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條蛇也有表情&受虐情節
34 一條蛇也有表情&受虐情節
楊怡心情沉重的坐在審訊室裏。
跟第一次在學校裏見到時比起來,此時的她狼狽多了,臉上還殘留着沒擦幹淨的淚痕,衣服扯得亂七八糟,卻根本無心打理。
聽到有人推門進來,楊怡條件反射的擡起頭來,脫口而出道:“我什麽都沒做!你們不能抓我!”
霍忱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輪廓分明的面孔鋒利到可怕,坐下後,翻了翻口供記錄,開門見山道:“楊怡,你辦公室保險箱裏的東西,我們都已經看過了。”
一句話,就讓楊怡失了血色,顫抖着嘴唇說不出話來。
保險箱裏的那些東西,是她多年攢下來,用來保自己好日子長長久久的。
她其實是個聰明人,知道跟育秀校董那樣的大人物比起來,自己其實無足輕重,要是貪得無厭,反倒容易帶來危險。所以這些年來,她一直做得很小心。用學生們的證詞索要好處,但又從來不過分——她要的那點東西,對有錢人來說壓根不算什麽,這才能一帆風順的走到今天。
到了後來,這反倒成了一種變相的交易。她裝作對學生之間的霸淩一無所知,甚至安撫那些特招生,讓他們乖乖聽話不要聲張。這樣一來,那些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就可以肆無忌憚做自己想做的事。
反正高中只有三年,用三年忍耐換遠大前途,楊怡私心裏覺得,那些特招生們也不虧。
但是……真的不虧嗎?
坐在審訊室裏,迎着對面男人那雙特別的鉛灰色眼眸,楊怡心虛的動了動身子。
霍忱嗓音沉沉:“霸淩的事,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楊怡咬着牙不吭聲,霍忱道:“都這時候了還不說,是指望育秀的高層來保你嗎?育秀那些老東西,我還真沒放在眼裏。”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調出通話記錄拍在桌子上,示意楊怡自己看。
楊怡看了一眼,就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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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忱通話記錄裏一長串的未接來電,名字她居然大都認識,要麽是校董,要麽是學生家長……這些厲害的大人物,居然都直接聯系霍忱,還都被無視了,他到底是什麽人?
霍忱收回手機,問:“現在可以說了嗎?”
楊怡用力閉了閉眼,終于啞聲開口:“……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從我進育秀當老師起,就有這種事了。”
這也是楊怡覺得自己不該被抓的理由。特招生是育秀的傳統,欺負特招生,拿特招生取樂同樣是育秀的“傳統”,在她來之前就有,在她來之後也延續,跟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這是一所學生大過天的學校,她名義上是老師,是班主任,其實說白了,也不過是這些小祖宗的管家仆人罷了。她要是敢幹涉,肯定工作不保。
“每年情況都不同,有時候只是小打小鬧,有時候過分些。但歸根結底都是孩子,忍一忍也就過去了。”楊怡輕聲道,“沈熙和林雁一是運氣不好,二是心氣太高,要是從一開始就做小伏低,也不至于鬧到……那種地步。”
魏柘在旁邊做筆錄,聽得牙根癢癢。他覺得楊怡跟蘇慧宇一樣面目可憎,不,甚至還要更可惡一些。畢竟這女人是老師,可她說話做事,卻徹徹底底侮辱了這個身份。
楊怡不敢擡頭,她能感覺到對面人鄙夷的視線,只能硬着頭皮裝作不知道。
霍忱又問:“沈熙和林雁都曾經向你求助,對吧?你是怎麽做的?”
楊怡幹巴巴的說:“我沒做什麽,我就是讓她們寫了一份證據,答應會幫她們想辦法。”
可她自然是無法可想的,只能口頭安慰她們幾句,或是給她們安排病休,但這些孩子們的父母一般都會再把她們送回來——就算免了學費,育秀的各項雜費也仍然昂貴,不來上學,又耽誤學習又浪費錢,豈不是白白吃虧?
