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兌現承諾
兌現承諾
馄饨店。
由于明天是周末,今天的晚自習,學校心疼了一下學子們,直接放了個早學,所以,朱弦就拉着許肆來自家的店裏補充營養。
嘴裏吃着馄饨,另一只手拿着一個肉燒餅,朱弦吃的嘴巴含糊不清。
“天吶,太變态了,兩天時間,三十張速寫,五張素描,三張色彩,老頭瘋了,他一定是瘋了。”
朱奶奶看她吃的急吼吼的,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背,笑的寵溺:“你慢點,餓死鬼投胎啊?”
她真是慢不了,慢一點,她這兩天都別想淩晨兩點前睡覺,必須要快點吃完,然後滾上去寫作業。
可對面的許肆只是攪拌着碗裏的馄饨,眼睛卻直勾勾的盯着店裏的電視,裏面正放着新聞。
“阿肆你怎麽不吃啊,看電視這麽入神?”
朱奶奶問了一句,和朱弦一起順着他的目光看向電視。
上面放着一則新聞,警方在我國一火車站入口處,成功截獲了毒品,但是唯一出現意外的,是用身體運毒的那些人,居然有人身上帶了炸彈和槍支,現場火拼了起來,有兩名緝毒警不慎為國捐軀,其餘人全部被抓獲。
許肆垂眸,低頭吃了一口,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無限的擴大,馄饨升起的熱氣掩蓋了他眼中的情緒,朱弦拍了拍他的手。
“阿肆?你怎麽了?”
許肆擡眸,對上她關切的眸子,心裏一暖,他搖搖頭:“沒事,看了眼新聞,有些感慨,生命這種東西還真是脆弱。”
他這話說的有些無厘頭,朱弦聽的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沒有細想什麽,只當他是突然的有感而發,就随他去了。
夜裏,黑狗回來的時候,許肆還是那個樣子在刷題,他疲憊的臉上笑容再次展現。
“喲!大狀元這麽努力啊。”
許肆放下筆,走到他的面前,黑狗脫下鞋放好,絲毫不理會這個家夥審視的眼神,他故作輕松的走到飯桌前,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的喝。
“所以,坤哥的生意是毒品。”
黑狗喝水的動作一頓,新聞都播出來了,這小子自然也是看見了。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嗎,還問什麽?”
許肆:“火車站被抓的人,是坤哥的心腹阿海,那人我見過,是個中泰混血,我知道坤哥平常也會有生意往來,怎麽這次派了阿海去,是不是太興師動衆了?還是說,這次的貨物,很多?”
“小子,有些事,你別去想,也別碰,明白嗎?”黑狗警告的掃視了他一眼,走到沙發上坐下,把腿放在茶幾上,他舒服的整個人躺開,“阿肆啊,這次坤哥丢了貨又賠了人,在加百列裏發了好大的火,你怕嗎?”
許肆跟過去,坐在他的身邊,他雙肘放在膝蓋上,漆黑的眸子裏已經不再平靜了。
“狗哥,坤哥這次的損失如果太大,他會用上我嗎?”
