原何時有過這 般狼狽的時候?
“單原……”
阿漪?
單原迷迷蒙蒙間,似是聽到了阿漪在喚她的名字。
但是很快又自嘲一笑。
當真是夢多了,都出現幻聽了。
“單原。”
不,不是幻聽。
單原睜開眼睛,牢房外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是她最愛,也是最恨的。
她壓着心中澎湃的情感,冷漠問道:“你來做什麽?”
得她這般,阿漪心中刺痛,卻只揚起唇角,牽強笑道:“我來看看你。”
“看我如何丢人的?殿下,你已經把我們家害得夠慘了,現在還不肯放過我們嗎?”
單原說出來的話就像是刀子一般,往阿漪的心頭紮。
她抓着柱子,一直搖着頭,嘴裏喃喃:“不是的,我不是要害你們的,我只是……我只是想還我父母一個公道,我要報複的是魏家,不是你,真的不是……”
單原的眸光閃了閃,似是有些動容。
但她還是冷笑一聲:“殿下說的這些話,自己相信嗎?從你第一次見我,就是早有預謀……不對,應當在更早之前吧?我猜猜,琳琅姑娘,也是你身邊的人,對嗎?”
阿漪的身子一僵,沒說話。
單原與她相處多日,自然知道她這個反應代表什麽,當即哈哈譏笑幾聲。
“我還真是蠢,竟然現在才發現。”
“我一開始不知道真相,我不知道!單原,你信我,我這次真的沒有騙你!”阿漪着急地說着。
“夠了!”
單原忍無可忍,攥緊拳頭,咬着牙,目光中滿是仇視:“事到如今,你我之間只剩下仇恨,不必多說了,殿下!”
殿下二字,她咬得極重。
阿漪顫抖着聲音:“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這就去求女皇……對,我去求她,我去求她放了你們!”
單原沒有阻攔,只是冷眼看着阿漪離開。
她知道,女皇不會改變主意,阿漪就算是去了也是枉然。
但……終歸是個可以讓她離開的借口。
單百萬看着單原這般,心中也不好受,勸道:“她也只是個可憐人,你不必怪她,是寧妃她當時走錯了路……”
若非寧妃要他将赈災糧換成兵器,先太子也不會死。
說來說去,他們家也有過錯。
單原抿着唇,低語道:“我知道,可她不能與我再有糾纏,否則女皇不會放過她。”
阿漪性子倔,且心性堅定,從她為父報仇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
女皇也知曉,若放任不管的話,阿漪還會再次複仇。
只是這次,是為了單家。
她前半生過得太苦了,後半生還是好好安穩過日子吧。
單百萬沒想到單原竟是這般想的,一時有些失語。
“罷了,罷了……”
今夜京城罕見地下了雨。
這個時節本該不會有雨的。
阿漪只身進了皇宮,卻被告知女皇不見她。
她跪在禦書房外,整整跪了一下午。
這時雨落下,身子更是撐不住,已有些搖搖欲墜了。
太監撐傘走來,語氣裏滿是焦急:“重華郡主,您說您這是何必呢?單家的事是不可能有轉機的,您別做夢了,快起來吧!”
阿漪沒有動,只倔強地跪在那。
她如何會不知道沒用?她只是想給自己一個懲罰。
為何沒有想到魏家如今在朝堂的關系,女皇是撼動不了他們地位的。
既然如此,那這個鍋只能是由單家來背。
是她害了單原。
當時但凡她多想一點,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局面。
愧疚和後悔充斥着胸膛,呼吸難受。
禦書房內。
女皇還看着奏折,一邊問着:“還沒走?”
屋內的宮人知道她問的是誰,垂眸道:“沒有,郡主還在外頭跪着。”
聞言,女皇吐出一口濁氣,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語氣裏多了幾分懷念:“這性子倒是與阿璟有些相似。”
宮人沉默了一瞬,然後才寬慰道:“太子殿下若是還在世,看見郡主長得這麽好,心裏也會高興的。”
女皇嗤笑一聲,沒做評價。
若阿璟在,定然恨透她了。
阿璟,即先太子謝璟,性情敢愛敢恨,是個有大作為的。
只可惜……
他也曾是女皇最看重的孩子。
想到魏家,女皇緊抿着唇,燭火映着她的面容,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魏家害死了她的一個孩子,她自不會讓魏家好過。
只是如今魏家權勢滔天,她若想扳倒魏家,還得等一個時機。
這時,外頭的太監跑進來,語氣焦灼:“陛下,不好了,重華郡主暈倒了!”
