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湯澤的頓悟
第59章 湯澤的頓悟
鄭博來不太清楚湯澤和宋明珠分手的始末,只知道湯澤回了北京,一個人回來的,把明珠妹妹丢在了瑤裏。
之前他們倆還好好的。特別是明珠妹妹的父親去世,湯澤守在她身邊,怎麽兩個人突然就分手了?依照湯澤的性格,若不是明珠抛棄他,他不會放棄明珠的。
鄭博來素來圓滑,知曉兩個戀愛的人,分手除非出軌,否則當事人都說不清誰對誰錯,外人更加沒資格批判任何一方了。
“沒什麽,只是到了時間,該分開了。”湯澤如此告訴鄭博來。
他回京已經小半個月了。
而宋明珠那邊,怎麽和胡素元攪合在了一起,這讓鄭博來也很費解。明珠妹妹那樣通透一個人,不至于移情別戀那麽個花花公子,這中間肯定有什麽隐情。
鄭博來上門,他以為湯澤在家會爛醉如泥,雖然湯澤從來不愛喝酒。鄭博來以己度人,除了灌醉自己,還有什麽辦法緩解失戀?
湯澤卻沒有。
鄭博來進門的時候,湯澤半晌才開門。
湯澤臉色很白,仍是那種釉色般的冷白,沒有半點雪色。他身上全是顏料,五顏六色的,已經看不出衣裳原本的顏色。
“……你幾天沒洗澡了?”鄭博來聞到他都臭了。
湯澤本是有潔癖的。
“不知道。”湯澤說。
鄭博來環顧了屋子,家裏倒是幹幹淨淨,一塵不染,像是有鐘點工定時登門,故而連外賣的飯盒都沒有。
但是進了次卧,也就是湯澤的書房,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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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味都來自這裏。
滿地的廢稿、顏料,倒翻的外賣咖啡杯、飲料、堆積如山的垃圾桶,開得非常足的冷氣,整個屋子宛如冰山。
鄭博來打了個激靈,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再看畫板上那副畫:一個模樣醜陋的人,渾身的血脈都變成了繩子,牢牢捆住一個女孩。女孩子的容貌看不清楚,只感覺側顏飽滿甜蜜,是宋明珠的那種感覺。
而怪獸,應該是湯澤自己。
畫面血腥、淩亂,人物或者模糊,或者醜陋,和湯澤從前的風格大相徑庭。
因為湯澤以前發過病,鄭博來後來逮住了心理學相關專業人士,就要詢問一番。他知道當一個人的大腦不太正常的時候,他的畫風會和從前完全相反。
湯澤性格高冷,但他的心不冷。他的畫總是明豔、奢華,哪怕用冷色,他也能營造出一種繁盛的感覺。
不像這樣。
“不要悶在家裏,出去喝酒吧!”鄭博來退了他,“我幫你叫個鐘點工,這書房也要打掃打掃。這些廢稿,你還要不要?”
湯澤:“不要。”
不過,他并不想出門。
鄭博來就把他推到了浴室,讓他趕緊去洗個澡,讓自己清醒一點。
他強行關掉了湯澤書房裏的空調,把門窗都打開透透氣,然後又叫了鐘點工。
湯澤洗澡的時候,突然就發呆,直到鄭博來在門外催了兩次,他才清醒了幾分。胡亂擦了身上的水,裹了浴巾出來。
去衣櫃裏找衣服的時候,湯澤看到了一件白色體恤衫,拿出來瞧了瞧,尺碼很小,不是他的,是上次宋明珠遺落在家裏的。
他神經質似的,拿起了嗅了嗅。
沒有宋明珠的味道,只有洗衣液淡淡清香。
湯澤頹然放下了衣裳,又在床上坐了很久,一直都在發呆,思緒不知飄蕩去了哪裏。直到鄭博來再次敲門。
“等你真是費勁。”鄭博來抱怨,“你看看,兩個小時過去了,黃金場趕不上了,要趕午夜場。”
“午夜場怎麽了?”湯澤淡淡開口,“對你們而言,午夜場和其他時候,不都是一樣的嗎?”
“哪有那麽空閑啊,平時挺忙的,難道你以為我們成天游手好閑嗎?這件T恤不适合你,太老成了點,你換件白襯衫。你這種才子,穿白襯衫對女孩子的殺傷力極大,幾乎沒有女的能對你免疫。”鄭博來說。
湯澤不理他,還是被他逼迫着換了件衣裳。
鄭博來打電話給相熟的酒吧,預留了座位,又是呼朋引伴一大群人。
湯澤很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唯一讓他感覺舒服的,是宋明珠在身邊的時候,那時候他可以屏蔽四周的群魔亂舞,眼裏和心裏只放着她。
餘青青和蔡寧山也來了,他們倆打算結婚,目前在準備各種事宜。
“……青青,這家婚紗攝影不錯,最近他們新出的幾個系列,特別好看。你看這套,太唯美了吧。”一個女性朋友感嘆,然後把照片給餘青青看,看的時候她自己還疑惑,“這個模特好像有點眼熟啊,是哪個網紅來着?”
