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否認
否認
蕪茵一聲不吭地向後退。
賀知延将扯松的領帶扔到一旁,克制着把她拽過來的沖動。他下意識地想去摸煙緩解此刻的懊惱與憤怒,但戒煙已經有小一個月,即使摸遍口袋也不可能找出一支煙來。
他向後拉開了與蕪茵的距離,回頭将西裝袖口上的袖扣取了下來。浴室東向有一扇可以打開的小窗,他将兩枚銀色的袖扣握到手心裏,低頭看向她的臉。
“蕪茵,你是不是覺得我非你不可?”
他冷笑一聲,聲音從喉嚨裏發上來時帶着些許滞悶的氣息。他看着她的臉,手臂緊繃,只一擡臂就将袖扣扔出了小窗外。
浴室外是別墅的人工湖,兩粒小小的袖扣墜入不會發出一點聲響。她見狀手指輕輕一動,看着眼前好像快要被氣暈過去的人,猶豫着張開了口。
“也給你訂做了一條。”她看着他,聲音有些低。
“亭抒說你的生日在叁月份,所以我之前訂做了一條表帶,只是店長做的比較慢。”蕪茵說着,将裹在胸前的浴巾向上提了提。賀知延的腕表似乎是一只古董名表,她認不出是什麽品牌,而且一般的表帶恐怕也很難襯得起他的腕表,所以店長選款和選料就花了一些時間。
直到前幾天,店長說差不多最近就可以做好,只是她一直沒有去取。
賀知延正欲開口,聞言動作驀然停了下來。
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蕪茵的話。
蕪茵是個騙子。她前面可以柔情似水地哄着他,後面就可以随時翻臉。他已經領教了她虛與委蛇的本事,就像這句話,說不定也只是說出來哄着他而已。他緊緊盯着她的神情,微微擡眼,仍然一言不發,但緊攥的拳不自覺地松了松。
“茵茵,那你還真是公平。”
他低眼看她,沉默地與她對視幾秒。在看到她一如既往平淡的神情後,他低低冷哼一聲,随後轉過了身。
他不再看她,面向洗手池,手指再次勾起了小盆中的內衣和內褲。小盆中的清洗液搓洗出大量的泡沫,他拿起他剛剛洗完的內褲放到盆中沖水。
溫熱的水流順着手指滑向手中的布料,他手臂撐住洗手臺,拿起旁邊置物架上的內衣消毒液擠上去,冷冷地瞥向她內褲前方的小貓圖案,手指一擰将小貓的臉擰的變了形。
“……”
蕪茵走到他身旁,向盆中伸出了手。
“我自己來吧。”
這種私人衣物她還是不習慣交給別人洗,何況賀知延的脾氣陰晴不定,她怕他一會兒連洗衣服的賬也算到她頭上。
賀知延攥着內褲上的小貓圖案,避開她的手腕擡頭看向鏡子,嗤笑一聲:“茵茵,害羞嗎?”
蕪茵緊抿着唇,正要回答他的話,就聽到他帶着些許嘲諷的話語。
“茵茵,你那裏我都舔過,一條內褲算什麽,”他側眼看她,手指扯着手中的布料浸到盆子裏,冷靜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陰陽怪氣,“當然,比不上你男朋友洗的好。”
他一面說着,一面擰開水将滿是泡沫的內褲沖洗幹淨。
蕪茵一時語塞,就見他擡手将內褲擰了一下,随即彎腰放進了右手邊的消毒烘幹機。
蕪茵輕輕嘆了口氣,回身将髒衣簍中的衣服抱了起來。賀亭抒說他之所以會有這種表現可能确實是因為生意上的壓力很大,再加之因為她的隐瞞和欺騙——以前她選修心理學課程時教授講過,人要通過适合自己的方式來發洩情緒。
蕪茵這樣想着,将懷中的髒衣簍向前遞了遞,放到了他的手臂上:“如果你想洗的話,把這些也洗了吧,不夠的話房間裏還有一些過季的薄衣服。”
他手上的水還沒來得及擦幹,聲音頓時停在了喉嚨裏。
蕪茵看他一眼,将自己的浴巾圍好,拉開了浴室的門:“那你慢慢洗吧,我先去把頭發吹幹。”
他目光抖了抖,緊咬住牙關,擡眼看向她的背影。蕪茵剛打開浴室的門,步子還沒邁出一步,就被身後的手臂猛然拖了回去。賀知延從身後扼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回了懷裏。濕潤的掌心貼着她手腕上的肌膚攥住,蕪茵疼的哼了一聲,只是下意識仰頭,下巴便被捏了起來。
