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
伏黑惠順着聲音看了過去, 說話的人正是那個穿着打扮都很邋遢的大叔。
他的視線在來人的腳上踏着的人字拖上掃過,最後落到了那張被黑色絡腮胡包裹的臉上。
伏黑惠什麽話也沒說,只是沉默的擋在了切原赤也面前, 擋住了三船入道打量的目光。
明明兩個人都在黑發綠眼, 但給三船入道的感覺不一樣。
如果說後面那個頭發打卷的小鬼是還未長成的幼獸, 前面這個就是已經長成的狼王。
幼獸好惹,但要是把護崽的狼王惹惱了, 可就沒有什麽好下場了。
三船入道不再看切原赤也,而是把目光全都放在了伏黑惠身上。
他在之後看過了那場伏黑惠與平等院鳳凰未比完的比賽錄像, 對面的平等院鳳凰已經用出了異次元這樣的招數, 但對面的人該是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以三船入道的眼力,他看得出伏黑惠現在的網球實力起碼和平等院鳳凰在一個水平上。
之所以在一個水平上, 并不是因為伏黑惠只能到如此, 而是因為伏黑惠接觸到的強者只有平等院鳳凰的水平。
如果能讓他見識到更強的人,他還能變的更強一些。
把這樣一個鬼才培養起來,也許要比培養這群失敗者要更加有意思。
三船入道拔開了酒葫蘆上的塞子,仰着頭喝了一大口, 他伸手用手肘抹掉了大胡子上沾到的酒液, “喂, 小子, 要不要留在這裏訓練?”
“我對睡山洞沒有興趣。”伏黑惠語氣平淡。
破空聲襲來,伏黑惠伸手抓住了三船入道抛給自己的東西。
那是一個球拍, 但和正常的球拍要不同, 除了網球弦和正常的網球拍是一樣的,其他的部位都是鐵質的, 要重上很多。
伏黑惠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球拍一眼,又看了三船入道一眼, 有些不懂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三船入道擡手,又抛了一顆球過來,看到伏黑惠抓住了那顆球,三船入道才開口道:“小子,和老夫比一場吧,輸了就留在這裏訓練。”
“我為什麽要和你比?”伏黑惠可完全沒有興趣在大晚上在山上打網球。
“小子,老夫承認你很有天賦,但現在的你不過是一只坐井觀天的青蛙,永遠也看不到這片天究竟有多大。
你遲早有一天會輸在你的天賦上。”
三船入道的話太過于篤定了,伏黑惠還沒有說話,一直站在伏黑惠身後的切原赤也卻忍不住了。
“伏黑學長才不會輸!”
切原赤也的臉因為激動有些泛紅,伏黑惠給切原赤也的印象永遠是那個最強且可靠的學長,他才不會相信伏黑惠會輸。
“哼。”三船入道哼了一聲,“U-17是現在走上世界賽場的最快途徑,每一個走上世界的比賽選手,正是因為不斷的與強者比賽,在比賽中不斷的變強,最後才能脫胎換骨。
而如今青少年的網球好手都聚集在了U-17,等待着接下來的比賽,他現在放棄了這個機會,差距就是這樣産生的。
他現在可以憑借他與生俱來的天賦站在你們前面,可又能站多久呢?不努力的話天賦可是會耗盡的!”
“你——”切原赤也想要去辯駁,卻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伏黑惠把切原赤也推到了柳蓮二身邊,一起丢過去的還有伏黑惠背在身上的小包和穿在身上的外套。
“球場在哪裏?”
