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兩相騙 蕭景姝難得覺得蕭不言還算識趣……
第14章 兩相騙 蕭景姝難得覺得蕭不言還算識趣……
辛茂“嘶”了一聲:“若姨母的猜測當真,那确實是太巧了。”
怎麽能那麽恰好遇上有本事又可能有消息的人呢?
“那便好好去查。”上首的辛随道,“眼下金陵不穩,的确到了我們擴充衛屬、再揚威名的時候,但越是這個時候越要慎重。”
“你們幾個盯好那姐妹二人便是,她們的來歷我親自派人去查。”辛渡一錘定音,“若這二人真與定安侯府有牽扯,那便是大帝保佑,賜予了我們一個探知蕭不言的機會。”
辛英幾人齊齊起身,正色稱是。
而“烏家姐妹”在經歷了這些事後,也終于尋到了正經營生,俱是做回了“老本行”。
巫嬰謀了一處镖行的活計,正兒八經做起了镖師。而蕭景姝這些時日仍舊在給巫嬰治嗓子,一來二去與州府福壽堂的坐堂大夫有了交情,還将自己做的些無傷大雅的毒藥送了些出去,問福壽堂收不收。
福壽堂本來不收這些東西,可坐堂大夫試了那些毒,卻覺得有趣——這些毒藥用了或是能招致風寒或是發熱嘔吐,竟連最好的大夫都診不出是中毒所致。
這東西簡直是夫人娘子們稱病不出、學生侍從們報病休沐的神兵利器嘛!
而後這些毒藥與好不容易被查到的烏家姐妹的底細一同被放到了辛渡的案頭。
辛英與辛茂姐妹二人立在下首。
“身份倒也同她們素日行事對得上。”辛茂細細看了,“這姐妹二人是真有本事,也難怪敢奔赴千裏他鄉另居。”
“這些都不是要緊事。”辛渡道,“只是查探之時,險些被定安侯府的人發現——他們也在找這二人。”
辛英心頭一凜:“竟鬧出這般大的陣仗來麽?”
尋常時日哪裏能這麽輕易探知到定安侯府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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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茂笑道:“我倒是真好奇她們是怎麽惹上蕭不言的。”
傳聞裏那位君侯不很是無悲無喜麽,簡直如同神龛裏的雕塑。
到底是什麽事,能逼得一方遠走他鄉,一方興師動衆呢?
……
山中別院。
蕭景姝正哼着小曲兒侍弄開出來的一小塊藥田裏的藥材,垂着後頸起身時正對上默不作聲出現在她身後的蕭不言,登時吓得後退了幾步。
一株藥材夭折在了她的繡鞋底。
蕭景姝心疼極了,收拾好它的殘軀,轉身對着蕭不言怒目而視:“你來時就不能知會一聲麽?”
除卻宮禁,蕭不言不認為有什麽地方需要自己先行通傳才能踏進。
不過這話在一個不喜自己的人面前顯然是沒有用的。蕭不言并未在這方面多費口舌,只道了句“回頭讓田柒賠給你”便提到了正事。
“辛家已經查到你們的身份了。”蕭不言單刀直入,并未留給她什麽反應的時間,“你們這個假身份算是徹底落實了,可真實來歷我卻怎麽也查不到。”
或許是因為他太晚才派人去查,她們來時的蹤跡已被盡數抹幹淨了。倒是尋到了疑似在找她們的人,不過也沒探查出身份。
蕭不言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愕,而後是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他聽到她略帶嘲弄的口吻:“原來君侯也有辦不到的事情呀。”
“我也未曾料到。”蕭不言輕輕吐出一口氣,“你身上竟有這麽多我奈何不了的事。”
他挫敗的模樣實在很讓蕭景姝開心,連帶着對他吓到自己的不滿也消散了。
“也算意料之中。”蕭景姝腳步輕快地踏進正堂,“我被關了這麽多年,不是同樣也沒摸清他的身份麽?”
正堂羅漢床中央的小案上放了個粗陶的花瓶,插着各色的花枝,散了盈盈一室香。
蕭景姝欣賞片刻,将那株藥材挑了個不突兀的角度插了進去,驚得盤在一枝薔薇上小憩的烏梢翹了翹尾巴。
蕭不言撩起袍角在羅漢床另一側坐了:“照理來講,你如今不該将過往說清楚博取我的信任麽?”
“我們本就不是很樂意為君侯做事,君侯若不是暫且找不到旁人也不會用我們,也不必多此一舉談信任罷。”蕭景姝道,“再者,我實在不是很樂意提起以往那些不痛快的事。”
而後她話音一轉,“不過若是君侯非得問清我們的過往才保證做到承諾的事,那我也可以勉為其難說上一些。”
她的面容隐在花枝後,蕭不言卻依舊能看清她說“勉為其難說上一些”時不樂意的神情。
“罷了,總歸不會有什麽應付不了的事。”蕭不言道,“但你得告訴我後續怎麽應付辛家,我好提前安排下去。”
先前問她,她只說透露些定安侯府在找她們的風聲便好。
蕭景姝難得覺得蕭不言還算識趣。
她終于舍得賣蕭不言一個好臉色了:“我只打算告知她們以往在山中采藥時遇到了打獵的阿索與君侯,前段時日得罪了君侯才逃到嶺南,其餘見機行事。”
哪有旁人一問,便将“傷心事”一股腦透露出來的呢?又不是街上賣慘乞讨的叫花子。
這種事,就是要說一半留一半,最好留白出讓旁人自己猜的部分。
有時候故事說得太萬全,反而會讓人尋出破綻。
她倒是深谙騙人之道,不知道自己這些時日是否被她的某一句話騙過去了呢?
