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正文完結
第75章 第075章 正文完結
一連多日陰雲密布, 讓人分不晨昏時候,大片烏鴉盤旋在皇宮的琉璃金頂之上,形成一個巨大的深旋, 仿佛能吞噬一切。
慶安帝已經數日因病不朝,朝中局勢越來越緊張, 酉時, 宮門即将下鑰,段祤親率着金吾衛巡視, 不敢有一絲松懈。
一輛華蓋馬車出現在金水橋外, 段祤銳利眯起視線,擡颌示意部下, “去看看。”
蕭徹先簾走下馬車, 段祤上前拱手:“見過殿下。”
“我有急事向父皇禀報。”蕭徹淡然說着, 輕睥向他,“段統領可要檢查玉牌。”
段祤:“自是要的, 殿下見諒。”
蕭徹冷哼了聲, 拿出玉牌,段祤看過退開一步讓行。
養心殿。
蕭徹随着太監邁步走進大殿, 一室悶沉死氣的藥味,慶安帝面色虛弱蒼白, 無力靠在龍床上, 身旁的宮女正端着藥碗伺藥。
“兒臣見過父皇。”蕭徹走到殿中低腰行禮。
慶安帝虛阖着眼看向他,“你有何時要禀?”
蕭徹緩緩擡眸, “還請父皇屏退一二。”
慶安帝一揮手, 幾個伺候的宮人退下,“說罷。”
蕭徹緩步上前,端起案幾上剩下的半碗藥, 關切道:“父皇身體要緊,還是先服藥。”
他屈膝半跪在塌邊,恭順臣服的給慶安帝侍藥。
一直到手裏的藥喂完,慶安帝昏昏欲睡,他才再次開口:“兒臣此次前來,是想問父皇讨要一樣東西。”
慶安帝乏力問:“什麽東西?”
蕭徹擡眸,“您立九弟為儲的诏書。”
慶安帝渾濁的瞳眸猝然聚攏,震怒看向蕭徹,而蕭徹一改恭順,“太子亡故,論順位,也該是我來繼承皇位,在圍場更是我幫父皇當了刺客的箭,您病重也是我代理朝政,而九弟平庸無能,他憑什麽能坐這位置!”
慶安帝臉色大變,雙眸充血,目次欲裂,“逆子,你膽敢這麽與朕說話!”
“來人!”慶安帝欲怒喝,胸口卻湧上劇痛,一口血噴出,血跡濺開在衣襟上,将明黃的寝衣印的發暗。
“父皇不必叫了,我進宮的前已經讓人給九弟傳了消息,讓他以為我要逼宮,帶兵馬趕來救駕。”
話音落下,宮中果然響起了石別拉嗡沉的聲音,越來越響,震進人心,“想來現在金骁衛已經全部趕去迎敵,至于我統帥的三千營也會趕來救駕,順理成章的包圍皇宮。”
蕭徹冷笑着起身,睇着如同被人扼住喉嚨,嗬赤嗬赤粗喘的慶安帝,“父皇把诏書放在哪裏了?拿出來,我還能留九弟一命。”
慶安帝眼睛幾乎爆出,猙獰瞪着他,嘶啞不清的吐出幾個字,“逆子——放肆——”
“放肆又如何!”蕭徹勃然出聲,慶安帝已經在發不出一點聲音,進氣多出氣少。
他看着毒發的慶安帝冷酷低笑,“父皇還說的出話嗎?哦,這個藥也是九弟找來的神醫為您開的吧,父皇毒發,自然也是因為他。”
養心殿外宮人驚慌奔走,趕來護駕的侍衛奔入大殿,蕭徹面沉如水,凝聲詢問情況。
護衛道:“九皇子帶着人馬擅闖宮門,如今已經被金吾衛和趕來的三千營拿下。”
“那就好。”蕭徹松神感嘆,嘴角卻不可抑制的上揚。
“來,來人……”身後傳來嘶啞的聲音。
蕭徹眼角抽搐回頭,本該中毒發作的慶安帝再次開口,顫抖的手直指蕭徹,“給朕拿下!”