女皇幾乎是立刻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語氣焦急:“快,傳禦醫!”
這是謝璟留下來的唯一血脈,她不能再讓這個孩子也出事了!
宮殿裏。
阿漪躺在床上,一身濕透的衣裳已經被換下來了。
她面色蒼白,不知道夢見了什麽,還在喃喃着“不要”。
女皇面色凝重:“如何?”
“郡主受了寒,又氣急攻心,如今心有郁結,日後可得注意些,這心病一不小心,會成大病的。”
禦醫說着,又一邊嘆着氣。
單家的事他也聽說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當真不是他等能說得清楚的。
女皇沉默了許久,才嗯了一聲。
宮殿裏只留下了兩三個宮女照顧阿漪,其他的都被女皇給遣退出去了。
太監站在女皇身邊,不由感慨道:“郡主也是個性情中人。”
還真是随了她爹。
女皇看着阿漪的時候,總時不時會出神。
她的謝璟長什麽樣子,她都快忘記了。
直到見到阿漪,那個模糊的面孔才又漸漸清晰起來。
實在是太像了,不論是長相,還是性格。
也不知……手段是否如她父親一般。
女皇的眉眼沉了下來,對太監道:“這幾日先讓郡主在這裏休息,除了我點下來的那幾個宮女,其他人不得入內探望。”
“是,奴才明白了。”
女皇留阿漪在宮中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皇後的耳朵裏。
礙于魏家的面子,皇後沒得到什麽重責,只是監禁宮中一月,也就眨眼的事。
得知阿漪留宿宮中,皇後便忍不住冷笑一聲:“陛下還是沒忘記那個賤人的兒子。”
皇後此前也不過是個宮妃,穩坐後位的是謝璟的母親。
只可惜謝璟的事,連累了先皇後一族。
先皇後一族滿門抄斬,無一例外。
女皇此前最看重的女人也是先皇後,兩人如膠似漆,羨煞旁人。
下死令的那一刻,她如今都沒忘記,女皇那猶豫不舍的模樣。
那是她從未在自己面前展露過的情緒。
皇後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旋即才對心腹道:“你去探探,單家之後如何?”
單家只是幫兇,而非主謀,再加上阿漪喜歡單原,她又是謝璟的孩子,女皇肯定不會下死令的。
單家如今待在京中也不安全,只要他們在一天,魏家就會想方設法咬死他們一天。
所以,女皇定然會想辦法将單家的人送走。
而能掩人耳目的法子,唯有流放。
若女皇下的聖旨真是流放……
皇後的眼裏閃過一道殺意。
九皇女的生母可不是她,等她登基後,定會想法子洗脫單家嫌疑,讓單家回京,成為她的助力。
所以,她要将九皇女一切能利用的勢力全部斬斷,讓她不得不依附自己。
這樣她才會乖乖聽從魏家的話。
……
隔天一早,女皇的命令就下來了。
單家阖府流放至無人之境。
無人之境距離京城極遠,近乎是國土的另一端。
單家衆人要徒步走過去。
自古以來,死在路上的罪臣數不勝數。
更別說姜淑雲如今身子虛弱還沒養好,要是這個時候上路,只會是死路一條。
單原對着獄卒道:“這位大哥,可否勞煩讓我母親在這多休息幾日?”
“不可,女皇下令,即刻啓程。”
這麽着急?
單原皺了皺眉,總覺得這其中有些奇怪,可又說不上來。
單百萬吐息,撐着身子起身:“走吧。”
單原垂下眼簾,應了一聲好。
京中不少百姓都站在街道兩側等着看熱鬧。
這其中便有魏雲蘿。
她攥緊手中的長鞭,面色複雜。
最終的罪魁禍首竟然會是單家。
她就是再蠢也能覺察到不對勁。
明明謝璟造反是板上釘釘的事,可卻被翻盤了,單家與這件事八竿子打不着關系,怎麽也盤不到他們身上去。
可偏偏是他們……
她不能讓單原平白無故背了這口鍋。
魏雲蘿手中的力道又加重幾分,屏息凝氣盯着前方。
今日,她是來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