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快餐小店
快餐小店
公車還沒到,一輛實在不算新的小電驢停在眼前。
“白帆,這麽巧,你在這等公車啊?”是陳柏青,他顯然騎得還不太熟練,兩只腳左颠右倒的,嫌地面發燙似的。
“哦,你慢慢騎啊。”不知道為啥,白帆囑咐他。
“那個,你上來吧,我送你,順路的事。”陳柏青兩腿好不容易跨穩車子,頭向後座一擺,示意她上車。
“不不不,我真不敢坐,我還是等公車好了。”
陳柏青幹脆下車,從後座掏出一個安全帽:“你放心好了,我肯定慢慢騎!我這種車,是可以載成年人的,你放心好了。公車還要等很久呢,走走停停的,萬一再沒個座,你不得搖晃一路?耽誤了時間,也不好啊,跟我走吧,保你平安!”
看了看手表,他說的有道理,但白帆還是不想讓他摻和進來:“我叫出租車好了。”
“嗨,那你不如給我十塊錢呢!就當我是摩的司機好了!”陳柏青先将她身旁的帆布包拎走,逼得她起身。
“不是已經借了你兩萬塊錢?你怎麽還搶這點小錢?”白帆沒好氣。
“蒼蠅腿也是肉啊,十塊錢能省半袋花肥錢了!嘿嘿,上車啊!”陳柏青将她的帆布包已經鎖在了車筐裏。
好在穿了打底褲,白帆将就着跨座上車,她是不敢側坐的。
陳柏青回頭看了看她:“你兩只手抓緊我的衣服,別客氣。”
白帆猶豫着搭上他的兩肩背部。
陳柏青不滿意:“這樣不行,你最好抓住我的腰。”
他只穿了件T恤,叫她怎麽抓?只好将兩只手在他腰側懸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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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柏青倒不避諱,二話不說,将她雙手按到自己腰帶兩側:“抓緊。”
這樣從背後抓住男人的腰帶,還是頭一次,白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快到消防站時,白帆大老遠就開始喊停,可陳柏青聽不見似的,徑直将她送到消防站大門口。
“記得轉我十塊錢啊!”将白帆放下,他撂下這句,便調轉車頭,一溜煙似的開走,買花肥去了。
看了看手表,她倒是來早了。白帆等在消防站門外大街,有些無所适從,眼下自己還沒有跟謝華亭确立關系,就這麽貿然站在人家單位門口,顯得自己多着急似的…不行,不能在這等啊,陳柏青這人真是添亂。
“是白帆嗎?”剛走不遠,身後小跑着追上來一個背着包的男人。
“哦,你出來了?”白帆望了望他後背上的包。
“昨天晚上真是對不起你,我今天特意跟領導請了半天假,呵呵。”謝華亭笑起來唇紅齒白的,一看就氣血很好的樣子。
“啊,這怎麽好?你們消防的假期調休那麽難…”
“呵呵,我本來是想請午休一個小時的,但領導聽說我是出來和女朋友吃飯,就主動給我調了半天。”
他倒真實話是說,看起來沒半點心眼子。
“女朋友?”白帆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下定義了,而且已經和領導交代了,其實她和他見面也不過三次,線上聊天也是時斷時續,這未免太快了些。
聽到白帆特意反問“女朋友”三個字,謝華亭拽了拽自己後背上沉甸甸的背包,低頭有些不好意思:“我…呵呵,要不,我先帶你去吃飯?”
雖然節奏有點快,但也是遲早的事,白帆笑了笑,跟他去那家快餐店。
快餐店很平常,是家街邊夫妻店,老板娘是個開朗的人,一眼認出來:“這不是華亭?你休假了?真難得啊。”
謝華亭腼腆地點了點頭,為白帆拉出一條紅色塑料凳子,而後才将自己的包卸在一邊。
老板娘打量着白帆,臉上笑得更喜慶了:“華亭你小子行啊,哈哈哈,還是豬腳面?”
謝華亭問白帆:“菜單貼在打菜口上面,你看看吃什麽,我過去取?”
打菜口上,湯面樣數齊全,小菜也豐富,但看起來,他經常來這家店,而且只點一碗豬腳面的樣子。白帆客氣道:“那我來份扁食吧。”
這裏的一碗扁食才六元。
老板娘笑眯眯看了眼謝華亭。
“你胃口這麽小?還是你吃不慣?”謝華亭有些吃驚。
白帆連忙擺手:“怎麽會?我只是早飯吃得晚,現在還不餓,你起得早,又做了半天事,應該多吃點,不用管我。”
謝華亭:“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起床晚。這家店口味很正宗的,不如我點幾個小菜,你每樣嘗一口,剩下的我解決,哈哈哈,我可是餓了。”
白帆看了看價格,點頭道:“哦呵呵,也好,那點些你愛吃的吧。”
謝華亭點了豬腳面和扁食,外加七八樣小吃,倒也碼滿了一小張桌子,但到底是實惠的,這一桌加起來沒有超過八十塊。
對于約會消費的降級,白帆想得開,畢竟彼此都不年輕了,奔着踏實過日子去的,也沒必要追求什麽環境和氛圍了。
謝華亭胃口不錯,将豬腳面呼嚕嚕喝下,吃得很是投入。白帆不是很餓,陪着他慢悠悠喝着扁食湯。
老板娘送來一碟炸豬排和一碟涼拌木耳:“華亭啊,送你們的,慢慢吃啊。”
謝華亭這才從面碗裏擡起頭來,腼腆地笑着:“謝謝老板!”
