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41
chap.41
他連自己的人生都過不好,還如何去幫助別人呢?
但西緒顯然和他不同,西緒是那種即便自己的人生一團糟,也如飛蛾撲火般地幫助其他人的人。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這個被迪倫當作奇怪的人只是覺得怎麽這一天會這麽困呢?仿佛長久以來的疲憊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之前的他本可以通過儀式驅逐這些疲憊感,但今天竟然疲憊到連使用儀式的力氣和精力都沒有了。
太奇怪了,西緒簡直要以為自己剛剛吃的晚餐裏下了毒。
不過他的理智清楚地告訴他,不是飯菜的問題,只是他的身體和他的靈魂分離,他的靈魂自由地唱歌,但是他的身體卻疲憊地癱倒在這裏。
西緒本應該向自己疲憊的□□認輸,就此而沉睡。
迪倫注意到了西緒的異常,走近西緒關心地問道,“你怎麽了?”
西緒的語氣裏也帶着顯而易見的疲憊,他的眼睛微微眯着,又不斷地向上睜着,似乎在不斷地讓自己清醒着,但卻失敗了,“我真的好累,真的好困。”
太稀奇了,迪倫簡直都要自己懷疑自己是不是給西緒下了什麽藥才導致他變成這樣,不然真的很難解釋西緒現在身上發生的異常。
西緒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嘟囔道,“好像也沒有什麽異常發生,是有什麽污染到了這裏嗎?這也太奇怪了。”
在迪倫細心觀察周圍環境的時候,西緒說了一句,“讓我睡一會兒吧,就在這裏,謝謝。”
西緒不在乎剛剛被擦好的餐桌上似乎還殘留着污漬,就這樣趴着睡着了。
輕微的鼾聲響起,看來他真的是疲憊到了極點。
迪倫看到這個畫面,覺得有些好笑,進入自己卧室當中,拿出了一床薄被輕輕地蓋在了西緒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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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倫只是坐在了西緒的對面,靜靜等待着西緒蘇醒。
等到西緒蘇醒過來時,只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迪倫正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如此鄭重。
迪倫從出神的狀态中清醒過來,見西緒蘇醒用一雙能夠蠱惑人心的眼睛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為什麽,迪倫在這個時候揉着自己的眼睛,裝作一副輕松的模樣,或許只是為了逃避西緒看着自己專注的眼睛。
在迪倫做這個動作的時候,西緒提到了重要的一件事,“我申請的一件重要收容物即将到達馬耳島,或許我會得到我想要的關鍵信息。”
西緒并沒有提到關鍵信息是什麽,迪倫猜測這并不是自己應該知道的隐秘消息,于是便也沒有多問,只是點了點頭,“這也好。”
就到西緒想要站起時,他肩頭的薄被就要滑落,迪倫馬上注意到了這一點,立刻伸出手去想要扶住西緒的肩頭,他和西緒之間的距離隔着半個手臂。
而西緒卻在此時下意識地想要抓住那滑落的肩膀上的薄被,恰好觸碰到迪倫的手。
迪倫的手比起人正常的體溫來說太涼了。
迪倫很快收回手,兩人之間的這種觸碰讓人覺得不适。
自己根本沒想完成這個任務,但卻因為這種巧合觸碰到了西緒的手,迪倫希望西緒不要覺得自己是個奇怪的人。
迪倫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剛剛碰到你了。”
“沒事,這沒有什麽,只是手碰到而已。”西緒一副真的不介意的模樣,将身上的薄被收好放在了餐桌之上。
迪倫問出了心裏的話,“你總是對所有人都這麽好嗎?在你眼中人類是需要你保護的動物是嗎?你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守護這些動物嗎?”
不難理解西緒天然擁有一種優越感,這種優越感讓西緒選擇去保護其他人,這是迪倫認為的。
西緒很奇怪為什麽迪倫提到了這個話題,按照迪倫的思路去思考這個問題,卻并沒有想明白,明明這個時候,他應該很快想清楚這些事情才對。
碰到這個人,總是讓自己暈暈乎乎的,想不清楚一些問題。
但西緒還是認真回答迪倫的這個問題,“我并沒有把人類當成需要我保護的動物,事實上只能是我的同伴,我選擇了他們作為我的同伴,那麽保護他們便是我的職責,這就像是我的工作一樣。我除了做這件事情之外,也沒有什麽擅長的,也沒有什麽可以去做的事情了。比起讓人恐懼的死亡來說,如此按照自己的方式存活着,不也是一種迫不得已的選擇嗎?”
