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主人
主人
電梯下行,杭漫對着電梯內的鏡子理了理自己稍稍有些淩亂的長發。黑色長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曲線,裙擺伴随着她挪動的動作搖曳。她把玩着手中的口紅,側頭看向站在電梯左側的人:“賀總,看看我剛收的镯子。”
她伸出手來,纖細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個玉镯,色澤通透,在光下更顯出不一般的潤澤光芒。賀知延低頭看了一眼,淡淡一笑:“杭小姐一向慧眼識珠,镯子的成色很好。”
禮貌的語氣透出些冷淡,讓人無從說起下一句話。
杭漫不由得轉動手腕,向賀知延的方向靠了靠。都知道身邊這個人禮貌溫和卻又不好接近,那雙眼睛看人時常常沒有情緒,顯得冷淡而倨傲。她又按下電梯的按鈕,讓原本下降的電梯向上升起,紅色的樓層數字變動,她的手順着賀知延的手臂攀上去,探頭看向他的臉,紅唇輕啓:“賀總,這麽叫我太生份,吳秘書都直接喊我名字的,你也叫我的名字吧。”
賀知延沒有出聲,眼前的玉镯有淡淡的綠色在浮動,他抓住杭漫欲觸摸到他胸膛上的手,不動聲色地拉開了與她之間的距離。杭漫輕輕一愣,看向他西裝上的領帶,聲音帶了一絲笑意:“賀總,今晚有空嗎?剛剛有吳秘書在,好多話都說不了,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聊啊?”
賀知延與她拉開距離,松開了抓住她的手,目光直視着電梯門。他按下電梯一層的按鈕,瞥了一眼她的臉,微微一笑:“杭小姐,很抱歉,我的女朋友還在家中等我,杭小姐還是換個人選吧。”
電梯門打開,他再也沒有看她一眼,徑直走出了電梯。
杭漫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擡起頭,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她冷哼一聲,擡手撥向那個號碼。等了一會兒,她極力克制着自己的不耐煩,聲音在電話接通的那個瞬間立刻變得嬌滴滴的:“吳秘書,他不上套啦,我早就說過賀知延這個人不喜歡亂搞的,這種方法對他沒用嘛。”
蕪茵從貓眼中看出去,打開了自己家的門。她剛剛開門,就迎來了賀亭抒一個大大的擁抱。她抱緊了蕪茵的身體,臉蛋剛想蹭上去,就被身後的人一把提住了衣領。
陸硯懷把賀亭抒從她身上扯下來,右手還拎着一大袋食材,聲音一凝:“賀亭抒,做事情前考慮下會不會對對方造成困擾。”
他看向蕪茵,淡淡道:“不好意思,蕪老師,打擾了。亭抒說你今晚邀請她一起吃飯,我把人和食材送來了。”
賀亭抒不滿地回頭瞪了他一眼,立刻親密地挽上了蕪茵的手臂:“茵茵,好想吃你做的飯哦,快讓我身後這個人滾蛋。”
雖然原本是打算請賀亭抒吃一頓飯,但既然陸硯懷将人送過來,還帶來了那麽多食材,蕪茵自然沒有将人往外趕的道理,這樣做也不禮貌。她上前接過陸硯懷手中的食材,輕輕點了點頭:“陸先生,一起吃飯吧,我會做一些簡單的菜。”
陸硯懷目光掃過她裙下的膝蓋,那處傷口似乎要結痂了。
“行啦,茵茵都留你了,你也別推辭,”賀亭抒拉着他向前走,看到了客廳茶幾上的幾個水杯,有些好奇地看向蕪茵,“茵茵,剛才家裏有客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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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是兩位刑警,找我是想要了解一點事情。”蕪茵想要提着食材向廚房走,被身後的陸硯懷接了過去。他從蕪茵手中提起重重的兩袋食材,跟在她身後進了廚房,将分好類的蔬果依次擺到她身側的料理臺上。
鍋中是蕪茵提前炖制的雞湯,散發出濃濃的香氣。她道了一聲謝,将已經切好的胡蘿蔔和枸杞倒進鍋中。砂鍋的熱氣徐徐向上飄,她系好身上的圍裙,用勺子在鍋中輕輕攪了攪,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擡頭看向陸硯懷:“陸先生,你吃香菜嗎?”
