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雨天
大雨天
夜深時,收到謝華亭的視訊邀請,白帆的第一反應竟是驚吓得按掉。
她本是靠在床頭看書的,雖然一個字也沒看進去,滿腦子都是今晚與兩個男人接吻的畫面。她難以自控地回味和比較,不知為何,總覺得與陳柏青接吻時,更加游刃有餘些,可能是因為她沒将陳柏青放在心上,所以能對他更加随意。
這樣說來,她是有些吃軟怕硬的。所以當謝華亭的視訊邀請發來時,她有種自己被活捉了奸情的感覺,做賊一般受驚,只能先逃也似的按掉。可按掉過後,又自覺有點渣女的感覺...
陳柏青抱着自己的時候熱情似火,可後面沉默得像個啞巴,自己今晚會不會說得太過分了?唉,這不怪她,誰讓他這時候沖上來的!如果不對他說那些強硬又随意的話,難道要跟他認真?腳踏兩只船的事,對于中年人來說,只是想想都已經覺得累了...她自問,沒那個本事。
沒想到的是,這一晚,她睡了一個完整的好覺,做的也盡是好夢。第二日早晨醒來時,覺得渾身通暢。
謝華亭昨夜沒有撥通視訊,便留了信息,打算繼續約她今晚的時間,在對待兩人關系上,一如既往的耿直進取。
“好的,晚上見。”經過昨晚陳柏青的突襲,她好像對處理男女朋友間親密行為的這種事,開始有了些底氣。
只是今天的天氣不算好,沒有太陽,空氣潮濕陰郁且有風,像憋着一場暴雨。這天氣,本是不宜去隔壁曬太陽,但她心裏總蠢蠢欲動:如果不去,他會不會更覺得自己昨夜是一頓表演,實際慫得很?
蹑手蹑腳推開了陳柏青的院門,裏面安安靜靜,莫非他還在睡懶覺?平日也不見他起得這麽晚。
院子還是那個院子,擺設還是那個擺設,但經過花架與石桌時,還是覺得哪裏不一樣了...莫名睜不開眼。
“吱叽”,花房玻璃門底部的塑膠封條與門口地板磚摩擦的聲音。
以前從沒留意這開門關門的摩擦聲,原來這麽刺耳?也不知會不會把他吵醒。
“吱吱叽叽”,她合門的時候小心了許多,摩擦聲的确小了些,但更久遠了...啧!自己幹嘛像做賊一樣,她花了曬太陽的錢啊,她的書也都還在這裏!
遠遠的,她還是敏感地聽到了他打開了卧房門,緊跟着是客廳裏的腳步聲,水池邊洗刷的聲音,他接下來該來花房了吧。
手裏的書開了又合,合了又開,她挑不出今日想看的...
“你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早?”陳柏青額前的頭發上還沾着些洗臉水,因毛巾向上擦臉而沖天豎起,随着他走路的姿勢前後一颠一颠。哦,想起他昨晚是自己澆了一腦袋魚缸水的,睡前可不得洗個澡...剛從被窩爬起來,頭發變成這樣狂野不羁也正常...
“你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晚?”白帆說話時,視線盯着他蓬松翻飛的頭發。
“哦…昨晚熬夜看劇本了,你來看書?”陳柏青撓了撓頭,昨晚的事好像全被他忘了,一如往常。
他昨晚還看得下劇本?這可叫白帆有些吃味,将手邊的書塞回書架,冒失走到他面前,擡手向他頭頂撥弄了兩下,末了,還壓了壓他頭心上翻飛的一撮呆毛。
“你睡覺時拱狗窩了吧?”她故作輕松地揶揄他。
陳柏青果然眼神慌了,急得低頭去就近一盆上拈花掐枝起來:“哦…想着出發前再去理發,該剪了。”
“你說頭發,還是這花枝?”白帆小計得逞,更要故意。
“哦…都是,都是。”陳柏青躲閃着退了一步,他原本只是想出來和她打聲招呼,不想顯得自己一個大男人反而扭捏放不開昨晚的事,也好叫大家還能照常相處,誰知她今早過來,突然好像拿捏了自己什麽短處似的,對自己随意起來,“你…你在家吃過早飯了吧?不如你自便,我回裏面吃點早飯。”
“行,我邊曬太陽邊等你。”
“曬太陽?”陳柏青看了看外面的天氣。
“…我邊看書邊等你。”
“…等我什麽…”
“不是說好了,趁你在家,趕緊把照料花的事教我?我今天下午還要出門,只中午以前有些時間。”
“…老謝下午不上班麽?”
“上班。不過,我得早點出門,他今晚不方便開車來接我。你還有什麽要問?”
“…我只是覺得,今天可能會下雨。”
“下雨帶傘就是了。”
“路滑…他該來接你一下…要不,我送你吧?正好我也該理發了。”
他在擔心什麽,白帆當然明白。但剛從他身上讨到點威風,不能就這樣化于無形,她皺起了眉頭:“你不是說等進組前再剪?你不要小題大做,我最近情況很好的,走路不犯昏,昨晚睡得也好,我不至于怕這點雨。”
“…那你手腕上為什麽戴着紅繩手串?”他倒眼尖,“你昨晚出門時就戴着,你以前不戴的。”
“你說這個啊?”白帆轉了轉手腕上的紅繩,“前幾天我爸給我的,他說本命年讓我戴着保平安的,我覺得還算好看,就戴了。”
她不知,自從那晚将焦慮症的事告訴了媽媽,媽媽尚能保持理智和科學的心态對待自己,但老白卻關心則亂,也不知從哪裏聽了什麽風,特意跑去北郊山的萬佛寺求來的,只要女兒能好,管他科學與玄學,統統都要試試。
白帆沒想那麽多,但陳柏青卻看出了老白的擔心,提醒道:“總不能讓白叔送你吧?他那麽大年紀,你忍心讓他冒雨送你?還是你想讓白舟開車回來?”