這種想法讓人覺得太可悲了,迪倫提出了反對意見,“雖然為了活着,這些事情看來是确實是沒什麽必要,可能也是因為我是随心所欲的活着吧,并沒有你所想的那麽多關于如何活着的困擾,你看我擁有了十個銀索之後便潇灑了一番,至少快樂是真實的,明天的困難明天再去考慮吧。我也确實為了錢不夠而擔憂,當然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
迪倫只是把事情故意簡單來說,但西緒自認為自己永遠做不到這一點,就像他需要面對的比迪倫要多太多了。
這個世界對奇詭來說,活着太簡單了,但是對人類來說,卻非常難。
西緒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只有孤獨,這種孤獨是不被理解的孤獨。
本身在這個地位,教徒之上教皇之下,再加上維戈幾乎算得上是凍結在冰棺當中,基本上月神教會當中的大小事情都由他掌控和處理,西緒根本沒有可以說心裏話的人。
他做的所有事情都讓他感到了壓力,一方面的壓力來自于他自己總是想要盡心盡力地把所有事情都做好,另一方面的壓力來自于要面對要負責的太多了,他必須要承擔所有的一切責任和所有人的命運。
看着西緒溫柔的眼神,迪倫也感受到了一絲的悲傷,他不知道西緒的這悲傷來自于何方?
迪倫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此刻握住了西緒的手。
握手并沒有什麽含義,迪倫本應該有許多話要說,可卻只是握着西緒滾燙的手,沉默下來。
西緒的體溫怎麽會這麽燙?哦,是他的體溫太低了。
迪倫的體溫真的如他所想的這麽冰涼。哦,因為他的身體太燙了。
所以迪倫到底為什麽牽着自己的手,西緒的內心表示了質疑,但他并沒有說出聲來,因為西緒發現自己的內心并不是那麽在意原因。
自己為什麽突然要握住西緒的手,明明他根本沒有想要完成這個任務的想法,而且自己剛才也并不是奔着要完成一任務的想法才去握住他的手。
迪倫覺得自己腦袋變成一片漿糊,不得不承認一開始,他就不是抱着完成任務的想法去完成任務,或許他一開始和西緒見面時想到的事情是完成任務,可那些認識也好,留宿也好,約會也好,都是在不刻意中完成的。
那時的他想法非常簡單,他只是想要順其自然地同西緒接觸下去,然後不知不覺地完成了這些任務,讓人覺得神奇的是,他們在這樣的關系當中越走越近。
迪倫感嘆怎麽自己會對這個人放松警惕到這個程度,自己覺得和西緒相處起來,讓自己很輕松,想笑的時候就笑,想哭的時候就哭,想表達難過的時候就表達難過。
無論何時雖然并沒有很迫切地和對方見面的想法,但好像該想到他的時候總是會想到或許他在這裏怎麽樣?或許自己該邀請他吃飯怎麽樣。
或許就是這份輕松自在讓迪倫幾乎忘記了和西緒之間的這些恩怨糾葛。
明明以西緒目前的身份,自己應該退避三舍才對,但自己好像竟然和一個可能會殺死自己的人如此友好地相處。
迪倫總是不知不覺就會忘記和西緒之間的關系,而把他當成一個和自己關系親近的朋友,不然也不會總是會和西緒一起吃飯。
西緒好想時間就停在這一刻,時間不要走,他從未如此迫切過,仿佛是日子舒服過了頭,他忘記了一切煩惱。
迪倫先道了歉,“對不起,我剛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竟然握住了您的手。”
迪倫說完這句話時,才抽回了自己的手。
西緒回過神來,只覺得迪倫收回去的手讓自己空落落的。
西緒感嘆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只感受到了一種難言的落寞。
自己和一個人關系親近好像也并不是一件壞事吧。
可為什麽來到馬耳島之後,就覺得自己沒有親人了呢?就是他視作為父親的教皇也長居于冰棺之中。
他在馬耳島上真的是孑然一身,即便是聽命于自己的下屬,關系親近的民衆,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聖子之後,并沒有會和自己私下裏接觸的意思。
望着燈光下漂亮的容貌的男人用如此幽怨哀傷的表情時,迪倫想到了一副畫。
那幅畫并沒有什麽具體的畫面,或許是古典時代,雍容華貴的貴族穿着一身禮服,坐在一張華麗的沙發上正出神地想着事情。
昏暗的世界裏,不遠處那深紅色的窗映照在男人的瞳孔之中,呈現深紅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