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歃血盟 天底下還沒有人有那個能耐對我……
第11章 歃血盟 天底下還沒有人有那個能耐對我……
“一聽就不是什麽好差事!”蕭景姝幾乎想要指着蕭不言的鼻子罵了,“我們又不欠你的,憑什麽要按你的想法做事!”
蕭不言道:“自然是因為你們已經牽涉其中了。”
他并沒有賣什麽關子,平鋪直敘道:“劍南節度使辛随有兩女,長女辛渡任節度副史,次女辛清任黎州刺史。就在前日,黎州刺史的兩個女兒入蜀,大女兒辛茂言談間提及想要組建一支秘密親衛。”
頓了頓,他又道:“昨日,辛清的二女兒辛芷喬裝前往茶樓,被擦肩而過的小賊摸去了荷包,那荷包如今正在你們手中。”
巫嬰扔燙手山芋一般将懷裏那個至少裝了萬兩銀票的荷包扔到了桌案上。
果然天上不會掉餡餅,即便這餡餅是自己搶來的,多半也有毒。
蕭景姝眼角還挂着淚,語氣卻極為冷靜:“那又怎麽樣呢?我們收尾收的極好,并不怕被辛家人摸到頭上。”
就連用的迷藥都留不下什麽痕跡,只會讓中藥的任以為自己打了個盹。
“是,你們的确很有本事。”蕭不言道,“只是我有一事不解,小娘子口口聲聲說想要過尋常人該過的日子,那有沒有找到謀生的行當呢?”
他指了指那只紋樣精美的荷包:“莫非日後便要一直靠這種‘黑吃黑’的手段謀生麽?”
蕭景姝道:“這便無需君侯操心了,即便是黑吃黑的下流手段,也比仰人鼻息擔憂性命來得好。”
于是蕭不言大抵摸清蕭景姝排斥自己的症結所在了。
苗疆人輕易不離開族地,幾年前那場內亂既然把不少人都逼得背井離鄉,必然是已經嚴重危及性命。
她們本就為了保命逃出來,結果又被人抓了去,雖說衣食上未曾苛待,但性命缺被拿捏。
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又遇到了他添麻煩,自然不會有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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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柒聞言則指了指自己:“烏小娘子啊,您看我像仰人鼻息的模樣麽?還有,擔憂性命大可不必,世人誰不知我們君侯最珍視部下的性命。”
蕭不言麾下之所以有那麽多人投奔,就是因為他帶的兵死的最少,勝的卻最多。
就連他那把殺敵無數的、由隕鐵鑄成的刀都喚作“不血刃”,據傳是他的師父智能方丈以此告誡他“雖持利刃,猶憐蒼生”。
蕭景姝已經擦幹了淚:“知道又怎樣,君侯的話在我這裏并沒有什麽信用可言。”
田柒縮了縮腦袋,不吭聲了。
君侯言而無信的鍋還是他扣上去的呢。
蕭景姝如今才信了八分蕭不言是想将她們收為己用的說辭,在心裏罵了這個先兵後禮的神經病八百遍:“君侯的意思,是想讓我們……或者讓阿嬰混進辛茂要組建的親衛裏做探子?還是那句話,我們憑什麽要應下?”
她們的初衷便是離這群大人物越遠越好,這種麻煩事離得越遠越好。
蕭景姝想起他先前威脅人的話,又冷笑一聲:“君侯不是還派人去查我們的來歷了麽?萬一查出來對您不利又該如何呢?如今便說要用我們未免為時尚早。”
無論是誰,若知曉了她的真實身份,都會想方設法拿來攪渾水的罷?
蕭不言不以為意:“天底下還沒有人有那個能耐對我不利。”
蕭景姝輕嗤一聲。
這般傲慢,日後定然會吃大虧。
蕭不言道:“而且,若你們為我所用,我自會擺平你們的所有麻煩。無論你們是什麽身份,只要日後無害我之心,我便會竭力保住你們的性命。”
他從不失信……以往從不失信,幾乎對每一個部下都做出了這般允諾,也盡數做到了。
饒是蕭景姝不喜蕭不言,也不得不承認這番話極有吸引力。
尤其是那句“無論什麽身份”。
可她依舊不想将兩人的性命托付到蕭不言手中,剛想再次拒絕,巫嬰卻上前一步,從懷裏摸出小冊子與炭筆,唰唰寫下一行字。
“君侯所言當真?”
蕭不言微微挑眉:“自然是真的。”
是他想當然了——她們雖說是主仆,但烏皎這個主卻不一定能做得了仆人的主,畢竟她連自己寵物的主都不是很能做。
如此說來,确實更像姐妹。
蕭景姝有些怔然:“阿嬰?”
