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游樂園
游樂園
下了車後,許肆帶她來的是游樂園,就是那天那個小男孩哭着吵着,說要來的新開的游樂園,可是這個點的游樂園有些可怕,黑漆漆的,沒人。
朱弦有些害怕,許肆拉閘,整個游樂場都明亮了起來。
霓虹燈貫穿整座游樂園,泛着光韻,如夢幻一般,十分好看。
許肆告訴她,除了那些高危項目,其他的,她都可以玩。
朱弦狐疑的看向他:“你為什麽可以這麽狂?”
“當然是我牛逼了。”許肆輕描淡寫,“我改了整個游樂園的線路,現在總開關是我控制的。”
朱弦一愣,幹笑一聲:“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許肆歪着頭看向她,不說話。
朱弦笑不出來了,她信以為真,因為這家夥能幹出來這種事。
她拉着許肆就要跑,無證駕駛,亂改游樂園的線路,他是要在生日當天給她一個警察局拘留所歷險記嗎?
“你瘋了嗎?許肆,被監控拍到,我倆都會完犢子的。”
視線落在她抓着自己的手,許肆笑了笑,看她實在是害怕,也就實話實說:“我花錢包了一晚上的給你過生日的,改整個游樂園的線路?你知道有多費功夫嗎?”
這都能相信。
朱弦滿心滿眼,都是他那句花錢包了一晚上這句話,她不敢相信,這是許肆會做出來的事,更不敢相信的是,這個世界上,會有人會為了她做出這樣的事。
但,相比之下,她更關心另一件事。
“雖然很謝謝,可是許肆,你哪來這麽多的錢?”
許肆臉上的笑容逐漸的收斂,他淡淡的吐出兩個字:“打拳。”
朱弦蒙了,她不知道有地下黑拳這種東西,更不知道那是一個賭命的地方,許肆也不願意透露更多,只是在她想要問更多的時候,催促她快玩,時間過了就玩不了了。
朱弦生平第一次玩游樂園玩了個盡興,真的就跟許肆說的一樣游樂園的項目太多了,玩起來就跟趕項目似的。
最後,兩個人精疲力盡的躺在游樂園的影院裏,欣賞着天花板上播放着的童年動畫,看着蠟筆小新,朱弦輕聲喊了一下。
“許肆。”
“嗯。”
“我有個同母異父的妹妹。”
“嗯,我知道。”
朱弦扭頭:“你怎麽會知道?”
許肆也不隐瞞,直言不諱道:“你奶奶都和我說了。”
朱弦心裏沒有埋怨奶奶把她的事情透露的太多,反而是松了一口氣,這些事,她也不想自己再度說出來。
“那你呢?他們說你捅過人,真的嗎?”
許肆也看向她,漂亮的眸子裏,滿是認真:“捅過,你怕我嗎?”
朱弦沒有想過他會這麽坦誠,她不以為意的笑道:“要是初次見面,我會怕你怕的要命,可是現在不會了,許肆不會無緣無故的生氣的,他一定是受了委屈的。”
琥珀色的眼眸,在這昏暗的影院裏,顯得格外的動人,說出的話,卻神奇的撫慰了許肆一直以來心裏的傷口。
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個垃圾,爛泥,從根上就爛了,只有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捅的人是我的父親,在我六歲那年,他動手打我媽,我就捅了他,可我那時候小,力氣也小,捅歪了,後來我媽報了警,他就被判了刑……”
許肆默默的講述這自己的過往,卻唯獨跳過了自己是如何跟着郝坤,又如何認識的黑狗。
雖然朱弦說不怕,可是他自己怕,他怕朱弦會因此疏離他,畢竟,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他不想朱弦怕自己。
朱弦越聽,心裏就越不忍,她本來以為自己活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沒想到許肆活的比她還痛苦。
許肆不說自己現在是靠什麽謀生,朱弦也不主動問他,她明白,一個人背負了這麽多,背後的東西肯定無法估量,也不一定現在就會願意透露給旁人。
能告訴她自己的原生家庭,朱弦知道,他已經盡力了。
朱弦側身躺着,平靜的注視着許肆,而後又笑道:“許肆,我們好像兩個流浪漢。”
都沒有人要。
許肆被這個比喻逗笑了,他轉回頭,繼續看着天花板上的蠟筆小新,此時,正好放到妹妹小葵出生,小新備受冷漠,父母悔恨的畫面。
他的喉頭一緊,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般,蠟筆小新的這一集,看的他有些刺眼。
全天下的媽媽是不一樣的,美芽是美芽,宋之華是宋之華。
“許肆。”
朱弦意識到他的情緒不太好,又喊了他一聲。
“嗯。”
現在的許肆,對她的話,基本上都是有問必答的,不答也會有回應。
“你有想過畢業後,我們會去哪嗎?”
