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關燈 喜歡你,很喜歡你
第47章 關燈 喜歡你,很喜歡你。
梁澤和岑依洄, 一左一右下車。
周惠宣目光輕點那兩人牽着的手,随即挪開眼神,單手攏住披風衣襟, 踩着高跟靴款款上前。
司機立在車旁原地等候。他雙手交叉負身前, 眼觀鼻, 鼻觀心, 在大馬路上扮隐形人。
岑依洄怔了怔, 手指不自覺握緊梁澤掌心。梁澤察覺她的異常, 微微用力地回捏住她。岑依洄的心平靜下來。
如今的她和梁澤, 沒有親屬關系, 沒什麽可擔心。
周惠宣緩緩走近, 語調平靜:“你們在交往?”
岑依洄嘴唇動了動,正要開口, 梁澤先一步答道:“是的,周阿姨, 依洄和我正在交往。”
周惠宣轉過臉,審視的目光赤裸裸地落到梁澤身上。
夜色中, 梁澤站得筆直。他的五官并無變化, 但眉目間的神情, 比周惠宣離開那年更為成熟堅毅。
梁澤迎接周惠宣細細的打量,而他寬厚溫暖的掌心始終包裹着岑依洄。
清風無聲地在三人間流動, 周惠宣收回目光, 對他們的交往關系不予置評,只道:“我想和依洄單獨聊一會兒。”
話音剛落,梁澤的眉頭下意識蹙起,手微微一緊,想說“不行”。但他注意到岑依洄一晃而過的猶豫。
果然, 下一秒,岑依洄輕輕動了下胳膊,“梁澤哥哥,你先上樓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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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門口的冰激淩店,營業到晚上十點,客流一天到晚稀稀落落,也不知營收是否能抵付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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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裏還開着暖氣,初春料峭的清寒被隔絕在外。
櫃臺冰激淩機上刻着的意大利文閃爍銀光,牆面挂着做舊的木質菜單板,用粉筆寫着當季限定口味,空氣中萦繞淡淡的奶油和巧克力氣息。
岑依洄挑了常坐的窗邊位置。
服務員接過兩位客人脫下的外套,同時遞上冰激淋和飲料菜單。
周惠宣望着女兒熟門熟路翻菜單的作慢,問:“依洄,你經常來這家店嗎?”
岑依洄“嗯”了一聲。
先前在梁澤家中的舞房練舞,跳累了,偶爾獎勵自己吃一點冰激淩調劑生活,為此還在這家店辦了張儲值卡。
若換做以前,岑依洄萬萬不敢在周惠宣面前大張旗鼓吃冰激淋,現在已經不在意母親的看法。
點完單,岑依洄心平氣和,直奔主題:“媽媽,我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希望你來找我。不要覺得我在耍脾氣,我……”
周惠宣突然開口打斷:“你在日本遇到地震,為什麽不告訴我?”
岑依洄停下手中的動作,握着勺子,擡頭望向周惠宣,一時間難掩錯愕,“你怎麽知道?”
周惠宣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岑依洄臉上,冷峻的聲音透着隐隐的不悅:“你的同學,你的老師,所有人都知道。我作為你媽媽,連我女兒差點被埋在廢墟裏,我都不能有知情權嗎?”
岑依洄垂下眼睫,“已經過去好多天了。”
周惠宣倒吸一口氣,“出那麽大的事,起碼告訴我一聲。”
岑依洄低頭舀了勺冰激淋送嘴裏,巧克力醬在舌尖悄悄融化。她高中租在學校旁酒店的那段時間,夜深人靜,穿過小巷時,總會想,如果她把此刻的生活狀況告訴周惠宣,母親會不會心軟,從美國回來接她?
大概率是不會的。
岑依洄總是在心裏給自己篤定的回答。
時間長了,便不在腦海中自導自演這種無聊的假設。
“依洄,我好歹養了你那麽多年,”周惠宣說,“你在日本獲救,連一通電話都沒想過打給我嗎?”
“反正你現在也知道了,我沒事。”
岑依洄沒有胃口繼續吃冰激淋,“希望你先不要把我和梁澤交往的事透露出去,如果沒有其他事,我……”
話沒說完,岑依洄看到周惠宣保養得當的手,當下微微顫抖。
岑依洄忽然有些發怔。目光順着母親的手一路往上,看到母親想向來厲清冷的眼眶泛紅。
周惠宣的嗓音沉了沉:“我知道我不是稱職的母親,但如果我知道你當時沒住到岑寅躍家裏,我一定會回國帶你走的。”
高中時被單獨抛棄在申城,是岑依洄心裏解不開的結,周惠宣明白,所以反複強調她當初不知情。
“已經發生過的事,沒有一直讨論的必要。”岑依洄胸口悶悶的,“媽媽,我想回去了。”
說着,岑依洄起身離開,沒有絲毫猶豫。
腳步雖然沒停,卻沒忽略周惠宣眼角一劃而過的眼淚。
記憶中,周惠宣從沒哭過。母親她仿佛有耗不完的能量,不斷地在男人間周旋,像打仗一樣捍衛争取自己的榮華富貴。
岑依洄走到小區入口時,回頭看了眼,周惠宣還坐在冰激淋店裏。一勺一勺,吃着那份和她點的口味相同的冰激淋。
進入小區,樓道口邊上有一點猩紅的光,在黑夜裏忽明忽暗。
岑依洄走近,聞到淡淡的煙味,才看清是梁澤坐在花壇邊緣。他手肘支在膝蓋上,指間夾着的煙還剩小半根。
“梁澤哥哥,你坐在這裏幹嘛?”
