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第20、松手
◇ 第20章 20、松手
大假放完,兩個項目組都累積了不少工作。
高級社區哪個項目已經到施工階段,梁辰作為項目副經理連着四天跑工地,每天都是光鮮亮麗地去灰頭土臉地回,本以為周五可以休息一下在公司坐班,養老院的項目那邊缺人手,緊急調派他去江北走一趟。
梁辰莫名其妙被從辦公室叫出來:“等等,這個項目組我已經退了。”
“之前首都的考察不也是你帶隊去的?”周經理眯眼笑得慈祥,“考察報告我看了,做得很好。你有這方面的經驗,你不去誰去?”
“上次還五個人一起去呢,我一個人哪忙得過來。”
“那給你安排個人一道過去。”
梁辰還想拒絕,結果安排的是陳僅,梁辰把到嘴邊的“安排十個人我也不去”吞了回去,改成:“我回辦公室拿點東西。”
十分鐘後,兩人帶上記錄和測量用的工具,往地鐵口方向走去。
原本梁辰打算開車,但陳僅說去江北路途遠還要過江,路線複雜,開車反而不方便。于是梁辰用手機查路線,發現最後有一段近兩公裏的路沒有通車,需要步行。
梁辰有運動的習慣,自然不介意多走兩步。陳僅也沒有異議。對于經常跑工地的人來說,這點距離和散步差不多。
梁辰點頭,把手機揣回兜裏:“那邊說不定有共享單車,不一定要全程步行。”
轉了一趟地鐵,再轉公交,下車的時候梁辰左右張望,實在有點懵。
生在N市長在N市的他,還是第一次到這種類似城中村的地方。
不過導航在手,跟着走就是了。
沿路剛走兩三百米,就幸運地看到一個共享單車點,梁辰小跑過去,拿出手機掃碼,解鎖了一輛推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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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一看,陳僅站在那兒沒動。
“沒騎過共享單車?”梁辰問。
陳僅“嗯”一聲。
“手機給我。”梁辰當他沒操作過,伸出手,“我幫你弄。”
陳僅慢吞吞揣手進口袋,摸了半天,什麽都沒掏出來。
梁辰:“你沒帶手機?”
陳僅搖頭:“你騎車吧,我走過去。”
“有車幹嗎不騎,速度快又省力。”
梁辰不理解地把自己解鎖的車推到陳僅面前,“你騎這輛先走,我再弄一輛。”
陳僅垂眼看一眼那自行車:“不,我走着去。”
“……”梁辰一邊心說金牛座果然倔,一邊琢磨他不肯騎車的原因,“你嫌這車是公共的不幹淨?”
陳僅不吱聲。
“怕它不好騎?”
還是不說話。
梁辰“啊”一聲,明白過來:“你不會騎自行車?”
陳僅別開視線,不甚自然地抿住唇。
可惜共享單車不能載人。
梁辰把車騎得很慢,時不時腳踩地面等一等,才勉強和步行的陳僅同速。
途徑一家小賣部,梁辰下車,把車交給陳僅,自己去買水。
拿回來一瓶可樂一瓶礦泉水,可樂給陳僅。
陳僅看着梁辰擰開瓶蓋,仰頭咕嘟咕嘟喝下去大半瓶,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可樂遞回去:“你喝吧。”
梁辰愣一下:“不是喜歡喝可樂嗎?”
說的是上次在汪老先生家安裝攝像頭,陳僅因為恐高被吓到腿軟,喝下去三罐可樂。
有點意外梁辰還記得這事,雖然其實陳僅在吃喝方面并沒有特別的偏好,只要餓了渴了,自然會覺得什麽都好吃。
“我不渴。”陳僅說。
梁辰剛灌了一肚子水,接過那罐可樂,往車籃裏一丢:“那先放着吧,等渴了再喝。”
後半程,梁辰推着車和陳僅并排同行。
說起不會騎車的事,陳僅有一種“反正都被知道了”的破罐破摔心理,告訴梁辰,他小時候家裏沒有自行車,村裏的泥路又坑窪不平,好容易跟隔壁借來一輛,沒騎幾分鐘就摔了七八次,衣服都摔破了。
“後來呢?”梁辰問。
“後來就把自行車還回去了。”陳僅說。
“沒有人教你嗎?初學自行車,還是找個人扶一下比較好。”
“奶奶年紀大了,地裏還有農活,顧不上我。”
“其他人呢,你父母之類的?”
“我父母在我七歲的時候去世了。”
陳僅說得那樣平靜,以至于梁辰語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抱歉……”
“不用抱歉。”陳僅說,“又不是你的錯。”
從前梁辰只知道他家庭條件差,今天才知道原來是因為父母早亡,奶奶獨自拉扯他長大。
梁辰切身體會過喪親之痛,因此格外後悔提起這件事,想扇自己的嘴。
只好生硬地換話題:“說起來,養在我辦公室的那盆蔓綠絨,最近好像有點蔫。”
“蔫?”陳僅問,“是不是水澆多了?”
“沒有吧,我按照你說的土完全幹了才澆水。”
“那你辦公室的濕度是不是不夠?”
“……這還真沒注意。”
“葉片背面有沒有紅色的或者白色的點點?”
