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三者
第三者
“賀總,預約時間是十點鐘,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
喬裕将備忘錄中的預約信息放到賀知延面前,為他倒了一杯茶。
賀知延結束了通宵的工作,剛剛在休息室洗完澡,看起來精神不佳。喬裕猶豫着要不要把預約時間調後,賀知延已經點頭。他捏了捏額角,看了一眼手機中的監控畫面,聲音因為通宵工作而顯得有些疲憊。
“備車吧。”
喬裕預約的這家心理咨詢工作室很隐蔽,在大廈十七樓的角落裏。通過門口的指示牌進入大概還要走五分鐘左右才能到。早就在門口等待的接待人員連忙上前引路,将人帶着向裏走,為他打開了樓道盡頭左側的門:“賀先生,請進。”
電腦前的醫生聽到開門的聲音,馬上擡起頭,将手中只啃了一口的蘋果塞到了一旁的盒子裏。房間開闊,桌上的綠植郁郁蔥蔥,整體裝修是令人能感到舒适的米色調。賀知延掃了一眼房間的裝飾,順着醫生的指示的動作坐到了她對面的椅子上。
他看向桌上的立體銘牌,方形的銘牌上寫着幾個字:紀霜,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
他對這個姓氏有些敏感,還沒開口說話已經皺起眉頭。紀霜瞥了一眼他的神色,手中的筆停在記錄本上,微微一笑:“賀先生,您好,我是紀霜,這次的心理咨詢由我來進行。您的助理預約時沒有提過具體的問題,我想問一下您主要在哪方面産生了困惑?”
像賀知延這樣身份的人來做心理咨詢的并不多,何況這家工作室名氣還遠遠不及其他已經打出名氣的心理咨詢工作室,她現在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麽問題困擾着眼前的男人。她說完,又補充一句:“我之前主要做婚戀咨詢比較多,如果您覺得我不太合适,我還可以為您推薦其他更有針對性的……”
“我有一個朋友。”賀知延擡頭,聲音很淡。
紀霜為他倒茶的動作停了停,随後将倒好的茶端到他的面前,耐心地坐近了一些:“嗯,那您是想咨詢有關您朋友的事情嗎?”
“我朋友和她的太太結婚已經半年多了,但最近他發現他的太太心裏有別的男人,”賀知延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膝蓋,目光落到西裝袖口的銀色袖扣上,“這種事情,紀醫生認為應該怎麽處理?”
紀霜微微一怔:“別的男人,您指的是第叁者插足嗎?”
賀知延不置可否,半晌才擡眼:“算是。”
“這要看您對……額,您的朋友對他的太太到底是什麽态度。如果無法容忍她對婚姻和愛情的背叛,您的朋友可以選擇離婚。如果您的朋友不想離婚,而是想挽回婚姻與家庭的話,那我給您朋友的建議是原諒她。”
紀霜說到這裏,不禁輕輕點頭:“每年都有很多受到婚姻傷害而産生心理問題的女性來工作室咨詢,雖然我們一般會選擇勸告患者通過離婚來告別傷痛的婚姻,但只有很少一部分患者選擇離婚,所以要看您朋友最終的目的是什麽,他個人想離婚嗎?”
賀知延的手指摩挲着袖扣,擡眼看她:“不想。”
紀霜輕咳一聲:“那您的朋友是想挽回他的太太對嗎?”
眼前的人沒說話,足以說明态度。紀霜點了點頭,在記錄本上寫下一行字,随後擡頭看向他:“這樣,賀先生,我們先假設您是您的朋友。”
“您認為您的太太為什麽會有第叁者?”