黑狗沉默不語,他不清楚,但是不可否認會有這個可能,郝坤如果狗急跳牆,不是幹不出來。
許肆很明白郝坤養着自己的原因,他要讓自己成為像阿海一樣的人,并且,許肆很早就知道,郝坤不打算讓他在國內做這些,他想把自己送出國,去管他國外的那批貨,畢竟他國外的貨量才大,需要的人手也就更多。
他沒有任何吸毒史,沒有什麽這方面的仇家,還是個未成年,他是個如同一張白紙的優質選擇,任由他們染黑。
“我不想幹這些。”
他們租住的房子明明不大,可是許肆的聲音似乎在回蕩,黑狗安慰的按了按他的肩膀。
“暫時應該不會,你還是未成年,突然對你動手,目标有些大,畢竟你在這邊還有人際關系,他就算要動你,也要等你身邊的人際關系大換血,比如,你高考結束的時候,而且,坤哥有個規定,一般負責運毒和管理毒品的人,不允許他們吸毒,也是怕他們嗨起來壞事,更怕他們對自家東西下手。”
聽到這些,許肆的心情才微微放松了下來,可是那眼底掩飾不住的懼怕,還是出賣了他。
黑狗嘆了一口氣,畢竟還是個孩子,如今想要全身而退,不被報複,可能性不太高了。
他摟住許肆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阿肆,你這下應該深有體會了吧?一開始,你以為周家是地獄,可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更黑的地方,毒品,殺人等等,所以,有些東西是這輩子都不能碰的,一旦碰了,想要回頭,真的很難,并且比這些更難的,是如何去應對他人的眼光。”
許肆低眸不語,唇線抿直,他知道後面可能要不太平了。
許肆這些天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看着沒有以往那麽的吊兒郎當的,期間蘇瑜再度想要施展自己的魅力,像個開屏的孔雀,被煩躁的許肆給罵哭了,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學校自己舉辦的模考成績也下來了,讓所有老師大跌眼鏡的是,許肆只是努力了這幾個月的時間,居然一躍而起,成為了年級前百分之四十,第一百三十五名。
這算是這些天來,唯一讓許肆開心的事情了。
他興奮的直接跑去了朱弦的班級,想要告訴她,可是那人不在,問了其他人,才知道她又被劉剛那個老頭纏住了。
一個糟老頭子,天天霸占着朱弦,她都快被美術榨成人幹了,還讓不讓人休息一下了?
許肆氣憤的一拳震碎了教室的玻璃窗,賠了二百。
朱弦從畫室裏出來後已經是晚上到十點了,校門口的黑色身影蹲在路邊,這次倒是沒有抽煙了,只是那手上的白色繃帶有些紮眼。
“你的手怎麽了?”
許肆看了看,不是很在乎的回了一句:“玻璃紮的。”
這麽一說,她好像是在校論壇裏看到了那個通報批評,許肆砸玻璃,還是徒手砸的。
朱弦也蹲在他的對面,擡頭看他,一張俊臉,現在變得有些頹敗,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但是很少看許肆皺着一張臉,現在看起來,莫名的覺得挺可愛的。
“我看到了榜單了,真的很厲害阿肆,我都沒你高。”
朱弦因為人瘦小,現在蹲下來也比他看起來更小一點,長長的頭發披到了肩膀下面,模樣十分的乖巧,也看的許肆心裏一軟。
可是,剛看榜的那股子興奮勁已經過了,再被誇,已經不覺得有什麽感覺了。
他長嘆一口氣,重新打起精神:“我的禮物呢?”
朱弦一愣,原來是要禮物啊,她把書包拿到前面來,從裏面掏出了一本雜志和一個盒子。
“給你。”
這是禮物?
許肆狐疑的随便翻了翻雜志,沒在意,又打開了盒子,裏面躺着一塊煙紫色的平安扣,看尺寸和質地,這東西起碼在八千塊,他以前在周家也是見過不少世面的,這點東西還是能認出來的。
“你哪來這麽多錢?”
“還是得謝謝你。”朱弦拿過他手裏的雜志,翻開一頁展示給他,“這是你賣相賺來的。”
“……”
許肆看過去,那一整頁都是一幅畫,畫的是他,畫面上的人穿着白襯衫,以一種仰視的角度被畫。
周圍還有一大片的向日葵,而他的後背上,是一對翅膀,只是翅膀的根處,有鮮血滴落,似乎畫上的人為了長出翅膀,忍受了無法忍受的痛楚。
“這是我以你為原型,畫的一個作品投了稿,名字有點土,叫向陽而生,很榮幸的拿到了一等獎和獎金,就給你買了這個,喜歡嗎?”
原來是這樣,難怪她說是一份全世界都能看得到的禮物。
“謝謝,我很喜歡。”
許肆低頭,似乎沉醉在了那幅畫裏,他的手指靜靜地摩挲着雜志,眼眶有些熱氣。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像畫裏的人一樣,從逆境裏給自己找到生的機會,也不知道自己還能陪這丫頭多久,如果郝坤不打算放過自己,那該怎麽辦?