蕭不言将花瓶挪開直視着她,冷不丁地問:“傳聞中那個同辛随有交情的苗疆巫醫是誰?”
蕭景姝看着蕭不言毫無表情的臉,辨別不出他是試探還是詢問,于是不情不願地答了實話:“是五年前仙逝的巫蘭大巫,這幾年苗疆還與劍南有沒有交情我便不知了。”
她借機刺探:“君侯知曉如今的大巫是誰麽?雖說苗疆依舊避世,但換了主事人到底還會向朝廷遞奏表罷。”
到底幾十年前名正言順地歸附了大晉,這些年也未曾真正翻臉,面子上總會過得去。
她當真是一點虧都不吃。
蕭不言想了想:“似乎是叫巫緒。”
除去四年前內亂,苗疆這幾年再沒有人出入了,連消息都極少傳出,知曉苗疆現任大巫的人也不多。
蕭景姝罵了一句——這人是欺負巫嬰最厲害的那個。
蕭不言聽不懂苗語,卻覺得這幾個音節耳熟:“這是何意?”
“不是什麽好話。”蕭景姝嘟哝,“大概類似于‘王八羔子’這種。”
蕭不言沉默片刻:“前幾日遇到巫嬰時,她對我說了句這個。”
“阿嬰嗓子轉好,在練習講話罷了。”蕭景姝極其誠懇道,“君侯想必知道,髒話能讓人最快熟悉一門言語。”
反正阿嬰是沒有做錯事的。
……
蕭景姝料到這幾日會再見到辛茂,只是沒料到是在福壽堂。
她照舊來給巫嬰抓藥,剛付了銀子想離開,便被辛茂堵住了去路:“烏小娘子,好久不見啊。”
蕭景姝拎着藥,退後兩步敷衍地行了個禮:“辛二娘子。”
辛茂笑眯眯地攬住了她的肩膀:“別這樣見外嘛,我今日可是特意來尋小娘子的呢。”
蕭景姝警惕地看向她:“近日我們可沒再做什麽壞事。”
說着她又似乎反應過來了自己如今在什麽地方,很是憋屈地說:“雖說是賣了些毒藥謀生……但那都是些無傷大雅逗趣的小玩意兒,不會傷人性命。”
辛茂順着她的話找到了由頭:“我并無怪罪的意思……是舍妹對小娘子做的那些小玩意兒感興趣,想邀小娘子過府一敘。”
于是乎,剛在府中喝了一碗苦藥汁歇下的三娘子辛芷被侍女喚了起來圓謊待客。
辛芷做不出貿然相邀這種事,整個人都是懵的,渾身透着股無所适從的尴尬。蕭景姝瞧了一眼這個文弱秀麗的三娘子,又看了看皮糙肉厚的辛英,心道這二人真不像親姐妹。
她估摸了一番自己應當拿出的态度,最終将從遇見辛茂起便帶到了臉上的猶疑與警惕化進了言語:“二娘子還是直說找我有何事罷,我還要回家給阿姐制藥。”
辛茂打了個哈哈:“我看起來就是這麽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麽?”
珠簾掀動聲伴着她的話音響起,室內又進來了一個約莫雙十年華的女子,眉目平和,氣質沉靜,正是大娘子辛英。
辛英對辛芷道:“你去歇着罷,我來招待客人便好。”
茶水新添,侍女又奉上了糕點,正是巫嬰時常買上幾斤的米糕。
蕭景姝心道總算進入正題了,面上卻仍是強行壓制的不安:“想來這位便是辛大娘子了。”
辛英颔首,打量着蕭景姝的模樣。
及笄之年的少女,梳了雙環髻,素色半臂襦裙配月白的罩衫,清靈靈似一支出水芙蓉。眉眼間帶着不安與不耐,不過卻并無懼色,是個不願遇上麻煩事卻也不怕事的模樣。
她們并不是沖着結仇來的,因此也無需一直讓人心緒難安了。
于是辛英開了口:“前幾日阿茂同我說,遇上了兩位極有本事的小娘子。正巧我們想要招收一批能人擴充親衛,我便命人探了探兩位小娘子的底。”
她呷了一口茶,繼續道,“誰料還沒探出什麽,卻意外得知定安侯府蕭侯的人在尋二位。”
蕭景姝悚然擡眼,手指下意識扣緊了圈椅的扶手,唇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我原以為蕭侯在緝拿什麽要犯,想要賣他一個人情,可阿茂卻向我擔保你們姐妹并非歹人。”辛英微微一笑,“那麽還請小娘子告知,你們同定安侯府有什麽幹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