倘若下午真的有雨,即便白帆覺得一個人沒問題,老白也絕不會讓她一個人出去的。就像昨晚,老白如果放心,也不會突然讓白舟去接她回家。
“…”白帆終于意識到,雖然婆媽又啰嗦,但他在細節生活上的妥帖周到,遠勝自己。
陳柏青找回了主場:“就這麽說定。”
看着他轉身離開,白帆差點想不起自己今天是來幹什麽的。
在花房裏待了不久,果然外面就淅淅瀝瀝起來。起初還心存僥幸,盼着只不過是小雨淅瀝一陣,可等過了中午,陰雨更盛,逐漸傾盆而下。以至大白天裏,花房也要開着燈才明亮。謝華亭發信息來,叮囑她出門一定要帶傘。
陳柏青耳尖,這時問她:“天氣預報說這雨要下一晚的,老謝剛才是不是跟你改了明天?”
“飯館已經訂好了,不好改的。”
“這有什麽不好改的…我去看看阿姨那邊要不要幫忙。”發覺自己說多了,陳柏青看了看時鐘,決定先去老白家準備晚飯。
白帆心裏卻吃出味來:是啊,這麽大的雨,真的有必要出門嗎?剛收到謝華亭提醒帶傘的信息,她還覺得暖心,現在突然覺得不是滋味。
陳柏青看她也跟自己出門,攔道:“你在花房待着呗,又不用你回家去做飯。”
“待會兒,我跟你們一起吃晚飯。”
“啊?那你得跟老謝說一聲吧。”他現在認清了現實,知道自己插不進他二人的關系裏,幹脆退到鄰居或者朋友的立場。
“到時再說。”她此刻腦子還有點亂。
原本為了騰出時間送白帆去市區,陳柏青才特意提前開竈,所以今天的晚飯吃得格外早。飯後收拾洗刷過後,也不到6點鐘。
“怎麽說?今晚還出去麽?”陳柏青收拾停當,來房間裏問白帆。
白帆抿着嘴,稍顯窩囊:“今晚下大雨,消防輕省,難得他能早下班…”
陳柏青無奈地笑了笑:“也是,我忘了老謝是消防隊的,那別猶豫了,快收拾下,這就走吧,不早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
“我覺得你很通情達理了,走吧!”他反倒催她。
……
趕到約好的飯館時,早該到了的謝華亭卻不見人影。
陳柏青有意避嫌,将白帆送到飯館門口就離開了,說是要到附近找地方理發去,囑咐她約會結束再喊自己一起回家。
白帆一個人等了半小時,擔心老謝出事,忍不住打電話詢問,不料接電話的是個女人。
“你是…老謝在嗎?”
“…你是白姐吧,不好意思啊,都怪我,我也沒想到家裏水管突然爆了,大雨天裏也找不到維修師傅過來,家裏泡得不成樣子了,我實在沒辦法,只能找華亭哥過來幫忙…”
原聽到她稱自己“白姐”,還以為是老謝的親妹妹,可聽到最後她稱老謝為“華亭哥”,白帆才覺得不對勁,但還是刻意問一句:“哦,這樣啊,那…你是老謝的妹妹?”
“呵呵,白姐,我姓于,您叫我小于就好。”笑聲柔媚,也許是女人的第六感,這聲音令白帆腦海裏突然匹配到一個女人的身姿來。
這時,電話裏傳來一個小女孩說話的聲音,雖聽不清小女孩說什麽,但聽到小于的聲音:“媽媽在跟一個阿姨打電話,你先回房間寫作業好不好?”
看來這個小于已經成家有孩子了,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吧。
白帆等了下,體諒道:“那麻煩幫我問一下老謝,還要我等他過來吃飯嗎?”
“外面這麽大的雨,華亭哥肯定很擔心你,白姐,要不你先回家吧?我這邊感覺沒那麽好修,估計要搞很晚,真是對不住了,待會兒,我幫你跟華亭哥說一聲,也讓他放心。”這小于倒幹脆,電話裏就給人做了主。
白帆:“我人已經到了...這樣吧,我再等一等。你讓他抽空給我打個電話,謝謝。”
“哦...好吧,那可能要等一等的。”
“沒事。”
又等了半小時,已經過了七點半,謝華亭的電話才打來:“白帆,你還在等我?唉,我這邊還沒完事,他們小區物業太不給力了,就我一個人在處理,她家裏還有孩子,都吓哭了,我這一時走不開啊!”
他這語氣又急又躁,倒好像是說白帆不識大體、不懂輕重、胡攪蠻纏地非要賴着等他過來約會似的。
但白帆很快抓到重點:“只有你一個人?那要我找人過去幫忙嗎?”
“那倒不用,大體上補了個七七八八,我再收收尾。你自己能回去嗎?帶傘了吧?打個車啊,外面雨特別大!”
電話裏傳來小于的聲音:“華亭哥,你衣服都濕了,我找了身他沒穿過的,你快換上,別着涼了。”
聽起來,小于在旁邊找了男人的衣服給老謝。但怪的是,她老公呢?怎會老謝一個人在修?
謝華亭急急躁躁:“白帆,我今晚不能跟你多說了啊,他們家滿地的水,弄不好已經滲到樓下去了,我待會兒還得找他們物業去。”
白帆:“好,那你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