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媽媽不怕
媽媽不怕
陳柏青揀了一只肥蟹遞給老秦:“沒想到你今天下班這麽早,你先吃着螃蟹,我去阿姨廚房再端點飯菜來。”
老秦看他一副此間男主人的做派,進出白家也十分自如,笑着說聲謝謝,等他離去,急忙問白帆:“你們這什麽情況?”
白帆将飯迅速吃完,拉過小蕊接手照顧,對于老秦的問題,她心中坦蕩:“哦,他院裏好玩的東西多,小蕊喜歡,他也願意。”
老秦看了看桌上的兩個螃蟹人,刮了刮小蕊的鼻頭:“原來是因為你這小家夥啊。”
回頭望望門口,陳柏青一時還未回來,老秦便急不耐,戳空對白帆轉告道:“對了,老謝讓我捎句話給你,這幾天他家裏有點事要處理清楚,不是有意晾你,希望你能耐心等待,他很快就會給你一個交代。”
說後,老秦看着白帆的臉色。
白帆心中早有預感,今夜老秦一定會帶些關于謝華亭的消息給她,其實她從吃飯時便開始心不在焉了,想着萬一謝華亭已經反悔,但不好意思親口說,反而托老秦今夜來告,那等于将自己對生養小孩的心事公之于衆。自己丢點臉面倒沒什麽,但眼下小蕊還在自己這裏照顧着,只怕老秦和盧莞又要多想,那便要準備好一連串的解釋,實在是棘手。
聽老秦這般轉達,雖然仍是懸刀未落,但此刻聽起來也不算壞事。因而,白帆聽後,只是點點頭,便又照顧小蕊吃飯。
“我還以為這幾天,老謝是和你在手機上聊得火熱,以為你倆進展火速,今天才知道那不是你。我問他家裏出了什麽事,他也不跟我說。直到我說今晚會提前下班來你這接孩子,他才知道這幾天你都在忙着替我和盧莞照顧小蕊,他突然問我小蕊在你這托管時有沒有哭鬧吵着回家,我說小蕊這幾天玩得跟個皮猴兒似的,簡直樂不思蜀,要不是盧莞擔心累到你,讓我趁周末把孩子接走,我還見不到小蕊呢。”老秦說到這,看向白帆,“你猜我說完這些,他怎麽着?”
如果不是有點什麽特殊反應,老秦也不會這樣問,白帆疑惑:“他怎麽着?”
老秦學着謝華亭的樣子:“他蹭一下站起來,抓起背包就去找領導嚷嚷着調班回家去了,那家夥,上上下下跑得比兔子還快,我們出任務,也沒他那麽快!就跟屁股着火了一樣!白帆,你說,他那是怎麽了?小蕊在你這鬧不鬧的,跟他有什麽關系?”
白帆恍悟,先前只是語言,他摸不準她的真心,難免不會把情況放大到“她不想生小孩”,而今聽說自己将小蕊照顧得好,他當然更有把握了,關于将來兩人是否生養小孩的想象空間便多了不少。
沒有答案之前,白帆還不願惹火燒身,對老秦胡答胡應:“可能他家裏有比着火還急的事吧。”
老秦重新坐下:“對啊,他家裏到底出什麽事了?我看這事還不小,這幾天他都心不在焉的。”
白帆擔心老秦越問越多,想起小蕊的事,問他:“盧莞表妹結婚那天,你們倆因為工作日都挪不開時間,既然這周末難得時間湊到一起,你倆還不得趕緊去走動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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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嗯,盧莞是有這打算,她請好了假,買了高鐵票,明天就去,順道把小蕊姥姥接回來,我留在家照顧小蕊。”
白帆:“你連飯都不會做,一個人帶孩子,能行麽?”
老秦:“我可以帶小蕊出去吃,堅持一兩天嘛,等盧莞和她姥姥回來就好了。”
指望男人帶孩子,總不現實。
白帆搖搖頭:“今晚你和盧莞把小蕊帶回家,明天一早,你再把小蕊送過來吧。”
老秦:“那不行,你也得休息,被盧莞知道,還不得罵我!”
白帆:“你別跟她說,不就行了?”
老秦:“嘿嘿,先斬後奏啊,那能行麽?”
白帆:“你如果過意不去,明天就一起來吧,跟陳柏青搭伴照顧小蕊好了,他們兩人約好了做花草标本呢。”
小蕊吃着飯:“嗯!叔叔答應教我的。”
老秦将手頭剝好的蟹肉塞給小蕊。
小蕊:“不要,吃飽了。”
白帆:“你來之前,陳柏青已經給小蕊剝了些。”
老秦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兩只“螃蟹人”,嘆道:“帆子,你別說,我這回還真要厚臉皮一回,不為別的,就為能跟陳哥這人打打交道!”
白帆望了望門口,奇怪,端盤菜而已,怎去了這麽久。
“你跟他打什麽交道?你又不釣魚,又不養花的…”
老秦眉毛一挑:“嘿,你不懂,我身邊還真缺這種兄弟。你看這滿院子的花草,這得多難伺候啊,一般人都養不好,但你看陳哥,人家搭理得井井有條,一步一景的,一看就是個有心還有腦子的人!就說這螃蟹吧,也不是一般人有耐心剝的,他能給孩子剝,這得多好的脾氣?盧莞嫌陳哥婆婆媽媽沒個直爽勁,她那是見的男人少,主要是我太優秀,哈哈…但我是男的,我看得明白啊,你們家這鄰居陳哥啊,身上有點東西,我可得好好挖掘挖掘,這哥們兒,渾身是寶!”