侍衛大驚面面相觑,一時不敢動作,蕭徹面容扭曲,“父皇還真是病糊塗了。”
他望向門外白玉石階上,與段祤一同趕來的三千營将士,震聲一喝,“來人!”
着甲胄的将士驀然頓步,重踏聲突然安靜,無形的肅殺升起,“蕭洺與宮中侍衛裏應外合,意圖謀反,為保皇上安危,所有三千營将士,聽令。”
段祤第一個變了臉色,手按住刀刃。
蕭徹冷然吐字:“拿下。”
“蕭徹!你膽敢犯上!”段祤旋身避開殺招,手中長劍對準蕭徹。
“人人都看到了,我是為了救駕。”蕭徹悠然吐字,神色猖狂,“段統領就是與蕭洺串通的逆黨吧。”
“血口噴人!”段祤厲喝,所有禁軍集結,未必不能與蕭徹的三千營一拼,他凝眸對馬昊道:“召集所有金吾衛。”
“段統領別白費力氣了。”蕭徹漫不經心的說着,自袖中拿出袖箭,射向天空,炸開的焰火将已經沉黑的天際劃出一道亮光。
段祤意識到馬上就會再有援兵趕來,當機立斷,“動手,護駕!”
兵刃聲四氣,血腥味暴散在夜色裏,蕭徹踱步進養心殿,掀袍悠然在慶安帝身旁坐下,倨傲看向佝偻着背脊,費力支撐着身體的慶安帝,“父皇,老了就要認,兒臣向你保證,定會将這皇位坐好。”
厮殺濺出的鮮血将白月染紅,一直延通向宮門的方向,馬蹄聲重踏着血色的月光逼進,蕭徹幽寒的眼眸逐漸笑開,越來越猖狂,身體向後仰着,直到看清為首的人,騰的站起身,眼瞳以駭人的程度驚睜。
怎麽會是他,他們!
騎在高馬之上,攜着兵馬而來的人竟是蕭琢,而他旁邊的,是林鶴時!
他不是死了!蕭琢也已經離京,他們怎麽會一同趕來!
“怎麽可能。”蕭徹不敢置信的低語,幾步沖出大殿。
原本厮殺的兩方已經停下,面對驚變的局勢不敢擅動,誰也不知道六皇子帶着人馬過來,是救駕,還是趁亂分一杯羹,更重要的是,六皇子是怎麽進的皇城。
林鶴時與蕭琢一同翻身下馬。
“兒臣,救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臣,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蕭琢遙朝着養心殿的方向跪下,“兒臣奉旨趕往封地,因天氣有異而耽擱,途中與尋找信國公長孫的兵馬相遇,又得知京中異動,權衡之下,為了父皇安危唯有鬥膽入城,請父皇責罰。”
蕭徹眼尾一下一下的抽跳,戾氣爬滿臉龐,“滿口胡言,給我拿下。”
然而他的聲音落下,誰也沒有動,現在的局面,誰都知道蕭徹已經沒有勝算。
林鶴時在這時候開口,“趕赴宮中前,微臣已經讓人去府上向祖父傳信,如今只等皇上令下,兵馬便會入宮捉拿逆賊。”
清淡的聲音落地有聲,足夠所有人聽見。
哆嗦縮在養心殿外的太監低着腰快走進殿內,須臾又跑出來,“聖上有旨,四皇子蕭徹意圖謀反,大逆不道,即刻起,剝奪皇子身分,打入天牢——”
段祤收起淌血的劍,手一揮,“拿下。”
“誰敢!”蕭徹妄圖反抗,但早已無用,兩個禁軍直接上前抓了他的肩骨扣住。
太監再次道:“六皇子蕭琢進殿聽令。”
“是。”蕭琢起身踩上白玉石階。
蕭徹雙目充血不甘心的盯着蕭琢,已經到這個時候,他怎麽還會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這從頭到尾都是他和林鶴時作的一場局,故意讓他以為他們已經決裂,他帶着府軍離開都城,蟄伏着,利用林鶴時的假死集結兵馬。
“六弟,還是你好謀算啊。”蕭徹赤紅的雙眼幾乎滴血。
蕭琢偏頭看向他,“皇兄過譽了。”
他以為只是這樣麽,事已至此,他也不怕讓蕭徹死的明白點,略靠近他,低聲道:“根本沒有什麽立遺诏,父皇原本想立的人,就是你。”
說完,錯身自他身旁而過。
蕭徹僵站在原地,瞳孔急遽縮緊,高大的身軀如山體崩塌頹喪佝偻,無法接受自己竟然就這麽和皇位失之交臂。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就贏了!
