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第37、我也喜歡你
◇ 第37章 37、我也喜歡你
陳僅不說話,只是蜷起手指,與梁辰十指相扣。
原來無數次失望之後的結局也不一定是久病難醫,還有另一條路,就是被某個人治愈。
抱了一會兒,梁辰偏過頭問:“餓不餓?”
“……”
“我看你晚飯沒怎麽吃。”
“還不是因為你。”
“我怎麽了?”
“你一直針對他,我怕你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梁辰嘴角一垮,佯作不滿:“不準在我的面前提別的男人。”
把陳僅逗笑了。
雖然這時候提吃非常破壞氣氛,可是好像确實有點餓,于是陳僅擡起頭:“你這裏有吃的?”
“沒有。”梁辰也笑,“不過可以去拿。”
梁辰出去一趟,帶回來兩包薯片,一些堅果還有兩罐可樂。
看到他真拿來了零食,陳僅有些驚奇:“我怎麽沒在冰箱裏看到這些?”
“在二樓起居室的小冰箱裏。”梁辰說,“那個地方你從來不去。”
Advertisement
雖說來過梁家許多次,但這裏的大部分地方對于陳僅來說是禁地。他也沒真覺得自己可以來去自如,更多的是把自己放在一個幫傭的位置上,來梁家只是為了幹活而已。
陳僅“哦”一聲:“你在那裏放了很多零食?”
“不多,一點點。”大約是不想被看成小孩子,梁辰說,“有時候晚上餓了墊墊肚子。”
陳僅拿起原味薯片,拆開,撚起一片,自然地送到梁辰嘴邊。
接下來你一片我一片地分食,很快就吃完一包。
即将拆第二包的時候,梁辰讓陳僅自己吃:“我飽了,再吃下去晚上得多做一百個俯卧撐。”
陳僅問:“你不是說偶爾鍛煉?”
“最近天天鍛煉。”
“為什麽?”
“哪來那麽多為什麽。”梁辰含糊道,“熱愛運動,不行嗎?”
陳僅笑了笑,放下手裏的薯片,轉而拿起可樂。
開拉環後噼裏啪啦炸開的氣泡聲中,他問:“我可以參觀你的房間嗎?”
當然可以。
雖然梁辰把自己的房間當作私密領地,連卓翎都不被允許在這裏閑逛,但誰讓這次的訪客是陳僅。
梁辰的房間是套房,卧室連着一間小書房,也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從靠牆的沙發上起身,走近擺在正中央的辦公桌,桌面上除了常規的筆筒書本,還擺着一只地球儀。
上面有些地方做了标記,陳僅猜測是梁辰去過的國家。
梁辰跟了上來,在他身後說:“藍色是去過,紅色是想去的。”停頓片刻,接着說,“以後一起去。”
陳僅說:“我連護照都沒有。”
“明天就去辦。”
“這麽着急?”
“總比要用的時候沒有好吧。”
陳僅竟然被他說服了,應道:“等有空就去。”
轉身,書桌後方靠牆是一排書櫃,首先看到的是擺在角落裏的足球。
細看發現上面有簽名,好像是曾經擺在梁辰辦公室書櫃裏的那只,陳僅問:“怎麽拿回家裏了?”
“辦公室沒它待的地方。”梁辰說,“你上回也看見了,那格空位後來擺了捐贈證書。”
是陳僅“劫富濟貧”得來的捐贈證書,捐贈人姓名是“熱心市民小梁先生”。
陳僅抿唇笑了下,沒逃過梁辰的眼睛。
他終于找到機會問:“為什麽是小梁先生?”
“當然是因為你小。”
“哪裏小?”
“年紀小。”陳僅看他一眼,“你以為是哪裏?”