餘青青看了一眼,心中咯噔了下,把手機按滅了屏幕,還給那朋友:“我們找到了攝影師,不要說這個了,等以後空閑了再說。”
說罷,她重重捏了下那女孩子的手。
女孩子莫名其妙。
她還是覺得這模特眼熟,又拿出來看了好幾眼。她之所以知道這家婚紗攝影店,是因為楊總財大氣粗,在商場外牆上做了不少的投影廣告。
“哦,是她!”女孩子突然想了起來,話幾乎脫口而出。
然而漫天的音樂遮蓋了她的聲音,她在燈火幽黯的環境裏看了眼湯澤,立馬明白剛剛餘青青是什麽意思了。
這群人離開酒吧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了。
鄭博來叫了代駕。
回去的時候,路過一個路口,對面是一家大型商場,外牆廣告光影變換。
婚紗攝影的廣告,是一張黃昏時分的背景。燈光打得很好,四周都黯,唯獨女模特雪白婚紗,瓷白肌膚,像是被烘托了出來。
她不是骨瘦如柴,像極了普通人拍出來的照片,卻又修得很精致,能讓絕大多數人幻想自己也可以拍得這麽美。
正好是紅綠燈,車子停在了那裏。
湯澤推開了車門,鄭博來吓一大跳,追下來的時候,順着湯澤的目光,也看到了這張照片,他一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缺德,肯定是小胡總那貨幹的!”鄭博來心裏又怒又急。
湯澤癡癡看着。
他終于明白,自己這次發作的原因在哪裏。是那天,在孫柯和王笛的婚禮上,宋明珠說:“咱們倆不獨身啦?”
他上次發病,是因為媽媽去世了,而女友程茹背叛了他,他失去了家。哪怕有房子,他也沒有家。
而他這次不對勁,是因為宋明珠不想和他結婚,他很可能不再有家了,他可能會失去宋明珠。
他一直把宋明珠當做自己的救贖,可他應該明白,當感情發生了改變時,宋明珠也可以是刺向他的利劍。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回到瑤裏,去向她求婚。
湯澤上了車。
他對代駕道:“去飛機場。”
鄭博來見他一驚一乍的,也上車了。代駕覺得湯澤情緒不穩定,有點精神病似的,就去看鄭博來,畢竟他是鄭博來雇來的,鄭博來才是主顧。
“先回家吧,收拾幾件衣裳,買好飛機票。”鄭博來說,“不急這一時,你現在去了機場也要等。”
湯澤:“……”
兩個人回到了湯澤的住處,看着湯澤麻利收拾東西,鄭博來真擔心他這次回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要是再受刺激,這哥們得瘋。
他委婉提醒湯澤:“你就這麽回去了,那明珠妹妹能接受你嗎?”
“我們是和平分手,不是她甩了我。”湯澤說。
鄭博來:“……”
那你不是有病嗎?
見自己擔心都是多餘的,鄭博來不再說什麽了,只是讓他別着急,要慢慢來,一路上注意安全。
湯澤淩晨五點從家裏出發,去了飛機場。機票是鄭博來幫他訂的,是中午那一班直達的,他完全沒必要這麽早去機場等。
但人家心急如焚,鄭博來也不好說什麽。
老鄭同學累死了,喝了一晚上酒,又幫着收拾東西,還要替他關好門窗。他太累了,索性就在沙發上倒下了。
這一覺直到上午十二點才醒。
湯澤的飛機是半個小時前的,這會兒他估計上了飛機了,鄭博來給他發了個消息:“落地了告訴我。”
那邊沒回。
鄭博來這個人,該心細的時候特別仔細,他叫了家政公司,拿了些防塵布,讓家政人員把湯澤這邊該包起來的家具都收拾收拾。
等待的時候,他叫了個外賣在旁邊吃。
半個小時後,他的手機響了,是湯澤打過來的。
“這麽快到了嗎?”鄭博來有點狐疑,接通了電話。
說話的卻是個陌生人。
聽完對方的話,鄭博來慌忙站起身,讓家政人員先離開,他胡亂鎖了門,趕去了醫院。
湯澤不知是貧血還是怎麽的,在登機口的時候他就一直發暈。登機的時候,他昏昏沉沉往裏走,半道上倒了下去,徹底昏死了。
工作人員一通忙碌,把他送到了醫院,進了急救室。直到他醒過來,護士才在征求他同意之後,用他的手機打電話給鄭博來了。
鄭博來去了醫院,湯澤在急症iuc裏,只能在門口望望他,不能進去看他。
醫生出來告訴鄭博來,他這次表面上是貧血導致的昏迷,不過抽血的檢查的情況不樂觀,需要多做幾項檢查。
“他有家人嗎?”醫生問鄭博來,“還是讓他家裏人趕緊來一趟,有個腫瘤,如果是良性的……”
鄭博來腦子裏嗡了下。
湯澤的媽媽就是得了癌症去世的,現在……
他下意識站不穩。
醫生:“別急別急,良性的可能性很大,要保持樂觀。”
鄭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