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動過速
心動過速
“爸！我查到隔壁那個電子貓眼的同款鏈接了，你看這産品介紹，那真的是帶24小時攝像頭的，而且超大廣角，他只要打開手機，就能看到咱家門口的情況，這已經是侵犯隐私權了，是監視啊，咱們真得去找他拆掉。”
關于隔壁住戶大門上安裝着貓眼攝像頭這件事，白帆本來是要自己去解決的，但老白說她剛回老家，還不清楚鄰裏情況，堅持要由他出面去說，可事情過去了好幾天，老白還沒有處理。
晚飯過後，白帆端着手機湊到老白眼前，她以為爸爸之所以拖了幾天，是擔心那貓眼未必真的帶了攝像頭記錄功能，萬一找上人家裏去，鬧了個烏龍倒不好，這才翻找出來了那産品的鏈接。
老白扶着老花鏡，攤了牌：“順帶把咱家門口照了也好啊，還省咱們安裝的錢了，有個什麽事，小陳還能順便照應呢。”
“爸！我就知道，你準是不想去說，算了，明兒還是我自己去找他吧！防人之心不可無，家裏人什麽時候出門，什麽時候在家，他只要有心，都能摸得清清楚楚，這多危險？而且這真的是違法的，咱們打官司也是準贏的，他不懂，我就去給他普法！”
老白勸道：“帆子，咱們小地方，都講個鄰裏鄰居的，不能動不動就打官司，那以後還處不處關系了？老話說的話，遠親還不如個近鄰啊！這事啊，還是我先去說，我們都是男的好說話。明天，明早我就去。”
“行，明早我跟你一起去。”
“這麽點個小事，你爸我一個人還搞不定？你在家等着。”
“…行吧，但如果他不聽你的，你也千萬別跟他吵，被他氣出個好歹就不值。我們去找他說一嘴，就是先禮後兵地打聲招呼，一旦說不通，也不用再跟他啰嗦，我直接叫物業出面解決，物業如果也搞不定，我就直接報警了。處理這種事，就這麽個流程。”
白帆把在上海職場處理糾紛的經驗帶回了家，像個鐵面包公。
老白雖然心裏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但既然女兒這麽在乎，他也只好依着。
第二天一早，老白就去敲隔壁院的大門。
兩家一牆之隔，白帆側耳趴在院牆，聽着隔壁院倆人的對話。弟弟白舟正要出門，看到白帆的樣子，笑道：“姐，你怎麽還聽牆角呢？放心吧，爸和隔壁大哥關系還不錯。”
“這種事，是熟人才不好開口。唉，還是不該叫爸過去，應該我去的。”白帆現在已經後悔了。
白舟可不在意這些：“姐，這都是小事，不用擔心，你回來也有些日子了，我帶你去市區轉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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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舟比白帆年紀小十一歲，千禧年出生的00後，自小不愛學習，生性散漫，中專畢業便下了學，也曾找過幾份上班的工作，但給人打工，又苦又累還不賺錢。
老白到了退休的年齡，便把兒子叫回身邊，将自己在市區經營多年的那家煙酒店放手交給了白舟，白舟便小小年紀就過上了家和店兩點一線，自由自在的小鎮青年生活。
“不去不去，今天周六生意好，你快去看店吧。”白帆放心不下老白。
“錢什麽時候賺不行？走嘛！”白舟過來拉她。
“哎呀，我不去！白舟，你也上進點吧，我現在丢了工作，家裏以後不都得靠你啊！”
“咱家又不缺錢啊，”白舟從不內耗，“唉，我還想沾你的光，給自己也放一天假呢，得，你不去，我可把車開走了啊。”白舟吊兒郎當轉着手指上的車鑰匙，把家裏唯一的一臺SUV車開走了。
小城地廣人稀，沒有地鐵，公交班次也有限，出門辦事全靠私家車。白舟給自家看店，雖說朝九晚五輕松自在，但也風雨無阻全年無休，既是小老板又是小員工的，只有姐姐每逢節假日回來，他才以陪姐姐的名義得以關店幾天，所以他是極樂意給姐姐做司機和小跟班的，畢竟哪個弟弟不願意跟着姐姐出門白吃白喝呢？
奈何這回不一樣，姐姐是徹底回了家，而且一改往常的性子，整個閉門不出。
車子經過隔壁門口，白舟搖下車窗，向院裏張望着，看見老白正蹲在花架子下看陳哥新搭的魚池呢：“老白！嘛呢？”
對家裏老二，老白向來粗放，大手一揚：“沒你的事，上你的班去！”
白舟指了指院牆，又指了指自己耳朵，小聲地：“別怪我沒提醒你啊。”而後一腳油門，開出了大街。
老白急忙站起來，抓耳撓腮地想起該說的話來：“小陳啊，你是個演員，跟誰都能演，是不？”
陳柏青将一雙濕手在褲子上抓了抓，不明所以：“白叔，我就是個跑龍套的...”