“……”
梁辰臉紅了。
書櫃的主要作用還得是放書,陳僅粗略掃一眼,發現梁辰的閱讀範圍比他想象中寬廣很多——各種推理小說,國內外詩歌散文,成套的英文原著,還有書脊都破損明顯翻閱多次的棋譜,字帖……
陳僅見過梁辰寫毛筆字,以往也曾在梁家撞見過他和爺爺下棋,因此不算意外。随便抽出一本哈利波特翻開,看見內頁裏一些生僻單詞上備注了中文翻譯和詞性,陳僅有幾分釋懷——原來沒有人可以輕松掌握母語以外的語言,再有天賦的人想學好也少不了下苦功。
把書放回去,一路順着往右,發現一本墨綠色封面的書,顏色與梁辰給他挑的指甲油類似。
陳僅擡手去拿,手剛觸到書脊上的“七裏香”三個字,手忽然被梁辰摁住。
他說:“這本不行。”
若是放在從前,不行就算了,哪怕他再好奇也得恪守分寸,不越雷池半步。
可現在兩人已經發展成如此親密的關系,陳僅認為自己有立場去探究。
再說有什麽不能看的,裏面最多不過藏着青春期男生無處安放的荷爾蒙,套着正經外封的顏色書籍陳僅也不是沒見過,高中時班上很多男生這麽幹。
這樣想着,陳僅松開手,轉頭指一指放在桌上的可樂:“能不能幫我把可樂拿過來?”
梁辰雖然不理解就兩三步的距離為何要他幫忙拿,卻還是照着的指示轉過身去。
趁這幾秒鐘的功夫,陳僅飛快地将那本墨綠色的名為《七裏香》的書抽出來,翻開。
一張紙片從書裏掉了出來,蹲下從地上撿起,看見紙片上的內容,陳僅愣住。
那是一份N大的成績單,上面記錄着陳僅大二期終考試的各科成績。
自受到資助以來,陳僅每年都會把自己的成績單寄給梁霄寒查閱,來到N市念大學,這個慣例也沒有打破,只是不再需要郵寄,而是他親自送上門。
記得當年拿到這份成績單時天氣很冷,陳僅搭公交車到離梁家所在的別墅區最近的站臺,走了近兩公裏路才到梁家,凍得臉都僵了,進門沒來得及暖一暖,先向梁建業打招呼,并把成績單遞上去。
那時候梁建業在和梁霄寒聊工作上的事,沒空理會他。梁建業甚至沒看一眼,梁霄寒也只随手接過成績單放在茶幾上,讓陳僅先自己待會兒,他們有事要談。
等他們談完,正好到了用晚餐的時間,一來二去就把這事給忘了。
直到陳僅離開之前,才注意到那張成績單不知道被誰路過碰掉在了地上,最後在吳媽掃地時被當成廢紙,一并收進了垃圾桶。
要說一點不難過肯定是假的,不過陳僅也知道自己的成績,或者說自己這個人對他們來說都算不上重要。空閑的時候過問幾句,随口給出稱贊或是批評,忙起來就無暇顧及,最先被忽略掉。
他早已習慣這樣的排序,也不覺得不被重視有什麽要緊,直到看見夾在書裏的這張成績單——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個人把這張成績單撿了起來,視若珍寶地夾在與他最相稱的書頁裏。
等梁辰回過頭,發現秘密暴露,已經來不及。
他也蹲下,伸手去奪那張紙,沒奪到,又想把那書合上,卻反而引着陳僅注意到上面的內容。
夾着成績單的那一頁,印着這樣的幾句:
陽光下
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
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
是我等待的熱情
陳僅呼出長長的一口氣。
心裏有個聲音在說,原來一直有人偏愛着你,收藏關于你的一切,記得你的每一次進步,每一份成績。
梁辰有種被看穿的羞臊,他試圖解釋:“當時在廚房的垃圾桶看到,覺得可惜,就撿了起來,随手夾在書裏,我——”
未盡的話語被堵了回去,陳僅雙手攀住梁辰肩膀,傾身上前,咬住他的唇。
比上次還要急切幾分,以至于産生輕微的刺痛,梁辰悶哼一聲,卻不退反進,手掌按在陳僅腦後,加深這個吻。
不知誰的舌尖先探入,越過齒關,掠奪對方口中每一寸領地,每一縷氣息。
糾纏得難舍難分之際,陳僅率先松開,吻沿着唇角向下,一路經過線條鋒利的下颌,來到脖頸間,落在凸起的喉結。
梁辰仰頭,難耐地喘息着,呼吸微顫地說:“我還在追你,你不要總是那麽主動……行不行?”
