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見面 果然,梁澤會心一笑
第17章 見面 果然,梁澤會心一笑。
午後陽光熱辣, 梁澤立在陰涼處,再次撥通號碼,得到的回複與上次相同。他仔細回憶, 除了這個手機號, 和岑依洄之間再無其他聯系方式。
茫茫人海, 尋找一個高中生, 梁澤一時間無計可施。
車內空調安靜地釋放冷氣, 梁澤盯着手機主界面思索, 半晌, 調出蔣靜沙的號碼。
“岑依洄?班群裏好像有她。她最近換了新的企鵝號, 說是以前的老號被盜了。”蔣靜沙報完一串數字, 狐疑問,“表哥, 你要她聯系方式幹嘛?你二叔難道想和她媽媽和好?”
“不是。”梁澤添加岑依洄好友,信口胡謅敷衍蔣靜沙, “她有些東西落在梁家,別墅要翻修, 我把東西還給她。”
正晴集團的銷售渠道和完善的上下游産業鏈, 讓它能談出個好價錢。梁澤占股多, 得到的分紅相當可觀。
梁興華腦中風搶救及時,命雖保住, 但醫生再三勸誡, 不能再度勞累。等公司事宜處理完畢,梁興華打算長居海南養老,梁世達跟去照顧一陣。
至于別墅,按照胡繼白的說法,裝修過時, 已經不旺財。趁着目前家中無人居住,梁興華打算聽從胡繼白的意見,重新擺好風水陣。
蔣靜沙自然不疑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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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一樓公共飲水吧臺,岑依洄閑适地靠在椅背上,翻閱一本英文小說。黃昏的夕陽光穿過落地玻璃,流淌在光潔的紙面。
擱置法語課和練芭蕾兩件事,她有大把時間浪費。
傍晚門店生意清淡,酒店老板娘巡視一圈,打了杯咖啡坐到岑依洄身旁:“小岑,你在看什麽書?見你坐了一下午。”
岑依洄拇指夾在所讀頁碼,合上封面,捧起書本向老板娘展示小說标題:《The Miraculous Journey of Edward Tulane》。
“我的天!”年輕老板娘手心捂住眼睛,身體後仰,“全是英文字母,我要犯焦慮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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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依洄噗嗤被逗笑。她重新打開書頁,介紹:“這本書的中文名字叫《愛德華的奇妙之旅》。”
老板娘琢磨,聽着像《愛麗絲夢游奇境》的姊妹篇,她對童話故事提不起興致。目光掃過桌面,提醒:“依洄,你手機好像消息。”
岑依洄新申請的號還沒換頭像,是原始的圍了條紅色圍巾的呆企鵝。她點開好友列表,幾個小時前,有條新留言申請:我是梁澤。
嗯?梁澤?
等等!竟然是梁澤!
老板娘抿了口咖啡,被蹭一下站起來的岑依洄驚吓到,保持捧咖啡杯的姿勢,眼皮快速眨動:“有急事?”
“嗯,我出去一下。”岑依洄匆匆在書頁上折了角,跑去公交站方向。大約跑裏十來米,改變主意,去路邊直接攔出租。
“師傅,去紫荊名苑,謝謝!”
撒了一個謊,果然要用無數個謊圓。岑依洄心虛地浏覽剛才的聊天記錄——
二回:梁澤哥哥,你加我,是有事嗎
梁澤:家裏有一些你的私人物品。給個地址,我快遞過去。
二回:不用寄啦,麻煩幫我處理掉吧。
梁澤:[照片-小香豬儲蓄罐]
梁澤:這個也處理掉?
二回:你在哪裏?
梁澤:我送過來吧,大約二十分鐘能到紫荊名苑。
司機在岑依洄頻繁催促下,打了雞血似的踩油門,最終把時間壓縮到一刻鐘。岑依洄付了車錢,馬不停蹄地進入小區。
前腳進,後腳就收到梁澤消息:“我到了,在小區門口。”
岑依洄扶着單杠大踹氣,緩了兩分鐘,才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出小區。
傍晚時分,倦人的暑氣一掃而空,遠處天邊燃燒着一抹絢爛雲霞。
歸家的上班族,路過小區門口新鮮的果蔬攤位,駐足挑一把色澤油綠的青菜做晚餐。進大門時遇到牽着狗剩的老年鄰居,彼此笑一笑,打聲招呼:“回來啦。”
岑依洄立在果蔬攤位邊,腦袋東西晃悠。
二回:梁澤哥哥,我到門口了,你人呢?
梁澤:對面便利店。
“叮咚——”
伴随清脆悅耳的門鈴聲,便利店自動門側向兩側。岑依洄進入店內,一眼注意到坐在窗邊桌臺的梁澤。他腿長,一條腿支在地板上,說:“不用跑那麽急。”
岑依洄:“怕你久等。梁澤哥哥,我的儲蓄罐帶來了嗎?”