“怎麽?改變主意了?”三船入道把酒葫蘆挂回了自己腰間,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胸口,領着伏黑惠就往後面的網球場上走。
伏黑惠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球拍,“只是想要讓你看看我的天賦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在說到“天賦”兩個字的時候,伏黑惠的語氣有些古怪。
三船入道的話看似有着一堆大道理,很對的樣子,實際是卻是一種偷換概念。
把伏黑惠的實力與不在這裏訓練挂鈎。
可是并非如此,哪怕伏黑惠沒有在U-17進行訓練,但是他的實力以依舊能和平等院鳳凰齊平,作為目前U-17公認的最強者。
他去過多少次世界呢。
比這群還未去過世界的國中生總要多的多吧。
看似三船入道在不停的強調伏黑惠的天賦,但實際上卻在不停的否定伏黑惠的努力。
把伏黑惠現在之所以網球實力這麽強歸于天賦。
說到底,眼前的人只是想要他加入這個所謂的U-17集訓基地,而對他進行的打壓話術。
和上輩子禪院家來找他時說的話還真是一模一樣。
【伏黑惠,你雖然擁有十影術,但沒有禪院家的教導,你根本沒有辦法走到最頂端!】
那群家夥,明明是想要成為既得利益者,但卻要做出一副實際是他賺了的樣子。
可惜那些已經被真希學姐殺光的家夥,是沒辦法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果然,比起這群同樣讨厭的家夥,他還是要更加喜歡五條悟找他讀高專時說的話。
*
伏黑惠跟着三船入道一起走上了一個畫了線的球場內,球場的中間并沒有網球網,只是用了一條畫在地上的線區分了位置。
說是球場,都是說的好聽了一點,實際是這就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空地。
三船入道掏了掏自己的口袋,然後從口袋裏取出了一個小巧的遙控器,只是按了一下,最上面懸挂着的燈就亮了起來,照亮了整個球場。
“小子,你先發球吧。”
之前那群還在揮拍的國中生全都站到了球場附近圍觀,三船入道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什麽也沒說。
伏黑惠不再說話,只是在地上彈了幾下球,試了一下網球砸在這種地面上的手感。
纖長濃密的睫毛遮住了伏黑惠的眼神,直到伏黑惠把球抛起時,所有人才看清了伏黑惠中勢不可擋的銳意。
三船入道握緊球拍,站在底線位置,眼神緊緊的盯着伏黑惠的動作。
他也想看看這小子的實力現在究竟到了哪種程度。
随着黃綠色的網球被抛向空中,伏黑惠的雙膝猛地向下壓,然後躍到了一個和網球同樣的誇張高度。
在所有人仰頭去看躍起的伏黑惠時,伏黑惠終于動手了。
右手猛然揮動,球拍撕裂空氣發出了尖銳的破空聲,與球拍相撞的網球化作一道殘影飛向了對面球場。
伏黑惠落地的瞬間,漆黑的精神力瞬間鋪滿了伏黑惠所在半邊的球場。
這樣的場景,柳蓮二只在兩場比賽上見過。
第一次見到是伏黑惠和種島修二的比賽,那時的伏黑惠還對于這種能力控制的并不是很好。
第二次則是伏黑惠和平等院鳳凰比賽的錄像裏。
錄像裏的伏黑惠已經完全掌握住了對自己精神力的使用。
現在這場比賽,伏黑惠在第一球就用上了自己的精神力,也就意味着——
“伏黑好像動真格了。”仁王雅治眯起了眼睛,專注的盯着球場上的伏黑惠,“不過倒是也正常……”
那個邋遢大叔對着伏黑說出了那種話,也難怪伏黑會生氣。
越是脾氣好的家夥,在被激怒後,爆發出的怒氣就越大。
三船入道往前跨了兩步,手臂以極快的速度揮拍,直接打回了伏黑惠的這一球,“還不錯嘛,小子,不過也就如此。”
伏黑惠的移動速度更快了一點,他早就猜到了三船入道能接下這一球。
如果連這種實力也沒有,也不會有膽子對着他進行比賽邀請。
伏黑惠的身體稍微下壓,單腳在地上一點,整個人直接朝着球撲了上去,在網球離他只有不到一米的距離,伏黑惠猛地朝前揮拍。
球越過球場中間,砸在了底線上。
這顆球并沒有彈起,而是直接被伏黑惠用力氣嵌進了地裏。
伏黑惠的動作只在一瞬間就完成了,就連三船入道也差點沒有反應過來。
後面三船入道反應了過來,但球卻沒有給三船入道反擊的機會。
三船入道越過那顆球,重新退回了最開始站着的位置。
“伏黑,接着!”