黑暗裏,許肆沉默了半晌:“沒有。”
“那你有想過你的以後嗎?”
這一句話,似乎給許肆一直以來渾渾噩噩的生命撕開了一個亮光,照的他現在的生活是一片狼藉,他發覺自己好像真的是一無是處。
“沒有。”
“許肆,我的大學裏,會有你的身影嗎?”
“不知道。”
“我想你在,可以嗎?”
許肆垂下眼簾,側頭看去,朱弦在盯着天花板笑,她自顧自的說道:“你曾經不是問過我,為什麽對那些霸淩不還手嗎?我是在忍沒錯,可我更想努力的跳出這種圈子,我想要脫離這種人人可欺的場景,所以,我要考上大學,換個環境,應該就會有所轉變吧?”
“被欺淩不是我的錯,我不想因此自我否定,可是人一旦長時間的處于一種低落的環境,真的會很受影響,我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的強大。”
黑暗中的朱弦,第一次這麽敞開心扉的聊着自己的心中所想,越說就越剎不住。
“許肆,你是我這麽多年來,除了爸爸和爺爺奶奶來說,對我最好的人,我不想以後各奔東西就和你關系疏遠,我從上初中就開始被欺負,本來以為高中不會,可是事實證明我錯了。”
“我不知道,我的大學同學會不會也欺負我,許肆,我不敢一個人走,你可以陪我一起嗎?”
許肆輕笑一聲,這是變着法子的勸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啊?
“怎麽?大腿還想抱到入土為安?”
“可以嗎?”
許肆語塞,黑沉的眸子裏情緒複雜的看着她,朱弦眼裏的恐懼,不是假的,因為長時間的霸淩,她真的很害怕一個人去陌生的環境。
朱弦自從和他關系熟了以後,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她笑起來,遠比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可愛,如果她一個人去了大學,這笑容再一次被淹沒,人也變得陰郁,又變得唯唯諾諾的,那怎麽辦?
他費力養好的向日葵,豈不是立馬就變成了夕陽下的狗尾巴草?
一想到這,他的心裏頓覺不爽。
在朱弦以為他要拒絕自己的時候,許肆略帶沙啞的聲音在寂靜的周圍響起。
“可以。”
朱弦無聲的笑了,轉過頭,接着看動畫片。
“阿肆。”
從來沒有聽過朱弦這樣喊過自己,這名字很多人喊過,可唯獨從她嘴裏說出來,會帶着一種前所未有的舒心和莫名的悸動。
“怎麽了?”
“你的生日是幾月幾號?”
“七月二十號。”
朱弦有些驚訝,是比自己小嗎?
“哪一年?”
“每一年。”
“……”朱弦忍不住笑了一聲,“讨厭。”
許肆也覺得好笑,自己也笑了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方才的對話有病似的好笑,又開始笑了起來,愉悅的笑聲在這影院裏回蕩,又寂寥,又熱烈。
“阿肆,這學期的模拟測驗,你要是能考進年級前百分之五十,我也送你一個禮物,一份讓全世界都能看見你的禮物。”
許肆雙手枕在頭後面,揚了揚眉毛:“這麽好?真的假的?”
“阿肆,我從不輕易下承諾的。”
對上她琥珀色的眸子,許肆只覺得雖然是他給她過生日,可似乎從朱弦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方向,也找到了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