楊怡還在狡辯:“我還能做什麽?我也要工作生活,說到底,還是這些有錢人的錯。”
霍忱懶得和她廢話,直接道:“把被霸淩過的學生情況都說清楚,尤其是林雁和沈熙。”
楊怡的确有罪,但這罪孽恐怕很難靠法律來審判。可她是很重要的證人,只要有她的供詞在,育秀的這些腌臜事,就不可能像從前那樣,稀裏糊塗的糊弄過去。
霍忱聽着楊怡的供述,心情沉重,沒發覺纏在自己小腹間安安靜靜的玉米蛇,正緩緩擡起腦袋,石榴紅的眼睛透過衣物,看向坐在對面的楊怡。
人世間的法懲不盡惡人,但冥冥中因果輪回自有報應。柳羽涅清楚的看到,楊怡眉心紅光閃爍,乃是大兇之兆。
這份因果,哪怕被霍忱短暫的阻攔過,也早晚會分毫不差的報應到這個女人身上。
*
霍忱聽楊怡說到一半,就不想再聽下去了。他把魏柘留下,自己鑽進空蕩的消防通道,偷摸點了根煙,腦海裏又浮現沈熙羞澀微笑的面容。
楊怡說,沈熙跟林雁不太一樣。林雁是純粹的剛強,寧折不彎,所以最後走了絕路,但沈熙到後來,其實漸漸适應了,甚至有些古怪。
“……闵元棋喜歡沈熙,為她打架出頭之後,兩人就形影不離的。可就算沒人欺負了,沈熙也還是經常曠課消失,夜不歸宿。就算不自己退學,再過一段時間,她也會被勸退的。”
沈熙好不容易熬出了頭,生活卻沒有回到正軌,為什麽?
霍忱心底隐隐有了猜測,情感上卻不願意相信。
他正出神,就忽然感到身上有東西在游走,詭異的觸感讓他後脖子一陣發麻,低頭一看,只見玉米蛇不知何時爬到他捏着煙的右手腕,細長的蛇尾一甩,“啪”的一聲,打掉了他夾在指尖的煙頭。
玉米蛇昂着頭,不贊同的盯着他,吐了吐信子。
霍忱:“……”
他一定是鬼迷心竅了,才會覺得一條蛇也有表情。
“我這一根煙可不便宜。”他伸手想把玉米蛇抓起來,嘴上逗它,“被你打掉了,回頭找你主人賠我。”
柳羽涅瞳孔劇震,被他的小氣驚呆了,尾巴一甩躲開霍忱的手,灰溜溜的鑽回衣服裏,不敢再冒頭了。
霍忱噴笑:“真是什麽樣的人養什麽樣的寵物,一聽到賠錢就裝死。”
柳羽涅一動不動的閉眼裝死,心想他就是沒錢又怎樣,一條蛇怎麽可能有錢呢?他又不是人。
多虧了玉米蛇打岔,霍忱心情好了一點,撿起地上的煙頭回到辦公室,問姚茗悅:“闵元棋呢?”
“他一直在。”姚茗悅指了一下休息室,“從育秀回來就坐在裏面發呆,大半天了也不走。”
就算霍忱不問,他也準備去請示來着,哪有人就這麽賴在調查組的,就算是受害者家屬,也不是個事啊!
霍忱看休息室裏只有闵元棋一個人,就對姚茗悅耳語幾句。姚茗悅一臉不贊同,但還是猶豫着走了。
他走以後,霍忱進了休息室,先擡頭去看天花板角落的監控,看上面的紅點閃爍幾下後滅了,才開口道:“闵先生,不好意思久等了。”
闵元棋回過神來看向他,搖搖頭道:“沒關系。出了這麽大的事,你們忙得很,我都理解。”
霍忱道謝,在他對面坐下來,問:“闵先生今天主動過來,除了問案件進展之外,應該還有情況想要反應吧?”
闵元棋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道:“我聽說霍組長你去過瑟玫俱樂部了……我想替熙熙解釋一下這件事。”
“哦。”霍忱環抱雙臂看他,“闵先生消息挺靈通的。”
闵元棋尴尬的解釋道:“俱樂部的老板比較敏感,我昨天過去的時候,被他抓着問了半天,所以就知道了。”
霍忱挑眉:“你昨天還去了俱樂部?”
闵元棋低着頭,小聲說:“熙熙喜歡那裏的東西,就算她人不在了,我也習慣了每周都過去一次,不知不覺就……”
霍忱打斷他的話,嗓音低而沉:“她是怎麽喜歡上這些東西的?真的只是個人癖好嗎?”
他這話的指向性太強了,闵元棋意識到什麽,吃驚的睜大了眼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
“楊怡,你們高中時的班主任,給我看過一張照片。”霍忱眯眼盯着闵元棋,一字一頓的說,“我知道沈熙從高中時候開始,就經常出入歌舞廳。”
闵元棋臉色變了,壓抑着憤怒似的,低吼出聲:“她不是自願的!”
霍忱向後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你不必這麽激動,我對這種事情有些了解。受虐癖好有些是天生,更多卻是後天形成。恐怕是高中時被迫害的經歷,導致沈熙在潛意識裏渴望被惡劣的對待。越是被折磨羞辱,反而越是能釋放她內心的痛苦……時間久了,反倒成了所謂的‘癖好’。”
他一邊說,一邊看着闵元棋臉上的驚疑之色越來越濃,就知道自己一語中的。
王老板沒看走眼,蘇慧宇也不是信口雌黃。沈熙屍體上那些陳舊的傷痕,不僅僅是自殘導致的。
——沈熙,有着非常嚴重的受虐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