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爸爸的回旋镖
第37章 爸爸的回旋镖。
小黑很懵逼, 他今年正好五百歲,按照人類的年齡算大概五歲。
這類住在深山的花草小妖怪心思純淨, 不谙世事,如非必要不會化形示人,大多數時候安靜的當棵草,潛心修煉,所以沒有禮義廉恥概念。
最主要的是小黑的爸爸大黑本身也是個不靠譜的妖怪,哪裏會教兒子這些。
“竄稀是啥?啥是竄稀?”
小黑憨厚的撓撓臉, 老實巴交道:“我們從來不穿衣服的啊,穿衣服太麻煩了,裏三層外三層的。”
裴以硯算看出來了, 這小妖怪比當初的熹熹還單純,更像小野人。
“對啊對啊。”熹熹在一旁幫腔, “我們小妖怪都不穿衣服的。”
熹熹剛化形那會兒就光着腚, 花花阿姨說她這樣會吓到山下的人類,于是用自己的花瓣給她做了人生第一條小裙子。
不過她還是喜歡光溜溜, 因為這樣埋進土裏最舒服。
裴以硯斜她一眼:“沒你事兒,玩你的土去。”
扭頭繼續教育小黑:“麻煩也得穿, 你既然能變成人的模樣,就應該學會穿衣服,裸/奔違法,會被警察抓住關起來的。”
小黑睜着一雙清澈懵懂的大眼睛發問:“警察是誰?他很厲害嗎?”
裴以硯根據他剛才說的話, 大致推算了下他如今的認知。
“就是古代的捕快。”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被他們看見得逮你進衙門,三天不給土吃, 不給曬太陽。”
啥啥啥,這麽兇殘!
小何首烏被震住, 陡然想起了爸爸大黑的叮囑。
他爸爸大黑幾百年前曾下山過一次,差點被人活捉炖湯,那以後大黑再也不敢下山,經常在他耳邊叨叨人類的可怕,尤其那種穿着統一服裝的人類最危險了。
遇見不要猶豫馬上跑!跑不過就……就找個池子洗洗,安詳體面的下鍋。
小黑吞了吞口水:“他們穿什麽樣的衣服?”
清奇的關注角度差點把裴以硯整破功,他咬了下腮幫,淡淡道:“他們穿的一樣,以藍色為主。”
這不就對上了嗎?
小黑孩吓得屁溝都夾緊了:“那、那怎麽辦,我現在穿行嗎?”
他們花草類小妖怪最弱,很容易被當成炖湯調料,碰到厲害的道士根本毫無抵抗之力。
裴以硯把自己身上防曬服脫下來給他:“先穿這個将就一下。”
小黑感激涕零的接過穿上,身上跟套了個大麻袋似的,本來就不高這下又縮水一截。
總算順眼些了,裴以硯不放心的叮囑:“以後出來見人記得都穿衣服,山裏氣溫低,衣服能保暖。”
別看現在是酷暑,其實山上和山下的溫度差距大,晚上進山必須多穿一件衣服。
“我不冷啊,土裏很暖和的。”
小黑摸着身上輕軟細膩的衣服,又是新鮮又是喜歡,朝着裴以硯嘿嘿傻笑。
“樹靈爺爺,你要不要去我家做客,我家泥土又脆又甜,我爸爸爺爺都喜歡吃,我們是吃土長大的。”
裴以硯額頭冒出三根黑線,渾身上下寫着拒絕:“謝謝,不用了,還有,別叫我樹靈爺爺,叫叔叔。”
“不客氣,熹熹,你也一起來呀。”
裴以硯搶先把女兒的手牽得緊緊的,冷酷望天:“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家了。”
一向貪玩兒的熹熹出乎意料配合:“小黑,我下次再來找你玩兒。”
父女倆都着急回家,小黑只好遺憾作罷,他手心一翻裏憑空多了株新鮮的何首烏藤,作為裴以硯送他衣服的回禮。
“這是我的一小段分/身,你們可以帶回去種起來,別小瞧它,關鍵時刻有大作用呢。”小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那小藤和它的主人一樣瘦瘦小小,仿佛風一吹就跑,根部還帶着新鮮的泥土。
裴以硯顧不上嫌棄,随手把何首烏藤揣進包裏,急急忙忙牽着熹熹下山。
*
父女剛出地鐵站,熹熹便被路邊的關東煮勾的走不動路,掄着兩條小短腿往前跑。
“爸爸,肉肉!”她聲音響亮。
路邊人來人往,裴以硯勾住熹熹後脖領:“不許橫沖直撞,剛剛在山上沒吃飽?”