禁軍壓着他往高階下走,在經過林鶴時身邊時,蕭徹目光含血猙獰的朝他盯去,毋庸置疑,是他與蕭琢合謀!
“你幫蕭琢,以為就會有好結果麽!”
林鶴時八風不動,淡聲反問,“我不助殿下,難道助你這亂臣賊子?”
蕭徹笑得猙獰,“亂臣賊子?與你何蕭琢比,我算什麽亂臣賊子。”
林鶴時眼裏已經不耐,連看他懶得,“帶下去。”
養心殿裏安靜無聲,慶安帝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油盡燈枯,局勢也已經不容他在做主,他看着自己的兒子,費力張開嘴,極為艱難的吐字,“朕決定下诏傳位與你,去拿筆墨玉玺來。”
靜谧的夜色下,蕭琢手握聖旨走出大殿,林鶴時眉心稍擡,率先掀袍跪地。
緊接着,是所有人齊刷刷跪地的聲音,敬肅莊嚴。
*
晨曦撥開天際,暖色的陽光灑下,早起的百姓如常挑擔走上街頭,茶肆酒樓開門做生意,仿佛昨夜的驚變不曾發生。
沈崇山面沉如水,正襟端坐在太師椅上,而一旁的蕭婉華早已是心慌了一夜,昨夜大批的三千營官兵包圍了國公府,不得任何人進出,什麽消息都穿不進來,她根本不知道宮裏現在是什麽情況。
沈崇山的一個部下快走進廳中,“國公,府外的官兵已經撤退。”
蕭婉華繃緊一夜的心神驟然松了幾許,官兵撤退說明蕭徹必定是得收了,蕭婉華怔然眨着眸,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沈崇山手握着桌角站起身,“備馬,我要入宮。”
部下又躬腰,“大公子方才也派人來傳話,說會立刻趕回來與國公解釋,請國公稍安勿燥。”
蕭婉華笑着點頭,忽意識到他說的是大公子。
沈崇山也愣了一下,旋即喜道:“沈雩平安回來了?”
蕭婉華大驚,怎麽回事,那孽種不是已經死了,怎麽會回來的,她情急站起身,動作太大,直接草落了手邊的杯盞。
蕭婉華顧不得茶水濺到身上,盯着部下問拔高聲音問:“那三公子呢?他在哪裏?”
“國公,長公主,大公子回來了!”傳話的下人快跑進庭中,他身後正是信步而來的林鶴時。
蕭婉華瞳孔凝縮,緊盯着應該已經死了的林鶴時,眼裏的駭色大過震驚,他還活着,那漾兒呢,還有昨夜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麽,蕭婉華已經不敢去想,随着林鶴時的走進,生生退了一步,又猛地跨前,牙咬切齒道:“漾兒人呢?”
