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是你
第60章 第060章 是你
他找來了。
花漓第一個反應, 竟然覺得鼻子發酸,可眼下的局面容不得她想別的,林鶴時找來, 她豈不是走不掉了。
該怎麽辦,花漓想着要不拔腿就跑, 可顯然不切實際。
一時間僵持着誰都沒有開口, 時至傍晚,頭頂的太陽逐漸落下, 花漓感覺身周的空氣開始泛冷。
林鶴時始終在看着她, 低垂的眸中似帶着猶疑,從哪一句開始是假的呢?
哦, 應該都是假的, 她從沒想過要留下, 而他明知她說的都是謊話,卻一次次沉迷進她的溫柔嬌意之中。
林鶴時似乎勾了下唇, 忍斂的神色卻陡然變的鋒利。
花漓只覺林鶴時的目光讓她喘不過氣, 心下更是紛亂到了極致,她捱不住, 輕擡起眼眸,“你就讓我走吧。”
怒到極致, 林鶴時目光裏甚至帶着笑, “用自己的身體來讓我放松警惕,是不是太舍得下本了?”
他聲音同樣很平穩, 溫柔像在耳語, 但花漓知道不是這樣。
含笑的眸光下滲出淬冰的寒意,落在她身上,冰冷的好似鎖鏈, 不帶留情的将她束縛。
之前自己妄圖要走,林鶴時就已經動怒,這次她是實打實逃了,甚至在離開前與他纏綿整夜,然後騙了他。
她已經不敢去想他的憤怒。
花漓心上悶澀,“你就當是補償,我一定要走,我們沒有婚約,你,不能硬留我。”
林鶴時眼裏如同冰封,從她提出要出府,他就一直在自欺欺人,甚至來的路上,他還在想,或許她會有一點不舍,可她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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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怪他,一而再再而三沉溺在她的謊言裏。
林鶴時睇着她冷嗤,“你走的掉麽?花莫的藥,你不想要了?”
花漓目光一變,林鶴時輕聲笑開,她在意的,恐怕只有她那弟弟。
“林鶴時,我也與你直說了,我根本就不叫花漓,我不過是個青樓女子,看過見過的男人無數,段祤便是我那時哄騙着玩的,你以為你有什麽不同,你也。”
花漓情急之下,也不管不顧的說着傷人的話,直到看到林鶴時越來越危險的目光,鋪天蓋地的寒意透入肌骨,才噤聲抿緊唇瓣。
“接着說,我也什麽?”
林鶴時眼中噙着笑,眼角卻猙獰抽跳,仿佛壓抑到了極致,盯着她那張鮮紅嫣然的唇,昨夜她還在他身下極盡展露着妍媚,唇被他吻得紅腫,現在卻敢說出這樣的話。
“你嘴裏又有什麽真話?”
“若是說夠了,我們回去。”
“林鶴時。”花漓眼眸止不住泛紅,她都把話說的那麽傷人難聽了,他竟還是要留她嗎?
那句反問,也更像是他在說服他自己。
林鶴時目光掠過她,先行轉身,花漓無力低垂着頭跟上,跨出镖局,卻見林鶴時停下了腳步。
花漓木然擡眸,一輛馬車橫停在開外,車軒被推開,蕭琢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們。
花漓覺得就是再倒黴應該也不過如此了,這兩個男人都不是省油的燈,林鶴時欲擒故縱,蕭琢恐怕也是無時無刻盯着她。
逃跑是無望了。
“影月。”蕭琢開口喚的花漓,視線卻一直睥着林鶴時。
目光相對,一道鋒利,一道冷然,劍拔弩張的氣氛,繃緊到了極致。
林鶴時率先而笑,“六皇子,下官還要帶未婚妻回去,就先行告辭。”
他伸手去牽花漓,後者輕輕避開。
蕭琢似滿意的彎着笑,林鶴時緩緩低下目線,壓低的眉眼蕭肅危險。
花漓扯了下嘴角,既知走不掉,那麽她就不可能逃過蕭琢,莫莫的身份不能被發現,林鶴時也不能因為她而出事。
花漓輕呼了一口,讓自己放松下來,她習慣了虛以為蛇,也随波逐流慣了,到哪裏都一樣,也一樣可以和蕭琢周旋。
“林鶴時,我說的不是假話,只是在那之前,我和殿下在一起,我們因為誤會分開,才會有後面的波折。”
“看着我說。”
林鶴時目光似箭,他真恨不得将她刺穿看看。
花漓習慣了用言語來讓情形變得對自己有利,她不覺得為了自保而巧言令色有什麽問題,可她現在卻怯于去看林鶴時眼睛。
眼睫幾番顫抖才終于擡起,林鶴時雙眸充血寒冽,逼視的目光似在她心上壓了快石頭,難以呼吸,好不容易汲取到一絲空氣,卻也像開了刃的刀,刮得她肺腑生疼,說話都變得艱難,“我騙不了自己,我還是心悅殿下,對不住。”
“司徒洺。”蕭琢淡淡下令。
司徒洺走上前對花漓做了個手勢:“姑娘請。”
林鶴時身形才動,他便一個錯步攔住,如刃的眼神冷射在身上,司徒洺定了定神,提醒說:“林大人冷靜,萬不要要做出讓自己後悔莫及的事。”
話裏的警告之意已經不言而喻,花漓緊張出聲,“林鶴時,我選擇跟殿下走。”
她說完不敢有一刻的遲疑,朝着馬車奔去,踩上腳蹬才敢稍稍回眸,林鶴時整個人被攏在暮色下,垂低的頭顱看不見情緒,身影被暮色拉長的蕭條。
“影月。”蕭琢沉聲催促。
花漓不敢猶豫,咬牙忍着心上的頓頓痛楚,撩開布簾進入馬車。
蕭琢伸手去拉她,花漓下意識避開,看着她眉眼間的挂戀,蕭琢臉色變冷,“舍不得?”