現在想來,這幅畫,當他的遺照也是好看的。
“低頭。”
許肆回過神,不解的看向她。
見他沒動,朱弦輕笑一聲,舉起手裏的平安扣,撐大繩子的滑結,打趣道:“加冕啦,阿肆。”
許肆彎腰,面孔忽然間靠近了,看的朱弦有些發呆,卻也還是定了定心神,給他把平安扣帶上。
以前沒有怎麽細看過這丫頭的眼睛,現在看來才發現,她的眼睫毛真的很長,丹鳳眼的眼型比較細長,內雙,眼尾微挑,還挺好看。
從前那種笨重的直劉海長長了,早就被她撥開到兩邊去了,形成了自然的弧度,襯的她整張臉溫婉了很多。
許肆的視線逐漸下滑,落在她的唇瓣上,淡淡的粉色,唇形飽滿,湊近的時候,呼出的氣息有些香甜。
這麽想着,他的喉頭忍不住上下一滑,匆忙別開眼。
戴好了後,許肆冷不丁問道:“我剛剛看了一下,書上說,一等獎,獎金一萬啊,小滿。”
他剛剛順帶瞄了一眼平安扣的發票,真就八千,與他自己猜的,分毫不差。
言下之意,就是她吞錢了。
朱弦不滿的白了他一眼:“我是畫師,不得給點潤筆費嗎?”
許肆笑了笑,又把雜志拿起來細細的端詳了一下,這是一本名叫愛畫的雜志,裏面全是插畫,再翻回他的那一頁,他發現下行有幾個小字,大致意思,就是一等獎的畫作,會當作下一季雜志的封面。
正好趕上這個雜志出版十周年,所以這幅畫會被印在他們雜志社下一季的贈品周邊上,他看了一下,是一些海報,徽章,陶瓷杯和帆布包。
朱弦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笑道:“你放心,一萬元是獎金,版權費是另算的,阿肆,我留的是你的賬號,版權費雜志社會發給你的。”
許肆瞳孔震顫,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笑的溫柔的女孩,聲音裏有着他都不知道的感動。
“為什麽?”
朱弦垂眸,将飾品盒子放在他的手上,聲音輕輕的,卻每一下都能刻進他的心裏。
“阿肆,我雖然說我倆像個流浪漢,可我還是比你幸運,我最起碼有爺爺奶奶,但你不一樣,我知道周家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麽,我不想看到你為了錢去妥協,所以……”朱弦擡頭,調皮一笑,“我包養你。”
包養兩個字入了許肆的耳朵,他輕笑一聲,鼻子微酸:“我很貴的。”
朱弦繼續道:“阿肆,是你把我從泥潭裏拉出來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為了我去包下一整個游樂場,我也沒有想過自己會在生日的零點零刻收到祝福,我真的以為自己不配這些,所以,你為我做的,我也要為你做,我有的,你也要有。”
“爸爸說,平安扣寓意很好,每個人,其實一生中,平平安安最重要,所以,我給你選了個平安扣,底部還刻了一個肆字。”
“願你,肆行無礙憑來去,可以無拘無束,未來光明燦爛,我們都努力一點,我不相信倒黴的事一直會在我們的頭上。”朱弦對上他的眼眸,語氣罕見的有些命令的味道,“阿肆,不許破罐子破摔,聽到了嗎?”
許肆愣住了,似乎和她待久了,朱弦變得越來越了解他了,知道他的一些舉動和心裏的想法。
明明自己被欺負的可憐,卻還是在默默地進行反抗,她所說的忍,不是忍過後結束,而是暗暗的努力,把自己拉離這種被霸淩的怪圈。
許肆有感覺,就算這丫頭沒有自己罩着,她也能靠自己走出去,她比他優秀。
這一刻,他似乎看出朱弦骨子裏透出的韌勁了。
“好,我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