老白已覺得夠用，沖他點着頭就開始大聲吆喝了：“你家大門上那閃着藍光的，是不是電子貓眼？是不是帶監控的？小陳啊，咱們兩家門前就這麽一條過道，我家在裏面，你這不是把我們家來來往往的行蹤全監視了？這不合适啊！”
陳柏青擦了擦眼，當初裝貓眼的時候，可是跟鄰居老白打過招呼的，怎的老爺子突然上門來說這事了呢？
“咋啦白叔？當初不是...”
“噓…”老白急得擺手，指着一旁的院牆眨眼睛。
陳柏青小聲地：“您知道，我最近不能拆啊。”
老白也小聲地：“我閨女回家，她就是老大...咱倆先來出緩兵之計。”
陳柏青猶豫着：“…那我可跟您吵了啊，您可別真生氣。”
老白嫌他墨跡：“哎喲，快些吧！”
“我只照自己家門口，又沒對着您家大門口，有什麽不合适的！”
“但我們家人進進出出是不是都得打你家門前經過吧！你這就是監視！”老白目前還占在上風，有些擔心陳柏青，說完這句，而後小聲慫恿他，“你別跟我講理啊…你會不會吵架？你還是不是個演員？”
見老白已經開始質疑自己的演技了，陳柏青頓了頓嗓子：“我閑的沒事幹了？我有那閑工夫監視你們家？！你們家有金山銀山啊，還是有萬貫家財啊？我也就是看您年紀大，懶得跟您掰扯！”
老白偷偷豎起了大拇哥，嘴上仍扮着：“嘿！你怎麽跟長輩說話呢，我今天可是先禮後兵，好好跟你說話來着，你要是不聽，信不信我堵了你那貓眼！”
“您是不是閑着沒事幹啊！知不知道我這一套密碼鎖和貓眼是成套的？就這一套，可花了我三四千塊錢，您要是給瞎弄壞了，您就擎等着賠錢吧！”
“我憑什麽賠啊！是你裝了不該裝的，好好跟你說，你不拆，那還不準別人拆？你這年輕人，不能不講道理啊！”
“誰不講道理啊！我裝在自己家門上…”
白帆在自家院子隔着牆，越聽越不對勁，哪能說不過人家就要拆人家東西呢，要拆也要找物業或報警啊，這怎麽有理也被老白攪得沒理了？不成！對方看起來不是個善茬，已然搶了上風，照這樣下去，老白不僅沒解決事，反倒被氣傷了身...還是得她上！
匆忙換了雙運動鞋，拿起手機，打開了錄音功能，做好這些準備，白帆繃着臉出了門。
“爸！”
“诶？閨…閨女啊，你咋出來…”
白帆擋在老白身前，鐵着一張臉：“你姓陳是吧？我看咱倆年紀差不多，就不跟你客氣了！你家門上這種帶24小時錄像功能又是廣角的貓眼，在網上有許多侵犯隐私權的案例，你随便搜搜就知道這東西不能随便安裝。我爸脾氣沖，可能剛才說急了些，但他還沒做的事，你少在這威脅誰。這事，是你侵權在先，甭管你花了多少錢，這跟我們沒關系。我們今天來，就是好心跟你打聲招呼，你如果不肯拆，後面自有人來拆，保證合理合法，走着瞧吧！”
老白聽閨女這話，厲害又無情，就像硬邦邦一塊板磚劈過來嘛，抱歉似的站在閨女身後對陳柏青眨着眼，又悄悄拉扯閨女：“唉，還是我來說，我來說。”
白帆不耐煩，轉身扶着老白出門：“還跟這種人說什麽啊！我都說完了，爸，咱們走。”
陳柏青一聽，這事要鬧大啊，他好歹也是個演員，雖然還不入流，但真鬧出官司來，以後連十八番的角色也輪不到他了啊...緊忙幾步擋住門口：“我說，你這人講不講道理？我裝這貓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都大半年了，我要真是個壞人，想幹什麽壞事，那也早該出事了！”
“大半年了？！”
仿佛一個急嗝突然堵在胸口，白帆愣在原地，擡手捂住了心髒。
“閨女，你咋了？！”老白覺出不對，抓住白帆原本攙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反攙住白帆。
不成想，老白沒被氣着，白帆倒突然出了問題。
“爸，我…我突然心跳很快…但我哪兒都不疼的…”白帆的第一反應是，告訴但不能吓着老白。
她不确定自己下一秒會不會暈倒，萬一是什麽“梗”呢？發生得太快，她看着老白的眼神，充滿不确定，但又不忍多說…那一秒鐘，她腦海中突然又一次想到了“死亡”這個詞。
“怎麽了？”陳柏青一個箭步沖過來，拉開她的手，按住了她的胸前，尋摸着她的心跳。
白帆腦子裏正在想着，該不該抓緊人生最後的時間交代老白幾句…這時看陳柏青一只大手已經貼緊了自己的胸前，想罵兩句又覺得這時候了，不重要了。
“爸…你聽我…”
“別說話！”陳柏青正在低頭對着手表專心計數，“怎麽這麽快！三秒跳了十下，心率接近兩百了…快，老白，扶她坐下，別讓她亂動。”
說話間，幾乎同時，陳柏青打通了120的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