花漓心驚回神,抿唇不去接話,只說:“我答應跟你走,卻沒有原諒你。”
蕭琢眉心痛鎖,确定他在意,花漓目光灼灼盯着她,“蕭琢,你要讓我回心轉意,就不要逼我。”
……
馬車已經行遠,林鶴時站在原地久久不動,整個人看上去陰翳到了極點,周身的氣氛都似将至寒潭般冰冷,“來人。”
暗中的護衛上前行禮,“公子。”
林鶴時擡起眼簾,從不顯于人前的猙獰狠戾自眼底漫出,戾氣一觸即破,“盯緊,還有,我要見國公。”
*
林府,林蓮萍和林瑤焦灼等在門口,看到林鶴時的身影出現,急忙跑上前,“怎麽樣,找到了嗎?”
林瑤早就哭過一場,眼睛紅腫着,比劃問:“花漓姐姐是不是出事了。”
林鶴時似笑非笑的勾唇,出事?她現在只怕正與蕭琢訴着情衷,難分難舍。
這算什麽,破鏡重圓?而他就是她解乏的玩具罷了。
無可遏制的怒意在胸口疊起,她怎麽敢的?
林鶴時按着戾氣,輕輕拍了拍林瑤的肩安慰,“小瑤放心,花漓姐姐很快就會回來。”
将他利用過就甩到一邊?她想都不要想。
林鶴時安撫了兩人,獨自回到住處,推開書房的門,撲面就是殘留的靡稠氣味,目光掃過書桌,昨夜瘋狂的種種還清晰可憶,今天花漓卻告訴他,都是假的。
林鶴時陰沉着臉,走到軟榻前,目光掃過上面的痕跡,他換下的衣袍就放在榻尾,已經幹涸的紅痕刺痛着他的眼睛。
他伸手拿起,指腹用力撚着那抹稚紅,就像捏着花漓的脖頸,發白的關節似用力到了極致,補償?她以為這就夠了?
就算用自己的身體,也是不夠的。
幹結的血跡刮過指腹,劃出的細微觸感讓林鶴時皺起眉,想到她因疼痛而顫縮的身子,卻又不顧一切的抱着他,若真的迫不及待要和蕭琢再續前緣,她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他被怒火操縱着,竟然沒有深想在一點,她想通過镖局出城,說明最初她就并不是要回到蕭琢身邊。
這個念頭越鑽越深,林鶴時握緊五指,目光如炬。
“篤篤——”
突兀響起的叩門聲将思緒打斷,林鶴時不耐的開口,“什麽事。”
“是我。”無涯的聲音響起。
林鶴時目光稍動,走上前拉開門,屋外除去無涯,還有神色焦急的花莫。
花莫一見他便急問:“我姐姐呢?”
林鶴時沒有理會她,只問無涯,“怎麽回事。”
“你不是讓我去查,我出城沒幾天就在一處客棧碰上了花莫,想着還是先把人帶過來。”無涯解釋說。
“林瑤說我姐姐不見了,到底怎麽回事,她出什麽事了!”花莫急得眼眶泛紅,兩只手握的極緊,眼裏滿是後悔和自責,她不該賭氣走開的。
在花漓離開沒幾天,她就因為放心不下也動身北上,只是一直徘徊在城外不敢進來,她應該早一點來的,她如果能寸步不離的陪着花漓,一定不會出事的。
林鶴時輕笑說:“我也想問問你,花漓和蕭琢是什麽關系,為什麽她要跟他走。”
花莫瞳孔駭然縮緊,刻骨的恐懼印上雙眸,雙手顫抖着想要握緊,又無力松開,是蕭琢帶走了花漓……
她此刻驚怕的樣子,讓林鶴時眉頭擰的更緊。
“我去找他。”花莫喃喃說着,就要走。
林鶴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花莫情緒激動,“你放開!”
林鶴時擰眉加重力氣,忽覺不對,反扣住她的手腕,兩指按上她的脈搏,須臾,一字一句道:“你是女子。”
心念一動,淩厲的目光逼視向花莫,“蕭琢真正要找的,其實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