“嗨,客氣啥,常來常往的!”午間生意好,難得老板娘還特意抽空送小菜來。
白帆便發現有趣的一事,原來謝華亭說話便吃不下飯,吃飯便說不了話;又倘若她和那老板娘同時跟他說話,他聽了這個便聽不了那個,總得晾下一個,他好像在同一時間內只能做一件事。
這在她過往高效率的生活裏是完全無法接受的,但謝華亭渾然不覺,他反倒不緊不慢,集中注意力跟這個說完,再回頭去追問另一個,全都一一說完再自己低頭吃飯,一整個不急不躁、自成一派。
呵呵,白帆覺得他該是個慢性子,可在認女朋友這件事上卻為什麽這麽急呢?
“老板娘對你很好的樣子。”白帆喝了口湯,邊喝邊問。
謝華亭卻停下筷子,吞了口中的面,才回她:“啊,呵呵,我們都是一個村的,論輩分,我得叫她堂嬸。”
白帆心裏咯噔一下,堂嬸?他這安排算什麽?怎麽不提前說一聲呢!白帆停下勺子,擡頭向櫃臺後尋人,将将好對上老板娘看過來的視線。老板娘乍見她朝自己瞧過來,從櫃後冰櫃裏取出一瓶易拉罐飲料“喝飲料嗎?”
白帆趕緊起立擺手:“哦,不用不用,我不喝涼的,謝謝。”
老板娘卻熱情:“沒事,有常溫的!”說話間,就換了一瓶,又送了過來,親手打開拉環,放在了白帆面前。
現在知道了老板娘與謝華亭之間的親戚關系,白帆臉上瞬間臊紅:“謝謝,謝謝,不好意思。”
老板娘:“唉,沒什麽不好意思,別看咱家店小,什麽都有,還想要什麽就喊我啊,哈哈哈。”
待老板娘忙別的去,不再視線灼灼地朝自己這邊瞧來,白帆将飲料推給謝華亭:“骨科手術之後,我就戒了碳酸飲料,剛才沒來得及就被打開了,還是你喝吧。”
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白帆就将自己的情況對他又說明了一遍,但謝華亭果真如老秦說的,并不十分在意。
“哦,這樣啊,少喝點也不行嗎?”
白帆搖搖頭。
謝華亭點點頭,将飲料嘩啦倒進自己的空碗裏,将空易拉罐又送回了白帆碗邊。
白帆愣了愣,何必将空罐再送回來呢,他是不想駁了堂嬸的心意?又或者,他不想跟堂嬸解釋她不能喝的原因?看他在對面端起碗呼嚕着喝下飲料,白帆又覺得自己可能太過敏感了。
飯畢,謝華亭掏出一百塊來,壓在醋碟下,背起背包,對櫃臺喊了一聲:“謝謝老板!”便和白帆走出了大街。
店門口有幾級臺階,白帆不方便低頭,只能小心翼翼地挪下。
謝華亭突然從後臺階上攬過她的肩膀,推着她快下了幾步,腳底無根,險些讓白帆吓到,腦子嗡地一片空白,好在他手臂有力,将她牢牢抓住:“我們快走,免得她發現錢,追出來拉扯。”
白帆腳底虛浮,幾乎是貼着謝華亭的側身快行,自己根本來不及看腳下的路,全憑跟着他的步伐。
“華亭啊!你這是跟誰倆呢,你說你這幹的什麽事啊,趕緊把錢拿回去啊,這不是打我和你堂叔的臉?我可要生氣了啊,你帶朋友來吃飯,我還能收你錢?”不久,身後就傳來老板娘的大嗓門。
“別追了啊,跟以前一樣,該多少就多少!”謝華亭腳步更快了些,他的大背包一蕩一蕩地便也跟着砸在白帆的左肩上。
“這也多給了啊!”老板娘下了臺階,追出幾步來,“唉,你這孩子怎麽不聽話?那...那留着下頓飯算啊,還來啊!”
白帆一聲不吭,她也沒想到謝華亭會突然攬着自己一路小跑,只怪自己之前沒有将所有忌諱都告訴他:事實上,不論因為頸椎手術也好,還是因為焦慮症也好,她已經一年沒有跑步或者蹦跳了。
她的臉色由紅變白,視線也越來越渾濁,如失焦一般逐漸白蒙一片,嗓子裏更憋悶得喊不出聲音來。
大約是小跑過了一條街,謝華亭才終于停下來,突然放開她去整理自己後背上的背包:“唉,終于甩脫了,哈哈。”
白帆站不穩,忍不住雙手挽住了他的臂彎,朝他身上靠去,閉上了眼睛。
謝華亭沒料到她突然主動,嘿嘿笑起來,頭不好意思地扭向一邊,突然間也不敢看她,跑累了一般深呼吸起來。這才總算是給了白帆趁機鎮定自己的時間。
“剛才太急了,不好意思啊。”謝華亭心裏美過之後,想起道歉來,微微轉頭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白帆,發覺她還在緊挂着自己的胳膊整理頭發,又嘴角上揚地将臉轉到前面去,他沒看見白帆慘灰着的一張臉。
白帆也深呼吸了幾口,終于看清了路,身子慢慢戰正,漸漸松開挂在他臂彎的手來。
謝華亭卻趁機夾緊,壓住了她其中一只手。他有意讓她繼續挽着,白帆無奈,罷了,自己還沒完全舒緩過來,先挽着他走路的确更穩當些。
“看電影嗎?”謝華亭主動開口,但視線還望着路面,不好意思望她。
白帆定了定心神:“哦,都行,但你背着這麽重的包,不方便吧?”
她體諒他,她關心他!謝華亭簡直快壓不住嘴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