他說了這麽一大堆,白帆最聽得進去的是那句“盧莞嫌陳哥婆婆媽媽沒個直爽勁”,要麽說盧莞才是自己的好朋友呢,真所見略同。白帆拉起小蕊離開飯桌:“那等陳柏青回來,你好好挖掘他吧,我們就不陪着了。”
白帆帶小蕊進了花房,不久聽到陳柏青從門外笑着回來,拎着兩瓶啤酒和老秦打招呼:“我剛打電話問了下白舟,他也在回家的路上了,我看咱們倆簡單在這邊吃幾只螃蟹,待會兒還是回白叔那邊一起吃飯,也省的搬來搬去的了。”
老秦:“哦,行,我都好說。趁盧莞今晚上夜班,待會兒我過去好好陪白叔喝兩盅!這幾天,多謝陳哥幫忙啊,小蕊在你這添了不少麻煩吧?”
陳柏青撬開了酒瓶蓋,一人面前擺上一瓶:“小蕊很乖,而且凡事都有白帆,我其實沒做什麽,呵呵。”
老秦手腳麻利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搬起小馬紮,往陳柏青身邊挪了挪,挨低碰上陳柏青的酒杯:“陳哥,你這人真實在!我都知道,就說剛才吧,你光顧着小蕊剝螃蟹,自己連飯都還沒吃上一口吧,兄弟替閨女敬你一杯,都在酒裏了!”
陳柏青陪了一杯又一杯,螃蟹吃沒吃倒不好說,眼前的酒瓶是很快就見底了。
白帆隔着玻璃花房,看着他不勝酒力,很快就從頭紅到腳;而老秦酒量好,一瓶啤酒根本不夠打牙祭的,要起身去白家再取酒來。
老秦前腳剛出門,白舟的車子也開過了陳柏青的家門。
陳柏青紅着臉跑進花房:“白帆,你和小蕊要不要再回家一起吃點?”
不像喊她再吃些,倒像向她求救呢。
“誰讓你拿酒回來的?”
“是白叔!我是不想拿的,白叔偷摸塞給我,說好不容易趕上老秦來一回,吃螃蟹怎麽能不喝酒…”
怪不得剛才去那麽久,估計是跟老白偷偷摸摸拉拉扯扯的。
“我爸他想喝酒,就得拿老秦當由頭,拿你當擋箭牌,一個也少不了,我回去也沒用,你指望我還不如指望白舟。”
陳柏青摸了摸腦門:“我看白舟也擋不住老秦的酒啊。”
“白舟有數的,他會管着我爸,老秦自有盧莞回來教育,你管好你自己別喝大了就行。”白帆揮了揮手,“你才喝一瓶,怎麽就渾身酒氣?”
陳柏青退了一步:“我從小就這樣,喝酒上臉,不過腦子是清楚的。”
白帆拉着小蕊向花房裏走了走:“哦,那你自求多福啊,誰讓你老慣着我爸?這回就算給你自己長個教訓吧!”
小蕊在一旁捏着鼻子:“喝酒好臭呀。”
陳柏青怏怏走回院子,從飯桌上端起蟹盆走去了老白家。
過了一段時間,媽媽氣呼呼推開院門走進來:“以後,我再管你爸,我就跟你們老白家的姓!”
白帆嘿嘿笑道:“媽,我跟你姓!咱倆回上海去,再也不管他們了!”
媽媽“啧”一聲:“你這幸災樂禍的,你不去管你爸?你爸就聽你的!”
白帆哄着老媽坐下:“媽,就讓我爸喝一回吧,老秦有陳柏青和白舟陪着,我爸能喝多少,他心裏其實有數的。”
媽媽焦急:“你爸他有什麽數啊?他好好保養身體,才是幫忙,要是喝出個個好歹,不是給家裏添亂麽!”
白帆只好将老白釣魚的事從頭到尾說給媽媽聽。
媽媽聽後,嘆了口氣:“唉,那這回就讓你爸喘口氣吧。不過,帆子,別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當初不讓你爸去上海,不止是你,那也是我的決定。媽媽是過來人,知道這男人啊,別看他們在外面怎麽耀武揚威,但論遇上家裏的大事,大多都不如我們女的堅強。遇上你和你弟的事,我能撐得住的,你爸未必能撐得住。你爸也了解他自己,他知道他不去,就是幫忙了,但不甘心也是有的,人老了,都不甘心,但那是沒辦法的事。老天安排來什麽,咱們就接什麽吧。”
白帆看了看媽媽的白發,小聲地:“媽,我想跟你說一件事。但你先答應我,不準擔心,而且要相信我能自己處理好,可以嗎?”
“帆子,是不是那個小謝?唉,放心,媽也活明白了,你的事,你自己做主。我和你爸幫不上你們什麽忙,但也不扯你們的後腿,只要你自己過得舒服自在,媽都随你。”
白帆眨了眨眼,憋回了眼淚:“媽,我可能得了焦慮症。醫學上,也可能叫植物神經紊亂吧,反正就是一種心理疾病。”說到這,小心地看了媽媽一眼,“媽,你別害怕,這毛病不嚴重,對健康沒有影響。只不過,我不想再瞞着你們。之前我不是說偶爾走路會發昏麽,現在想想可能就是焦慮引起的,上回因為折騰了一回120,我就在醫院順便做了心髒和腦血管的檢查,都沒問題,所以基本上判斷下來,就是一種焦慮症的軀體化反應。看過了神經內科的醫生,盧莞也幫我找了點藥吃,過段時間,我打算咨詢一下專業的心理醫生,總之就是有解的。”
媽媽還是不由得滿眼擔心。
“媽,你要相信我,我沒事的,這就是個小麻煩,而且很多人都有這種毛病的,這不算什麽...”
不用她再多說,媽媽将她拉到身邊,抱住她的肩膀:“媽媽知道你一直都壓力很大,不說了,媽媽都懂。帆子,這都不是事,媽媽不怕,你也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