梁澤透過淡淡的煙霧看着她,笑了一下:“等你。”
岑依洄不嫌棄煙味,走向梁澤,本想坐在梁澤身邊的水泥花壇,卻被他一把輕拽到腿上。“別着涼。”他說。
這裏不常有人經過,岑依洄順勢挽住梁澤的脖子,“梁澤哥哥,正晴游輪上市慶功宴那回,我也有偷看到你抽煙。”
“嗯,我知道。”當時沒揭穿她罷了。
“看你平時很少點煙,難道都像今天這樣,偷偷背着我抽嗎?”
梁澤偏頭看了看煙,又看了岑依洄,嘴角微微勾起:“哪能背着你。高中時候學會的,本來就抽得少,沒瘾。”
“高中?”岑依洄揚眉,半是驚訝半是故意作出的嗔怪,“不學好。”
梁澤低頭抖了抖煙灰,聲音低沉了些許:“那時候父母在新加坡,爺爺和二叔忙正晴上市的事情,沒人管我,我就想試點刺激的東西。先是抽煙,拿到駕照後就和趙及川他們在山地飙車,能刺激腎上腺素的事我都想試。”
岑依洄腦海警鈴大作。
等等,梁澤他說喜歡刺激!
那去了ESS可怎麽辦!
梁澤沒意識到岑依洄的思維已經歪到別處,他随手掐滅煙頭,伸手拉住岑依洄垂在他肩前的手,指尖輕輕摩挲着她的掌心,“和你媽媽聊得怎麽樣?”
岑依洄的情緒低落下來:“我有點弄不明白要怎麽面對她。”
梁澤在她眼角親了一下,“沒想通,那就先別面對。”
“我一直想不通怎麽辦?”
“那就一直別去面對。不是所有問題非得去解決,放着也可以。”
這理論倒是新鮮。
岑依洄從小接受的教育,是遇到問題,必須解決問題。結果到了梁澤這裏,就變成了允許放任問題存在。
她嗤笑了一聲,眼中帶了被寵着的理直氣壯:“梁澤哥哥,原來你對一個人好的時候,竟然那麽溺愛。”
“我可是只溺愛你一個。”梁澤側頭看她,嗓音懶散又低啞,“上樓吧。”
進了玄關,尚未開燈,兩人默契地抱在一起接吻。
岑依洄放得開,梁澤自然無所顧忌。
客廳巨大的落地窗沒拉窗簾,岑依洄手掌心和身體貼着牆壁,望見江面飄過的燈光閃耀的游船。
身體相碰的瞬間,岑依洄探手去摸玄關開關。
梁澤抓緊她纖細的手腕,同時低頭咬她的肩頸。
“開了燈,別人就要看到你在被我/幹了。”
“你上次說,玻璃是……”岑依洄咬着下嘴唇,“……單向的。”
梁澤壓得更深:“單向玻璃在晚上不管用,這是常識,依洄。”
岑依洄确實是第一次知道這種常識,但她也不敢開燈驗證。
忍受房間中極其幽弱的光線,和梁澤糾纏。大概由于視覺不起效果,她別的感官較往常更敏銳,身體也能更專注地感受梁澤。
從玄關,移到客廳中央。
岑依洄跪在沙發椅,手抓着椅背,喊了聲“梁澤哥哥。”
梁澤的聲音亢奮:“嗯。”
岑依洄本來想說這姿勢腰太累,但她察覺梁澤好像很喜歡這個環境,他的那個,今天的狀态尤其……
梁澤見她不語,追問:“怎麽了?”
話到嘴邊,岑依洄無意識地改了口:“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
梁澤停頓了一下,接着又是一陣更猛烈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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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奔馳車正駛向陳宅。
周惠宣望向窗外走神。她的臉上,已不見方才冰激淋店中的失落,只彌漫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默。
司機瞅了兩眼後視鏡:“夫人,陳先生說今天有應酬,很晚才回,叫您先休息。”
“知道了。”周惠宣應了聲,“浩浩呢?”
“已經被哄睡啦,睡前一直哭着找您。”年輕的司機趁機拍馬屁,“果然浩浩和您最親近。”
但周惠宣并沒因為這句話高興。
她還在想岑依洄。
遇到地震的死生時刻,岑依洄竟然也沒聯系她,看來去美國的事,真的傷到了岑依洄。
得想辦法修複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