強硬的吻落到她紅潤的唇瓣上,他一手箍住她的腰身,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溫熱的舌尖闖入她濕潤的口腔中。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她呼吸顫了顫,舌尖和唇瓣被含住吸吮,發出暧昧的聲響。
她左手還要提着自己身上的浴巾,反抗的動作只持續了幾秒,抵在他胸膛上的手就向回收了收。
她輕輕喘了一口氣,看向他的眼睛。
她驀然軟下來的目光卻像一柄鋒利的刀,賀知延握緊她腰身的手收緊,力道像是恨不得掐死眼前的人。蕪茵在他懷裏動了動,終于向後掙脫一下,牙齒咬住他吻來的唇瓣,細微的哼聲從唇間滾出來。
紀霜的話像鬧鐘一樣突然在耳邊響起來,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就此慢慢松開。
他還不夠寬容大度嗎?蕪茵就差把她愛紀珩愛得要死的事實寫在臉上了。哪怕她把給紀珩的愛分給他一點呢——
可至今為止她說過的每一句情話都是看在他這張臉的份上。何況那些話裏的情意估計也不及她對紀珩說過的十分之一,她滿眼、滿心都是那個叫紀珩的人,甚至不肯留出一點角落的位置給他。
因為呼吸不暢,他急促地喘了一口氣,帶着一點血絲的眼眸冷靜地看向她因為親吻而憋紅的臉頰。
蕪茵以為他還要做什麽,連忙向後退了一步。可面前的人好像突然定住一般,他繼續冷眼看着她後退的動作,無聲地看了她數秒,緊接着彎腰拿起了髒衣簍中的衣服。
他閉了閉眼睛,低頭将她換下來的睡衣浸入盆中,聲音聽上去已經比開始時平靜了許多。
“茵茵,我不是非你不可,你以為我就沒有別的女人嗎?”他将洗衣液擠到盆中,聲音越發冷靜。
“但是你敢耍我,我就不會讓你稱心如意地離開我。”
賀知延今晚沒有回房間睡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畢竟他看着那麽生氣。蕪茵看着身側空蕩蕩的位置,擡手關上了床邊的臺燈,房間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中。
樓下的人擡頭瞥了一眼房間熄滅的燈,面無表情地俯身摸向了冰冷的池水。扔的時候控制了力道,東西大概會落在離湖心不遠的位置。
他挽起襯衫的袖口,彎腰摸向那粒硬物,從冰冷的湖水中将它撈出來,燈光下兩枚銀色的袖扣在他掌心中閃閃發亮。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将腕表戴好,拿出手帕将袖扣包裹進去。處理好身上濕掉的衣物,他換上一件新的襯衫,順手從抽屜裏拿出了昨天買的口紅和女士香水。
他将口紅旋出一截兒,手指抹向口紅軟膩的膏體,指尖沾着一點豔紅抹到了自己襯衫的領口上。喬裕這次買的女士香水味道清新了許多,仍是淡淡的花果香。
他拿起香水瓶,解開襯衫的紐扣向內多噴了兩下,将兩樣東西又鎖回了抽屜中。
身邊的位置驀然沉了沉,蕪茵在黑暗中睜開雙眼。
她打開臺燈,撐着身體看向剛剛躺到床上的人。賀知延的襯衫領口微開,正壓着枕頭看向她的臉。陌生的香水氣味鑽進鼻尖,蕪茵皺了皺眉,看着他領口的那抹微紅。
口紅留下的印痕與其他紅色染料的外觀不同,可以一眼分辨,他襯衫幹淨整潔,唯有那抹紅格外刺眼。
她眨了眨眼,擡手揉了揉微疼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疑惑。
他觀察着她的反應,見狀輕輕挑眉,正要開口說什麽,被蕪茵聽起來有些困倦的聲音打斷。
“我明天要出去一次,陸先生說問岚有幾個作業的問題要問我,可能要麻煩你明天送我過去了,”她躺下來,像往常一樣縮回到被子裏,“所以中午我可能會和問岚還有陸先生一起吃飯,要到晚上才能回來。”
昏暗的光線下,賀知延看着她裹在被子裏的身體,聲音一滞,剛剛還悠閑垂在身側的手掌緩緩地握緊了。
“嗯——還有就是,因為你看起來不太喜歡我送的東西嘛,”她聲音裏帶着一點困意,卷着被子閉上了眼睛,“所以我剛剛打電話給店長說取消訂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