梁澤點了下桌上的盒子:“這裏。”
小香豬儲蓄罐是岑依洄剛搬去香港那年,參加培訓機構芭蕾舞比賽得到的獎品。那麽大容量的儲蓄罐,市面少見。小依洄問媽媽,如果存的錢塞滿了小香豬,能買到什麽?
彼時周惠宣漲了工資,在銅鑼灣租下一套稍大的兩室公寓,忙着整理行李,順口哄女兒:“能把這套房子買下來,我們以後就不用搬家了。”
說者無意,聽着有心。
小依洄晚上睡覺前,制定了一項偉大的存錢計劃,她在紙上寫:媽媽&依洄-買房基金。并鄭重其事地将本周剩餘的五十港幣零花錢,作為第一筆存款投入儲蓄罐。
小香豬抱的分量依舊沉甸甸,裏面的錢都還在。
岑依洄遲疑問:“我存的錢太少了,是不是沒幫到你們?”
她的語氣誠心實意,還帶着些許天真氣焰。
果然,梁澤會心一笑,同她打趣:“內地不能用港幣。”
岑依洄“啊”了一聲,“那我去銀行換成人民幣?”
梁澤見好就收:“不必,謝謝你的好意,錢自己留着吧。”
辛苦梁澤特地跑一趟,岑依洄過意不去,便問:“梁澤哥哥,你吃飯了嗎?如果沒有,我請你去明誠高中後門口新開的本幫面館,聽說味道不錯,每天都在排隊。”
“明誠高中離這有一段距離。”梁澤狀似無意問,“附近有推薦的餐館嗎?步行能到達。”
岑依洄瞬間卡殼,說不出所以然,借口道:“這附近……我還沒完全熟悉呢。”
梁澤沒表現出異常,只低頭看眼時間,“吃飯下次吧,我還有事。”
岑依洄莫名松了口氣。
并排踏出便利店,天色已沉,岑依洄在熙熙攘攘的道路旁張望:“梁澤哥哥,你車停哪裏?”
“我沒開車。”梁澤說着,伸手攔下一輛空閑中的出租車,他打開後排車門,手扶車門邊沿,忽然道,“你的舊號碼注銷了。方便留我一個新號碼嗎?也許家裏還有你的私人物品。”
岑依洄聽話地報出新號碼。
梁澤手指在手機鍵盤快速敲動,“好的,存下了。”
目送梁澤離開,岑依洄放下心,抱着小香豬轉頭上了進站的公交車。車輛緩緩起步,晃悠着沿既定路線前行。
街角隐秘的藍色出租車裏,梁澤淡淡地朝司機吩咐,“跟上那輛15路公交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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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停在距離公交站二十米遠的地方。
司機回頭道:“已經到底站啦,要下嗎?”
“稍等。”梁澤觀察下車的人流,“你繼續打表。”
岑依洄磨磨唧唧最後一個下車,她走路不專心,一條胳膊夾着儲蓄罐,另條胳膊舉着手機不知在幹嘛。
下一秒,梁澤手機收到信息提示。
二回:梁澤哥哥,你到家了嗎?
梁澤:到了。
二回:好的。
岑依洄收起手機,邁入那條狹窄幽靜的巷弄。
這一片棚戶區喊拆遷喊了好多年,雷聲大雨點小,始終沒有政府的準信。原住民搬得所剩無下,他們把房子劈成小間,群租給短暫落腳的外來務工人員。
房型格局老舊,建築內部的廁所和廚房還是公用的。
岑依洄經過時,能瞥見公用廚房的內部景象。開裂的牆縫,邊緣布滿黑色斑點,不知是被油煙熏染還是潮濕發黴。
如此緊湊密集的居住環境,鄰裏間吵架争執是稀松平常。
岑依洄從巷頭走到巷尾,能聽見嬰兒啼哭、情侶罵架、還有震天響的電視機聲音。這些還算正常,最怕的是一些社會不良人士,半夜聚集喝酒聊天。
酒店老板娘再三叮囑岑依洄,深夜不要穿巷弄。
幸而今天時間尚早,很安全。
進了酒店,岑依洄暫時沒胃口,便坐在公共水吧臺邊,繼續讀那本《愛德華的奇妙之旅》。
酒店等燈光略微偏昏暗,如同朦胧幕簾溫柔地将女孩隔絕在喧嚣之外。她看書的神情與跳芭蕾時不一樣,更為娴靜放松。
讀到精彩之處,微微一笑,睫毛和細膩的臉型輪廓漂亮又生動。
夜幕初降臨,梁澤半隐在夜色中,目光不由自主被岑依洄吸引。
不止是他,街邊路人情不自禁地都會在岑依洄身上多留幾秒鐘。
畫面太過美好,叫人不忍心打破寧靜。
梁澤斟酌一番,決定尊重小姑娘敏感的心思,不戳破她的謊言。
他悄悄後退。
岑依洄不知怎的,心有靈犀擡起頭,沒來由地凝視巷口路燈處。盯了會兒,沒見人影,倒是走出一條長期在附近溜達的流浪狗。
她低下頭,繼續看那部童話書。
“Finally, when the sun was gone and the streets were dark, Bryce stopped playing his harmonica……”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