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本季節目第一個地點的拍攝任務結束了,節目組迎來了三天的假期。
三天之後,嘉賓們與攝制組會在下一個錄制地點重新彙合。
這難得的三天假期,大家都各有安排。
李曳去了一趟康複中心。
醫生告訴她,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你的腳傷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從檢查結果來看,日常行動,乃至常規的運動都沒有問題。只要保持現狀,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恢複到最健康的狀态。
之所以會覺得隐隐作痛,是因為你的精神太緊繃,那是心理作用施加下的一種幻痛。
醫生又建議道,如果待會兒沒什麽事,可以順便去隔壁的心理診所聊一聊,那邊的心理咨詢師是他的同校師妹,能力和人品都很值得信賴。
雖然很有虛假宣傳和捆綁銷售的嫌疑,但李曳正好很閑,一下午都沒什麽安排,所以還是去了。
隔壁的心理診所剛開業,可能是收費太高昂,沒什麽人登門,內部環境十分冷清,李曳掀起門簾,遲疑地走進去。
心理咨詢師十分熱情地接待了她。
李曳說明來意,心理咨詢師便放下了她的腳傷治療報告,轉而詢問起她受傷時的具體情形。
李曳其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她也知道,面對心理咨詢應該要盡量誠實。
所以,即使覺得開口很困難,她還是回答了。
“那一天是周五,早晨的訓練時間是八點,我遲到了,沒有吃早餐,訓練的場地在四樓,我低着頭往上走,經過一個旋轉樓梯的時候,迎面碰到了一個人,她正巧要往下,不小心撞到了我……也可能是我沒有站穩,我摔倒了,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咨詢師等李曳講完這一段,然後提出了一個問題,“是她撞到了你,導致你摔倒,還是你自己不小心,沒有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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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曳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她腳步很急,沖下來,把我撞倒了,但那天的樓梯也很滑,剛下過雨,有雨從窗外飄了進來,很容易就會滑倒。”
咨詢師點了點頭,“之後呢,你從樓梯上掉了下去,後來又發生了什麽?”
李曳說:“我大概暈了十多分鐘,被一個路過的工作人員送去了醫院。”
咨詢師又問:“那剛才撞到你的那個人呢,她立刻就離開了嗎?”
“那也是她的訓練時間,她回到了舞蹈室,她一直都很刻苦……不過,等到下午,訓練結束後,她帶了鮮花來醫院看我。”
“你好像習慣性地想要維護她,她和你是什麽關系,你們是朋友嗎?”
李曳說:“我們以前的關系很親密,但是……那一次之後,她說她不會再和我做朋友。”
那一次是哪一次?心理醫生還要再問,李曳已經站起來,飛快地離開了這個房間。
李曳有點後悔剛才的決定了,她不該走進這個地方,對一個陌生人講述這些事對她一點幫助都沒有,她沒有感到哪怕輕松一點,甚至讓她腳踝處的疼痛更強烈了。
*
三天假期,對簡存霖來說有點不夠用。
時間太緊急,找不到直飛丹麥的航班,簡存霖經過重重轉機,終于在30小時之後,降落在哥本哈根的機場。
此時是當地時間的下午六點左右,簡存霖顧不上休息,直奔本土一所著名的藝術院校。
《吉賽爾》的公開巡演已經結束,但是今年還有最後一場特別演出會在這所藝術院校表演。
演出從七點開始,晚上九點結束。
簡存霖坐在觀衆席的角落,耐心地看完了整場舞劇,等掌聲落下,他又随人潮起身,來到了擁擠的互動區域。
這一場特別表演,演出結束後,有主演與觀衆互動的環節。
輪到他了,他掠過一衆舞蹈演員,直接走向了最中央,那是個神采飛揚的金發女孩,她是本場舞劇的女主角,她的角色扮相被畫在海報上,旁邊寫着她的名字,Natasha。
Natasha一開始沒有認出他來,直到簡存霖站在她面前,對她說:“祝賀你,演出成功了,對你來說,再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對嗎。”
Natasha飛快扭過頭去,呼叫安保。
四十分鐘後,簡存霖和Natasha終于能心平氣和地面對面坐下,在一間站了兩個警察的房間裏。
Natasha并不想理會簡存霖,但又突然想起來,這個人的耐心超乎想象,他可以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你願意開口。
“是的,我把她從樓梯上推了下去,那又怎麽樣?”