球場外,不知是誰朝着伏黑惠所在的位置抛了一顆球,伏黑惠擡手接住了這一顆球。
伏黑惠眼睛微微眯起,他剛剛那一球突然提速,三船入道沒有反應過來,但接下來提速這一招就沒有這麽好使了。
不過這種招數,伏黑惠也就打算用這麽一次。
三船入道的眼神在伏黑惠小腿肌肉上打量,剛剛那個速度,他的肌肉的顫動并不明顯,說明這個速度,也在他的身體的承受範圍內。
伏黑惠的身體強度在三船入道心裏又往上标高了一個位置。
“小子,世界賽場上的招數可不止這樣。”三船入道手腕一轉,站在原地接住了伏黑惠的這一球。
伏黑惠依舊是最開始的樣子,他沒有理會對面的人,只是專注于球場上那一顆黃綠色的球。
比賽就是比賽,不管在哪打的也就是網球。
網球招數只不是讓一場比賽更加好看的東西,有與沒有對伏黑惠來說都不重要,這并不影響伏黑惠贏下這場比賽。
“砰!砰!……”
球場上不斷傳來擊球的聲音,雙方的移動速度都非常的快。
球場下的觀衆都目不轉睛的在看這一場比賽,但伏黑惠卻很清楚,無論是自己,還是對面的人,都沒有用出全力。
伏黑惠已經不想再進行無聊的試探,漆黑的精神力包裹住網球朝着對面球場砸去,“你一直在隐藏着的東西,可以用出來了吧。”
“哈哈哈哈!”三船入道發出了一長串的大笑。
黑中泛紅的氣包裹住了三船入道全身,然後和伏黑惠的精神力一樣覆蓋在了整個球場上。
和平等院鳳凰“世界海盜”那招給他的領域雛形的感覺不同,眼前這個邋遢大叔使出來的則是一個更加完整的領域。
只不過這些人用的領域都是精神力的領域。
伏黑惠的身體稍微站直了一些,表情從最開始的平淡也變得有些複雜了起來。
到底是誰家網球選手打網球用精神力開領域的?
這打的到底是哪門子的網球啊。
伏黑惠壓制住了自己的精神力,他真怕自己沒控制住,自己的精神力也跟着領域展開了。
在使用了這招之後,伏黑惠的對手也從三船入道變成了那些始終往這邊球場試探的黑紅色精神力。
伏黑惠顯然忘記了一點,他現在所擁有的領域不止一個。
影子的領域被伏黑惠所壓制,另一個領域在受到挑釁時卻忍不住冒了頭。
在黑紅色的精神力再一次的越過中線跨到了伏黑惠這邊的地盤,伏黑惠的精神力在他身後化為了神社的虛影,只是閃了一下,就把試探的黑紅色精神力直接撕成了碎片。
連同一起撕碎的還有那顆網球。
三船入道咳了幾下,鮮血從三船入道嘴角流出,三船入道滿不在乎的用衣角擦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血痕。
“小子,你剛剛那一招叫什麽?”三船入道一邊說話,鮮血一邊從嘴裏湧出來。
伏黑惠只感覺到了頭大,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應該喊我送你去醫院嗎?怎麽還露出了一副被打爽了的表情。
他真的很搞不懂你們這群打網球的。
鐵質的球拍被伏黑惠随手丢在地上,濺起了一大片的灰塵,伏黑惠并沒有管那個球拍,而是走到了三船入道的身邊去檢查他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你怎麽回事?!”
他的精神力是反擊了,但他做的也不過是把精神力打碎了,又沒攻擊身體,怎麽還帶吐血的?
難不成是身體上本來就有什麽傷,高強度的打網球讓傷勢複發了。
既然這樣,就不要提出和他打網球啊,伏黑惠不理解。
“小問題。”三船入道擺了擺手,“使用阿修羅神道本來就會對身體造成損傷,只是吐點血而已,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抛下球拍幹什麽,我們繼續打!”
伏黑惠看着三船入道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什麽神經病一樣,這是從哪個精神醫院跑出來的神經病?
“知道會造成損傷為什麽還要用?都吐血了,還打什麽球?”
都對自己的身體造成了損傷,說明這個招數就不是什麽正确招數,多半是什麽歪門邪道。
上輩子,他看其他人和咒靈領域展開的時候,也沒看見誰邊吐血邊領域展開啊。
被打的吐血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世界的賽場上就是這麽殘酷,只要沒死,就要繼續揮拍打下去。”三船入道嘴角還在流血,但臉上卻是輕松的笑,“小子,你要面對的東西還很多呢。”
伏黑惠現在一句話都懶得和三船入道說,他只覺得這人腦子也有點問題。
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通了急救電話。
和電話另一邊的人說明了這裏有一個正在不斷吐血的傷員,以及他們正在一座山上的山頂上,車子上不來,需要派直升機過來。
在聽到伏黑惠說他們這邊有人在吐血,接通這個電話的人趕緊詢問伏黑惠所在的位置。
在報出了這座山所在的位置之後,伏黑惠才挂了電話。
“喂,你打什麽急救電話,老夫什麽事都沒有。”三船入道又擦了一下自己嘴角的鮮血,一邊說話,還一邊往外咳血。
伏黑惠把口袋裏裝着的小包餐巾紙朝着三船入道丢了過去,“擦幹淨再說話吧。”
事情發生的太過于突然,站在球場旁圍觀的人也全都湊了過來。
“看什麽看,趕緊去進行揮拍練習!”