陳僅小幅度搖頭,認真地回答:“不行。”
濕潤的舌尖觸碰喉結上薄薄的一層皮膚時,梁辰仿佛看見如同荒原的身體裏燃起一把熊熊烈火。
徹底沉淪之前,梁辰強撐着最後一絲理智叫停。他按住陳僅在他身上作亂的手,啞聲問:“這裏是我的房間,你不害怕嗎?”
陳僅眼神幾分懵懂:“怕什麽?”
梁辰吞咽一下,喉結劇烈起伏:“那次出差首都,我去你房間……後來我自己開了一間房,你知道為什麽嗎?”
陳僅記得那次,半夜醒來時看見梁辰站在床邊穿外套,問他怎麽了,他說床太小睡不慣,要重新開一間大床房,離開時頭也不回,腳步匆忙到近乎慌亂。
那時候陳僅還以為梁辰讨厭他,所以才要避開他,連在車上都不願和他坐在一起。
現在似乎能猜到原因,但還是想知道确切的答案,陳僅仰頭望着梁辰的眼睛:“為什麽?”
“因為你睡在我旁邊,我根本睡不着。後來重新開一間房,我淋着冷水,想着你……”
梁辰貼在陳僅耳邊,講出最後的三個字,陳僅渾身一顫,已然泛紅的臉埋低,伏靠在了梁辰的肩上。
手上的動作卻沒停,慣會畫圖的手指靈活地向下探尋,陳僅咬住嘴唇,嗓音像是浸泡在水裏:“那這次,我來幫你。”
梁辰房間的衛生間是标準的三分離格局,從淋浴間出來時,梁辰看到陳僅正在擦手,剛下臉的紅暈又漫上脖頸。
擦完手,陳僅轉身,打量只在下半身裹一條浴巾的梁辰,眼神是一種昭彰的贊賞。
“上次怎麽不讓我看?”陳僅笑着問。
說的是上次被老爺子指使來幫梁辰整理衣服,梁辰剛好洗完澡出來,看見陳僅立馬退回去,把衣服穿整齊。
“上次是上次。”梁辰盡量坦然地回答,“現在不一樣了。”
“那你夾在書裏的東西,為什麽不讓我看?”
“因為那樣會顯得我很狡猾,就算贏也贏得不光彩……我不想用過去式打動你。”
可是陳僅不想錯過那些過去,不想錯過梁辰喜歡着他的每一個瞬間。
他走上前,手臂輕輕環住梁辰的腰,聲音也很輕:“這麽喜歡我嗎?”
喜歡到收藏我的成績單,夾在那麽美的詩句裏,喜歡到隐藏生理的沖動,竭力克制住自己。
“嗯。”這次梁辰不再回避,“喜歡你。”
“喜歡我什麽?”
“喜歡你漂亮。”
不是第一次從梁辰口中聽到這樣的誇贊,陳僅産生刨根究底的興趣:“哪裏漂亮?”
梁辰的瞳孔是琥珀色,望向陳僅時卻總能迸發出火焰般的熱情。
那有如實質般的視線自面孔一路往下:“臉漂亮,心漂亮,手也漂亮……”
“心可以用漂亮來形容?”
“準确地說,是善良。”梁辰一錯不錯地看着陳僅,眼中流露癡迷,“……連成績單都漂亮。”
陳僅揚唇:“所以你就偷偷把它撿起來,還不想讓我知道?”
“……嗯。”
“可是怎麽辦,我不想‘無視’你。”
那首詩的後半段:
而當你終于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陳僅舍不得讓梁辰的心凋零,所以抱住了他,偎在他懷裏。
“我也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你。”
【作者有話說】
詩是席慕容的《一顆開花的樹》,出自詩集《七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