“你不該這樣做,Jane并沒有做錯什麽。”
“或許吧,但我不在乎。我讨厭她,這就足夠了,更何況,她本來也不适合吉賽爾這個角色,她只不過運氣好一些,在選拔比賽上贏過了我,但那不能證明什麽,現在的我比她更适合這個角色。”
“所以你達成目的了,你拿到了這個角色。”
“是的,她是唯一的障礙,一直都是。”Natasha的聲音忽然一哽,她哭了。
簡存霖看了一眼門口的警察,對她說:“你該慶幸這件事沒有釀成多麽嚴重的後果,否則你會出現在監獄裏。”
“我不在乎,監獄算什麽,我根本不在乎。”
Natasha擦掉眼淚,情緒平穩下來,她沉默了一會兒,“我已經向她道歉了,我希望她早點恢複,我是真心的,我願意看到她重新登上舞臺,但是,我希望她永遠也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如果她忘記了這一點,希望你可以提醒她。”
簡存霖說:“這不可能,這樣荒謬的要求我不可能替她答應,如果你有心理障礙,你應該改變的是你自己,你可以自己躲起來,主動避開她。”
Natasha攤開手,“不需要,反正她已經被劇團開除,而我會一直待在這裏,永遠待在這裏,這是我的地盤,我希望她永遠不要踏進一步,我們再也不會見面。”
簡存霖一怔,他回想剛才的一幕幕畫面,在劇院的宣傳資料單上,往常總貼着李曳個人介紹的地方,現在是一片空白。
Natasha已經說完了所有她願意說的話,發現簡存霖在一旁發呆,
沒有再阻攔她的意思,她神色複雜,最終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離開了。
*
任何人都需要假期,熱愛工作的簡映真也不例外。
簡映真回了一趟武夷山下的老宅。
家裏沒有人,四處都很安靜,父母倆誰也不在家,應該是又四處旅游去了。
簡映真放下行李,拉開客廳的燈,聽見動靜,桌邊的野貓踩着窗棂跳了出去。
家裏的樓梯該修一下了,簡映真從一樓走到三樓,腳下不停發出吱呀吱呀的響動。
三樓的最左邊是簡映真的卧室,最右邊是簡存霖的卧室,中間是一個堆放雜物的公共區域。
簡映真拎出一串鑰匙,挨個試了試門鎖,好不容易才打開雜物間的門,這個房間也很久沒人踏足了。
窗邊堆着幾個沉重的木頭箱子,裏面是一些需要避光保存的紙質資料,比如獎狀、作文本之類的。
牆角的架子上擺的東西種類就比較雜了,像是一些獎杯、石頭、粘土手工……都用玻璃罩蓋好了,規整地放在格子裏。
簡映真看着這麽多的“童年舊物”,一時間有些無從下手。
其實她這一次回老家,除了休假以外,還有一件與工作沾邊的事要做——她答應了桃桃,替節目組找一件“承載了嘉賓回憶的童年舊物”,之後會在綜藝的某個環節做展示。
簡映真很欣賞桃桃導演,桃桃年紀輕輕,待人接物卻十分圓滑老練,圓滑得十分明顯,十分公事公辦,卻又不會令人反感,真是佩服,佩服。
總之,簡映真答應了別人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她現在舉棋不定,不知道該選什麽東西,主要是沒弄明白,節目組到底是想要用這個環節達到什麽樣的效果?
普通的童年舊物,其實只對本人有意義,在半生不熟的同事面前突然追憶童年,也有做作之嫌,除非……拿出點童年糗事,娛樂一下觀衆。
秉承着這樣的思路,簡映真在架子上掃視一圈,最終選定了兩張照片。
分別是,簡存霖傷心痛哭,涕泗橫流,以及,李曳在雨中摔跤,手裏的糖葫蘆沾到了亂蓬蓬的頭發上。
桃桃導演算是找對人了,簡映真一個人,竟然可以同時找到兩位嘉賓的童年舊物。
不過,簡映真猶豫兩秒,又把李曳的照片放回了原地。
她只保留了簡存霖的狼狽醜照,再從櫃子裏随便揀了一塊李曳的獎牌,把這兩樣東西一起打包,郵寄了出去。