沈崇山不着痕跡的看了眼蕭婉華,自昨夜突然有官兵包圍國公府,他就知道一定出大事了,甚至整個國公府都懸于一線,只是他實在沒有想到,攪弄風雲的會是沈雩。
“到底怎麽回事?”沈崇山沉聲問。
“快說啊。”蕭婉華激動的追問。
林鶴時甚至沒有朝她掃去眼風,只向沈崇山拱手道:“還請祖父借步,孫兒想單獨與您說。”
沈崇山看了他良久,率先往外走,“跟我來。”
林鶴時緊随其後,蕭婉華想追上去,林鶴時淡淡扔下話,“看好。”
上來的兩個侍衛直接将人攔了下來,蕭婉華驚怒不已,冷聲罵道:“大膽!你們也敢攔我!”
“來人!”蕭婉華瘋了似的要喊來人,蘇姑姑在後面牢牢拉住她,“公主冷靜。”
蕭婉華眼裏浮着血絲,冷靜?那孽種全須全尾的回來了,漾兒卻不見蹤跡,要她如何冷靜!她現在連什麽情況都不知道。
蘇姑姑哀求的搖頭,低聲道:“公主,您沒發現嗎,這些護衛都不是府上的,是大公子帶來的。”
蕭婉華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棍,腦子裏一陣陣的眩暈,眼裏從驚怒變做無所适從的慌亂。
一直到天色轉暗,蕭婉華才終于等到林鶴露面,空洞灰敗的雙眸裏恢複了一點光亮,沖上前質問:“漾兒人在哪裏?”
林鶴時低眸睥着她,眼裏連冷意也無,只有看蝼蟻般的輕蔑,“三弟為尋我,不幸墜崖身亡,母親節哀。”
蕭婉華愣了好一會兒,陡然拔高聲音,“你胡說什麽!”
“漾兒不會死的,不會死的!”她一把抓住林鶴時的衣襟,“你說,你說啊!說他不會死的!”
林鶴時漫不經心扯開她的手,“我知道母親不能接受,但人死不能複生。”
蕭婉華站立不穩,整個人往旁邊踉跄撲去,蘇嬷嬷驚呼着扶住她。
蕭婉華扭過頭,兩眼充血,目光怨毒,“是你,是你害他!我不會放過你,殘害手足,國公也不會放過你!”
“是麽?”林鶴時不甚在意的彎了彎唇,“祖父命我好好準備三弟的身後事。”
“不可能…不可能…”蕭婉華不斷搖頭。
林鶴時輕嗤,“有什麽不可能。”
他略靠近蕭婉華,“竄同謀逆連累整個國公府,還是頂個好聽的名頭死了,你說國公會選哪個?”
林鶴時的話徹底斷了蕭婉華的奢望,她眼前驟然一黑,跌倒在地,死了,漾兒死了,她的兒子都死了……
蘇姑姑驚駭的直掉淚,“公主!公主您撐住。”
林鶴時居高臨下看着兩人,“你就好好伺候長公主,我還要去替沈漾收屍。”
“漾兒,漾兒…”蕭婉華突然撲過去抓住林鶴時的衣袍,“你要對我的漾兒做什麽!你別動他!”
林鶴時低下眼簾,蕭婉華好似瘋了一般,發髻散亂,絲毫沒有公主的儀态,指甲折斷在青磚地上,磨破着掌心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外沖,口中不斷念着,“誰也別碰我兒子。”
幾個侍衛看向林鶴時,等他的指示,林鶴時默然看着蕭婉華奔出的方向,“由她去。”
林鶴時回身看了眼空蕩蕩的花廳,負手往外走,無涯自抄手游廊走來,靠近林鶴時身邊低聲道:“探子來傳話,阿婆他們已經過遂安,可要現在備馬車?”