熹熹掙紮兩下未果,冷不丁伸出手捏住爸爸鼻子往外扯,捂嘴鵝鵝鵝大笑。
裴以硯臉一黑。
“熹熹吃飽了,爸爸沒吃。”小姑娘見好就收,小手拍拍他肩膀,大方的給個甜棗,“熹熹請爸爸吃飯。”
“你有錢嗎? ”
“有!熹熹有很多的錢。”小丫頭炫耀似的晃了晃手腕上電話手表,“媽媽和奶奶熹熹每次都給熹熹兩只手數不過來的紅票票。”
她故意擠眉弄眼,生怕裴以硯看不明白。
——每次只給一張票票的摳門爸爸顫抖吧,看看這對比,你好意思嗎?
裴以硯嘴角抽搐,氣哼哼狡辯:“你一個小孩兒要那麽多錢幹什麽?別看爸爸現在只給你一百塊,那是因為其他錢爸爸在幫你保管,做人目光放長遠些。”
熹熹耳朵尖動了動。
“熹熹不要保管,聰明小妖怪自己保管錢錢。”別以為她不知道,有些錢保管着保管着就沒了。
比如她那小叔叔的紅包還沒焐熱呢,就被奶奶保管沒啦。
“別說了,這頓我請你。”裴以硯試圖用吃的堵住女兒的嘴。“想吃什麽自己點。”
熹熹不客氣的點了一堆肉,她那碗關東煮滿的要溢出來。
裴以硯摸着下巴沉思,她一棵草本植物不應該喜歡吃素嗎?一棵草喜歡吃肉,這算物種變異嗎?
他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索性不想了,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咔咔炫肉的小崽子上。
吃飽喝足,熹熹又理直氣壯的走不動路了,一聲不吭跑到裴以硯面前手臂大張。
裴以硯盯看兩秒:“飯後新節目,大鵬展翅?”
熹熹小下巴高傲一擡:“抱。”
“……”少年爹地把小孩兒抱起來掂了掂,果然又重了,看來他養崽是一把好手。
再過兩個紅綠燈就到陳家了,裴以硯計劃沿路慢慢溜達回去,小胖丫頭趴在他肩頭,小揪揪時不時擦過他敏感的下巴,肉乎乎的小腳悠閑晃蕩,将他素淨的白T恤蹭一條條灰痕,而他恍若未覺,面色如常。
父女倆剛踏進小區,懷裏的熹熹支起脖子,望着爸爸的童眸發着幽幽的光。
“爸爸,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裴以硯很随意的瞥她一眼:“不可以。”
“為什麽啊?”
裴以硯微笑:“因為你沒憋好屁。”
所以還是別開口了,他還想多活兩年。
熹熹還真思考了下,堅定搖頭:“熹熹今天沒有吃烤紅薯,沒有屁憋。”
小孩兒天生腦生反骨,越不讓她幹什麽便越要幹什麽,熹熹那執拗勁兒和裴以硯簡直一脈相承。
裴以硯被她煩的行。
“別念了,你問。”
熹熹眉毛彎彎,清澈純真的卡姿蘭大眼睛裝滿求知欲:
“爸爸,你為什麽對小黑說不要遛小鳥?你看到他的小鳥啦?在哪裏呀?”
她怎麽看不到呢。
“……”
裴以硯腳下一滑,險些跌進旁邊的綠化帶裏。
回旋镖紮到身上的感覺真疼。
*
“……你們出去一天是為了挖何首烏給我?”