賀知延唇角一動,聲音冷冷的沒有起伏:“或許是我對她不夠好。”
紀霜微微挑眉,她看着眼前的人,手中的筆慢慢停住。短暫地思考以後,她放下了手中的筆,語氣也慢下來:“那解決問題的方法就很簡單了,您可以選擇對她更好一些。沒有一個女人會抛棄一個耐心地做飯、洗衣服、帶孩子的丈夫。或者您可以分析一下為什麽第叁者能夠吸引您的太太,說不定會讓她慢慢回心轉意。”
回心轉意?這些天他飯也做了,衣服也洗了,蕪茵對他還是不理不睬。
他微微皺眉,像是對她的建議産生了一些質疑。紀霜馬上合起手掌,聲音聽上去更誠懇了一些:“再者,女人有時會被外面的年輕男孩吸引是很正常的事。如果您不想離婚,就要選擇大度寬容一些,有時越是争風吃醋,越是會讓您的太太感到厭倦。”
“可是如果您對她更好,她最終就會意識到外面的男孩都是賓館,”紀霜擡頭道,“您才是家。”
他沒說話,面無表情地低頭。其實趁這次機會把喬裕趕去賀亭抒那裏也不錯,這樣他下一次就不會給他預約這種水平的心理咨詢師了。他看她一眼,面前的茶一口未動。沉默幾秒後他起身将西裝的紐扣扣好,紀霜卻再次開口。
“賀先生,上個月有兩個和您情況差不多的男士來咨詢,實踐了我的方法以後,這個月已經成功地挽回了夫妻關系,”紀霜眯着眼笑了笑,“我建議您……您的朋友可以嘗試一下,辦法總是有比沒有好,您說對嗎?”
賀知延提前結束了今天的會議,在十點以前準時回到了別墅。這個時間點蕪茵應該還在洗澡,他到二樓果然聽到了浴室裏傳出來的水聲。他将西裝外套脫下挂好,推開了浴室外面的第一道門。髒衣簍旁放着裝着蕪茵內衣褲的白色小盆,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擰開水,壓了一下旁邊的消毒洗手液到手心裏。
難道紀珩就給她洗過內衣褲嗎?
他想着日記裏她濃情蜜意的話語,冷笑了一聲,俯身将小盆端了起來。內衣洗衣液是檸檬海鹽的味道,他挽起袖口,将洗衣液擠到薄薄的那片布料上,按下去浸入水中。今天早上蕪茵起床的時候幹脆把他忽視了,洗漱完就坐到書房開始做題。他把做好的早餐端過去她也不見得看一眼,做得再好有什麽用。
他胸口憋悶的喘不上氣,擡手松了松領帶,繼續搓洗着手中的布料。
書房的電話聲锲而不舍地響起來。別墅的座機一般很少有人打來,他将手上的泡沫沖幹淨,走到書房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禮貌客氣:“您好,是蕪小姐嗎?您一個月之前訂做的表帶已經到貨了,您看什麽時間方便過來取?”
表帶?賀知延聲音低了低:“你好,是什麽樣的表帶?”
聽到回應的聲音是男人的聲音,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停頓了一下,随即笑道:“您是紀先生吧?蕪小姐來訂做時說是為自己的男朋友訂做的手表表帶,如果蕪小姐沒有時間,您也可以自己過來取,或者我們也可以送貨上門。”
賀知延回到浴室時,盆中的熱水已經有些冷了。
他又擠了一些洗衣液到內衣上,雙手搓出了泡沫。浴室的水聲漸漸變小,蕪茵将頭發裹起來,圍着浴巾從熱氣蒸騰的浴室中走出。她錯愕地看向洗手池前的人,賀知延正彎着腰洗她的內衣,沾上水的襯衫後方顯出了後背緊繃的肌肉線條。
他擡眼,透過鏡子看向她被熱氣熏蒸的紅撲撲的臉,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
“茵茵,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他擰開水,将手上的泡沫沖洗幹淨。
“這幾個月來,你在我面前說我是你的男朋友,在外面又說紀珩才是你的男朋友。我有點好奇,下一次你又會對哪個男人說他是你的男朋友。”賀知延直起腰身,回頭看向她的臉,側手将浴室出口的門反鎖。
蕪茵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提起這個,不由得後退了一步,有些心虛地輕輕咳了一聲。
“他是你的男朋友,那對你來說,我到底算什麽?”
他似乎快将牙咬碎了,但不知想起了誰的話,聲音顯得異常冷靜。他冷眼看着她紅潤的臉色,低頭克制着自己的呼吸,直到微微起伏的胸膛平靜下去。他一面擡手将領帶拉的更松一些,一面走近她的身體,低頭注視她的眼睛。
蕪茵避開他的視線,唇動了動。她沒想出辯解的話,因而又後退了一步,後背抵向濕漉漉的浴室門。他緊盯着她回避的動作,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暴起青筋的手徹底扯開了自己的領帶,随之古怪地笑了一聲:“你的小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