沒聽到回話,無涯偏頭朝林鶴時看去,眉眼看似與尋常一致無二,眼尾出細微的抽跳卻彰顯着他此刻的情緒。
無涯默不作聲的退遠了一步,為了戲做的真,林鶴時是真受了一箭,那時他剛從昏迷中醒來,聽到的就是花漓攜家帶口逃了的消息,好不容易結了傷口又崩開。
其實花漓離開也無可厚非,不過這事不管換到誰頭上,都等同于一記窩心腳。
屍首還沒找來,未婚妻先明哲保身跑了。
“估計再有三五日,就能到逐清江了。”無涯又提醒了一句。
“讓她走。”
林鶴時聲音極淡,沒有情緒的開口,肩頭半愈的傷口則随着心髒沉悶的跳動而抽痛,痛意向細針,刺的他幾欲暴怒。
離京時沒有交代,究竟是不想花漓擔心,還是想讓他擔心,他現在已經說不清楚,總歸這結果看來只剩可笑,她連猶豫都沒有,自己在她心裏的分量,比他想的還不值錢。
意料之中,卻還是做不到不失望。
他知道她沒心沒肺,但沒想到真是一點良心沒有,大難臨頭各自飛,逃得無影無蹤。
沒良心的小東西抓回來是必然的,只是他要看看,她是不是一次都不會回頭。
*
臨近逐清江的驿站,護衛進進出出将行裝放到馬車上,又忙着去備路上要吃的食物。
就在離驿站不遠處的官道岔路口,還停着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兩道目光同時自半開的車軒望出去,一道滿含惦念,令一道夾雜則着怒到極致後的冷笑。
看到護衛最後一趟出來,車夫拉起缰繩準備動身,林鶴時所剩無多的耐心終于用盡,掀袍起身,挑簾欲出,又回身看向蕭琢,“殿下都追來此了,不過去麽?”
蕭琢仍望着窗外,眸含柔意,“不急,我怕吓着她。”
林鶴時似笑非笑的颔首,“那我就不客氣了。”
枉他還對這沒心肝的小狐貍有所期待,結果她一路走得飛快,莫說回頭,連一刻停頓都沒有。
念及此,林鶴時再不遲疑,徑直朝前闊步走去。
宋泊安排的護衛正對車夫說完出發,身後便落來一聲清淡到發冷的聲音,“慢着。”
護衛困惑扭過頭,看到信步走來的那人,一時吃驚不已,拔高聲音,“沈大人!”
馬車內的人聽到聲音,一把推開窗子,神色驚疑的朝着來人望去,一時間無不驚喜慶幸,林蓮萍更是激動的說不出話,手忙腳亂的走下馬車,上下反複看着他,“期安?真的是你,你沒事!”
“太好了…太好了!”林蓮萍聲音哽咽。
林鶴時慚愧道:“讓阿婆擔心了。”
林蓮萍不住搖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花莫也大喜過望,林瑤直接開心的跑上前圍着林鶴時又蹦又跳,林鶴時微笑着看過衆人,唯一不見那個讓他牽腸挂肚又恨不得掐死算了的可惡身影。
是躲在馬車上不敢下來麽,林鶴時冷笑,逐字逐句問:“花漓呢?”
“姐姐找你去了!”花莫急聲說。
“你說什麽?”林鶴時蹙眉轉過頭,似不解的看向她。
花莫蹙着眉頭,心急道:“姐姐想着萬一你沒死,說什麽也要去找你,又說若真的死了,她也能給你收屍。”
林鶴時說不出什麽滋味,前一刻被憤怒爬滿的胸膛忽然就被透骨的柔軟束纏,紮根般往他心裏鑽進去。
他幾乎能想象出,向來明哲保證的小姑娘會選擇去找他,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又是經過如何的掙紮糾結,如何的豁出去。
所有因求而不得生出的歹念,在這一刻全數被撫平。
夠了,足夠了。
“姐姐她還不知道。”花莫眉眼含着灼急。
林鶴時吐納幾息,眉眼滑出笑意,“我去接她。”
轉身的同時,啓唇吩咐:“備馬。”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