“好像……沒有吧。”
陳僅看了梁辰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就知道你不靠譜。
“那——”
“那——”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梁辰說:“你先。”
陳僅想了想:“回公司之後,我去你辦公室看看吧。”
為不顯可疑,梁辰也裝模作樣思索片刻:“行,正好下班前沒別的事。”
去的那家養老院規模不大,即便如此,參觀了他們的建築主體,功能分區,簡單向院長了解建造初期的一些注意事項,兩個小時就過去了。
再推着車走回公交站臺,公交車倒回地鐵,換乘,下車,從地鐵口出來時,天已經快黑了。
早過了下班時間,走過空蕩蕩的大堂,乘電梯上樓,看着顯示樓層的數字跳動的過程中,梁辰在腦中打了不下五種腹稿,每一個都是為了不着痕跡,不動聲色地約陳僅晚上一起吃飯。
我好餓,你餓嗎?——不行,又會被他看成滿腦子吃吃吃的小孩。
都這麽晚了,附近還有能吃飯地方嗎?——廢話,這個時間哪家飯店不開門?
聽說附近新開一家餐廳味道不錯。——意圖太明顯,會被發現。
……
直到電梯門開,進到辦公室裏,也沒想到合适的說辭。
陳僅進門就直奔植物,先伸手指進土壤裏查探,再翻過葉片湊近觀察。
梁辰也湊過去看:“這不挺好的,應該沒生蟲吧?”
陳僅仔細确認了每片葉子的狀況,“嗯”一聲。
梁辰放心的同時又莫名有些失望。
這植物還怪争氣的,養這麽久都沒出狀況。
陳僅從外間的牆上摘下溫濕度計,拿到梁辰辦公室。
“濕度偏低,不過問題不大。”陳僅看着濕度數據說,“平時有空給它的葉片噴噴水。”
梁辰應下了。
陳僅直起身,正要離開,梁辰上前一步:“家裏的那株山茶花開了。”
提到山茶花,難免回憶起那晚發生的一切。
後頸的那片被灼熱的唇貼過的皮膚又開始隐隐發熱,陳僅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一下,到底克制住了擡手去摸的沖動。
“嗯。”陳僅說,“我看到了。”
梁辰在極近的距離看着陳僅,聲音低下來:“就開了一朵……不過很漂亮。”
耳根也莫名發熱,陳僅有一瞬間的心慌,好像這聲“漂亮”的不單是誇贊山茶花。
就在這氣氛微妙的時刻,敞開着的辦公室門冷不丁被敲響。
兩人轉頭望去,梁霄寒站在門口,手還維持着敲門的姿勢,笑說:“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然後沒等誰回答,就一邊走進來一邊說:“聽周經理說下午你們倆一起去江北考察,來回路上花了不少時間吧?”
梁辰不吭聲,陳僅回答:“三個多小時,還好。”
“那家養老院雖然有點年代了,但在建築結構方面很有參考價值。”梁霄寒仿佛沒看見梁辰的冷臉,笑着面向陳僅,“該看的都看過了?跟我回辦公室,講講下午的見聞吧。”
說完轉身就走。
陳僅看了梁辰一眼,到底什麽都沒說,跟在梁霄寒後面離開了。
乘電梯上頂樓,進入辦公室,陳僅拿出記事本:“記錄的數據都在這裏,方院長帶我們把整個建築主體都參觀了一遍,還有活動場地和外圍的一些配套……”
梁霄寒接過陳僅手中的記事本,合上:“去沙發上坐,等下帶你去吃飯。”
“我今天回家吃。”陳僅還是站在那裏,“雖然參觀過了,不過具體的報告還得等我和梁辰讨論之後綜合意見,一起……”
梁霄寒再次打斷他的話:“我們倆什麽時候只能聊工作了?”
陳僅擡頭,對上梁霄寒不悅的面孔,幾分不解地想,這裏是公司,而且是你問我的,不說工作說什麽?
并非沒意識到自己表現得有些明顯,可是梁霄寒實在不喜歡從陳僅口中聽到梁辰的名字。
“我們”,“我和梁辰”,“一起”。
每個字眼都讓人無比煩躁。
來不及深究這份煩躁的來源,梁霄寒把記事本往桌上一扔,返回去拉過陳僅的手:“讓你先坐下。”
陳僅默認這裏是工作場合,下意識避嫌地往回抽手。
孰料這個舉動激怒了梁霄寒,他不由分說攥住陳僅的手腕,重重一甩,陳僅的後背撞在牆上,發出吃痛的悶哼。
沒等他有所反應,梁霄寒就掐着他的兩腮,吻了過來。
一切來得太突然,散發着森冷氣息的陰影籠罩而下,陳僅本能地感到害怕,條件反射地偏頭躲開。
唇落在臉頰上,冰冷的觸感,仿佛冷血動物在皮膚上游移,激得陳僅不由得哆嗦。
不一樣,分明是不一樣的。
上次睡夢中的那個吻是灼熱的,柔軟的,每每回想都會讓陳僅感到心悸,以及那種小心翼翼的珍視帶來的酸脹感,與當下截然不同。
可是如果是同一個人,怎麽會不一樣呢?
面對陳僅的躲閃,梁霄寒心頭怒意更甚。
那種即将要失去,怎麽都抓不住的感覺再次讓他倉皇不已,吻不到索性就咬,對着露出的一截脖頸咬下去。
牙齒陷入綿軟的皮膚,傳來的清晰溫度以及脈搏跳動的頻率都讓梁霄寒無比着迷。
早就該這樣做,早就該把他關起來,縛住手腳,像這樣啃咬他,讓他沒辦法跑掉,不讓其他任何人看到。
可越是用力,陳僅就掙紮得越厲害,雙手推拒着,嘴裏也發出拒絕的聲音:“不……不要。”
正當梁霄寒加重力道,強行把陳僅的臉扳過來,突然聽見轟然一聲巨響——砰!
扭頭望去,只見梁辰從天而降般地站在門口,攥拳的手還抵在門板上,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劇烈起伏。
“松手。”梁辰的聲音沉冷,“沒看見他不願意嗎?”
【作者有話說】
梁辰是爬樓梯上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