從蕭不言那裏再次得了保證後,巫嬰便開始勸解蕭景姝。她們交流無需紙筆,巫嬰對着她比劃:“我覺得,這不失為一件好差事。”
蕭景姝氣急:“做探子可是要命的差事,哪裏好了?”
“但是卻比其餘尋常的活計更适合我這種人。”巫嬰鄭重地比劃,“甚至能拿兩份俸祿。”
大致能看懂她比劃什麽的蕭不言一時失語。
這兩個人真的總是出乎他的意料。
蕭景姝同樣被噎了一下,叉着腰道:“反正我不同意!”
巫嬰微微露出一個笑:“如今我是阿姐,我無需聽你的。”
方才的落淚只是針對蕭不言的計策,此時此刻蕭景姝卻真的要被巫嬰氣哭了:“可是萬一你出了什麽事呢?那時候我又該怎麽辦?”
她原本已經打算好和巫嬰相依為命一輩子的。
巫嬰很是耐心地寬慰她:“人做什麽都有會出事的可能的。但你在等我,我定會珍視性命。”
她已經做好了決定,似乎怎麽也不會回頭了。
蕭景姝也明白巫嬰的用意——蕭不言已經派人去查她們了,查不出什麽還好說,若真的查出來了呢?
還不如先應下他的差事,到時候說不準還能借此保住性命。
蕭景姝抹去了眼淚,恨恨地看向蕭不言:“我還是不信你,我和阿嬰要同你歃血為盟!”
蕭不言自知會守諾,也不在乎再多這一道誓約,只問:“用人血還是牲畜血?”
“用我們姐妹二人與你的指尖血。”蕭景姝冷冰冰道,“若君侯怕我們的血有毒,換個別的法子也成。”
蕭不言只是吩咐田柒:“取酒來。”
很快田柒便抱了一壇酒來,只是不知是怕誰飲多醉酒,取來的酒盞都格外小。
三人均刺破指尖,将血互相滴于酒盞之中,任由劍南燒春将那絲絲紅意沖得淺淡。
蕭景姝率先舉起杯盞,對天立誓:“今日起,我與巫嬰二人為蕭不言所用,不生加害之心。無論我二人身份為何、來歷為何,蕭不言保我二人性命無憂。若違此誓,必當終身孤苦,不得好死。”
一旁口不能言的巫嬰也舉杯。
終身孤苦,不得好死。
蕭不言心道,這于他而言着實不算什麽有威懾的誓言。
孤苦便孤苦,反正他本就愛清靜。至于不得好死……
人總是要死的,還管死得好不好麽?
于是他舉杯,毫無遲疑道:“若違此誓,蕭某必當終身孤苦,不得好死。”
蕭景姝未曾想他這般利落,冷冰冰贊了句“君侯好氣度”,而後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烈酒入喉,激起一陣陣的咳嗽。蕭景姝任由巫嬰拍着自己的背順氣,臉皺成了一團。
這麽難喝的東西,怎麽卻有這麽多人吹捧?!
蕭不言看着大片的紅意從她耳根蔓延至面頰:“既已開誠公布至此,那日後二位在我面前便不用總将臉塗黃了——雖說已經足夠細致,但耳朵這種塗不平的地方總顯得古怪。”
一旁的田柒大驚失色:“什麽?兩位小娘子既然還喬裝過了麽?也太高明了些……”
雖然君侯已經點明了,可他還是瞧不出她們耳朵那裏有什麽問題啊!
蕭景姝咳得更厲害了,巫嬰的手也有些僵。
——到底有什麽能全然瞞過他去?
不過好在他只是以為她們塗黃了臉,還未知曉易容。
蕭景姝深吸了一口氣平複心境:“還是請君侯交代後續該做什麽事罷。”
再這樣下去她怕自己又忍不住翻臉。
蕭不言便說起了正事:“你們拿了那個荷包後有什麽打算?”
又被說中了的蕭景姝已經無力驚詫了:“留着自己花,而後過上幾天将那個賊窩捅到官府裏去,這些銀子便當行善的報酬了。”
同蕭不言所料大差不差。
這兩人會用些壞手段,可卻不是什麽壞到根上的人。
“不必過幾日了,明日便去做。”蕭不言道,“将賊窩捅到州府,而後找個地方花上些銀子——不出一日,辛茂應當便會找上門來。”
這件事趕的就是一個“巧”。
在辛茂剛有了秘密招收親衛的念頭、甚至還未付諸行動時,她的妹妹丢了銀子,而她恰好借此結識了有些本事,行事頗為邪性的烏家姐妹。
一切都是這般順理成章,毫無安排痕跡。
因為這件事本就沒做什麽不該有的安排。
蕭景姝大致明白了蕭不言的安排,蹙眉道:“可是我們二人的戶籍……”
蕭不言道:“所以我才說這件事夠巧。”
因為先前的失約,田柒将戶籍這事辦得極為用心,甚至連她們二人的本事從何習來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