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忘記 早上好
第32章 忘記 早上好
翌日, 岑依洄蘇醒,昨晚發生的一切,模模糊糊在腦海跑走馬燈。
身體在被窩動了動, 薄毯的纖維, 微妙地摩擦細嫩赤裸的肌膚。被梁澤注視過和碰過的地方, 殘留難以忽視的熱度。
他真的是……
岑依洄揪着被子擋在胸前, 微微縮着肩膀坐起身, 一時找不到形容詞。
卧室空調透着冷意, 岑依洄套了件寬大的居家短袖, 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不禁打了個輕顫。低頭環顧四周, 找不到拖鞋,她想起昨晚是被梁澤抱進房間的。
岑依洄深呼吸, 兀自平複完心情,走向卧室門邊。輕輕擰動門把手, 幽不可聞的“咔噠”聲,門拉開一條縫隙。
與此同時, 客廳的大門也被推開。
梁澤拎着早餐進屋, 他平靜淡然地撩了岑依洄一眼, 将打包袋随手擱在餐桌。
岑依洄與他相視而望,僵立原地:“梁澤哥哥, 早上好。”
“早上好。”梁澤不緊不慢走到她面前, 雙手插在褲兜,低頭看着她,“頭痛嗎?”
岑依洄下意識想後退半步,腳剛挪動,硬生生停住。她擡起下巴故作鎮定:“不痛。”略帶沙啞的嗓音洩漏了不易察覺的慌亂:“但我昨晚好像喝斷片了, 不記得發生過什麽。”
梁澤唇角緩緩揚起,似笑非笑的低沉聲音帶了點漫不經心,偏偏又不直接點破,“是嗎?”
岑依洄察覺梁澤和平時有點不一樣,貫來冷峻的氣場,多了幾分促狹,分明在故意捉弄她。岑依洄臉頰不打自招地燒了起來,商量道:“梁澤哥哥,酒後的舉動不能作數,你也忘了吧。”
梁澤看了她幾秒,語調平緩卻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我可以忘記。但你要保證,以後不能再像昨晚那樣喝醉。”
醉酒害人,又脫衣服又失态,洋相百出。縱使梁澤不說,岑依洄也不敢再犯,她乖乖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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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澤目光淡淡地掃過岑依洄的耳垂,沒再多說什麽,勾了餐桌上的車鑰匙,丢下一句“我還有事,你自己吃早飯”,便轉身離開。
門被帶上時,發出一聲輕砰,客廳瞬間安靜下來。
岑依洄打開外賣袋,裏頭餐點種類繁多,梁澤似乎把樓下早餐店前排熱銷産品都點了一份。
打包盒擺放完畢,岑依洄随手拿了發箍帶進浴室準備洗漱。
一擡頭,望向鏡子,視線猝不及防落在自己耳垂和臉頰上。淡淡的紅色薄暈,肯定也叫梁澤看了去,她有些發窘。
掌心鞠一捧冷水,潑了好幾遍,試圖将那股惱人的熱意壓下去。
皮膚上的水珠不斷聚集,從下巴滑落,順着鎖骨的曲線蜿蜒流淌,隐沒在寬大的衣領間,她察覺胸口有股冰涼的冷意。
岑依洄凝視鏡中濕潤的臉龐,不禁想起,昨夜梁澤指尖在她身上滑動的軌跡,與水珠的路徑分毫不差。
明明要求梁澤忘記,可她自己卻忘不掉。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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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博會志願者的工作一周四天,岑依洄只上崗到八月中旬。按照大學錄取通知上的要求,她得提前兩周去參加新生軍訓。
軍訓必須住校,報道前一天,岑依洄參考網絡上總結的住宿必備清單,特地去了趟隔壁超市大采購。貨架琳琅滿目,她推着滿滿當當的購物車,對比不同品牌洗發水的香味成分。
梁澤這時打來電話,問她具體報道時間。
岑依洄松開購物車,一手接電話,一邊蹲下身,拿了下排的沐浴露查看香味成分。
過載的購物車在地板上慢慢滑動,無知無覺地挪到她身體後方。岑依洄起身時沒注意,後背撞到購物車,給了它一股推力,購物車徑直撞向旁邊堆積的促銷陳列臺。
伴随“砰——”的響動,瓶瓶罐罐如山石滑坡接連滾落,瞬間吸引了所有顧客的目光。
岑依洄愣在原地。電話尚在接通中,梁澤問“怎麽了”。
“在超市買東西,出了點狀況,我稍後回你電話。”岑依洄扶穩購物車,沒等梁澤回複就将電話挂斷,同時彎腰,幫趕來的超市阿姨一起收拾殘局。
超市阿姨嘴裏不停地唠叨“要命了要命了”,望向岑依洄,“哎喲小姑娘,你人沒事吧?”
岑依洄輕揉了揉背脊:“我沒事。”
“幸好都是塑料瓶不是玻璃瓶,否則砸地上可不得了。”超市阿姨瞥了眼岑依洄的購物車,“你買了單人床的四件套啊?看來是去大學報道,最近這款全是大學生來買。”
岑依洄點點頭:“是去大學用的。”
超市阿姨随口問了句:“怎麽你一個人來買啊,家長呢?”