三船入道表情不耐,嫌棄的對着那群人擺手,比賽都沒得看了,還在這裏湊什麽熱鬧。
“你叫他們大晚上訓什麽練?都半夜十二點了。”伏黑惠忍不住皺眉。
“他們本來就是敗者,不多花一點時間在訓練上,怎麽才能變得更強。”三船入道理直氣壯的說,他盤腿坐在球場內喘着粗氣。
他的狀态比他要說的還要嚴重的多。
“只是輸了一盤而已,算哪門子的敗者?
世界的比賽還是三盤制,怎麽才不過輸了一盤,你就把他們釘在了敗者的位置上?”
伏黑惠站的位置離三船入道保持了一段距離,他怕萬一三船入道又咳一口血出來,直接濺在了他衣服上。
他真的很不理解這人的敗者論究竟是哪裏來的。
“輸了就是敗者,一盤也是輸!”
伏黑惠懶得和一個傷患繼續吵架,又往旁邊走了幾步。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家夥就是一個認死理的,認的還是一個不知道走哪弄來的歪理。
伏黑惠扭頭看向還在看着這邊的一群人。
“別在這看着了,回去休息吧,熬夜訓練對身體可沒有什麽好處,也不要再在懸崖邊上訓練,很危險。
切原,等一會我送你回去。”
直升機來的很快,伏黑惠幫着直升機上的醫生直接把三船入道塞進了直升機裏後,又再一次的招出了鵺。
這一次伏黑惠直接避開了U-17的監控,直接把切原赤也送回了基地裏。
在看着切原赤也活蹦亂跳的跑回了U-17的宿舍裏,伏黑惠才離開。
切原赤也只覺得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異常的刺激,完全不知道,此時他的宿舍房間裏,幸村精市正坐在他的床上等他。
*
才剛剛趕到醫院,伏黑惠就接到了來自幸村精市的電話。
伏黑惠大致給幸村精市講述了一下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以及山上那群網球選手訓練的惡劣條件以及危險性。
在聽完了伏黑惠描述的所有內容後,幸村精市的眉毛就忍不住皺了起來。
就算是他怎麽去想象山上那群人的訓練條件,也沒想到會惡劣到這種程度,這連最基礎的安全都無法保證了吧。
那群教練的膽子也太大了。
旁邊跟着一起聽的三人也忍不住皺眉。
白石藏之介已經忍不住嘆氣了,他是真怕他們四天寶寺活蹦亂跳根本拴不住的一年級遇到什麽危險。
幸村精市很了解伏黑惠,他已經聽出了伏黑惠不光只是想要告訴他這個,“伏黑,你是不是想做什麽?”
“嗯,幸村,我需要你幫忙。”伏黑惠是站在醫院住院部的門口打的這一通電話。
這個時間點,除了正在值夜班的醫生,住院部裏的病人已經休息了,伏黑惠可不想在裏面打電話,接收醫生和護士兇惡的眼神。
“麻煩你幫我詢問其他幾所學校的人,給我一份在山上成員的名單。”
“沒問題,就只需要這樣嗎?”
幸村精市朝着坐在椅子上的不二周助點了點頭,不二周助在擺弄了一會手機後,和幸村精市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暫時只需要這樣。”伏黑惠又補充了一句,“如果需要幫忙的話,我會找你的。”
挂了電話之後伏黑惠才走進了大樓,在伏黑惠描述了一下剛剛送過來的人,坐在那值班的護士才領着伏黑惠坐電梯上了樓。
一邊往病房走,那位護士一邊給伏黑惠講述三船入道的情況。
“他的內髒出血,器官受損嚴重,身上還有舊傷沒治好,他這種情況根本沒有辦法喝酒,應該還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和伏黑惠說完這句話後,護士試探的詢問伏黑惠,“你知不知道他是怎麽弄成這麽嚴重的?”
“我和他剛剛認識,他找我打網球,才打了一會,他就開始吐血了,我就把他送過來了。”
伏黑惠大概的解釋了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領域什麽的,伏黑惠倒是一點沒講。
他怕人家以為他腦子有問題。
護士忍不住皺眉,“這樣的身體根本不可以打網球,家屬竟然也不攔着他……”
她原本還想繼續抱怨,但看到站在她旁邊的根本不是病人的家屬,只是一個被無辜波及的倒黴蛋後,終于閉嘴了。
還未走到病房,伏黑惠就聽到了中氣十足的聲音,“老夫的身體什麽問題都沒有,根本不需要住院這麽久!”
連續上了好幾天夜班,忙了好幾個晚上的護士終于忍不住了。
她握緊拳頭,快速的沖進了不遠處的一間病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