客廳沙發裏周薏猝不及防被感動一臉,瞳孔裏倒映出一顆帶着新鮮泥土的何首烏,一看就剛挖出來沒多久。
裴以硯淡定的像是沒看見她眼底的驚詫與感動,不居功的說:“我沒挖,熹熹挖的。”
熹熹腰杆兒挺直,說出口的話卻很是謙虛:“熹熹挖了一點點而已啦。”
周薏心裏其實隐隐有了猜測,仍舊想問個明白:“怎麽好端端的突然跑去挖何首烏?大熱天的多曬啊。”
“奶奶,喝它炖的湯會長出很多新的頭* 發。”
熹熹歡快的捧着何首烏往她跟前送,搖晃着小腦袋稚聲稚氣:“長出新頭發奶奶就不會煩惱了。”
周薏:果然。
年輕的奶奶被釣成翹嘴,水光盈盈的眸子一錯不錯。
“哎你這孩子,奶奶就是随口一說,你怎麽還當真了呢。”
周薏紅着眼把小姑娘摟進懷裏,她生了兩個個孩子都沒有過那麽感動溫暖的時刻。
她再次感嘆家裏有小棉襖的美好,暗暗決定給熹熹更多的股份,把她寵成名副其實的真千金。
新鮮的何首烏不能直接食用,需要經過反複的蒸制曬幹才能服用,就這麽折騰了一個月,周薏終于喝上了孫女千辛萬苦挖來的何首烏排骨湯。
苦。
差點苦掉舌頭。
不過一想到碗裏的每滴湯都是孫女的心意,周薏咬咬牙捏着鼻子喝完了。
夜裏睡覺她隐約感頭皮發癢,那種癢很輕微,像被蚊子叮了一下,所以她沒放在心上,翻個身就繼續睡了。
第二天醒來,向來早起去公司的丈夫陳桉反常的沒走,不聲不響坐在床邊,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周薏吓了跳,沒好氣踹他:“看什麽?今天不去公司了?”
“在看你。”
周薏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嗔怪的瞪他:“年紀都一大把了,還說這種肉麻的話,真不害臊。”
“……”陳桉看着她欲言又止,關心的問:“你就沒感覺到有哪裏不對勁的嗎?”
周薏:“什麽?”
陳桉揉了揉眉心:“我不知道怎麽說,不如你起來看看?”
周薏被他莫寧奇妙的話弄得摸不着頭腦,她懶洋洋的翻了個白眼:“有話直說,別打啞謎。”
陳桉嘆氣,小心觀察她的神色,斟酌着用詞道:“你感受一下今天的頭重不重。”
“……”周薏切換成關愛病患的眼神,“你發燒了,體溫量過了嗎?”
陳桉放棄打啞謎,指了指她腦袋,平靜道:“我沒病,你去照照鏡子就明白了。”
周薏習慣性抓抓頭皮,沒兩秒愣住,緊接着火速下床穿鞋跑到鏡子前。
“!!!!”
“啊啊啊我長頭發了!”
“我長頭發了,好多新頭發!”
周薏又驚又喜,昨天才喝了何首烏湯,今天就長了滿頭又黑又長的秀發,這這這真不是她的錯覺嗎?
怪不得一起床就覺得脖子格外酸,原來是頭發太多太厚壓的啊。
周薏興奮的像個小女孩兒,頂着海膽頭,開心的撲進丈夫懷裏:“老陳你看見了嗎,我的新頭發!”
陳桉眸底蘊出溫和的笑意,撫了撫妻子的黑發:“看到了。”
周薏的快樂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她震驚的發現,她不僅長出了大把的新頭發,連帶四肢的汗毛也長了出來。
一撸起袖子和褲腿,胳膊和大腿那黑漆漆的旺盛體毛險些令她昏過去。
她早年做了全身激光脫毛,花了大幾萬才養成如今細膩柔滑的肌膚,誰知現在一朝回到解放前,比之前營養過剩,腿毛長到一绺一绺能蕩秋千。
周薏哭笑不得,心态卻好到爆炸,大不了再脫幾次毛。
總不會脫不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