“家長都忙。”岑依洄含糊道。
結果剛在收銀臺買完單,梁澤出其不意地出現在超市,從木愣愣的岑依洄手中接過購物袋。超市阿姨重新盤點好促銷品數量,熱心問:“小姑娘,有家人來接你啦?”
岑依洄也沒想到梁澤會出現在面前。
“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在你小區附近,”梁澤解釋,“所以過來很快。”
整整三大袋生活用品,從牙膏牙刷到床帶被罩,巨細無遺準備周全。梁澤将袋子一一放進車裏,說到時送她去學校。
大學城在郊區,遠離市中心,路途遙遠,岑依洄便應了下來。作為回報,她提議:“梁澤哥哥,我做頓午飯請你吃吧。”
車內空調冷氣緩緩逸散,梁澤啓動引擎,唇角躍起輕笑看向她,語氣帶了調侃:“你做?”
岑依洄不動聲色移開目光,“我練了一段時間,技術還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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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依洄學廚藝的機緣,來源于一位海外高人氣美食博主。
她看博客的目的,最初是為了找外語素材随便練練耳,結果那位博主的美食教程太過詳細,讓岑依洄萌生出“我好像也行”的錯覺。
于是跟随視頻教程,買了大量調味品和食材。沒料到她在烹饪方面還挺有天賦,擺出的餐盤色香味俱全。
梁澤側倚在廚房門口,大少爺似的雙手抱胸,注視她忙忙碌碌的背影。
岑依洄對屋內的擺設和工具駕輕就熟,仿佛早已融入并歸屬于這個空間,整個家散發着帶有濃郁的岑依洄個人風格的生活氣息。
按照美食博主建議的儀式感,原本還要鋪白色桌布,但手剛打開布料,頓了一下,總覺得不對勁——太像在約會了吧。
猶豫片刻,岑依洄收了桌布,只在餐桌中央擺放裝飾性的花瓶,點綴一支鮮嫩的粉色洋桔梗。她按照西餐的就餐順序,先上冷肉拼盤,然後是覆蓋一層金黃奶酪的醇厚法式洋蔥湯,主菜精心煎制了鳕魚排。
岑依洄顯然很滿意自己的手藝,拍了張照片,然後叮囑:“梁澤哥哥稍等一下,我再拌一道餐後沙拉。”
說着再次轉身進了廚房。
白色沙拉碗裏裝了菠菜、黃瓜、櫻桃番茄和紅黃甜椒,岑依洄打開廚房上層櫃子,踮起腳尖伸手找醬汁瓶。
瓶子位置靠內,指尖還差一點勾到,忽然身後傳來一聲輕描淡寫的詢問:“要哪一瓶?”
岑依洄猛地一回頭,就撞見梁澤微微下斂的淡然眼眸。
廚房明亮的光線灑在梁澤的眉眼間,讓他的表情平添了一絲柔和,岑依洄怔了一下,指了指目标:“那個綠色蓋子的油醋汁。”
梁澤“嗯”一聲,不緊不慢地伸手,輕松取下瓶子,遞到岑依洄面前。目光在她莫名拘謹的面容上停留一瞬,後退半步,“準備得有模有樣,下次吃你的飯,我得穿西裝。”
這聲玩笑,驅散了岑依洄心頭那丁點兒不自在。
說來奇怪,岑依洄最近面對梁澤,無論是電話裏或現實中見面,總是時不時湧上一股難以描述的緊張感,明明以前的自己不會這樣的情緒。
她琢磨了一陣,把緣由歸因于那晚醉酒的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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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道當日,梁澤換了輛空間更大的汽車,以容納岑依洄堪稱搬家數量的行李。
車輛還沒出內環,裝修公司聯系梁澤,問他現在是否有空,想上門測量新房尺寸。
梁澤還有一年畢業,屆時打算回申城,市郊翻修過的別墅空空蕩蕩,他在市中心新購入了一套新住宅,方便平日通勤居住,正委托設計公司裝修。
“不太方便。”
梁澤話音剛落,袖子忽然被扯了扯,副駕的岑依洄用口型說:“時間還早,來得及。”
車輛拐了個彎去新房。
房子位于黃浦江西沿岸新開發一片濱江區域,這一帶是本市較為年輕的高端住宅區域,建築本體多采用大面積的玻璃幕牆和石材立面,小區內綠意蔥茏,隐私性極強。
濱江沿岸修建了公共綠地和步行道,除了衆多外企和金融機構在此地設立辦公室,也吸引了大量藝術館入駐。
梁澤買下的是一套三室兩廳格局的臨江住宅,在十五樓,配有大面積的觀景陽臺。
量房專員帶了激光測距儀挨個房間進入,而岑依洄定定地立在陽臺上,望向遠處泛波光的江面。
裝修公司的人完成工作離開,而岑依洄的思緒還在游蕩。梁澤從後叫了她名字,岑依洄才反應過來。
梁澤站到她的身旁,順着她的目光:“在看什麽?”
岑依洄搖了搖頭,“突然想到以前在香港練舞的舞房,望出去的景象,和這裏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