陸硯懷微微擡頭:“都可以。”
“好,亭抒好像喜歡吃,如果你不吃的話我再盛一個碗出來。”蕪茵調了一下火,開始切旁邊菜板上的香菜。
陸硯懷從背後看着她的身影。
蕪茵有些清瘦,圍裙系在腰間顯得大了,要多打幾個結才可以。她說話做事都很穩,像是不會生氣似的,做飯也是這樣的風格,細致妥帖。他看着她挽起的發髻,那裏有一縷發絲不小心垂落。他看着她纖細的脖頸和那縷掉落的發絲,隐隐生出了想觸碰的念頭。
這個念頭只閃了一個瞬間,他輕輕動了動手指。
他不是不能察覺到蕪茵似乎在刻意與他保持距離,受誰的影響自然不必說,他不能讓她感到太難做。陸硯懷移開目光,與她拉開了一些距離,但并沒有出廚房,在門口低頭道:“蕪老師,需要幫忙的話可以叫我和亭抒。”
蕪茵應了一聲,把那邊焯水的排骨撈了起來:“沒事的,我可以搞定。”
門鈴聲響起,賀亭抒正在倒水,她向廚房喊了一聲便走到門前:“茵茵,我替你開門啦。”
她打開門,看着面前的人,臉上的笑容垮了一半。
賀知延看到她似乎也有些意外,他沒有出聲,和賀亭抒一起進了門。她坐回沙發上,懶洋洋地把倒好的水遞給他,聲調也降了不少:“茵茵,賀知延來了。”
賀知延擡起頭,他看向從廚房中走出來的蕪茵和她身後的陸硯懷,目光停住了。陸硯懷不禁挑眉,正對上賀知延的目光。僅僅是視線的一次交彙,空氣中莫名的沉默開始蔓延,氣氛有些說不清的微妙。
不過只是短暫的停頓,他将西裝外套脫下來,輕車熟路地挂到門前的衣架上,向蕪茵的方向走過去。
“原來是陸總和亭抒來作客了,茵茵,看來我們得做些好吃的招待,”賀知延挽起自己的袖口,單手攬住蕪茵的腰身,他目光看向陸硯懷,淡淡一笑,“陸總,廚房油煙大,還是到客廳坐着吧,我和茵茵的廚藝都還不錯。”
賀亭抒看着賀知延擺出的男主人架勢,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她輕輕啧了一聲:“陸哥,過來坐吧,既然我哥有心下廚,讓他做好喽。”
廚房的空間不大,兩個人剛剛好。蕪茵看着賀知延挽起的袖口,聲音一頓,還是馬上想要解釋:“我答應了亭抒請她吃飯,陸先生送她過來,我就也留下他吃飯了。”
賀知延摘下腕表,将襯衫的袖口折起,低頭洗着蕪茵切好的莴筍。聽到她的聲音,他将水槽中的開關關好,擡頭看向蕪茵的臉,語氣淡淡的:“茵茵,我還沒有吃過你做的飯。”
蕪茵覺得這句話的意思好像非常豐富,不能單純的理解。她心裏像是有小蟲子在動似的,癢癢的讓她有些想抓撓。以賀知延平時紳士又禮貌的行為來分析,他應該不會介意她做一頓飯給別人,可是這句話的意思又分明是帶着一點介意的感覺。
她向烹煮着排骨的鍋中灑下幾顆話梅,想了想才側頭看向他:“因為我之前答應過亭抒,所以……這樣,我明天再單獨做一些別的菜你吃,我媽媽教過我幾道拿手菜,我還沒有做給別人吃過,我明天做給你吃。”
聽到是蕪茵還沒有做給別人吃過的菜,賀知延目光終于動了動。他示意蕪茵向後靠,将煮好的雞湯關了火,低頭看向她的眼睛:“什麽菜?”
“東坡肉,松鼠桂魚,還有一些菜,就是我第一次正式做給別人吃,可能口味沒有那麽好,”蕪茵看着他盛出雞湯,手指碾了碾耳垂,“萬一不小心把你毒倒了……”
她這麽說着,上前将鍋中的梅子排骨小心地盛了出來。雞湯咕嘟咕嘟的聲音沒了,廚房瞬間安靜了許多。蕪茵将最後一塊排骨夾到盤子中,側身從冰箱內拿出白芝麻,只是手剛剛碰上去就被人按住了掌心。
賀知延一只手關進了冰箱門,彎腰低頭靠近蕪茵的身體,将白芝麻撒進了剛出鍋的排骨上。蕪茵還穿着圍裙,擔心圍裙上會有油漬蹭到他身上,輕輕向前靠了一下:“怎麽了?”
“茵茵,其實那天我說起不太喜歡陸總,還有一個原因,”他聲音很淡,低頭道,似乎帶着一絲苦笑,“從小到大,亭抒更喜歡把他當成自己的哥哥,或許是我做得不夠好。”
蕪茵想起了那天賀亭抒喝醉了之後說的話,便擡頭看向他。雖然她的确感覺賀亭抒和陸硯懷很像一對兄妹,但也僅僅是感覺,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好像格外不一樣。她看着賀知延的神情,一時間有些無措。
她不擅長安慰別人,中學時同桌因為不小心被訂書機訂到手,趴在她肩頭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喊疼。她拍着她的肩膀,想了半天,也只憋出“先別哭”三個字。
何況賀知延看起來是那種不需要任何安慰的人。
她動作頓了頓,拿起一旁的廚房紙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漬,試探着,向前擁抱住他。
蕪茵的腦袋靠到了他的懷裏,她的手輕輕拍了一下他的後背,輕聲道:“我覺得亭抒還是很喜歡你的。”
賀知延低眼看着抱着他的人,手掌扶住了即将要歪倒的芝麻瓶。他的目的達到,愉悅的目光從她的脊背略過,一直延伸到她白皙的脖頸上。每次用手指碰她的脊背,她都會輕輕地顫一下,像含羞草忽然卷起的葉片。
蕪茵打開冰箱給他看,道:“那今晚我先不做松鼠桂魚了,明天做給你吃。”原本她是想今晚就将這條魚送入油鍋,但這樣看來,還是單獨做給賀知延好了。畢竟現在的他,看起來有些莫名的可憐。
“我還會做小蛋糕,你可以吃甜食嗎?”蕪茵側頭看着他,語氣一停,“不過我做小蛋糕有好幾次都糊掉了,還沒有人嘗過。”
他擡手攬住她的腰,親吻落到了她的臉頰上,聲音慢慢的:“茵茵,你做好的小蛋糕會給亭抒和陸總也送去嗎?”
“不會啊,不是做給你吃的嗎?”蕪茵擡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